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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书记》 作者:许开祯

第54章 一个人的花园(3)

  碧水花园刚刚卖得好一点,姜芬丽的怪脾气就上来了。一段日子,姜芬丽变得不可琢磨。她先是冷漠地不答理何如蝉,让何如蝉摸不着头脑。其实,何如蝉有时是很愿意跟姜芬丽在一起的,她喜欢那种氛围,姜芬丽制造的那种。有些东西是能上瘾的,何如蝉一开始也是抱着玩玩的心理,没想……不理也罢,反正她还没陷进去,这种事儿陷进去还真是不好。何如蝉站在子兰山优美的景色里,忽然就想起自己的爱情。是的,她必须拥有爱情。她摆摆头,优雅超然地走出那片风景。眼下要紧的还是卖楼,楼卖得好,看你还咋说?

  忽然,她的眼睛凝住了。春意盈然的子兰山下,姜芬丽轻揽着一位女孩的腰,那女孩比何如蝉要小,也显得更玲珑。只是到碧水花园这么久,一套楼房也没卖出。两个人如偎如依地行走在春色里,那份亲密猛就撞疼了何如蝉的心。想跟我玩!何如蝉有点不知恨谁,最后还是忿忿地离开了那里。

  接着,几个卖出楼房的售楼员相继挨了骂。她们拿到提成的同时,也得到姜芬丽的一张冷脸。这是什么日子啊。碧水花园忽然就有了这样的声音。

  何如蝉这才想,要不要去见见吴富贵?水太僵了就会枯,云太厚了要下雨。何如蝉可不想把大好的机会白白葬送掉。

  正在犹豫着,姜芬丽突然发了威。这天,姜芬丽无端地就摔翻手中的杯子,冲刚刚跟顾客见完面的何如蝉吼,瞧瞧,你卖的什么主?何如蝉惊讶半天,脑子里突然一闪,妈呀,她尖叫一声。

  表面看,问题出在何如蝉新卖的那幢别墅上,买主是何如蝉老家百石湾子的牛二。何如蝉回家看母亲,她的母亲幸运地活过了冬天,看上去还能撑过这个夏天。正巧遇上了牛二,牛二前些年贩猪,后来听说又贩一种很稀奇的动物,发了。发了就想到城里好好活几天人,就跟何如蝉打听,咋才能在城里把人活好。何如蝉说,买碧水花园啊。就这么着,何如蝉连拉带拐,就把牛二弄来了。牛二钱多,今天这么弄弄,明天那么捣捣,最近又彻夜弄出一大片叫声,都是他从城里带来的女人发出的。姜芬丽终于忍不住了,恨恨地冲何如蝉说,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啥人也敢往里拉?这儿不是牛马市场,我要的不是垃圾,是花朵,花朵你懂吗?

  花朵你懂吗?何如蝉问了几个姐妹,都是新近卖出房子而又挨了骂的。她们全摇头。何如蝉说我懂。

  花朵就是让这儿永远成为一座供人欣赏的花园,而不必亲自住进来。何如蝉明白了这个道理,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原来,碧水花园卖不出去,不是说它真的不好卖,而是姜芬丽压根就没想着要把它卖出去。怪不得那些卖不动房子的小姐反而活得比她们自在,怪不得姜芬丽每次看到合同,都要眉头恨恨一皱。怪不得何如蝉一拿到提成,姜芬丽总是找借口不理她。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呀。

  何如蝉惊了,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就说吴富贵玩腻了你姜芬丽,不要了,可也没把你彻底踹开呀。好歹你还做着他的经理,掌管着这么一份家业。再说,吴富贵也确实需要把压在碧水花园的死钱盘活呀,你没看他一提碧水花园就要暴跳如雷的样子?

  何如蝉替吴富贵伤心,可怜的吴富贵,不但要拿这么好的花园养着姜芬丽,还要每月掏大把的工资替姜芬丽养售楼小姐。何如蝉终于开始了跟吴富贵的幽会。

  几次之后,何如蝉便恍然大悟。原来,碧水花园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吴富贵是需要把它盘活,可吴富贵更需要把它忘掉,就如同忘掉陪了自己十几年而最后大闹一场差点跟他同归于尽的姜芬丽一样。有几个男人愿意提起自己心头的伤疤呢?与其让她冷不丁地跳出来咬自己一口,不如索性就将她扔脑后,反正东山再起的吴富贵眼下还不会因这么一点儿钱显得捉襟见肘。

  别提它,一提我就要疯!吴富贵又这么说。是在何如蝉再一次想试探他的时候。明白了,聪明的何如蝉一下就全明白了。是啊,姜芬丽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忘掉。碧水花园成了她跟这个男人最后也是最可怜的一丝维系,如果真让何如蝉她们给草草地卖掉,姜芬丽还拿什么来牵住吴富贵的神经?毕竟那根神经也该时不时地疼一下呀。总不至于让吴富贵再给她修一座碧水花园吧。

  何如蝉笑了。玩吧,这个世界就看谁玩得更狠、更高明。

  何如蝉忽然就变得懒惰了,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卖力地去卖楼。提成很重要吗?她笑笑。现在的何如蝉已经深深感悟到,靠提成是断断实现不了她的梦的。梦这个东西,会随着心思往大里长,你在乡下做的梦跟银城做的梦绝不是一回事,你在没搭上吴富贵跟搭上吴富贵做的梦更是两回事。索性就这么懒着,兴许就能懒出一个光明来。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就看见姜芬丽一脸粉色地朝她走来。

  两个人和好如初,常常轻拥在子兰山下。子兰山的景色的确秀人,来自百石湾子的何如蝉怎么看也不觉得厌。她替心爱的姜芬丽守住了一个秘密,也替自己守住了一个秘密。

  如果事情一直停留在这儿,何如蝉是不会离开碧水花园的。毕竟,碧水花园带给她了许多。这么悠闲地一手拥着姜芬丽一手牵着吴富贵,不正是她何如蝉期望的日子吗?可偏偏吴富贵受不住了。吴富贵一开始的确是尝到了一种新鲜,刺激、陌生、充满诱惑。扑面而来的春天,吴富贵也佯装斯文地说了一句内心话。慢慢,吴富贵就耐不住了,总在吊胃口,他忿忿的。一串葡萄老在嘴边晃来晃去,却让你吃不到,急不急?吴富贵闯荡江湖多少年,还从没碰上这么麻烦的事。格老子的,他终于怒不可遏了,想玩老子,老子先玩死你!这就是吴富贵的活人哲学,除了恩人的女儿姜芬丽,别人他都舍得用这手。吴富贵终于拿酒精灌醉了何如蝉,恨恨地把她压在床上。

  大不了花几个钱!最后一刻吴富贵这么想。

  离开碧水花园的时候,何如蝉已是位二十二岁的小女人。很难想象,她能在吴富贵这样的人手里把那一刻拖两年还长,吴富贵最快的速度是在一顿饭时间就把一个女人的一生给毁了,毁姜芬丽他也只不过用了半年多一点的时间。所以吴富贵在进入她的那一刻骂,婊子,你害得老子好苦。

  其实还没害够。吴富贵是让何如蝉的战术给搞昏了头,两年啊,做多少事儿都做成了。面对忽忽悠悠的何如蝉,吴富贵竟黔驴技穷,笨拙得找不到一点办法。那就只有毁,当婊子一样毁。反正吴富贵眼里,天下的女人都是婊子。贵重的钱多,低贱的钱少,说穿了还是一个道理。可是毁到半中间,吴富贵酒醒了,吓醒的。他感觉不对劲,哪儿出了问题,一时辨不清,仔细地一咂摸,妈哟,惹祸了!

  吴富贵这样的人,有一点他是记得牢牢的,动什么也别动人家的初红,初红是个啥,那是女儿家的命根子。女儿家就指望着拿它换一生呢,给得好,一生便换得好,给得草,一生便马马虎虎,不堪目睹。越是把初红当回事的,你越碰不得。这种女人,不知心气有多高呢。吴富贵想到这些的时候,迟了,他看见一摊血,汩汩地流出来,染红他的眼睛。怪不得刚才那么紧,那么不是味儿。他猛地就蹲下了,抱住头,吓得脸都黄了。

  得多少钱啊?吴富贵几乎要哭。

  何如蝉哗地就醒了。她先是爆发了一声,旋即捂住脸。吴富贵让那一声震得心都裂开了。刚想怯怯地上去对哄,门哗地被撞开,进来的是姜芬丽。

  这一天之前,吴富贵和姜芬丽都不知道何如蝉跟对方有瓜葛,尤其姜芬丽,简直就让何如蝉迷得晕了头!一看心爱的何如蝉赤着身子瑟瑟抖在床上,心都碎了。她一把撕住吴富贵的脸,你这畜牲,你要糟蹋多少女人!听到叫声,何如蝉猛地就从床上跳下来,扑进姜芬丽怀里,哭成了个泪人儿。

  剩下的事情都是由姜芬丽出面,何如蝉像个病人,躺在姜芬丽温情的床上,气息奄奄。姜芬丽本来还打算手下留点情,毕竟吴富贵跟她关系更深远一点。是那摊鲜红激怒了她。姜芬丽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何如蝉还保留着完整的身子,想想,是多么的恨憾哪。好你个吴富贵,好你个畜牲吴富贵!姜芬丽一次次扑向吴富贵,不知是发泄自己的怒还是发泄何如蝉的怒,反正怒得要豁出命了。吴富贵这才觉得事情比想象的还要可怕,一个女人还算好对付,两个可就太难了。

  最后的结局是姜芬丽替何如蝉狠敲了一笔。

  离开碧水花园那一天,何如蝉如愿得到一幢小别墅,正是自己十九岁那年看中的那幢。五月的阳光下,小别墅像花一样盛开,比花朵美丽,比花朵真实。可何如蝉心里,突然就涌上一股沮丧。有什么比目标实现后更令人沮丧的呢?况且何如蝉的母亲早就离开了她,她没撑到欣赏女儿战利品的这一天,她只能遗憾地躺在墓里,抱着女儿送给她的一张照片,做永世的猜测,照片上的碧水花园,到底是个什么样?

  一想到母亲,何如蝉忽然就恨起了姜芬丽,要不是她,母亲的憾或许能早一点了掉。算了,想这些没用,何如蝉毕竟才二十二岁,人生还有许多好梦等着她做呢。她轻轻一挥手,舍下傻了的姜芬丽,树叶一般让风吹出了碧水花园。

  物质这个东西,是很能为爱情提供平台的。有了碧水花园小别墅和一大把存款的何如蝉,走起路来的样子果然不像以前那样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初出校门的黄毛丫头,更不是和姜芬丽依偎在子兰山下的那种杨柳劲儿。她现在是小资,小资是更有资本享受爱情的。何如蝉喜欢爱情,尤其喜欢被鲜花和咖啡包围着的爱情。

  碰到乔大伟的那一瞬,何如蝉跟自己说,你的爱情降临了。

  那天的天气有些特别,风把云吹得老高,天空像是一下亮堂了许多。何如蝉的记忆里,银城的天空好像从没这么亮堂过。这段日子她的心情一直很灰,布满了阴霾和惆怅。原想离开碧水花园,她能更高地飞翔起来,没想吴富贵和姜芬丽合着劲儿,把她往死路上逼。一连应聘了好几家房地产公司,都被坚硬地拒绝了回来。何如蝉这才知道,银城不是她的天空,要想飞翔光有翅膀是不够的。她百无聊赖地在银城街头转悠了一天,忽然就想到子水河畔看看风景。

  秋天的子水河一派宁静,水气袅绕在河面上,氤氤的,像情人的眼睛,迷离而不真实,飘忽而不确定。何如蝉走上子水桥,感觉心情有点好转。对面的子兰山一片火红,夕阳把红叶渲染得多情而放肆,仿佛招摇于街市的绝尘女子,那份热烈,那份艳美忽然就给她增添了信心。总会有机会的,走着瞧吧。这么想着她摇摇头,忽然就看见了乔大伟。

  蓦地,何如蝉凝住了。碧水蓝天间,弯弯的木桥上,玉树临风的乔大伟让她惊眼。笔挺的西装,洁白的衬衫,挺拔健壮的身姿,一看就是成功男人。何如蝉忍不住轻唤一声,多么赏心悦目啊!她的心一阵猛动,仿佛被他瞬间引诱了一般。无数个梦里,何如蝉就这样穿着一袭白裙,袅袅婷婷地去跟这样的男人幽会。她情愿被这种人引诱!

  何如蝉轻轻移过去,脚步发出欢快的叫。她终于看清乔大伟的目光,那是怎样的目光呀,仿佛穿透了山水,执著在某个深远处,又仿佛游离于碧水小桥之外,不肯轻易为某个人顿留。哦,这是智者的目光,是带给女人一生迷醉的目光。这是财大气粗的吴富贵们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的目光。何如蝉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先是沉醉到那目光中去了。

  那天的乔大伟也是惊愕不定。站在木桥上的乔大伟绝不是欣赏风景,四十五岁的乔大伟眼里,银城是没有风景的,别看子兰山那么热艳,别看子水河那么多情,这些都打动不了他。乔大伟的风景在远处,目光永远够不着的地方,也许是一片孤独而执著的云,也许是一束暗自芬芳的花,反正目光企及的地方,乔大伟就看不到风景。乔大伟站在木桥上,只是想让那哗哗的水声能把心灵扯远一点,或者就让那袅袅的水汽把往事弄得更模糊一点。乔大伟在往事里沉浸得太久了,四年,这对每一个生命来说,都是巨大的浪费。可乔大伟就那么心甘情愿地待了四年。

  乔大伟曾是这座不太发达的北方城市的一家国企的老总,这家国企曾以异常耀眼的光芒,在银城甚至全省叫响过。当时的乔大伟还不到四十岁,便被魔法般的力量推到光芒四射的位置上。四年前的银城,只要一提乔大伟,几乎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他的大幅照片常常配着鲜亮的文字出现在各大媒体上,银城的电视新闻更是追星般围着他转。想想那段日子,乔大伟禁不住发出寒战,原来风光是一座很美丽的悬崖呀。幸好他果决地挥了挥手,告别了那片绝命诱惑。

  四年前乔大伟突然递交了一纸辞呈,旋风般地闪出那个光芒四射的世界。这一举动令全银城咂舌。谣言随之而起,有人说乔大伟卷了几个亿跑了,有人说乔大伟在某一天被有关部门双规,问题大得连中纪委都要插手。也有说乔大伟让人做了,干干净净,公安竟然束手无策,等等。其实谁也想不到,乔大伟就在银城。人们众说纷纭的那些日子,乔大伟有时躺在银城滨河路自己有点吵闹的家里,有时索性躺在银城一家叫小磨坊的宾馆里睡觉。小磨坊背靠着银城二环路,面朝郁郁葱葱的子兰山,按说它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宾馆,乔大伟却独独喜欢这儿的太阳。躺在小阳台上,让温暖的阳光晒着疲累的身子,沐浴着子兰山上吹来的微风,乔大伟有一种心体透明的快乐。他的确需要好好睡一觉,这么些年,乔大伟好像就没怎么睡过觉,瞌睡全让风光给挤跑了。

  这四年,乔大伟基本算是一个闲人。闲人大抵可分两类,一类是毫无目的的闲,他们的生命如同子水河的流水,无所事事地就那么哗哗流过。另一类是别有动机的闲。他们大抵是生活在某个过程遇到了不必要的麻烦,需要用闲来躲开那个险区。这种闲有一种过渡的成分,有一种此方式取代彼方式的可能。所以他们闲得达观,闲得明白。尽管有时也透出一种无奈,但他们清楚,无奈是暂时的,只要能维持时钟天天运转,上帝总会替他们转出自己期望的那一片蓝天。

  乔大伟不明白自己属于哪一类,也许他什么也不是,就是想闲。就是想用闲这种方式把自己耀眼的生活包括思想重新打理一下。这问题看上去似乎有点深刻,不过没关系,乔大伟正是这一类人。乔大伟的妻子苏小妹就说,乔大伟这人,深刻。乔大伟嘿嘿一笑,他知道妻子这话的意思,这时候他跟苏小妹的关系已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深刻两个字,在妻子嘴里就有了不同的含义。

  这一天乔大伟终于把自己打理了过来,他已看到另一种生活,一种充满了未知、充满了变数的生活。乔大伟渴望用自己的方式去尝试这种生活,虽不精彩但绝对刺激。对,刺激。刺激是我们这个时代绝对的主题,也是乔大伟们这一代人绝少体验过的。乔大伟偏是想体验。四十五岁的乔大伟总感到血在体内奔涌,鲜红的血,沸腾的血。为什么不把这么好的血交给自己想要的生活呢?他笑笑,觉得忽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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