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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小说 > 《魂兮归来之兄弟(现名:丑男励志大变)》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二卷:魂离魂归 第九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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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魂离魂归 第八十一章

    陈悠哉清醒过来的第一个触感就是痛,他眨了眨眼睛,发现陈妈正拿着一个鞋底子朝他脑袋上砸,一边砸还一边大吼:“都快高考了还在这里打游戏,将来想喝西北风去啊!”
    陈悠哉低下头,发现了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被翻了出来,电脑的背面用英文书的封面贴着,打开的时候就好像在看书一样。
    果然是我的作风呢!陈悠哉不禁笑了两声。
    “还笑!”陈妈又一个霹雳神掌打了过来,牙齿磨得吱吱作响。“还有一个星期就要高考了,你竟然还和个没事人一样。我看你同学的父母都在想方设法地安慰自己的孩子,叫他们别紧张,你倒好,自己在这里傻吃傻喝,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呢!”
    陈悠哉脸色变了变,朝陈妈问道:“妈,您说什么?还有一个礼拜要高考了?”
    陈妈听了这句话,更像是充了电一样,肥大的手指攥住陈悠哉的耳朵,玩命的朝外扯。
    陈悠哉像是一只小老鼠一般,疼得惨叫连连,上蹿下跳。一边求饶一边还在琢磨,自己怎么回来得这么不赶巧,正好是高考,哪怕晚几天也好啊……
    不对!怎么会是高考呢?自己走的时候不是才高二么?陈悠哉战战兢兢地看着陈妈,咽了一口吐沫,才试探性地问道:“妈,我不是跳级了吧?”
    “跳你妈个头!”陈妈的手掌以风卷残云之势朝陈悠哉拍过来,啪地一声响,陈悠哉半天没呼出一口气。
    对了,日历……陈悠哉赶紧趴到电脑旁,朝电脑右下角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陈悠哉差点没瘫倒在座椅上。
    已经过去一年零两个月多了……
    难道那一眨眼的穿越过程,竟然用了一年的时间?一去一回是两次,也就是光是在路上,就耗费了半年的功夫……
    抬头看看陈妈,除了头发变化了一些,其他的都是老样子。陈悠哉又环视四周,自己的屋子里面又贴了很多美女的海报,桌子上依旧是一堆乱糟糟的东西。那一年前用过的啫喱水,现在还在那里摆着,只不过用了半瓶就倒掉了,然后换上了更高一档次的护发定型用品。
    陈妈又骂骂咧咧地说了好几句,陈悠哉抬头看了看她,开口说道:“妈,我会好好复习的,您把这个笔记本给我没收吧。”
    呃……陈妈像是被震到了,上下打量着陈悠哉。
    陈悠哉笑了一下,把笔记本收到,然后放到了陈妈的手里,自己就开始低头看书。之前他还扫了一眼笔记本,发现上面很多聊天图标在闪。
    对了,以前我喜欢装帅哥和型男在网上找女孩聊天,陈悠哉朝自己提示道。
    陈妈又说了一些什么,才晃动着臃肿的身躯朝外面走去。
    陈悠哉静静地看着手里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随堂笔记。最讽刺的就是,陈悠哉平时写字就潦草,他的笔记除了自己能看懂,其他的人都看不懂,现在连他自己都看不懂了。
    拿起旁边的几本书,陈悠哉简单地翻了翻,很多东西都相当于天书一样,根本连看都看不懂。他叹了一口气,微微抬起头,发现了陈妈的半边脸正在玻璃门那里贴着,吓得陈悠哉一个激灵。
    “你敢偷偷摸摸做坏事试试!”
    陈悠哉心悸般地低下头,虽然“出走”了一段时间,可是回来之后,对陈妈的那种畏惧的感觉依旧。不过也因为长时间没见的缘故,陈悠哉已经没了当初对陈妈这种行为的烦闷心情,反而欣然地接受。
    看了一中午的书,陈悠哉也没有看进去什么,下午被陈妈催促着上学,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书。索性把桌子上那堆成山的书全挤进包里,一晃一晃地朝学校走去。
    “呀……这不是我们校草么……”
    “哈哈……”
    走在路上,类似的嘲讽声不绝于耳。甚至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还有一个男生朝陈悠哉的书包踢了一下,那本来就因为负重太多的书包,这会被踢了一下,竟然漏了,里面的书哗啦啦全掉了出来。
    这一掉不要紧,校门口起哄声一片。那个男生周围还有几个男生,全跑过来踩陈悠哉的那些书,一瞬间校门口就沸腾了起来。
    “都来踩元谋人的书,保你能考上重点。”
    像是在搞什么聚会一样,那些男生脸上的表情张狂得不行。还有一些根本不认识陈悠哉的人,经过的时候也踩了一脚,然后夸张地一阵大笑,跑着走开。
    若是当初,陈悠哉一定会觉得踩书的人都很酷,若是对象不是他,他也会模仿那些人,经过的时候很狂地踩上一脚,然后扬长而去。
    但是现在,怎么觉得他们都这么二呢?陈悠哉皱起眉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领头的那个男生怒了,走过来朝陈悠哉的胸口打了一拳,大骂道:“还他妈不服怎么着?”
    陈悠哉脸上的阴云越聚越多,那群男生故意说一些很难听的话,想让陈悠哉先动手,然后痛痛快快地打他一顿之后也不用承担什么后果,这一天的压抑心情都一扫而光。
    忽然,一个拳头猛地扫到那个男生的肚子上,整个校门口都安静了。
    “我艹!你不想活了吧!”那个男生冲上来,一脚就踹在陈悠哉的肚子上。
    陈悠哉一个趔趄,却没感觉有多疼。难道在小院挨打挨多了,这一脚就像饶痒痒一样。眼看那个男生又要冲过来,陈悠哉本能地伸出两根手指,朝那个男生的胸口点了一下。
    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陈悠哉真练到了那个准确度,这一点,那个男生果真动不了了。陈悠哉又一脚踹了回去,并坐在那个男生身上,朝他的脸上雨点般地打了过去。
    那男生大概没觉得自己嘴里一直唤作窝囊废的男人也会有一天把自己骑在底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却根本无法动弹。嘴里张张合合,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校草疯了吧……”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全都站在一边看得大眼瞪小眼。
    等到那个男生的几个哥们意识过来,全都冲上去一起打陈悠哉,陈悠哉就算是手指再灵活,如今也没有那个机会伸出来了。完全分不清是谁的手,谁的脚,都朝自己砸了过来,甚至有人朝自己脸上吐口水。
    这里的躁动引来了正在校园里巡视的主任,主任朝这里一走,那群人立刻就一哄而散。倒在地上的那个男生,也被那群人扶走了,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地方,一下子就只剩下陈悠哉一个人。
    陈悠哉擦擦脸,仰起头看了看主任,主任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就背着手走远了。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陈悠哉捡起地上的那些书,拍拍上面的土,刚想往书包里面装,就发现书包已经不能装了。他转身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超市,就跑到超市买了几个塑料袋。因为超市的人比较多,陈悠哉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那些塑料袋。
    结果刚走出超市,往校门口一望,就彻底愣在了马路上。
    地上的那些书全没有了,就连刚才那个已经漏了的书包,都不知道被谁拿走了。陈悠哉朝远处看了看,发现一个贴着“废品收购”几个大字的车正好开到拐角的位置……
    沁怡别院
    幕雪逝睁开眼睛,这一觉又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散发着淫靡而血腥的味道,幕雪逝鼻息很是灵敏,再加上强烈的身体触感,他很清楚地指导自己昏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好恶心呢……幕雪逝望着身上大大小小的印记,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笑容。我是带着这些痕迹去阴曹地府呢?还是把它们都除掉再去呢?
    假如是带着,那个人见到了,会有什么表情呢……
    “幕太师,你的儿子,爱上了自己的爹;却被自己的亲哥哥,奸淫贯穿……”幕雪逝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抹惨淡的笑意。
    地上的茶碗碎片还未收起,只要轻轻捡起一片,就可以将所有被侮辱的地方划伤,但是无奈根本不能动。
    或许这是天意吧……幕雪逝轻轻闭上眼睛。
    门轻轻被推开,三皇子的身影立在门口,肃杀之气溢出眼角。
    幕雪逝的嘴不知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被迫张开,舌头上有一条清晰而细长的血痕,随着嘴角慢慢淌下。
    “什么时候,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东西,也开始学会自杀了?”三皇子走到床前,静静地凝望着床上之人。
    幕雪逝喉结处动了动,将那一小口血吸了进去,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
    三皇子眉角处微微动了动,朝幕雪逝柔声说道:“你做什么,你的下人都要陪着……”
    说着,门口先被推进来两个人,清雅和清竹趴跪在地上,面色苍白,身体已经哆嗦得不成样子。
    三皇子拥着幕雪逝的身体,轻轻地转过他的头,让他看着昔日和自己闹成一片的两个侍女。
    两人抬头看到三皇子的目光,赶紧自动张开嘴,舌头外伸,手里各自握着一把小刀,朝自己的嘴边送去。
    三皇子等着幕雪逝的反应,哪怕一个皱眉,他都会将这个游戏停止。
    然而直到清雅和清竹闭着眼睛开始用力,幕雪逝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起伏。两声压抑着的哭喊从地上传来,清雅和清竹呜咽着吞下那口血,看向幕雪逝的眼中带着一丝伤痛。
    直到那两人被扔出门外,三皇子才垂下眼睑。怀里之人目光如水,波澜不惊,仿佛此时将那二人杀死,也与他无关。
 
 
第二卷:魂离魂归 第八十二章
    三皇子看着那紧闭的薄唇,美艳的双目散发出的静若死水的目光,意识中的某一块温暖正在一寸一寸地被吞噬。
    他忘记了,他把前段时间的所有都一并忘记了。亦如回到了两个月前,那带着性情一同被剥夺的人已经再次回到三皇子的身边。两个月的时光恍然如梦,当三皇子已经不苛求幕雪逝恢复正常,甚至开始惧怕他的正常时,幕雪逝偏偏又恢复了正常。
    游戏刚开始就偏离了轨道,按着另一套规则快要结束之时,却阴差阳错地返回了最初的原点。游戏之人已然沉迷其中,一切却成为过眼云烟。
    不……绝不允许……三皇子猩红的双眼怒视着幕雪逝。
    世间还没有人敢这般玩弄于我,既然这份感情已经深入我的骨髓,那么同样,我也要把你抛开的那一切,一寸一寸,扎进你的血液之中。
    三皇子将幕雪逝反手一推,结结实实地摔在床上。幕雪逝乳白色的亵衣轻搭在肩头,三皇子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光洁漂亮的肩头流泻而出。
    两双绝美的眸子相望,一个冰冷,一个嗜血。三皇子眼睑下垂,忽略掉那陌生的目光,停留在那张线条柔美的红唇之上。
    刚才那一番折腾,幕雪逝的双唇更显得妖艳欲滴。三皇子神情一滞,对着那两片柔软攻陷下去。
    幕雪逝牙关紧闭,本以为自己会恶心那股味道,却不想没有任何排斥感。心中的厌恶和身体的配合让幕雪逝瞬间有些发怔,竟开启了牙关,让三皇子长趋直入。
    三皇子见到幕雪逝微微柔和下来的那丝目光,心里有股莫名的触动。原本暴虐的动作也慢慢和缓下来,那紧紧禁锢着幕雪逝腰间的手,也开始温柔地上下滑动。
    舌尖在口腔中辗转留恋,一会儿轻轻卷起那逃避的柔软,一会儿朝口腔深处滑动索取。幕雪逝的味道还是那般熟悉,三皇子凝望着幕雪逝那双情动的双眼,一抹狡黠溢出眼角。
    你再怎么变,也是幕雪逝,我霸占的,索取的,永远都是你的身体。
    指尖在胸口留恋,三皇子扯下幕雪逝身上最后的衣物,舌头缓缓下移,朝左边那个红缨处吻去。
    身体一紧,一种麻酥的快感传达脑际,幕雪逝无法相信这副敏感的身子竟然是自己的。
    为什么会这样?幕雪逝心中泛起一抹寒意。三皇子的手在幕雪逝的大腿内的流连,恐慌的心情打乱了幕雪逝原有的那份冷静。
    感觉怀中人的手忽然握住了自己的胳膊,三皇子哼笑一声,性感的薄唇离开幕雪逝纤细的腰肢,来到了他潮红的耳际。
    “怎么?就这样就受不了了么?”三皇子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蛊惑和戏谑。
    幕雪逝被俘获的理智慢慢收回,他扭头朝三皇子看去,在那张同样俊逸的脸上流连片刻,冷冷抛出两个字——恶心。
    三皇子没有一点儿恼怒的意思,他依旧动作温柔地将幕雪逝阻挡自己的手缓缓压到他头的两侧,继而用腿轻轻摩擦幕雪逝中间那个已经微微抬头的分身。
    “额……”幕雪逝一不小心,情动之声溢出嘴角。
    三皇子眼神中带着迷恋,话语里却仍旧满是调戏。
    “何必故作矜持……你在我的身下发出的淫叫声还少么?”
    淫叫……求欢……幕雪逝大脑一片空白,强大的耻辱感如同一股呼啸而来的暴风雪,将他的心彻底冻成寒冰。
    三皇子分开幕雪逝的双腿,只是轻轻抹上润滑露,手指就轻巧地滑入。虽然之前三皇子的暴虐让幕雪逝受了伤,可是短短一个多时辰,那密口处就恢复了大半,只是有些红肿罢了。
    相比之前的那一次,三皇子这次显得温柔得多。他往里面推送的时候还习惯性地看了幕雪逝一眼,见他没有任何不适,三皇子才彻底埋入。
    幕雪逝的一丝表情都让三皇子如同对待一个稀世珍宝一般怜惜着他。慢慢地,幕雪逝开始有了回应,亦如之前那样将自己的腿习惯性地缠住三皇子的腰身。淫荡的呻吟声自嘴角溢出,没有丝毫的不愿……
    三皇子睁开眼,凝望着幕雪逝的双眸,带着身下激烈的动作,三皇子感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滴血。
    那眼神是死的,空洞得让人心悸……
    那看似活了的表情和眼神,其实却是彻彻底底地死了。三皇子忽然发现,幕雪逝的这种抵抗,残忍到了极致。到头来,输的人竟然是自己。
    若无其事地进行完这场交锋,三皇子看着眼前人发出最后一声呻吟,然后慢慢地抽离他的身体,不动声色地穿上衣服。
    “我叫什么?”三皇子在床前站定,目光直直地望着外面,仿佛在问给自己听。
    幕雪逝一动不动,不穿衣服,也不回答三皇子的话。如同一个被主人厌倦了的玩偶,虽然因为得不到照顾而变得惨兮兮,却能永远保持最初的神情。
    三皇子等了片刻,明知得不到回应,却依旧执着于最后一刻的嘲讽。
    门被轻轻掩上,三皇子的视线在小院四周环视一圈,最后停留在不远处的隼曳身上。隼曳赶紧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欣长的身体在三皇子的身前站定。
    “三殿下请吩咐。”
    “去巫医谷拜访断老前辈,帮我求个方子,可以迫使人忆起往事。”
    “遵命……”
    隼曳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满是疑惑。三皇子要那种药干什么?况且这种药也太奇怪了,真的有么?假如服用之人真的被迫想起之前的事情,那些心中的不快岂不是药重复体会?……
    我什么时候好奇心变得这么重了,隼曳被自己刚才那一连串的想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走之前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那幽深的草丛,清风漫过,齐高的草叶舞动,显露出无人踩踏的痕迹。
    那该死的东西……几天没来了……隼曳轻快的步子忽然加上了一点愤然,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个人急着出宫,一个人却急着进宫。苏入翰到达后山之时,三皇子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夜风习习,月光清冷,蝉鸣鸟语的夏日,却徒增一抹寒意。
    “雪逝的情况是否有所好转?”苏入翰没有说些客套之语,直接问出心里所想。
    三皇子听出苏入翰话语里面的一丝焦急,心中滋味有些复杂。虽然不希望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关心幕雪逝,可是因为又多了一个可以了解自己处境的人,也稍稍有些安慰。 
    “他把我忘了。”三皇子背对着苏入翰静静地说道。 
    苏入翰皱眉,棱角分明的脸上呈现一丝愕然。
    “忘了?怎么会忘?难道和两个月前一样……”
    “不是!”三皇子猛地打断了苏入翰的话,“他只是将这两个月丢掉了……”
    苏入翰眼神中闪过无数疑惑,终究变成了然。
    “殿下的意思是……他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将这两个月所经历之事全部忘记了,对么?”
    苏入翰的话无疑又让三皇子重新接受了一次重创,他无力再去掩饰自己的情绪,所有的清高孤傲全部撇在一边,只剩下了失去挚爱的愤恨和不甘。
    “是!他忘了这两个月以来的种种,忘了和我说过的话,忘了为我做过的事。忘了该怎么对我笑,忘了该怎么和我求饶……甚至,他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这片空地周围的树木全都断裂开来,三皇子手里的剑还在轻轻抖动,眼中的怒火焚烧到了极致。
    苏入翰在那一刻彻底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三皇子,着急,愤恨,悲伤,心痛……所有的感情溢于言表。这么多年跟在三皇子身边,看惯了他的孑然一身,却只在今天发觉他也是孤独的。
    三皇子暴戾的双目慢慢冷却,忽然洗去了那一层冰冷,剩下的只是无边的悲痛。
    “我为他,放弃了临寒宫,他却如此绝情……”
    三皇子手里的剑支着地,眉头微皱,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苏入翰脸色大变,赶紧上前扶住三皇子,却被他手中的剑挡在了一尺开外。
    苏入翰知道三皇子动了情却不想竟然情已至此。或许其间的真意是旁人无法理解的,他们二人未历经大风大浪,却折服于细微的温暖之中。
    “殿下,或许事情并没有您想象的那般无法挽回,既然幕雪逝最初忘记了之前所经历的事情,而现在记起来了,就证明他有恢复的可能。或许哪一天,他会把两个月前发生的种种也想起来。殿下还是有些耐心的好,毕竟他现在身体总是出现异常,若是再受到什么刺激,恐怕得不偿失。”
    三皇子刚才的那种情绪已经慢慢地收起,冷静地思索着苏入翰的话。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要等到何时……”三皇子语调沉稳,心中却不免又有些起伏。他恨不得幕雪逝现在就变回之前的样子,哪怕不变回之前的样子,最起码可以有些迹象,让他觉得自己失去的仅仅是一份回忆,而不是一个人。
 
 
第二卷:魂离魂归 第八十三章
    “殿下,这种事情记不得,唯有等。”
    看着苏入翰一脸笃信的神情,三皇子心中的那份不按稍稍有所缓解。他又多看了苏入翰两眼,不冷不热地问道:“这几天你去了哪里?”
    苏入翰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师父寿诞,我随众弟子一起上山为师父祝寿,顺便在山上多陪了他老人家几日。若早知道雪逝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应该早就回来了。”苏入翰神情中稍稍带上了一抹愧疚。
    “我也很久没有去看他老人家了……”三皇子接口道。
    苏入翰看了看三皇子,怎么都觉得今天的三皇子和往日大不相同,有禁不住想起幕雪逝和自己一起住在临寒宫的那段日子。幕雪逝虽然做事没头没脑,说话不讲分寸,可是绝不是一个胡作非为的人,大多数时候他还是通情达理的。所以想起自己偶尔对他的苛责,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忽然两道身影朝这里疾奔而来,打断了苏入翰的遐想。
    “三殿下,大事不好了……”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侍卫气喘吁吁地跑来,见到三皇子之后连忙行礼跪下。
    三皇子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冷冷地注视着地上之人。
    另外一个跟过来的侍卫赶紧接着说道:“三殿下,麓北国的数百精兵闯入小院,还说带着圣上的旨意,要来拆除临寒宫。”
    苏入翰申请一凛,禁不住扭头看向三皇子。三皇子面色如常,只是挥了挥手,就让那两个人退下了。
    “你在这里帮我看住幕雪逝,我去太和殿。”三皇子朝苏入翰说道。
    苏入翰禁不住请示道:“三殿下,可否让我去临寒宫摆平那些人。现如今我已经不是您的侍卫,我的所作所为不会牵扯到您的身上。而且我会另找他人保护幕雪逝,绝对不会出任何差池……”
    “不用。”三皇子冷冷说道:“这事无需你插手,看住雪逝。”
    说罢,三皇子的身影就消失在林子中。
    “怎么感觉这里阴森森的……”雯阳公主禁不住搓了搓胳膊,小脸上带着害怕的神情。
    章牧毕恭毕敬地说道:“这种地方本来就不是公主该来的地方,又潮又湿,很容易沾染风寒。不如让手下将公主送回,公主若想来,他日……”
    “大胆!”雯阳公主瞥了一眼章牧,神情冷傲,“我想去哪还用得着你这个下人开口么?你尽管带路,若真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和我王兄一说,免你们一死不就成了么!”
    听了雯阳公主的话,章牧自然不敢说什么了。又加派了几个人手看护雯阳公主,以防出了什么差池。
    雯阳公主一边走着,一边禁不住偷偷四处张望。这里是三皇子的小院,上次虽然来过一次了,可是什么都没看到。这次再过来,也没有通知三皇子,不知道他见到自己是什么表情。
    想到三皇子,雯阳公主禁不住面颊绯红,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今天这副妆容被三皇子看到了会有什么感想,看灯的那天,自己穿的是寻常百姓的服装,想必三皇子还没有认真看清自己到底是何般模样呢……
    “啊!!!……”忽然一声惨叫,打破了临寒宫的寂静。
    章牧回头,看着一脸惨白的雯阳公主,赶紧上前询问道:“公主怎么了?”
    雯阳公主全身发抖,刚才还傲气十足的脸上已经变得惊恐不安。她的手哆哆嗦嗦地指向地面,朝章牧求救般地说道:“快……快……帮我看看……什么缠着了……我的脚……”
    雯阳公主的话一说,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是惊喘几声,偷偷后退了一小步。
    因为天黑的缘故,章牧看不清楚是什么,就蹲下身去,这才发现雯阳公主的脚踝处缠着一条小蛇。这条蛇说来也奇怪,一般的蛇见到人会急着爬走,这条蛇缠在雯阳公主的脚踝上,不动也不咬。
    “公主莫怕,只是一条蛇而已……”
    “啊……!!!……”雯阳公主听到蛇这个字眼,又是惊叫连连。
    章牧有些无奈,赶紧将这条蛇取了下来,又放在眼前看了看。雯阳公主一见到章牧手里的蛇,叫都叫不出来了,腿不住打晃,脸上的冷汗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身后的丫鬟赶紧上前扶住了雯阳公主,雯阳公主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章牧神情有些复杂,但还是将那蛇抛到不远处。雯阳公主再也不要走路了,无奈轿子没有抬进来,只好找个人背着。
    选来选去雯阳公主还是选中了章牧,伏在他的肩上还不停地喘着气,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
    “王兄为什么非要把皇上赐给我的宫殿建在这个地方呢!环境又不好,离三皇子的寝宫还那么远……”雯阳公主抱怨道。
    章牧想来想去,还是接口道:“这本是三皇子为母后所建,现如今他母后已去,见公主的寝宫重建之上,不是正显示公主与其母后同等尊贵么?”
    雯阳公主心中不禁有些得意,语气却仍旧不满,“难道不建在这里,我的地位就不如三皇子的母妃尊贵么?”
    “当然不是……”章牧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在麓北国已经是千金之躯,将来留在这里,也必然会是后宫之首。”
    雯阳公主猛地朝章牧的肩头给了一巴掌,详怒道:“谁说我一定会许配给三皇子?你竟敢玷污我的贞洁……”
    说完,雯阳公主把手伸到旁边丫鬟的眼前,要她们帮自己吹吹。又气哄哄地朝章牧说道:“疼死了,都怪你,回去一定治你的罪。”
    章牧不禁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他哪说雯阳公主会许配给三皇子了,明明是她自己心理作祟。虽然这样想,章牧还是念经一样地说道:“公主千万不要和属下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一千一万个属下也赔不起啊!”
    雯阳公主早就不去听章牧说什么了,还在回味章牧之前的话。现在皇上下旨要在此地建宫,是不是就摆明了要让三皇子与自己和亲了?若日后三皇子真的成了皇帝,自己成了皇后,应该就不会住在这里了吧……
    三皇子抵达太和殿之时,皇上正在和灏凛下棋,守门的公公进去传达。两人正下得兴致高昂,听到这一声禀告,皇上也只好朝灏凛投去歉意的目光。
    “不必介意……”灏凛和颜悦色地说道,“既然三皇子来找您,想必是有要紧事吧,皇上还是先去谈事吧,我在这里品茶即可。”
    “好,那就请凛王先此小憩,我去去就来。”皇上说完,就一脸正色地朝门口走去。
    灏凛目光跟随皇上到了门口,紫金色的门轻轻开启,灏凛顺着缝隙看到了三皇子的脸。三皇子也正好朝里面看,两束目光交汇,灏凛立刻投之以笑意,三皇子依旧面若冰霜。
    “侓珏,父皇正要找你,临寒宫一事你已经知道了吧?”三皇子一脸平静地说道:“儿臣略有耳闻……”
    皇上上前轻拍三皇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侓珏,父皇知道,临寒宫是你为自己的母妃所建。现在穆妃已去,她的陵墓又不在小院,所以临寒宫也就算一座废宫了。”
    “父皇是想拆除临寒宫作何之用呢?”
    皇帝读出了三皇子平静的目光深处暗含的违逆之意,不过即使他再怎么特立独行,也是自己的儿子,最终还听自己的。
    “这是雯阳公主的意思,雯阳公主知道你不喜欢过多的人清扰,便选择离你寝宫相对较远的临寒宫。这样既可以和你朝夕相伴,又不至于过分亲密。”
    “雯阳公主果然想得周到。”三皇子冷笑几声。
    皇上忽然收回笑容,一脸正色地说道:“侓珏,想必你也该明白父皇的意思了。明天父皇就下一道圣旨,将雯阳公主许配给你,这算不得父皇逼迫于你吧?”
    “怎么会……纳妃与否,对于儿臣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一切听从父皇的安排。”
    皇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又专注地看了三皇子几眼,柔声问道:“侓珏为何看起来精神不济,难道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说着,就朝三皇子的脸上抚去。
    三皇子不动声色地躲开了皇上的手,一脸漠然地说道:“若父皇没有别的事,儿臣先告退了。”
    皇上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看着三皇子问道:“一直都是父皇在说,还没问你此次前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三皇子看向皇上,目光深处不见一丝波澜。
    “我只是想知道,临寒宫今后作何之用而已。”
    说完这句话,三皇子便躬身退下。转身之时,又望了一眼皇上。
    那一眼,让皇上胸口一滞。定睛一看,三皇子目光平静似水,仿佛刚才那彻骨的阴冷只是幻觉而已。
 
 
第二卷:魂离魂归 第八十四章
  “给我砸!”章牧站在临寒宫圣月庙的高阶之上,朝着底下巫压压的一群人说道。
  那些精兵吃饱喝足之后,砸起东西来一点都不含糊,许多低矮的房屋和亭子已经倒塌,连幕雪逝和苏入翰曾经的那两间屋子,也一瞬间烧成废墟。
  原本清冷无比的临寒宫,一瞬间变得异常热闹,敲打声,碎裂声,呐喊声……响成一片。到处乌烟瘴气,还有些精兵趁杂乱之时往袖子里收一些看起来之前的东西。那些不值钱的东西,看都不看,直接就抡起大锤砸上去。
  苏入翰站在三皇子寝室的门口,清晰地听到临寒宫方向传来的躁动,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撕裂着。
  自从被三皇子贬值,临寒宫就成了自己的容身之地,那里有自己的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茅草棚旁边的空地是自己的练功场所。幕雪逝还在那里编了一个草人,而那盛水的大缸,早就干涸了许多天……
  章牧带着雯阳公主从另一条小路走出了临寒宫,雯阳公主一脸无聊地看着章牧,眼中都是抱怨之意。
  “带我在这小院里转转吧,你知道三皇子的小院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么?”
  章牧摇头,“属下不知,三皇子的小院平日里连皇上都不能随便进入,我一个小小的护卫,又怎么可能清楚这里的情况呢!”
  雯阳公主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废物,连这么有名的地方都不知道,要你这种人还有什么用。”
  章牧脸色阴沉,顾自咽了口唾沫,压抑着情绪说道:“公主教训的是。”
  雯阳公主别了章牧一眼,俏丽的小脸上带着一抹媚笑。“那……你该知道从这里……去三皇子寝宫的路怎么走吧?”
  章牧脸色一变,赶紧朝雯阳公主说道:“公主,主上特意吩咐我,不能带公主随意走动。三皇子的小院不比别处,内部机关连连,防卫严密,万一公主……”
  “混蛋!”雯阳公主怒骂道:“我将来就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了,难道现在在这里玩赏一番都不成么?我将来算是三皇子的枕边之人,他会和我计较这些么?”
  章牧听到雯阳公主因为恼怒说出来的露骨之语,心理早就骂了个底朝天,想他章牧也算上川鸿的心腹,平时办事利索,为人爽直,连灏凛都将他与其他手下区别对待。没想到整天被这个嚣张跋扈的公主辱骂,心中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公主不介意冒险,在下只好奉陪了。”章牧面无表情地朝雯阳公主说道。
  雯阳公主听到这话,脸上表情缓了缓。
  “不过……”章牧又扫了雯阳公主一眼,“属下还得去临寒宫下达命令,并找另外一个人帮属下看管那些干活的人。所以公主现在这稍等片刻,属下去去就来。”
  说话这句话,章牧像是一道光影一样,消失得无隐无踪。雯阳公主骂人的话才开了一个头,就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瞬间气得差点儿跳脚。
  临寒宫本来建筑就不复杂,装饰又很清简,数百精兵一起干活,很快就将临寒宫能砸能抢的破坏殆尽。谁都没有注意中间那座孤矮的坟墓,直到二管事的命令放火,才有一个士兵大喊道:“这里好像有一座坟。”
  这话正好被赶到的章牧听到,他走了过去,捏起坟前的土瞧了瞧,假如不仔细看与周围土的色泽的差异,会以为是一个矮坡而已。
  “我说怎么在这里挖不倒宝贝,说不定就在这座坟墓里。”不知是谁在一旁兴奋地说道。
  的确,一般皇室的陵墓里面都会有很多的殉葬品,章牧暗暗想到。既然三皇子已经将这个临寒宫让了出去,那么这里的一切都是凛王的了。
  “不如我们把这个坟墓掘开吧。”旁边的精兵七嘴八舌地说道,都想从中偷捡一点油水。
  章牧觉得自己靠近这个坟墓,就有一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况且若真是皇族众人,为何连墓牌都木有。
  要不要挖开呢……章牧皱眉思索着。即便不挖开,到时候又要盖房,这里还是会被夷为平地。况且将来这里会是雯阳公主的内宫,有个坟墓在当中实在是不吉利。
  “挖吧!”
  章牧一声令下,那些壮士就七手八脚地开始刨土。章牧凭着多年习武的经验,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他慢慢后撤了几步,站在里坟墓较远的位置,怕万一被尸毒攻了身。
  坟墓慢慢被掘开,里面的景象让人瞬间屏住了呼吸,一口纯白色的玉质棺材,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是上等的玉。棺材吸人眼球,却比不上棺材周边的那一道道骸骨令人发指。
  是个长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棺材周边那些干尸全用钉子钉在棺材底下平铺的木质板子上,因为无数根铁钉的固定,那些干尸的姿势被固定成一个,就是朝中间跪着祈求赎罪。
  周围开始静得连片树叶落地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些精兵个个身强力壮,什么没见过却忽然对这块看似不起眼,里面却大有内容的坟墓搅得心发凉。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看到,棺材周边的干尸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中间的那几具还装着服装,昭示他们的身份显贵,而周围的那些露出全身或者半身的尸体,应该是普通陪葬的下人。
  不管是什么打扮,全都是一个姿势,无一例外。而且不管是中间还是那些没挖出来的周边,都有空位置。而那些空位置,仿佛就在默默地召唤着,甚至中间空出来的位置,还标上了生辰八字。
  主人入土要下人陪葬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谁都没有见过这种陪葬方式。甚至他们还发现,这座坟墓从浅到深,土的色泽都是逐层递变的,那么就是说……这座坟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人挖开,往里面加些新的尸体之后在被埋上。
  在最里面的一个人高马大的壮士,禁不住内心惶恐,大喊了一声。这一声打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死寂,旁边的人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禁不住朝四周慢慢散开。
  一个精悍的小兵没有站稳,在人群的拥挤下又掉进了那个坟墓,正好结结实实摔在那口棺材上。结果“砰”地一声,不光是身体撞击棺材的声音,还有摩擦移动的钝响。
  那个小兵顿时脸色苍白,本来平日里是一个不畏生死,作战勇猛的人,这会儿触到冰凉的玉板,整个人都禁不住打哆嗦。
  谁都没想到那个棺材是盖是活的,甚至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那棺材盖自己缓缓打开,一缕白色的裙底先露了出来。
  “诈尸啦!!”有两个初见世面的小兵吓得两腿发软,只能坐在地上大喊大叫。
  章牧看到不远处攒动的人头,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这会儿撤退实在有损麓北军的面子。便大声朝那里喊道:“都不许动,活人都不怕,死人还怕她干什么?”
  说着,章牧一脸镇定地朝坟墓处走来,心中虽然也有些担忧,但是没有害怕到那般地步。心想顶多是个僵尸作怪,哪有那么骇人。
  结果章牧还没走到坟墓前,那口棺材就彻底被打开,棺材盖将那掉进去的小兵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下面,却没有碰到周围的干尸丝毫。
  一个白衣女子凌空跃起,周围瞬间盈光一片。那女子根本不像是女鬼,反而像是天女下凡。光是看那曼妙的身段和跃起的姿态,就美得令人窒息。
  女子从头到脚通体纯白,白色的发釵,挽起如同流云般的长发。白色额纱巾遮盖住半边脸,正剩下一双灵动耀眼的眸子发出点点星光。
  刚才还在逃窜的士兵这会全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光看表情就知道他们并不是听从章牧的命令才停下来的。
  “掘我妹妹的坟,你们,是不要命了么?”女子声音轻柔似水,却如同魔咒,让那些精兵神情痴恋却心如死灰。
  妹妹?……只有章牧还保持着一点儿思考能力,却在触到女子眼神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内力被吸食殆尽。朦胧中他看到那个女子轻轻摘下头上那根闪闪发亮的珠釵,顷刻间天旋地转,刚才还鲜活吵闹的数百精兵,这会儿一个不差地倒在地上,临寒宫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苏入翰感觉胸口猛地一震,瞬间有种血液倒流的感觉,浑身上下的力量全部汇在胸口,差点儿没一口气喘不上来。
  “岳陵釵……”苏入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眼神不自主地朝凌寒宫的方向望去。
  雯阳公主等章牧等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了,她瞧了瞧身旁两个宫女,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不等他了,我们自己在这周围转一转。假如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们就原路返回好了。”
  两个丫鬟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只好一脸忐忑地跟在公主身后。雯阳公主心里一点儿害怕的感觉都没有,虽然天黑道路比较崎岖,可是三皇子的小院能有多大呢。即便自己在这里迷了路,章牧一禀告,三皇子肯定也回来搭救自己的。
  想到三皇子满脸焦急地寻找自己的样子,雯阳公主反而倒想迷路了。既然偶遇三皇子的可能性不大,倒不如在这里出点儿麻烦,或许还能得到三皇子的悉心照料。
  想着,雯阳公主就抱着玩闹之心朝更难走的路段探去,还没走几步,就如愿以偿了。脚踩的地面忽然一阵抖动,雯阳公主一个趔趄,从布满草刺和荆棘的高坡上滚下。
 
 
第二卷:魂离魂归 第八十五章
  一顶紫金大轿缓缓落在小院门口,三皇子从轿子里缓缓走下,双目阴鹜犀利地扫视着察觉着周遭的一切。一切都已恢复平和,偶尔飘过一缕青烟,是临寒宫被烧的几个草屋未飘走的凄寒。
  这里,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三皇子越往里面走,越感觉到浓浓的危险气息,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幕雪逝,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清韵宫门口的护卫都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只是面色游戏不好,三皇子特意叮嘱苏入翰看守幕雪逝,这会儿却唯独不见了他的影子。三皇子眉心皱起,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
  破门而入,床上的人儿安好无损,此刻正微微侧着身子,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小憩着。三皇子站在门口,竟愣愣地瞧着这个背影出了神。他的身形还是如此完美,光是看背影,就会让人心旷神怡。只是三皇子迷恋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与前些时日相差无几的背影。
  只有背影,才能让三皇子心中悸动。他不敢出言打破这一切,他怕回过头的那个人,脸上带着和自己一样的冷漠和严寒。甚至,他怕自己的声音无奈地在这个寝宫回荡时,床上那熟悉的身影都不会回头看自己一眼。
  身后熟悉的体温朝自己袭来,幕雪逝早已在脑海中细数着三皇子的步子,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身体和内心的背叛让幕雪逝越来越感觉自己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控制的废人。
  心已经冻成冰川,身体却还可以感受到温暖。
  “你以前就喜欢扎在我的怀里,只要做错了事情,就会像个孩子一样抱住我。”三皇子的声音柔情款款。
  以前?以前是多久以前?幕雪逝竟觉得三皇子的声音和语气如此熟悉……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有个男人也说过同样的话,那男人有着倾倒世人的容颜,却唯独只对他一人笑。那个男人把他藏了一辈子,却不幸被一个男人看到;那个男人愧对自己曾丢下的孩子,于是任由那个人为所欲为,最终丢下自己落荒而逃……
  一滴冰冷的泪随着幕雪逝的喉咙滑倒心底,这一生,只有一个亲人,一个爱人,亦是同一个人。
  “你还记得那次你身上中蛊毒么?我为了救你,伤了自己的身子,你却是为了另一个人……”三皇子的手在幕雪逝的脸上轻轻滑动,像是与你玩闹一般。
  得不到答案,三皇子又问,“你还记得莺兰花是在何时开么?你还记得自己为何尔等么?”
  “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匹马叫什么名字么?”
  “你还记得前一晚,你才说过绝不负我么?”
  “……”
  清冷的声音在一片暖色的屋中款款流动,像是一个无言的讽刺,刺穿独守着孤寂的心。
  三皇子静静地凝视着身下之人,从身后将他越箍越紧,知道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勒得麻木了,才缓缓地没了力气,如被抽空了一般。
  “我可以等你……但是,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有事一次推门而出,幕雪逝记不得这一天有多少次重复的场景。三皇子除了最初强迫了自己以外,其余时间都是说些无中生有的话,然后这样黯然离去。
  临寒宫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三皇子站在废墟之上,看着轻沙飞过自己的袍角,眼中多了一抹肃杀之意。
  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朝那座低矮的坟看去,那里一片宁静,整个临寒宫都被毁了,只有那座坟是好好的。脚底下踩着的土是松动的,三皇子不禁俯身一探,分享那些土不是从墙面上掉下的灰,也不是砸掉的地皮,而是表层以下的土壤翻了上来。
  内功竟然深厚到如此难以想象的地步……三皇子暗暗想到。
  “殿下……”苏入翰在三皇子身后叫道。
  三皇子转过身,一动不动地盯着苏入翰,良久,才缓缓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您去太和殿的这段时间,麓北精兵几百人,毁了临寒宫。其后的事情属下不清楚,属下只感觉到有一瞬间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功力,然后又慢慢恢复了。等到属下赶到这里来的时候,一切都看似很正常,但麓北那几百精兵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苏入翰一五一十地回到道。
  “你没有见到其他人么?”三皇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苏入翰。
  苏入翰摇头,“属下感觉是有,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三皇子慢慢地踱步到那座坟旁边,静静地凝视着那座低矮的坟墓。假如细心看,不难看出这座坟墓已经被人掘开过了。难道这几百号人这么一瞬间就被埋到了这座坟墓里面?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这么大的本事……
  “殿下,今日之事……”
  三皇子转过头,发现苏入翰已经跪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坚毅如常,只是多了一抹愧疚。三皇子扫了苏入翰一眼,示意他将未说完的话说下去。
  “我不该把雪逝一个人放在寝宫中独自跑来。”
  “你不是暗中消耗了不少内力保护他了么?”三皇子反问道。
  苏入翰没想到三皇子会这么说,当初自己只是看到了幕雪逝的真实容貌,三皇子就将自己从身边赶走。如今做的事情死十次也不够,所以苏入翰一开始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三皇子示意苏入翰起来,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朝他问道:“你为何来临寒宫?”
  苏入翰声音低沉说道:“只是不想自己唯一的容身之地就这么毁于一旦。”
  三皇子知道苏入翰说的是假话,倘若他想保住自己的家,他应该早在那些精兵毁坏临寒宫之前就来了,而不是等到这些精兵莫名其妙地消失之后。苏入翰也很清楚三皇子会看穿自己的谎言,所以看向三皇子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慌乱,反而带着一抹释然。
  “和我回去吧。”三皇子开口说道。
  苏入翰仰起脸,这才感觉到下雨了,雨点不大,淋在脸上有种很舒服的感觉。三皇子已经开始迈步朝小院的方向走去,苏入翰却微微有些惊愕,跪在地上的身体纹丝未动。
  “为什么?……”苏入翰朝着空气中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
  “我需要一个人和我共同承受被忘记的痛苦!”三皇子的声音与静静的雨声混为一体。
  庆元殿上歌舞升平,与往日不同,这次的歌舞表演全是清一色的男孩。弹琴的,唱歌的,表演剑术的,甚至还有一些魅惑的舞蹈。
  灏凛坐在大殿中央的位置,上川鸿跪坐在他的身边,眼睛直直地盯着舞台中央的那些俊美清秀,唇红齿白的男孩。表面上看起来是饶有兴趣,其实心中觉得乏味不已。
  “陛下,为何要我为您挑选呢?自己挑选岂不更如您的眼?”上川鸿一边说这,一变观察这灏凛的表情。
  灏凛仿佛没听到上川鸿的话一般,眼角带笑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皇上,朗声说道:“郧西国美男子多,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皇上会心一笑,“那凛王可要好好挑挑,这些男孩都是从民间选过来的百里挑一的处子。若有入了凛王眼的,不管是赏玩侍寝,还是带回麓北国,都看凛王的心意了。”
  “皇上真是豪爽。”灏凛邪魅一笑,有故意问道:“带走多少皇上都舍得么?”
  皇上心情微变,脸上仍然保持着和气的笑意。灏凛故意刁难人的本领人尽皆知,若他真的狮子大开口,要走一千一万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传闻灏凛一夜就要数十处子侍寝,而这大殿上的男孩,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就招入宫来的。皇上为了不让天下百姓认为皇室奢靡滥欲,在招男宠之时通常会在那些家境窘迫,流浪街头的小厮中挑选模样俊美的,再经过逐层选拔才能进得了正殿。
  “凛王说笑了,郧西国美男子再多,能入凛王眼的能有几个呢!”
  灏凛哈哈大笑几声,将酒爵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狭长的眸子里闪出一抹精光,将那张风舞英姿的脸衬托地美轮美奂。
  台下有几个男孩的眼中已经开始泛起氤氲,动作青涩地吸引着灏凛的注意。灏凛却把目光转向上川鸿,提醒般地问道:“选好了么?国师?”
  上川鸿继续重复刚才的问题,“为何陛下要我来挑选男宠?”
  灏凛轻笑一声,眼神暧昧地朝上川鸿看了一眼,说道:“如今还能入的了你的眼的,岂不就是上等之色了。”
  灏凛的声音不大,语调平缓,却听得上川鸿心中一滞。
  “启禀皇上,肖将军求见。”
  忽然一声禀告打破了大殿上的欢腾气氛,早朝刚下,肖将军这会儿求见,必是发生了要紧之事。皇上一挥手,示意身旁的李公公去文明原因。
 
 
第二卷:魂离魂归 第八十六章
  过了一会儿,李公公脚步匆匆地赶回来,附在皇上耳边说了些什么。皇上的脸色微微有变,侧头看了灏凛一眼,又暗自垂下了双眸。
  “先退下吧!”皇上朝李公公说道。
  李公公一鞠身,退到皇上身后不远的地方。
  灏凛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样,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表演。时不时侧头与上川鸿说笑两声,神情悠闲得很。
  勾勾手指,灏凛唤来了两个活泼机灵的男孩,温热的大手抓住其中一个男孩的腿,猛地将他扯到自己的怀里。
  男孩面带羞涩地看了灏凛一眼,下一秒钟,脸色瞬间苍白。灏凛的一根手指已经毫无预兆地插进了男孩的后穴,在干涩紧窒的内壁上肆意搅动,引来男孩压抑不住的痛吟。知道感觉自己的手指上开始有一股温热的红色液体缓缓留下,灏凛才将手指拔出。
  “国师,这事赏给你的。”灏凛将那男孩推入上川鸿的怀中,又将另一个男孩扯过来,一并推入上川鸿的怀里。
  上川鸿两只胳膊圈住那两个男孩的时候,脸上的肌肉紧绷,一贯清雅的脸上出现少许的厌恶。上川鸿抵触的情绪不是因为自从见了幕雪逝之后,对谁都提不起兴趣,而是因为灏凛的这种做法。
  又是一个麓北国的守卫官在门口求见,皇上心中微微泛起一抹凉意。他大概猜到这个守卫官会和灏凛说些什么,所以做好了一切应对的准备。
  上川鸿听到守卫官的话,深色镇定地问道:“你确定章牧是被扣在了沁怡别院了么?”
  “章大人从昨晚到了沁怡别院之后,一直未曾归来,还有那带走的几百精兵,全都没有一点儿消息。”
  上川鸿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灏凛,灏凛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不知可否要皇上帮个忙?”
  “凛王言笑了,凛王本来就是郧西国的贵客,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就是了。”
  灏凛站起身,朝皇上正色道:“王妹淘气,昨天和那些精兵一同去了三皇子的小院,至今未归,也没有一点儿消息,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皇上脸色一变,“凛王的意思是雯阳公主也在沁怡别院?”
  “是的……”
  皇上眉心皱起,心里自然是犯了愁。刚才肖将军来禀告,只是说几百精兵在三皇子的小院没了影子,这会儿竟然还搭上了一个雯阳公主。若只是那些精兵被困,灏凛这里也不会过份刁难,但若是多了一个雯阳公主,事情就大了。
  “若是方便的话,就让国师亲自登临沁怡别院,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或者皇上可以将可以将三皇子召进太和殿,问明情况后再做定夺。”
  听了灏凛的话,皇上还是觉得把三皇子召进太和殿比较合适,他觉得这些人若真的出了事情,肯定和三皇子不愿意别人闯入小院有关。想起昨天三皇子临走前的那个眼神,皇上更是觉得还是不要轻易进入三皇子的小院为好。
  假如三皇子不愿意交出临寒宫,或是不愿意迎娶公主,为何不当面拒绝呢?皇上有些想不通。在他看来,三皇子若是不想做一件事情,是任何人也不能轻易逼迫的。
  隼曳从巫医谷回来,手里提着两个黄色的纸包裹,里面是从那里求来的药剂。他没想到巫医谷的人那么好说话,也没想到真的有这种药。
  提着包裹从小院的回廊处穿行,隼曳碰到了正在后院空地上练剑的苏入翰。自从苏入翰被贬职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这块空地上练功。而今又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三皇子给他复制了?
  带着心中的疑惑,隼曳的脚步停了一下,朝那处望了两眼。
  “我只是暂时在这里当差。”苏入翰突然收住了手里的剑,面无表情地说道。
  隼曳不知道苏入翰怎么看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但是苏入翰主动和自己说话还是第一次。不知是因为他的改变还是因为隼曳自身的变化,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嫉妒苏入翰了。即便苏入翰把自己的位置再重新夺回去,隼曳都不会有太多的怨言。
  什么时候想法开始有了偏移?隼曳自己也不清楚。以前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立功,如何让三皇子注意到自己的那些方面。现如今有了别的心事,之前一直在穷追不舍的目标竟然慢慢地被自己压了下去……
  这事好是坏呢?隼曳提着包过的手紧了紧,开始朝三皇子的寝宫快速走去。
  隼曳没想到拐了一个弯就碰到了三皇子,三皇子像是早早地在这里等候一样,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峻。
  触及到三皇子的目光,隼曳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刚才遇到苏入翰那时的心情泛上心头,隼曳忽然觉得愧对三皇子。
  “怎么?药没取来么?”三皇子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隼曳被刺激得一个回神,赶紧正言道:“回禀三殿下,药已经取回来了。但是巫医叮嘱不能多过服用,不然会让病人如梦魇般长睡不醒,严重了会疯掉……”
  三皇子点点头,结果了隼曳手里的纸包裹,朝药房走去。
  幕雪逝还在迷糊不清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撬开自己的牙关。他本能地抗拒那人的动作,眼睛半睁半闭,看到的是三皇子的脸。
  三皇子端着药碗的手停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少了一丝寒意。幕雪逝以前睡醒之时就会这样将眼睛半睁半闭着,像是一个慵懒的小猫,要蹭很久才能将眼睛完全睁开。
  在那一刻,三皇子还有一丝忧郁,考虑着是否真的要幕雪逝喝下这碗药。假如自己一如既往地呵护他,他是否能慢慢恢复过来。
  但是在看到幕雪逝那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之后,三皇子仅存的那点儿善心都没了。他受不了这个人与他冷眼相对,哪怕是一天也受不了。他恨不得这个人下一秒钟就对他笑,说着精灵古怪的话语。
  一碗浓黑的药汁顺着幕雪逝的喉咙流到胃里,幕雪逝已经无心去在意这都是些什么了。嘴里散发着浓浓的苦味,幕雪逝不禁缩了缩舌头,忽然又触到一块香甜的软糖,那是三皇子提前准备好的。
  “三殿下,皇上那边的人求见。”泰安公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三皇子看了一眼幕雪逝,他还没有什么征兆,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伸出手指,三皇子点了幕雪逝的穴道,要她老老实实在屋子里等自己回来。或许,等自己从皇上那里回来,幕雪逝已经将一切记起了。
  又吩咐了隼曳在寝宫外间寸步不离地把守着,苏入翰则在小院周围走动,防止在这期间有人趁机作乱。三皇子连朝服都没有换,一身轻便出了小院。
  幕雪逝感觉自己的睡意又起来了,而且脑海里时不时闪过一些片段,像是做梦,又像是真的。慢慢的那些片段越来越完整,人物面孔清晰地在眼前放大,幕雪逝心悸般地想睁开眼睛,却无法逃脱梦魇的束缚。
  “爹爹,你不嫌我长得丑么?”
  “不丑,我的雪逝是爹爹眼里最美的孩子。”
  一片青草地上,两个互相追足玩闹的身影,一个俊逸不凡,一个天真烂漫。幕雪逝每个月只有这样一次机会和自己的父亲见面,他似乎很忙,一年四季大多时候都不在家。他不在家的时候,幕雪逝从不出屋,尽管很想出去玩,但是害怕外面的那些人。
  这样的男子,如星光般耀眼,在幕雪逝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分辨出何为美丑。而他的父亲,使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他的一个笑,可以让自己孤独地度过十多年等待的日子,只为了在他怀中贪婪地睡去。
  “爹爹,为何要给我抹上这些东西,让我变得这么丑陋!”幕雪逝第一次没有喝下自己父亲给自己准备的汤药,才发现了他每次都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为自己易容。
  幕太师将幕雪逝拉到装满水的木桶旁边,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真正面貌。陌生的面孔如一道强光射入幕雪逝的眼中,幕雪逝静静地看了一阵,转过头朝幕太师说道:“爹爹,你帮我把这张脸遮上吧……”
  幕太师心疼地将幕雪逝揉进怀里,喃喃自语道:“我希望你过平凡的日子,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这一条路……我……爹爹太过自私了……”
  “爹爹,我让你帮我遮上,是因为我只想把自己真正的容貌给爹爹一个人看。”
  幕太师望着怀中人樱红的双唇带着浅浅的笑意,摄人心魄的双眼正雾气蒙蒙地望着自己,脑中仅存的那一道防线被攻破。两张倾国容颜彼此对视,默契地闭上各自的眼睛,那一吻如此唯美,唇舌间的香气一直弥漫到那次永恒的分离。
  “雪逝,爹爹今日去丞相府为你提亲。你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爹爹,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幕太师迷人的双眸中第一次露出慌张。
  “知道我已经心有所属。”幕雪逝依旧倔强。
  “不可能的,那有违伦理之道……”
  幕雪逝不禁苦笑,“爹爹,我已经无可救药,除了你,我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那只是依赖,是孩子对父亲的依赖而已,不是你想的那种情谊。”
  “父亲对我,也是如此么?”
  “……”
  一个无言离去,竟成了永远的告别。幕雪逝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场景,不是那个醉人心魄的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被一把火烧得体无完肤。
  ……
  不……不……我不要看,我不想再去回忆一次……
  幕雪逝的心里剧烈地挣扎着,身体不能动,额头上的汗却已经湿了枕巾。那个烧得焦黑的尸体不停地在幕雪逝的脑中回放,一寸一寸地吞噬着他的灵魂。一根根的白骨,一块一快被烧得散发出怪味的皮肤。那怎么会是自己那个风华绝代的爹爹呢?那张扭曲的面庞怎么能笑出曾经的一世风流?
  幕雪逝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一辆马车狠狠碾过一次又一次,生不如死的感觉像是一个魔咒,纠缠着自己不能解脱。这会儿假如可以免去这种酷刑,他愿意接受任何一个条件,付出任何一个代价。
 
 
第二卷:魂离魂归 第八十七章
  雯阳公主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有些刺眼,她睁开眼睛茫然四顾,才发现自己在一个类似于峡谷的地方。身下是一块干净的石头,石头旁边有无数杂草,再往高出看,可以依稀看到大树垂下来的枝杈。
  三皇子还没来就我么?雯阳公主坐起身来,顿时感觉浑身上下痛得厉害。尤其是膝盖处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感,让雯阳公主咒骂般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一定是那些狗奴才通报不及时,我受伤了,我受伤了,我要你们都陪着死……”
  一边哭一边用手去揉压膝盖,但是每次刚触到小腿上,就疼得缩回了手。她如今已经不再去幻想自己如何被三皇子抱在怀里安抚,而是急切地想找个人来救自己,哪怕是一个下人也可以。
  “哇哇……都来救我啊!!!我快死了,我要是死在郧西国,我要我王兄灭了你的国家……呜呜……”雯阳公主那张俏丽的笑脸已经哭花了,她生怕自己的身边忽然窜出来几只野兽,将她这个孱弱的身子咬得满身是伤。
  雯阳公主一面哭一面大声求救,忽然发现不远处躺着自己身边的侍女。这两个侍女都是雯阳公主从麓北国带过来的,跟了她十余年。这会儿见到雯阳公主从坡上滚下,面色一变,也毫不犹豫地跳下来寻找雯阳公主。因为摔得更为严重,这两个宫女已经彻底昏迷不醒。
  朝那两个侍女大喊了几声,见没有反应,雯阳公主就从旁边拿起小石子朝那两个侍女扔过去。觉得力度不够就狠狠地朝侍女的脸上砸,直到两个侍女的脸上都布满了血痕,雯阳公主才喘着粗气停下。
  雯阳公主扶着腿,一窜一窜地朝那两个侍女爬去,脸上带着见到仇敌的愤恨。我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你们竟然敢昏迷不醒!
  好不容易爬到其中一个侍女的身旁,雯阳公主却一不小心,膝盖撞在了石头上,一声凄厉的惨叫,雯阳公主的脸都白了。
  “快醒来,快给我醒来,帮我爬到上面去找人,不然我会饿死在这里的。你们两个再不醒,我就把你们活活剥了皮喂狗。”雯阳公主丧失理智一般地摇晃着那两个侍女的身子,见没有醒来的迹象,就狠狠地朝她们的脸上甩巴掌。
  终于,有个侍女朦胧着睁开了眼睛,呼吸微弱地看着雯阳公主。雯阳公主兴奋地摇着她的身子,迫不及待地呵斥道:“快……快去爬到上面喊人……快去啊!!”
  “公主……”那个侍女叫了一声,牙齿咬得死死的,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雯阳公主恨极了,伸出脚就朝那个侍女的脸上狠狠踢着,直到她吐出一口血,再次昏迷,雯阳公主才收回了自己的脚。
  “怎么都这么没用?……呜呜……”雯阳公主又哭了起来,身上的疼痛又加重了几分,雯阳公主一边哭一边朝上面大喊:“救命啊……快来救我……”
  其实这不过是个陡峭的高坡罢了,因为土层塌陷,底下形成了特殊的土壤。雯阳公主和跟下来的侍女摔在了石头上,相对较重一些,若是掉在松软的土壤上,根本不会受太大的伤,更不要说危及到性命。况且那土层只有四五米高,只要身体无碍,基本都可以沿着那些峭壁往上攀爬。
  “殿下,我似乎听到了哭声。”跟在三皇子身后的肖将军说道。
  三皇子微敛双目,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也听到了。”而且三皇子断定,这就是雯阳公主的声音。
  一个飞身跃起,三皇子快速落在雯阳公主摔伤的地方。一个转身,便对上了雯阳公主那张哭得很是狼狈的面孔。
  雯阳公主见到三皇子的脸,先是停止了哭声,随后又募地加大,可怜的神情让旁边的肖将军都微微发颤。这样子若是给凛王看到了,即便是她自己不小心,也会怪罪到三皇子的头上。
  三皇子微微蹲下身,手朝雯阳公主伸过去,雯阳公主猛地握住三皇子的手,抽噎着说道:“别碰……好痛……痛……”
  “今后你若成了我的人,这样的痛又算得了什么!”三皇子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怜惜之意。
  雯阳公主却没有注意到三皇子的脸色,只是细细回味着三皇子的话语。你若成了我的人……你若成了我的人……想到此,雯阳公主像是被治愈了一般,脸上剩下的只有淡淡的红晕。
  又一次被三皇子抱着,只是这次走在平地之上,能够更好地观察头顶上方那张英俊的面庞。雯阳公主将自己的头朝三皇子的胸口靠了靠,闭着眼睛听着他的心跳声,整个人已经如痴如醉。
  “拆毁临寒宫,另建新宫,是你的主意么?”三皇子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雯阳公主本想说是王兄的主张,但是后来观察了三皇子的神情,看着他眸子底下散发出来的笑意,心里一动,便说道:“不是,是我的主意,我想离你更近一些。”说完,雯阳公主脸颊发烫,将自己的头扎进三皇子的臂弯之中。
  三皇子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朝小院外面奔走。
  “王兄……呜呜……”雯阳公主刚被三皇子放到凳子上,就朝灏凛哭诉着自己的不幸。
  灏凛要比三皇子柔和地多,他微微俯下身,用手将雯阳公主脸上的泪痕抹去。并一脸无奈地问道:“叫你不要去不要去,这会儿自己受了苦,怎么能怨得别人。”
  “都是你……不及时去救我,让我在那里呆了一天一夜,身上都臭烘烘的了。”雯阳公主一边说一边偷瞄着三皇子,看到他没有厌弃的表情,心里自然是泛起一抹甜。
  灏凛和雯阳公主说着话,视线却有意无意地飘到三皇子身上。三皇子就当做没看到,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父皇,若没有什么事,儿臣就告退了。”三皇子话一说完,行个礼就转身朝外面走去。
  “慢着!”皇上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威严。
  三皇子停住脚步,冷冷地应道:“父皇请讲。”
  “雯阳公主和你马上就要成婚,如今又在你的小院里受了伤,你怎么可以如此不闻不问?你让凛王怎么可以放心将自己的妹妹交给你?”
  三皇子还没有回应,灏凛反而一脸笑意地说道:“皇上严重了,三皇子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这次王妹在那里出事,想必只是因为王妹淘气罢了。等她过些日子好了,一定让她好好反思。”
  灏凛越是这么说,皇上的面子越是搁不住,越平迫不得已要三皇子做出些样子来。就在这时,上川鸿忽然上前一步,朝三皇子躬身说道:“三殿下,现在公主已无大碍,我等就放心了。不知现在临寒宫那里怎么样了,若是已经完工,就让那些精兵赶紧撤离小院吧,我想三殿下一定不喜欢过多的人打扰。”
  上川鸿说完这话,一脸淡然地望着三皇子,仿佛根本不清楚那些精兵已经死在了三皇子的小院。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皇上面色凝重,就等着三皇子说出实情,之后自己尽量去调和。
  就在这时,灏凛忽然轻笑一声,眼睛牢牢地锁在三皇子的身上,话语中带着一丝轻佻之意。
  “那些精兵怕不是都被三皇子相中,留在了小院吧?”
  三皇子的目光冷冷地射向灏凛,灏凛没有丝毫还击的意思,反而玩笑般地接着说道:“这样吧,若是三殿下真的相中了那些精兵,尽管留在小院里好了。但是皇上知道,麓北国壮士颇多,而郧西国君子秀美。不如皇上帮我挑一些俊美的男子作为交换,不必胜过三皇子,但是也要容貌上乘,就如同刚才大殿上表演的那些男孩,我看就可以……哈哈……”
  皇上神色微滞,“凛王打算带走多少呢?”
  灏凛把目光投向上川鸿,上川鸿沉思了片刻,应道:“去三皇子小院的精兵一共四百余人。”
  皇上有些惊愕地看着灏凛,灏凛一脸坦然,那神情分明是告诉皇上,他要同等数量的男子作为补偿。刚才灏凛就是提过同样的要求,但是那时只是作为玩笑,皇上乐意随意拒绝,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玩笑,也要做得够体面才成。
  屋中开始陷入一片沉默之中,雯阳公主看在三皇子在场的份上,已经容忍到极限。她身上还带着伤,而且这么狼狈,这几个男人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在这里讨论精兵的问题,简直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王兄,你们若是这样讨论下去,我恐怕要死在这里了。”说完,雯阳公主又望了一眼三皇子,眼眸处雾气蒙蒙。
  皇上这才意识到刚才雯阳公主的事情还没给个交代。只好神情一敛,朝三皇子命令道:“侓珏,雯阳公主是在你小院里受的伤,不如这段时间就由你代为照顾,其他的事情你就无需过问了。”
  这分明是把三皇子私下暗杀精兵的责任担到自己的身上,都说皇上偏袒三皇子,但是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灏凛又瞧了三皇子几眼,觉得似乎真的与幕太师有几分相像,想到此,灏凛的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卷二 魂离魂归 第八十八章
  雯阳公主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被抱上通往小院的轿子。一路上,雯阳公主想了无数种可能,三皇子会亲自给她敷药,会伺候她洗澡……洗澡……雯阳公主嘟囔了一声……
  哎呀!我怎么这么龌龊呢!雯阳公主用小手拍拍自己的脸颊,羞涩得好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很久,才偷偷掀开帘子。
  结果,脑袋四处晃了晃,眼睛眨了无数遍,哪里有三皇子的影子!
  雯阳公主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又着急地从另一侧的小窗朝外看,还是没有三皇子的影子。
  不是这么快就自己先走了吧……雯阳公主不禁有些气恼。她又百无聊赖地朝外面看了看,发现这里离三皇子的小院也不是很远了。或许三皇子先提前回去为自己安排了……雯阳公主想到此,心里又恢复了最初的那份欣喜。
  三皇子看着外面神色正常的隼曳,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他面无表情地推门而入,看到的是静静躺在那里的幕雪逝。
  三皇子越走近越觉得空气中散发着不寻常的气息,他走到床前的那一刹那,心募地收紧。这时的幕雪逝和近两天大不相同,虽然照样没有最初的那股活泼劲,可是已经看出他脆弱的神态。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微微抖动,甚至眼角还残留着未干涸的泪滴。
  三皇子点开幕雪逝的穴道,幕雪逝忽然坐起,抱起三皇子哽咽地说道:“救救我,救救我……”
  三皇子就算心再硬,被幕雪逝的这一抱也软了下来。他用温热的大手轻抚着幕雪逝的脸颊,柔声问道:“怎么了,雪逝?”
  “让我醒过来,让我醒过来……我……不要再……想……”幕雪逝说着,就用自己的手狠狠地砸向自己的额头,牙齿咬破了嘴唇,眼睛死死闭着,神情仿佛很痛苦。
  三皇子感觉自己两天的郁苦都在这一刻倾泻开来,这个药一定有效果了,不然幕雪逝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三皇子用手圈着幕雪逝的身子,小心地在他的背上安抚。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
  感觉脑海中的那团乌黑的人脸慢慢地开始模糊,幕雪逝停止了挣扎,全身上下像是虚脱了一般,整个人嵌入三皇子的怀里,便一动不动了。
  “脉象很虚弱,雪公子的身子需要好好调理。”李太医沙哑着嗓子说道。
  三皇子点点头,示意李太医退下,又让清雅将药熬好,一口一口地喂给幕雪逝喝。
  从太和殿回来已经临近中午,三皇子午饭也没有吃,就是倚靠在床上,怀里抱着幕雪逝,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从艳阳高照到夕阳落下,三皇子都没有换一个姿势,饭菜端来了又端回去,三皇子眼中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幕雪逝。
  雯阳公主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装束,头上的发钗闪闪发亮,映出那张精致圆润的小脸。她被安置在了一座独立的阁楼里,那座阁楼在三皇子的小院等同于厢房的级别,只是相比较其他宫室里的装潢,还算得上清丽雅致。
  雯阳公主一直等着三皇子来找自己,可是自始自终,除了有个太医来过为自己上药,剩下的只有屋子里的这些形同僵尸的下人。
  “好无聊啊!”雯阳公主不禁皱眉抱怨道。
  好几次她都想出去,结果转念一想,自己假如立刻就能行走了,岂不是白摔了!所以也只能这么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等三皇子主动来看自己。
  等到日头西落,雯阳公主都靠在长椅上睡着了,因为头左摇右摆,所以一不小心撞在了长椅的边缘,疼得雯阳公主猛地睁开了眼睛。
  “该死!”雯阳公主骂道。
  旁边的下人连个眼睛都不眨,仿佛没有看到一样。雯阳公主想起那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侍女,再看这两个,心中的火气就窜了上来。
  “你们两个没长眼睛么?没看到我磕到了么?”雯阳公主怒喝一声。
  那两个侍女从两侧朝中间迈了两步,一脸坦率地看着雯阳公主,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左边的侍女开口说道:“公主有何吩咐?”
  雯阳公主本以为她们会颤抖着腿跪下,没想到表情竟然如此轻松。来到这里有几个时辰了,雯阳公主也看出来了,这些侍女下人就是欠管教,一个一个的面如冰石,毫无生气。假如自己不开口命令,他们是不会主动上前来伺候自己的。
  眼睛扫了这个屋子一圈,最终又落在眼前的两个侍女身上。雯阳公主先是哼笑了一声,随后便于其傲慢地说道:“你们怕还不知道我将来的身份吧!没关系……谁让你们是下人呢,下人本来就没有脑子……那我告诉你们。我将是这里的第二个主人,三皇子若不在,这里的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
  那两个侍女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但不是会意,而是不解。三皇子命人把这个自称是公主的人送到这里来,根本没有特意叮嘱什么,而且若真是身份显贵,也不用住在这种地方。
  刚想着,雯阳公主的眉毛一挑,厉声说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见那两个侍女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雯阳公主轻轻叹了口气,“也难怪你们应对不来,我听说三皇子这里从来不允许外人进入,我算是特殊的一个吧。今后你们就得识相一点,要是伺候不好我,三皇子可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两个侍女暗自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些不知所云的感觉。
  雯阳公主一会儿叫侍女给自己扇风,一会儿叫她们为自己唱曲,再闷得慌就让两个侍女在屋子里打架,看得雯阳公主咯咯笑个不停。
  这样又捱过了一个时辰,雯阳公主实在忍不住了,就朝一个侍女说道:“那个……你帮我去三皇子的寝宫通告一声,就说我重病在床,已经奄奄一息了。”
  “是!”那侍女身子刚转回去,就暗自翻了一个白眼,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雯阳公主又朝门口的奴才大喝一声,“你长没长眼啊,我要躺在床上,快过来扶我!”
  那奴才个头不高,专门负责主子的梳洗,这会儿听到雯阳公主叫他,赶紧小跑着冲了过来,将雯阳公主扶进去。
  雯阳公主眼睛一闭,没一会儿又睁开了,朝另外一个侍女说道:“你在我的头上放一个水巾,这样更像一些。”
  那是女听到这话,咽了一口唾沫,神情有些窘迫,但还是乖乖地去拿了。
  幕雪逝醒过来的时候,夜色正浓,他恍惚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三皇子骨节分明的手,正在自己的腰间拢着。
  三皇子见到幕雪逝醒来,立刻神色一变,将幕雪逝转到和自己面对面的位置,注视着他的表情。
  出了略微带些疲倦,三皇子看不到其他的改变。幕雪逝不久前抱住自己的一瞬间,真的犹如昙花一现,将三皇子所有的期待毁灭得彻彻底底。
  “你是否想起来了什么?”三皇子用手攥着幕雪逝的下巴,目光中夹杂着最后一丝希冀。
  幕雪逝颓然一笑,犹如一朵妖艳的毒花,开在通往地狱的路上。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一直噩梦不断,为何会遭受如此残酷的折磨。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三皇子的安排,果然够狠毒,普天之下,也只有三皇子能让自己第一次尝到恨之入骨的滋味。
  “呵呵……想起来了。”
  三皇子心中隐隐不安着,又不愿意放弃希望。
  “想起什么来了?”
  “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幕雪逝的眼神忽然对向三皇子,轻语道:“你满意了吧?”
  三皇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攥着幕雪逝的下巴,几乎要将他活活捏碎。
  “我们的过去,对于你,是不堪回首?”
  望着三皇子猩红的目光,幕雪逝只是冷冷应道:“我的过去里,从未有过你。”
  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对于三皇子,犹如万千穿心。原来他中午主动抱着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被噩梦吓得失去了意识,渴望被人安抚。
  一声冷笑,三皇子的手猛地攥向幕雪逝的脖子,刚才还温柔无比的动作此刻已经打上了残忍的标签。
  受伤的动作越来越紧,幕雪逝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幸福。他分明是在告诉三皇子,他想死,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
  “熙……咱们两个这么好……”
  “要是我把你从手里扔出去,我一定不舍得……”
  “师父,这几天多亏了你的照顾……可是,我还是想着三皇子……”
  “……”
  手劲越来越大,三皇子听着自己的心一寸一寸撕裂的声音。为何我反复回忆数次的场景,你却一次都不愿意记起。
  幕雪逝的脸色越来越灰暗,嘴唇也开始发紫。忽然,三皇子像是刚意识到什么,猛地松开了手,愣愣地看了片刻,将幕雪逝拥进了怀里。
  “我不该心急的,我说过等你……”三皇子摸着幕雪逝的脸,手指微微发颤。
  直到幕雪逝的脸色终于逐渐恢复了血色,三皇子才松了一口气。
  “泰安公公……”三皇子朝门口唤道。
  泰安公公推门进来,低着头等着三皇子的吩咐。
  “将今天中午熬的药再熬一份,多加一倍药引。”
 
 
卷二 魂离魂归 第八十九章
  幕雪逝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一抹恐慌,他是真的怕了,若不是因为三皇子,他早就和幕太师一起归西了。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不仅连死的权利都不给自己,还要如此折磨人。
  “你到底要我想起什么?”幕雪逝没有开口,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问出了心里所想。
  三皇子自始自终一直在观察幕雪逝的表情,他发现幕雪逝一直在逃避什么,对于过往的回忆,及时他耻于想起,也不该是这种惊恐的神态。
  “我要你想起什么,等你想起了,自然就知道了。”三皇子冷冷地抛下这一句话,就朝门口走去。
  刚把门打开,就看到泰安公公一脸恭敬的站在门口。三皇子不冷不热的问道:“有什么事么?”
  “刚才有丫鬟来报,说雯阳公主在春暖阁生了重病,已经奄奄一息了。”
  “呵……”三皇子冷笑两声,眼中的寒意骤然加深。
  “告诉她,在这里装神弄鬼,说不定,就会变成真的。”
  等到泰安公公反应过来,三皇子已经拂袖而去,浅蓝色的长袍消失在寝宫的拐角去,留下一抹清冷的背影。
  “一会儿药房熬好了药,你就看着幕雪逝喝下去。”三皇子朝苏入翰说道。
  苏入翰神情一滞,有些不解地问道:“殿下为什么不亲自喂雪逝?”
  三皇子仿佛被触及痛处,眸底闪过一抹无奈之色。他动了动唇,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朝书房走去。现在他已经不想睡在寝宫,每天夜里抱着一个冰冷的身体,对三皇子而已,还不如那些桌椅板凳来得舒服。
  苏入翰收了手里的剑,迈步朝药房走去。在不远处就可以闻到那股奇特的药香,苏入翰仔细闻了闻,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药引在哪里?”苏入翰问道。
  正在扇火的老婆子听到苏入翰的话,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废物堆,示意丢在那里的纸包裹上面还沾着一些药末。苏入翰捡起那个纸包裹,从上面刮下一些细小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放进小瓶子里,再装进袖中。
  掐指算了算,这会儿到药熬好还有一段时间。苏入翰不急不忙地走出药房,打算出宫询问一番,凭直觉他认为这不是一般的药物,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又经过了三皇子的书房,苏入翰扫到了三皇子映在窗户上的影子,虽然有事情要做,苏入翰还是不知不觉凝神伫立,望了好一阵。看到那道影子,苏入翰就忍不住想起前夜三皇子在月色之下的痛苦神情。
  “他竟然连我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我为他放弃了临寒宫,他怎么可以如此无情……”
  情这一字真的如此伤人么?让这个曾经在自己眼里不可一世的男人也学会了痛苦,学会了思念,学会了在旁人面前显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从春暖阁出来的侍女算是彻底碰了一鼻子灰,本以为通报一声,就算不会有什么回应,也可以见三皇子一面。谁知一个公公的手下就把自己给打发了,还说什么贵国的公主,真没看出来她的身份有她自己所言的那般尊贵。
  在路上一边走一边琢磨,回去该如何和雯阳公主交代,这个公主虽然长相娇小可爱,但是气焰绝对不弱。想起雯阳公主让自己和另外一个侍女相互揪耳朵的场景,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还是说的委婉一些比较好。
  “来了来了……”一个侍卫从二楼的隔窗探出头,看到底下那个侍女的身影,立刻朝屋子里喊道。
  雯阳公主赶紧将嘴里那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吐在另外一个侍女的手上,然后闭上眼睛,神情痛苦地躺在床上,等着三皇子春风化雨般的安慰。
  慢慢的,周围还是没有动静,雯阳公主有些心急了,若是睁开眼睛,发现三皇子就在自己的头顶上,那不就露馅了么!
  忽然感觉有人给自己擦了擦嘴,雯阳公主心一动,声音虚弱无比地说道:“殿下……”
  “公主,是我!”那侍女的声音大喇喇地响彻在雯阳公主的耳朵旁边。
  雯阳公主猛地坐起,朝那侍女的脸上就是一个巴掌,怒喝道:“三皇子呢?”
  侍女一脸的委屈,“三皇子说暂时有要事缠身,恐怕不能亲自来……”
  “要事!!要事!!”雯阳公主气得又朝那个侍女的头上狠敲了几下,“要事能比得了我么?我都快死了,他都不来瞧我一眼!”
  “可是您没死啊!”旁边一个侍女忍不住插口说道。
  雯阳公主双目圆瞪,看着那侍女像是要把她吃进肚子里。另一个侍女看形势赶紧上去帮雯阳公主顺气,并小声安抚道:“或许三殿下是在操劳公主和殿下二人的婚事。”
  “呵呵……没准真的是这样……”雯阳公主的嘴角开始慢慢上扬,她扫视了周围的那些侍卫丫鬟一周,开口命令道:“从今往后,你们要叫我三皇妃,听到没?”
  “啊?”那群人立刻脸色大变。
  “啊什么啊?”雯阳公主脸一黑,朝着那几个人大喝道:“必须叫,谁叫了,以后等我坐上皇妃的位置,一定重重地赏。而且不仅要在这里叫,在任何地方都要这样叫。”
  那几个下人面露难色,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无法接受的意思。
  雯阳公主还满脸红晕地说道:“今天累了,还是先睡觉吧……明天,我要去三殿下的寝宫去看看,看看我的男人是怎么日夜操劳的……”
  苏入翰很快就从外面赶来,一脸凝重地朝三皇子书房走去。轻轻叩了几下门,苏入翰语气平和地请示道:“殿下,我有事要和您商量。”
  三皇子没有丝毫语调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进来吧。”
  苏入翰推门而入,看到的是三皇子冷峻的面孔,他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仿佛正要出去的样子。
  “殿下,我命人查看了一下您给雪逝服的药,这种药还是少服为好吧。服用多了会让人长时间陷入昏迷,甚至失去意识啊……”
  “我知道!”三皇子打断了苏入翰的话。
  苏入翰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难道在三殿下心里,那一段回忆比雪逝的命还重要么?”
  “苏入翰,你变了。”三皇子冷不防地说了这样一句。
  杜如晦脸色微变,沉思了一会,语气和缓地说道:“是……我变了……我是因为殿下的改变才改变的。”
  “药好了,让他喝下去吧。”三皇子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苏入翰点头称是,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朝书房外面走去。
  宁静的屋子里,只有一道孤单的身影躺在床上,苏入翰记得以前三皇子从不让外人进入自己的寝宫。这会儿不愿意进的人,竟然变成了三皇子。
  幕雪逝睁开眼,又是一个陌生的身影,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虽然带着和三皇子一样严肃的神情,却少了一份阴冷之气。
  但是长得什么样子,又会在这里做些什么事,对于幕雪逝而言,又有什么不同呢?看到苏入翰手里端的那碗药,幕雪逝心中苦笑一番,又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阎王爷,一次又一次来这里索命。
  触到幕雪逝的目光,苏入翰手里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那是怎样的冰冷和绝然,若不是进了这个宫,听了三皇子的那番话,苏入翰甚至觉得,这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昔日那个每天早早就敲着自己的房门,要自己陪他练武的人;那个给自己挑满一桶又一桶水,要自己教他点穴的人;那个在房间里被自己打,还哭着喊着要见三皇子的人……真的是床上这个冷得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窒息的人么?
  同样一碗浓黑的药又被端到幕雪逝的嘴边,幕雪逝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还是要喝下这碗药。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样,注定要在经受了无数次的绝望之后还要把那些绝望一遍又一遍地重新承受一番。
  咕咚咕咚几大口,幕雪逝根本没有用苏入翰喂,直接喝下了那碗加了双倍药引的药。他甚至嘲讽地想到:或许喝多了,总有一天会痛得麻木了。也或许上天会开恩一次,让幕雪逝可以在痛到极致时,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苏入翰倒是有些心悸,甚至曾经想过中途抽回碗,不让幕雪逝再喝这种明知道会伤身体的东西。然而幕雪逝的手死死地扣住那个碗,喉咙处机械般地吞咽着,苏入翰只是一个恍神,那碗汤药就喝到了底。
  喝完药,幕雪逝慢慢躺回床上,眼睛看着屋顶上方,那神情亦如等死一般。
  苏入翰看着幕雪逝,忽然可以理解三皇子的痛了。只有那张脸一如既往地摄人心魄,其余的部分,全部和之前一点儿都不一样。只是苏入翰觉得,这张表情更适合这张脸,却不适合三皇子的心。
  “你……还记得我么?”苏入翰的语气比之前和幕雪逝说话,要柔和了不知道多少倍。
  幕雪逝眉头微皱,眼睛轻轻闭着,完全进入可一个人的世界。苏入翰坐在他的旁边,第一次感觉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用怎样一种方式去对待眼前这个人。
  沉默了片刻,苏入翰便轻轻地踱步到窗前,心情沉重地望着外面。他甚至可以隐隐约约地想象到三皇子这几天在这个屋子里是如何挣扎的。或许换做是他,他也会被逼到这个份上,一旦坠入情网,理智,又可以保留几分。
 
 
第二卷:魂离魂归 第九十章
    夜风有些凉意,苏入翰关上了窗子,在回头的那一刹那,忽然感觉幕雪逝的情况有些异常。他赶紧走了过去,发现幕雪逝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胸口的衣服,已经被他攥成了一团烂布。
    “不……不要在想……救救我……”幕雪逝无意识地呻吟着,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着。
    苏入翰有些着急地扶起幕雪逝,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用手去探幕雪逝的鼻息和脉搏,发现脉象已经大乱。幕雪逝忽然一个剧烈的颤抖,发疯一般地抓住苏入翰的胳膊,声音急促地说道:“救救我……救救我……”
    苏入翰想为幕雪逝运功,暂时稳住心神,然而幕雪逝根本无法镇定下来。苏入翰不能点他的穴道,那样很容易因为无处发泄而导致疯癫。所以苏入翰也只能尽自己的力气稳住幕雪逝,将他按倒在床上。
    “救救我……告诉我……告诉我……”幕雪逝忽然一个翻身,朝苏入翰的胸口抓去,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神情痛苦至极。
    苏入翰大概听清楚了幕雪逝的哀求,便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问道:“告诉什么?你刚才说些什么?”
    幕雪逝颤抖着嘴唇,忽然猛地朝苏入翰的脸上抓去,苏入翰的左脸颊立刻多了几道血痕。
    “告诉我……三皇子……三皇子……到底要我想……想起什么……什么……才会……才会……才会放过我……求求……你……求求你……你……”
    神情一滞,苏入翰听清楚了幕雪逝哀求的是什么……
    只是,该做些什么,苏入翰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忽然感觉自己的耳朵上一片濡湿,苏入翰猛地发现,幕雪逝竟然在用舌头轻舔自己的耳垂。虽然他的动作有些不稳,但是苏入翰从那讨好的神情可以看得出,幕雪逝打算用美色诱惑自己。
    苏入翰心中一紧,想起方才那个眼神冰冷的幕雪逝,彻底了解到这种药会让人痛苦到何种地步。
    苏入翰一边制止着幕雪逝的动作,一边稳住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紊乱的呼吸。越是如此,幕雪逝就越是步步紧逼。那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白皙透明的皮肤,往下滑动,便是樱红小巧的凸起……
    一个愣神,苏入翰仿佛看到幕雪逝那极度哀求的目光之下的冷嘲热讽:男人,心思不过都是一样的肮脏和鄙陋……
    苏入翰握住了幕雪逝的手,将他死死固定在怀里,制止他的一切动作。幕雪逝还是没有放弃求饶,手攥着苏入翰的骨节已经咔咔作响,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告诉我……三皇子……要……要我……想起……什……什么……”
    苏入翰听到这些话,不知该为谁心痛。
    “啊……”
    忽然一阵嘶哑的低吼声,幕雪逝的药效仿佛发挥到了极致。他开始如同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到处噬咬撕扯,嘴里大喊着“不要想……我恨你……”之类的话。还会拿起一些锋利的东西朝自己的身上扎。
    苏入翰脸色大变,赶紧上前阻拦,不想自己如此大的功力,竟然觉得制住这样一个人有些吃力。
    “额……”一口鲜血猛地从幕雪逝的口中喷薄而出,溅在了苏入翰的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
    苏入翰再也犹豫不得,封住了幕雪逝的两个穴道,将他平放在床上,用最快的速度帮他运功安神。幕雪逝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子外面,嘴里喃喃道:“告诉我……不然就杀了我……”
    苏入翰集中精力,将两根手指对准幕雪逝心口窝的位置,一股一股的气流涌入幕雪逝的身体,幕雪逝的呼吸终于开始变得平稳。
    殿下,对不起,我实在不能一直看着幕雪逝这样下去……
    不知不觉,天都蒙蒙亮了,苏入翰就这样和幕雪逝折腾了一宿,幕雪逝终于被苏入翰点开了穴道,头发凌乱,瞳孔发散。苏入翰也有些累了,坐在幕雪逝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告诉我……不然就杀了我……”幕雪逝还是这样一句话,反复不停地说了将近一夜。
    苏入翰心理憋得呼吸不畅,他凝神看了幕雪逝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苏入翰的声音平缓稳重,但是言语细腻,语气柔和,几乎将幕雪逝前些日子和三皇子所发生的一切都尽数讲给幕雪逝听。幕雪逝开始渐渐明白三皇子这两天说的一些话都是什么意思,也开始明白三皇子对自己这般残忍到底为的是什么……
    苏入翰的话音刚止,天就亮了,一缕晨曦之光射入屋子,刺痛了苏入翰的眼睛。
    “我要走了,你记住,多保重。”苏入翰迈步朝外走去,临到门口,还回头看了幕雪逝一眼,见他似乎睡着了,便轻声推门出去了。
    三皇子就在苏入翰平日练剑的那个地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地上白茫茫一片,都是三皇子手中的剑挑下来的落花。三皇子一身束腰白衣,眼神漠然,身形矫健,似乎与这满地的落花融为一体。
    这样的三皇子,和屋中那个美如画的人儿,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三皇子手里的剑朝苏入翰指去,在苏入翰的鼻尖处停留。苏入翰站得笔直,如同一尊石像,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抹倦意。
    “什么都不用告诉我。”三皇子收了剑,朝自己的寝宫走去,留下苏入翰一个人伫立在原地。
    屋中并没有三皇子想像中的凌乱,一切尽然有序,而那道清冷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在床上。三皇子侧目,发现了端坐在大案旁的幕雪逝。
    幕雪逝虽然脸色不太好,可是精神确实显得很好,他端着茶碗,漂亮的手指在茶具上轻轻摩挲,脸上带着一抹浅笑。
    这样的幕雪逝有些恍惚不真实,三皇子不敢去劝服自己相信幕雪逝已经记起来一切了,因为太了解希望过后的那种绝望的滋味,三皇子只能静静地伫立在门口。
    “三殿下怎么不进来?”幕雪逝瞥了三皇子一眼,眼中的讽刺显而易见。
    三皇子听到三殿下,就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不过幕雪逝肯下床,坐在这里和自己讲话,已经是一大改观。
    三皇子平和了一下语气,淡淡问道:“醒了?”
    “一直没睡!”幕雪逝平静利索地答道。
    三皇子发现,幕雪逝今天刻意整理了一下自己。长发及肩,用一个琉纹簪子随意钩起。浅蓝色的长袍及膝,下面是乳白色的长裤,一双白皙的小脚裸露在外面,显得惑人无比。三皇子想起,幕雪逝以前喜欢把自己的脚伸在三皇子的脚上摩挲,他嘴里管这个动作叫“蹭蹭”。
    三皇子觉得今天的幕雪逝美得有些不真实,他朝幕雪逝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幕雪逝也没有丝毫抵触之意。
    “殿下,我都想起来了。”幕雪逝的嘴角扬起一抹清丽的笑容。
    我都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三皇子的脑中反复默念着这六个字,有些 不能说服自己的感觉。他想保持理智,却感觉潮水一般的喜悦冲击着自己的大脑,卷起惊涛骇浪,撞得他晕晕乎乎,怎么都无法清醒。
    下一秒钟,三皇子已经将幕雪逝拥入怀中,气息不稳地问道:“你都想到些什么?”
    幕雪逝一笑,声音幽幽地在空气里回荡。
    “我想起你送给我一匹马,我们一同骑着去游玩;我记得你为了我和皇上闹翻了脸,在大堂上公然为我洗冤;我记得默孺蛊师欺骗我,说你中了剧毒,我为你在草丛中等着莺兰花开;我记得我们一起去湖边看萤火虫,还有你送我的那盏灯笼……”
    “够了……”三皇子抚着幕雪逝头发的手微微颤抖着,“想起来就好。”
    “因为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幕雪逝的一句话,让三皇子的灼热的目光慢慢冷却,他轻轻推开幕雪逝,眼睛盯住他,问道:“你说什么?”
    幕雪逝也回望着三皇子,眼中的肃杀之气越来越浓。
    “我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如此清楚地记得曾经是怎么欺骗你的。三殿下,不要以为只有你会折磨人,我,幕雪逝,同样也会……”
    “为何欺骗?为何折磨?雪公子不妨说说看,让我也受教一下。”三皇子的声音沉静得如同一汪死水,让周围的风都停止了流动。
    幕雪逝轻轻闭上眼睛,对着窗外说道:“欺骗就是我清楚地知道前些时日是怎么对你的,而折磨,就是我前些时日给你的那些温柔,那些关心,都是为了这一刻用来报复你。”
    我前些时日给你的那些温柔,那些关心,都是为了这一刻用来报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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