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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 作者:尤凤伟

第9章

  双桃向他走来,他发现于匆促中她又补了一下妆,新妆与会所暖调子环境更为协调。他没说什么,只给了双桃一抹欣赏的眼光。他本想利用剩余的时间讲讲注意事项,后又觉不必,如同她刚才的化妆,他觉得犹同变色龙样的小姨子能自如应付外界环境。

  他和双桃在大厅前位迎接了何总,他把“老婆”介绍给何总,还有随同何总进来的总秘程巧、集团地产公司宫总和投资公司陈总。脚前脚后,澳方一行四人也从旋转门进到大厅,与约定时间几乎分秒不差。

  餐室是一个典雅的大套间,主客在会客厅落坐后,便互相介绍各自的人。澳方总裁赫本·乔是一位面相和善的白发老人,面色红润,眼光矍烁,用从前描绘毛的那句“神采奕奕”来形容毫不为过。夫人略显年轻,棕色头发,眼睛深蓝,让人觉得更接近欧美人种。总裁临时助理马尼,像大多数外国中年男人那样难于判断其真实年龄,四十?五十?都沾边儿,他是该公司在本市另一个合资项目的业务代表,总裁来了自然要跟随照应,所以翻译把他说成是临时助理。再就是把澳方人员介绍给主人的澳方翻译——中国人康知识。与松松垮垮不修边幅的马尼恰成对照,康知识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给人一种生硬的模型感。担任中方翻译的是何总秘书程巧,她用流畅的英语一一介绍,当介绍到双桃时和蔼的赫本·乔称赞了一句,说她具有中西合璧的美。吴桐想这外国老头倒很有眼光,双樱曾对他讲过,她姐俩从小就被人叫着洋娃娃。当程巧把话翻译过来,双桃回说谢谢,又说在高贵的总裁夫人面前,这样的美誉是不敢领受的。程巧把话翻译过去,逗得总裁和夫人乐不可支,吴桐发现何总也露出满意的神色。他不由得想:这个双桃还真像有句话所说:给点阳光就灿烂。

  随后双方便随意交谈起来,气氛很融洽,有一种朋友间的亲和,谁都知道这是难能可贵的,当然不能说这种气氛是双桃创造出来的,但起码有关连,赫本·乔夫人更多的是与双桃对话,双桃应答得都很得体,没有露怯的地方。这当间她发现临时助理马尼的眼光一直在自己身上转悠,似乎粘在上面。外国人就是外国人,心里的东西不藏不掖,在人家“丈夫”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地“掠美”。翻译康知识见状用中国话加以嘲弄,说这个马尼大叔一直想在中国找个老婆,我再三警告他不许第三者插足,看来他是把我的话当成了风耳旁风。在座的中国人都笑了。马尼大概意识到这笑与他有关,对康说了句话,康笑着翻译说:他问我是不是在贬低他,我说是表扬。说得大家又笑了。

  在笑声中何总站起身,请客人到隔壁餐厅用餐。

  17

  “吴总回家?”上车后小汪问,似乎是句废话,上司和太太出席完宴会,不回家又会到哪里去?但吴桐明白小汪是问回他自己的家还是岳母家,因为今天是从岳母家出发的嘛。

  “先走着,我打个电话,看看孩子在哪儿。”吴桐说。双桃是一声不吭的,她怕一句话说不好掉了底,本来很成功的一场“演出”,要在最后谢幕时演砸了,那才让人懊恼。车开动后吴桐掏出手机,拨了自己家里的号码。他说他看孩子在哪,事实上想弄清楚双樱在哪儿,是带孩子回家了还是仍在岳母家。因为今晚的宴会太郑重(起码他这么觉得),无法分心与双樱联系。而且为杜绝干扰,开宴后他把手机关了。家里的电话响了,没人接,他心里就明确,告诉小汪去小孩姥姥家。

  小汪照例等在下面,吴桐和双桃一前一后上楼。一进门,便看见双樱板着个脸,嘴放机关枪般发问:“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吴桐怕楼下的小汪听见,赶紧把门关上。他也一肚子气,冲双樱说:“你不问我我还要问你呢?叫你去接孩子你跑哪儿去啦?”双樱说“不见影儿,我到处去找,把我都急死了。”吴桐说:“你打他同学手机呀。”双樱说:“关机了,他们玩网吧就不想叫人找到嘛。”吴桐说:“你满是情理?干嘛不给我打手机?你知道我急成啥样子?”双樱刚要反驳,被吴桐止住,说:“行了,有话回家再说,小汪在下面等着呢。”双樱说:“你走吧,我和萌萌住这儿。”这时不看电视却一直盯着他俩吵的双樱妈说:“走吧,走吧,这儿哪能睡得下你们一家子。”双桃不满地看了她姐一眼,说:“姐,你别不讲理好不好,分明是你不对,你倒怪起别人,猪八戒倒打一耙。”说着又朝看电视的萌萌嚷:“萌萌,都是你的错,将功补过,赶快和你爸妈回家去。”萌萌不情愿,双桃把眼一瞪说:“不行!”在这个家,双桃是螃蟹横行,一见她这声势,无论是双樱还是萌萌都不吱声了,做回家的准备。

  下楼的时候,吴桐忽然想到这么一个问题,刚才双樱朝他发火原委是什么呢?是不是为被双桃取代?可她本来就想退缩呀,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路上小汪还是一口一个嫂子地叫,叫得十分亲切,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晚上“嫂子”已掉包两回。

  吴桐闷不声地坐在车里,满腹愁苦,他知道自己和双樱的官司没有结束,回家后的一场交战在所难免。

  18

  从家电公司回来,刚坐,电话铃响了,是杨老师,问他下班后有没有事,没事到学校一块下棋。说到下棋他心里痒痒起来,可他知道今天不行。刚回复了杨老师又有电话,是程巧,说何总让他立刻过去一趟。如同条件反射,他马上想到把这事告诉王梅。他拨了电话,占线。等了会再拨,依然。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去找何总,之后再向王梅汇报。

  只何总一人,埋头于巨型老板台上写着什么,见吴桐进来和蔼地指指沙发,说你先坐,我一会儿就好。吴桐是头一次进入这个集团一号人物的办公地点,气派豪华自不待言,引起吴桐注意的是墙上挂的许多字画。吴桐喜欢书画,便忍不住站起来走近了欣赏,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不少书画作品是出自名家之手。画有张大千的山水,徐悲鸿的马,字有欧阳中石和李铎的,更让他吃惊的是清代人石涛的一幅山水。除此,还有诸多本市书画家及何总本人的作品。他留意一下何总的字,他觉得他的行草写得狂放气势。他听人说一些领导干部多书行草,以狂乱不羁掩其功力不逮。也许何总便属于这一类。

  “吴老师对书画有兴趣?”何总的问话中断了吴桐对书画的沉浸。他说:“也就是喜欢,基本上是个门外汉。”他坐回沙发,说:“何总的字遒劲有力,很见功力呵。”他知道自己说的是恭维之词,但做下属的不如此又似乎没有道理。

  “我是瞎写,以前在财政上分管文化这一块拨款,和书画家熟了,他们有什么活动就拉我去参加,时间长了,手就痒痒,就写,我是真正的半路出家呵。”何总说。

  “坦白从宽”倒不由使吴桐感动,正可谓“真话感人”,何况是对自己这个下属甘于自裁。

  就书画就不再有话说。

  “到泰达有半个月了吧?”何总问。

  “是。”吴桐答。

  “有什么感想?”何总又问。

  吴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工作性质改变了,适应起来有没有困难?”何总换了种说法。

  “开始不太顺劲儿,现在好多了。”吴桐说。

  “我当时从机关到实业也是好长时间转不过弯来,需要有个过程。不过你还年轻,适应力强。”何总说。

  这时程巧进来,给吴桐倒了杯茶,又往何总杯子里续了水,然后坐在何总写字台旁边的一把圈椅上,掏出一个小本子。吴桐知道要说正题了。

  “这段时间,王副总要我熟悉一下集团情况,就往下属各分公司跑了跑。”吴桐开始汇报。简要讲了这些天自己的工作情况。然后危襟正坐,准备聆听上司的指示。

  “熟悉情况很好很必要,今后还要继续,只是我们的集团太庞大,像只巨型航母,一处一处跑没一两个月跑不完,最佳方式是边工作边熟悉情况。当下集团的工作重点就是我和王副总在会上强调的企业改制,对此上级部门摧得很紧,希望我们能在年底之前把这项工作完成,向元旦献礼。”何总说。

  “时间很紧呵。“吴桐说。

  “所以现在必须赶紧做出一个改制方案来,我想由你来做,做出来直接交给我。”何总说。

  “是何总。”

  “务必抓紧呵!”何总又说。

  “是何总。”吴桐说。

  “关于你来泰达的待遇问题,王副总对你说了吧?”何总问。

  “说了。”

  “这你放心,答应了的都会兑现,没定下来的就是占股和住房,我想了想,虽然你来的晚,但也可以定下来,享受其他副总一样的待遇,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嘛,只要同心协力把咱泰达这条大船开出去,今后就风光无限啊。”何总动情地说。

  “谢谢何总,我一定把本职工作做好。”吴桐由衷说。

  “好的。”

  吴桐起身告退,程巧送他出去,在快到门口的时候程巧悄声说句:你咋不趁机向何总求幅字呵。他在心里打个激凌,想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呢?赶紧反身回去,笑着对何总说:“我想求何总幅墨宝,不知能不能……”何总哈哈大笑,说:“我的字一般是不送人的,特别是不送附庸风雅的人,你喜欢,自另当别论了。行,等我写好了让小程给你。”小程说:“何总干脆抽几分钟时间,现在就写给吴总,也省得我在中间传递呵。”吴桐跟着说:“这样我也好当面向何总学习。”何总想想说:“中。”程巧就立刻把何总的写字台收拾出一个地场,又把一应书写物品放上,何总的神情便专注起来,不慌不忙从笔架上选了一只毛笔,凝神片刻便一挥而就:四个行草大字跃于纸上:只争朝夕。吴桐连连称赞,说大势磅礴,寓意也深,自己一定把它当成座右铭。说得何总掩饰不住心里的得意,神采飞扬,与刚才像变了个人。吴桐觉得何总是个挺率性的人,许是与文人打交道久了,不知不觉有染上了文人气质吧。

  等“墨宝”稍干,吴桐便捧着离开何总办公室。

  他一回来,便给王梅打电话,这遭通了。他问可不可以过去一趟。王梅来吧。进屋后王梅又在接电话,他就坐在沙发上等。王梅这里他是每天都要进几趟的。也是来去匆匆,有事说事,说完便走。现在趁王梅在讲电话他打量了一下,他发现办公室比何总那里小一号,也简约些。又可能王梅是常务副总的原因,他这里又比一般副总那里好些。这都再平常不过。他发现墙上也挂一幅何总的字,同样是四个狂草大字:气闲神定。只是猜不透这是何总对王梅的评价还是勉励。抑或兼而有之吧,这能体现出何总对职业女性的一种欣赏趣味。

  “有什么事吴桐说说。”王梅放下电话,很轻松地说。自从来泰达与王梅打交道,吴桐发现王梅在他面前有着两幅面孔,有时是上司公事公办的,有时是老同学亲近随和的,这两幅面孔不断变化着,而他也只得随着这变化而变化,什么叫看人眼目行事,这就是。他对这一点很不习惯,也不情愿。可也清楚这种相处方式是笃定的,是一种规则。

  吴桐说何总让他去,去前给她打过电话,占线,便直接过去了。接着又把何总对他说的一番话合盘托出,然后等王梅开口说话。不料,王梅并不接这个茬,倒问起昨晚接待澳大利亚人的事。

  “昨晚和老外谈得咋样呢?”王梅问。

  “挺好,对方看来很有诚意。”吴桐说。

  “商定下一步怎么进行?”王梅问。

  “何总说下步由合资公司具体谈判,拿出个对外商有吸引力的方案。”吴桐说。

  王梅笑笑。

  “看来投资公司的陈总胸有成竹。”吴桐说。

  “他呀,是个大吹,真要由他来做,要么吹灯,要么得有人跟在他后面擦屁股。”王梅说。

  “那怎么办?”吴桐问。

  “也没啥怎么办,就权当没这回事。”王梅说。

  “上亿的项目,谈不成挺……。”吴桐说。

  “也是没办法的事,何总赏识陈,陈是何总从财政局带过来的人,去年在经济上出了点问题,何总力保,过了关。他很感恩,对外界说今生要与何总共浮沉。不过这没有什么不对,相反不这样就不对了,有何总才有他的今天,别说共浮沉,共生死也是应该的。”王梅轻描写地说。可吴桐听着心却一点点往下沉,他明白王梅是借题说事,其实是没必要的,从来泰达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何总提没提改制班子的事?”王梅话峰一转问。

  “没具体说,只是叫我拿出一个方案报给他。”吴桐说。

  “什么时候?”王梅问。

  “这一周。”吴桐说。

  “这么急呵?”王梅笑笑。

  吴桐不由想起何总写给他的“只争朝夕”。

  “何总这人雷厉风行,这是个大优点,可事情常常是欲速则不达,企业改制是新生事物,政策性极强,没有现成的经验,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出纰漏挽回都难,所以咱们做为何总的助手,要抱一种负责任的态度,不但对何总负责,更对工作负责,这样才有利于集团的发展。”王梅说。

  吴桐不语,他觉得王梅话中有话。

  “要不这样,改制班子的事我想一想,再定。你呢,开阔一下视野,去已经完成改制的单位取取经,看看人家是怎么搞的,让财务中心的许点点跟你一起,去外地和本市都行,能到深圳、珠海那边更好,那里是中国改革的前沿。”王梅谈了自己的看法。

  吴桐表示同意。又问句:“何总要的计划?”

  “我想想。”王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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