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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 作者:尤凤伟

第27章

  果然,周囡一张口就和她想的对起来了,周囡让她立刻去如意大饭店,察察她老公的单位在那里有没有饭局,看看她老公在不在场。周囡的口气完全是命令式的,硬绑绑没有商量的余地。

  双樱心里十分不情愿,不想扔下正看得过瘾的电视剧。可也不好拿这个当理由,只说太晚了,出去剩孩子一人在家不放心。周囡一点不跟她客气,说还不到九点钟晚什么?孩子都十几岁了在家怕什么?随后一句切中双樱的要害,说是电视剧让你拉不下眼吧。

  双樱知道说什么都不成,就答应了周囡。

  双樱叮嘱过萌萌“什么人敲门也不开”后,便出了家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拦下一辆出租车,周囡说的那家饭店她不知道具体位置,唯有打车才便当。

  车开动后她的思绪又回到这件事本身,想到周囡,又从周囡想到自己。这时她方明白过来:自己听命于周囡,其实是为自己,是为自己而行动。和吴桐和好之后,吴桐忽然“不行了”,一次次都失败。吴桐很急,愈急愈不行。她表面上淡淡,心里同样急,更是犯闷,原本好好的咋分开几个月就不行了?她就分析,分析来分析去就找出几种可能,一是男人时间长了没这事丧失了功能,再是这段时间吴桐有了新欢,对她失去了兴趣,还有最坏的情况是吴桐学狡猾了,以“不行了”为由来掩盖他的不良行为。如同周囡老公以长寿为名不和老婆睡觉那般。她潜意识里吴桐是以周囡老公为师,既然这样自己就不妨先把“老师”的阴谋揭穿,这样学生也就原形毕露了。尽管双樱的思维有些牵强,但也可以理解,女人爱钻牛角尖,特别是在这样的处境中。

  在如意饭店门口下了车,双樱看看周围,觉得环境很熟悉,不熟悉的是饭店所在的刚建不久的大楼,要早知是这儿坐公共车会少花许多钱。双樱不无遗憾地想着,踏进饭店大门。

  确如周囡所说,双樱认识周囡的老公,而他不认识她。这样她就没有心理负担。她喊住一个服务小姐,问有没有木材公司(周囡老公的单位)的饭局。服务员小姐说没有。她又问有没有木材公司的人在这吃饭,服务小姐说不晓得。她临时多了个心眼,问今天有没有一男一女来吃饭。服务小姐说我们楼上有情侣间,今晚都满着。她把周囡老公的特征说给服务小姐,服务小姐想想说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在二号。

  现在有两种选择:上楼推开二号的门,一看就真相大白,顶多道一声歉。再是在外面等,守株待兔。想想还是觉得后者为宜。她走出饭店,随之掏出手机,想把情况向周囡报告一下,刚要拨号不由“啊”了一声,她看见从饭店走出作家金正,身旁有一个时髦女孩,看样是吃完了饭出来。双樱想躲已来不及了,走下台阶的金正已经看见了她,主动和她打招乎,向她介绍那个女孩,说是本市一位很有才华的青年女诗人。女诗人很大方的与她握手。金正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她撒谎说和几个朋友在饭店吃饭,出来等一个人。这时她陡然想起上回尚朝人托她的事,便说有一位作者想见见他,想把他的作品拍成电视剧。金正说这是好事呵,哪天见面聊聊。后金正又问吴桐的情况,说好久没接他的电话,新工作一定很忙。她附合说是忙。

  分手后双樱向金正和女诗人的背影一瞥,分明看到女诗人亲密地挽着金正的胳膊。她心里打起鼓来,想金老师和女孩肯定不是一般关系的。这么想便觉得惊奇,怎么一向老八板的金正也忽然开放起来。不由摇了摇头。

  双樱两眼不离饭店门口,身子退到饭店前面的一座小公园里,这时有一个黑影向她接近过来,是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她有些害怕,抬脚要走却被那男人喊住,问:多少钱?她没听懂。盯着男人看,男人又问句:多少钱?跟你走还是跟我走?双樱一下子明白这男人是嫖客,大声嚷叫,你要干什么!那男人也火了,反问你不干那个到这儿来干什么!?说毕走了,双樱窝囊透了,自己竟然被当成了卖身的妓女。她忘了自己的初衷,不管不顾地奔到马路上拦住一辆出租车。坐进车里开始平静后她又怪起自己:满城的人都知道那个地场妓女集聚的地方,可自己竟然忘了,真是自找倒楣。

  51

  下午吴桐忙完手头的工作,接到王前进的电话,说刚在书店见到一本女经济学家写的书,顺便给他买了一本,马上送过去。吴桐听说过这本书,在学界很风靡,能得到一本甚好。他说谢谢你前进,但不必专程来送,以后再说。王前进说顺路,一会儿就到。果然,吴桐下楼,王前进车已停在门外。吴桐问要不要到办公室坐坐,见见何总和王总,王前进说我谁也不见,见你就行了。吴桐明白他的意思,笑笑说你别敏感。

  回到办公室,吴桐打开包装,发现除了书还有别的内容——书下面压着两万块钱。吴桐先怔了一下,接着一笑,顺手把钱放进抽屉里。这时吴桐记起看过的一本反腐小说,讲一位官员头一次接受钱财时既兴奋又恐慌的复杂心情,甚不以为然,想这位作家也是想当然吧,自己咋就不像写的那样呢?如果说这是个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他意识到自己的平静是因为清楚不会收这笔钱。即使不多加“思考”也会得出这个结论。

  余下的时间吴桐在心里玩味(非思考)这件事,想王前进也是按在商言商在商言利的“规则”行事了。送钱的方式也煞费苦心。他相信这钱收下很安全,不会出什么事情。这是一。再是这笔钱是自己今生收到的头一笔(不义之财?礼金?贿赂?他难以界定),即使是决意不收也在心理上引起微妙的变化,就是蓦然有了“当官”的感觉。坐小轿车的吴总与教书的吴老师终于在这一刻重合了。这种感觉犹同空穴来风,又实实在在。

  他不想让这笔钱在自己的屉里过夜,决定在当日归还给王前进(这么匆忙 不知是不是想到那个“偷着胖”的派出所所长)。他给王前进打电话,约他一起吃饭,但王前进关了机,他想王是有意为之吧,用拖的办法将生米做成熟饭。

  他想想又给毕可超打电话,让他想办法约王前进,打过电话方意识到不妥,这事原本王就是背着毕的嘛,这样不是要王的难看么?

  幸好毕可超也没约到王前进。毕可超的意思找不到王也聚聚,有件事要说。又说老婆出差今晚得带着儿子。吴桐说好呵,下了班我去接你。毕可超说不要,他刚买了车。

  在饭店门口会齐,毕可超的儿子和车吴桐都是头一回见。在毕可超喜形于色介绍新车之优异时,他注意的却是他的儿子,从头一眼他就看出模样酷像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决不是毕可超和他老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泊了车,毕可超带着他的儿子,吴桐带着心中的疑惑走进了饭店。

  点完菜坐下,毕可超面带歉意对吴桐说:“老同学,那天我话说得过于生硬,有些盛气凌人,你可别介意呀。”

  吴桐一时未接上茬,问:“老毕你说什么生硬了?”

  毕可超说:“就是叫你多动脑子多思考呵。”

  “噢。”吴桐记起来了,说:“我介意什么呀,对你的好意感激还来不及呢,我现在就需要有你这么一个人不断敲打着。这样才能‘茁壮成长’呵。”

  毕可超被逗乐了,笑笑说:“你这么认为我就没有顾虑了。”

  吴桐说:“就不应该有。”

  吃起饭来,吴桐发现毕可超的儿子在性情上与其父迥异,孩子很安静,不声不响地吃饭。也不挑食,什么都吃。一会便说吃饱了,问他爸爸可不可以去大厅看电视,得到应允又轻声轻气地走出房间。

  “老毕,你儿子可比你英俊得多呵。”吴桐说。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毕可超满得意。

  “有道理。”吴桐说。

  酒喝不大起来,毕可超开车赴宴不敢造次,吴桐也不想多喝,两人也就“自便”了。

  毕可超问:“老吴,你找王前进有事?”

  吴桐说:“也没要紧的事。”

  毕可超说:“我倒是有事和你说,一是我听一个知情人透露泰达何总和王副总的背景材料,你知道了会有益处。”

  “老毕你说。”

  毕可超说:“何原先的后台是财政局长,这个都知道,不知道的是局长退休时把他引荐给分管市政的田副市长。两人关系不一般。”

  “有这个可能。”吴桐说。

  “田副市长和省委万副书记是大学同学。何陪田、万去过美国和欧洲。”

  “噢。”

  “王副总的后台是市政法委侯书记,十多年前王的父亲在安宇区任区长时侯担任办公室主任。王父调到省高法任副院长把侯也带去了。王父在副院长任上离休,侯调回本市任公安局副局长,不久又升任为现职。据说侯这人挺讲义气,一直关照着老上级的女儿,就是王梅。”

  “噢?”吴桐想起王梅与公安很熟的事实。

  “都有来头。”毕可超说。

  “这意味着什么呢?”吴桐问。

  “不意味着什么,官场就是这样,不这样倒不正常。有人就说没后台的公务员再有能力当到处长顶了,再上不可能。”毕可超又拖起教师爷的腔调。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说在现有背景下何王谁能占上风?”毕可超说。

  吴桐点点头。

  “这说不好。”毕可超说,“得看两人谁的法道大了。”

  “何总很快就要退休了。”吴桐指出。

  “我听说了。”毕可超说。

  吴桐有些惊讶。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情况?”

  毕可超说:“你们地产公司宫总对我说的。”

  吴桐问:“你认识宫?”

  毕可超说:“多少认识点,没打什么交道。最近他一直找我,对了,这也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

  吴桐似乎料到什么。问:“他找你是要你游说我?”

  毕可超点点头,说:“对,他知道咱俩的关系。”

  吴桐想宫能找到毕可超,可见是用了心的。

  毕可超说:“他一方面希望我能说服你帮他,另外也希望我帮他走体改委的关系。他一门心思要把地产公司从泰达分离出去,可以说已破釜沉舟。”

  吴桐笑笑说:“过亿的资产足以能让人不顾一切。”

  毕可超也笑笑,说:“他说他找过你,谈过,你还没表态。我先问你,你觉得这事有没有可操作性?”

  吴桐没立刻回答,因为这不是一个小问题,从那晚宫把这事摊开他也从操作层面上想过。他研究过有关政策法规,也思考过可以穿越的法规缝隙(即打擦边球),最后的结论是有做成的可能性,但要花大力争。

  他如实把自己的看法说给毕可超。

  毕可超说:“这事他急咱不急,拖拖再说吧,他懂‘规则’事呢是一种办法,不懂是另一种办法。”

  吴桐能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没吭声,尽管他不赞成毕可超的势利,但也不想在这事上积极。

  转了话题,毕可超就问起吴桐与老婆合好后的情况,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吴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遇到的窘境对毕可超说了,一是想排解排解心中的郁闷,再是想听听他对此有何见解,毕在这方面有专长,讨教非他莫属。

  “事情严重!事情严重!”毕可超神情凝重地说。

  吴桐不由紧张起来,眼直望着毕可超。

  “这是男人的第一癌症,这病将使生活质量急剧下降,甚至生不如死。绝不能掉以轻心。”毕可超说得耸人听闻。

  “这,咋办哩?”吴桐也觉得事态严重。

  “得先证实一下,倒底是真不行还是假不行。”毕可超说。

  “证实了嘛,就是不行。”

  “你说说,是咋操作的?”

  “废话,你个行家不知道?”

  “我是说你单单和老婆?”

  吴桐点点头。

  “不行,得换个人,换个人不行才算是真有问题。”

  “乱讲。”吴桐被弄得哭笑不得。

  “不是乱讲,是经验之谈。这么吧老吴,过会我把儿子送回家,我领你去个地方演当演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吴桐又气又笑。

  52

  下班后吴桐去取了给岳母定做的生日蛋糕,又来到岳母家附近的超市,便让小汪回了,自己进去采购一通,然后大包小包拎着往岳母家赶。在楼下看见一辆黑牌车停在那里,心想是谁家来了外企客人。这几年街上跑的黑牌车愈来愈多,说明外企在中国蓬勃发展,也间接说明在中国大大的赚了钱。当然这些都与他没直接关系,这么联想只是他职业思维的本能反映。而眼下他心神贯注的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逼近岳母家。他已两个多月没踏进这个门了,心里虚虚的,不晓岳父母大人会怎么对待他。走到门口使劲往肚里吸进几口气,方敲了门。

  进了门,他像罪人似地满脸讪笑点头哈腰后,又一眼看到在狂吃水果的澳洲人马尼,吴桐想到楼下那辆黑牌车,同时也想到今天马尼来的身份。不知怎么,一想到马尼要成为自己的洋连襟,心里便很是不自在,但他还是上前与马尼相见,而马尼却连身子也没欠一下,“哈啰”一声又继续吃他的水果。吴桐转过身看见黑着脸向马尼瞅的双桃。吴桐不知道双桃为什么这样,等她进到厨房便向岳母询问根由,岳母告诉他双桃嫌乎他买的生日礼物。吴桐问买了什么?许是知道马尼不懂中国话,岳母便不避讳地说了礼物的事:听见外面汽车响,双桃先进门,兴冲冲说马尼去超市买礼物去了。过了一会儿马尼提着一个包装得花花绿绿的纸盒子进门,双桃挺高兴,要马尼当众献礼,打开盒子一看是两根糖球(冰糖葫芦)。说完岳母忍不住笑了,吴桐也笑了,心里骂了句:小狗×。又安慰起岳母,说外国人不懂礼仪,能这样就很不简单。岳母说我不嫌乎,是桃子觉得没脸。这时岳父从阳台上吆句:小吴别听你妈叨叨,礼多少是多,多少是少呵,意思到就行了,只要对人好,什么都有了。吴桐听出岳父是话中有话,不仅针对马尼,也针对自己。他有些感动,也有些内疚,觉得对不住一贯对自己好的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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