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第二天，他们批发了六百份报纸，到吃早饭的时候，还有一些报纸没有卖完。

　　吃过早饭，毕志磊、丁东国他们就去找工作了。欧阳莉雪见东湖三角池的人手里基本都有了报纸，就对涂丽婕说：“把你的报纸给我，我到海秀路一带去卖。你到棚子里休息，我卖完了就过来陪你。”欧阳莉雪说的海秀路是海口最繁华的地段，东湖大酒店、望海楼大酒店、海口宾馆，还有几个大商场都在这段路上。

　　“我和你一块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卖得快一些。这也不劳累，活动一下对身体还有好处。”涂丽婕说。

　　欧阳莉雪琢磨了一会儿，说：“好吧，你感觉累的时候跟我说一下。千万不要劳累，老毕一再跟我们交代，要保护好你的身体，把你当国宝大熊猫看哩，生怕把你累病了！”

　　涂丽婕就琢磨欧阳莉雪的话，琢磨得脸上有些发热。

　　欧阳莉雪和涂丽婕就活动在东湖大酒店和望海楼大酒店门口，这是海口最有名气的酒店，能在这里出入的都是海南上流社会的人。欧阳莉雪和涂丽婕听人说过，海南的上流社会由三种人组成，有权力的官员、有钱的老板、漂亮的女人。这里也是海口甚至海南最繁华的地方，过往的人很多。欧阳莉雪和涂丽婕分开一段距离，相隔五六十米。欧阳莉雪只要看到像是想买报纸的人，老远就大声喊叫：“卖报纸咯……”人家要是看她一眼，她就跑过去，不管人家想买不想买就拿出报纸：“你要《海南日报》还是《海南开发报》？”那些想买又不想买的人就不好意思不买，她还是比涂丽婕卖得快。

　　涂丽婕还是不喊叫，站在椰子树下，看到像买报纸的人走过来，就快步朝人家走过去，把报纸在人家面前摆一下，很尊敬地看着人家，目光里透着一种企盼。人家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不想买又不忍心不买，就接下她的报纸。遇到有钱的人，给她一块钱，她要给人家找五毛，人家很潇洒地摆下手说：“不用找啦！”她就追上人家硬塞给一份另外的报纸，还赢得人家赞赏的目光。尽管她不喊叫，但卖得也不慢。

　　涂丽婕看见三四个年轻人朝自己走过来，嬉皮笑脸不像要买报纸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害怕。她听人说有些烂仔专门找年轻漂亮的内地妹调戏，还殴打她们。她心里有些紧张，就喊欧阳莉雪：“莉雪！”人也朝着欧阳莉雪走过去。

　　“这么漂亮的妹子，陪大哥喝会儿茶，大哥把你的报纸全买了，再付给你小费。”烂仔们挡住她，手就不安分地在她身上乱摸起来。

　　涂丽婕把报纸抱在怀里，大声喊叫欧阳莉雪，左右躲避着烂仔们的骚扰。

　　欧阳莉雪听见涂丽婕的喊叫，见几个烂仔围着涂丽婕调戏，跑过来对着一个烂仔扇了个耳光。那个烂仔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当下就被打蒙了。那些烂仔很快就清醒过来，放开涂丽婕，对着欧阳莉雪冲上去。

　　“欺负人啦，烂仔欺负我们啦！”涂丽婕对着东湖三角池的方向喊叫起来。东湖三角池离东湖大酒店只隔一条马路，而且东湖大酒店附近就有很多闯海人。他们听见涂丽婕的喊叫，都跑过来。这些烂仔看见几十个闯海人跑过来，后边还跟着黑压压一大群，对着欧阳莉雪虚张声势地骂了一声：“你等着，看哪天收拾你！”说完，转身就跑。

　　涂丽婕看着跑远的烂仔，气得差点哭出来。欧阳莉雪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安慰说：“今天是老毕和丁东国没在，要是他俩在，非把他们打趴下不可！”

　　跑过来的人们对她们说：“你们就在这一带卖报纸，不要朝远处走。这一带都是咱们的人，有啥事情也好照应。”

　　人们散去以后，欧阳莉雪问涂丽婕：“丽婕，你卖报纸一直不好意思喊，刚才怎么喊的声音那么大？”

　　涂丽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喊出来啦，现在再叫我喊着卖报纸，还是喊不出来。”

　　欧阳莉雪看涂丽婕手里也没剩几份报纸了，高兴地说：“你没喊都比喊的卖得快！”

　　涂丽婕看了手里的报纸，也看了欧阳莉雪手里的报纸，也高兴地说：“我也不知道咋着卖的，反正就剩下这些报纸啦。”

　　欧阳莉雪说：“人还是要长漂亮哩，人长得漂亮了，报纸都好卖。”

　　涂丽婕羞红了脸，装模作样地要打欧阳莉雪。

　　欧阳莉雪躲避着她的追打，说：“我说的是实话，谁让你长得那么漂亮哩！”

　　此时的涂丽婕，真是漂亮极了。她有一米六五的身高，属于不胖不瘦那种高挑身材，身上该凸的地方恰到好处地凸出来，该凹的地方也恰到好处地凹进去。五官也长得挑不出丝毫毛病，小鼻子小嘴，眼睛细细长长，眉毛也细细长长，眼睛里的水波都比别的女孩子多，水波里饱含着浓浓的忧郁。面部的皮肤略显苍白，带着病态的那种苍白，这阵被欧阳莉雪逗得有了红晕，像挂在树梢的水蜜桃。

　　从东湖大酒店走出来一个人，朝着这边走过来，大约五十岁年龄，干瘦，个子不高，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抹了发油，明亮闪光。涂丽婕见他走过来，估计要买报纸，赶忙停止和欧阳莉雪的斗嘴，迎着人家跑过去，把报纸送到人家跟前。

　　那人停下脚步，把涂丽婕看了一眼，立即被她惊人的美丽震撼了。他还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子，美丽得让人心痛，让人怜悯，让人想倾尽全力呵护她。涂丽婕见这个人呆呆地看自己，不说买报纸也不说不买，伸到人家跟前的报纸也没有缩回来，也呆呆地站在那里。

　　“你还没有找到工作？”那人问。

　　涂丽婕点了下头。

　　“如果我想聘请你到我的公司工作，愿意啵？”

　　涂丽婕一阵惊喜，赶忙点了下头。

　　“你这些报纸我全买啦。你准备一下，中午十二点到东湖大酒店二楼中餐厅，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可以啵？”那人说。

　　涂丽婕又赶忙点了下头，突然一阵灵醒，说：“我还有个一块卖报纸的同学，还有几个一块闯海南的朋友，说好了中午一块吃饭。”她想拉着欧阳莉雪一块去吃饭，万一这人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有欧阳莉雪在就好对付。

　　“咱们把吃饭的时间推迟到一点，你和卖报纸的朋友一块来。”那人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票，塞到涂丽婕手里。

　　“我给你找钱！”涂丽婕从口袋里掏出零钱，要给人家找钱。

　　“不用找啦，你们中午和我吃饭要花费时间，算我给你们的补偿。”那人说着就要走开。

　　涂丽婕赶忙追上去，说：“先生，你的报纸？”

　　那人停下脚步，说：“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带过来就行啦。”

　　涂丽婕和这个人买卖报纸的时候，欧阳莉雪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等那人走远了才跑过来，高兴地对涂丽婕说：“还是你行，一下子把报纸全卖完啦。”

　　“莉雪，你的报纸也别卖了，人家给了咱一百块钱，咱就剩下这点报纸了，全给了人家都不够。”

　　欧阳莉雪琢磨了一会儿，满腹狐疑地说：“我觉得这个人不像是为了买报纸，可能还有别的目的。”

　　“人家刚才说了，想聘请我到他公司干。”

　　“反正这事情很蹊跷，他的公司如果需要人，起码要问问你的专业，有什么特长，需要什么待遇。他什么都没有问，就请你吃饭，在东湖大酒店吃次饭，没有几千块钱就下不来。现在这年头，谁肯给没用处的人花钱？”欧阳莉雪还是充满怀疑。

　　“是呀，他凭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可人家也同意我带你一块吃饭，他要是有什么坏想法，我们两个在一块，他能做什么？”

　　“也是，我们两个在一块，他什么都做不成。”

　　“中午的时候，咱们和毕志磊、丁东国他们商量一下，他们比咱们办法多。”

　　“他们都是男人里头最优秀的，谋略胆量能力气度都不缺，听他们的就不会出问题。”

　　中午的时候，毕志磊他们先后回到东湖三角池，都坐在棚子里，思考那人请涂丽婕吃饭的事情。

　　王杰超根本没有思考就说：“这有什么可思考的，人家请她俩吃饭，去吃就行了。刚好这段日子的营养不行，不吃白不吃。这么好的便宜不占，才是大傻瓜！”

　　“东湖大酒店的饭，一顿就得好几千，人家凭什么要花这笔钱，肯定有什么目的。”夏侯博说。

　　“这个不用你说，肯定有目的，谁的钱都不是从天下掉下来的。我听好多人说，当老板的把钱看得可重了，对没有用处的人一分钱都舍不得花。”杜泓伯接着说。

　　“你是站在你的身份看问题，在你眼里几千块钱是一笔大数字。在人家大老板眼里，那点钱算什么，毛毛雨都算不上，就像你口袋里的一个小钢镚。”

　　涂丽婕和欧阳莉雪觉得他们说得都有道理，不知道听谁的好，就把目光转向毕志磊。

　　“我觉得小涂和欧阳莉雪还是去吃饭，不管怎么说这是个机会，吃饭中间就知道人家的目的了。她俩去吃饭的时候，我和丁东国在大堂守着，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接应。”毕志磊说。

　　大家见毕志磊这么说了，就不再说什么。

　　离一点还有三分钟的时候，涂丽婕和欧阳莉雪走进东湖大酒店二楼中餐厅。正是吃饭的时候，所有的餐桌上都坐满了人，全是穿着名牌的男女，一个比一个阔气，一个比一个派头大。餐桌上都摆着生猛海鲜，佳肴名酒，品牌饮料。她们刚走到餐厅门口，迎宾小姐就给她们鞠躬问候：“请问小姐，预订餐桌没有？”

　　涂丽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从来没有进过如此豪华的酒店，就看欧阳莉雪，让她出面回答。

　　“有人替我们预订啦，我们看他来了没有？”欧阳莉雪说。

　　恰在这个时候，那个人从餐厅的角落里跑过来，高兴地对她们说：“我已经把餐桌预订了，在那边。”还弯下腰做出恭请的姿势。

　　那人跑到餐桌跟前，替她们把凳子拉开，看着她们坐下，才回到自己座位跟前，对服务小姐说：“给两位小姐倒茶。”

　　服务小姐就问涂丽婕和欧阳莉雪，你们用什么茶？

　　那人看着涂丽婕问：“你们喜欢喝什么茶？”

　　涂丽婕一直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依靠欧阳莉雪出面打圆场。欧阳莉雪也不知道这里喝茶的规矩，更不知道哪些茶好喝哪些茶不好喝，但又不能说自己不懂喝茶的规矩，就故意大大咧咧地说：“随便，我们什么茶都可以喝！”

　　“刚从内地过来的人不讲究这些，在海南时间长了就讲究了。吃饭前喝点茶开胃，可以多吃一些。咱们来壶铁观音，中国茶里铁观音排在第一位。”那个老板说完就对服务小姐说，“来壶极品铁观音，泡浓一些，浓茶开胃。”

　　服务小姐很快就把茶水端上来，给他们面前的杯子里倒了。又有领班走过来，问：“各位点单啵？”

　　那人把菜谱推到涂丽婕跟前，说：“小姐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要客气。”

　　涂丽婕不会点单，就把菜谱推到欧阳莉雪跟前。欧阳莉雪也没有到这么高档的地方吃过饭，也不知道怎么点单，就把菜谱送到那个人跟前，说：“你做东就由你点啦，客随主便。”

　　那个人接过菜谱，说：“二位小姐客气了，我就点啦。”说完，故意不看菜谱地对领班说：“一斤基围虾要白灼，三只膏蟹清蒸，一斤血螺白灼，一条一斤半左右的石斑鱼清蒸，一条龙虾要红烧，一只文昌鸡，一份茄子煲，一份红烧肉，一份炒生菜，外加一个鱼翅汤。”

　　“我们就三个人，不要点那么多，吃不完就浪费了。”欧阳莉雪对老板说。

　　“我请二位小姐吃饭，就要舍得花钱，这些东西搭配起来正好。你们刚到海南还没有站住脚，平时很难吃上这些东西。一旦有了发展，这些东西就是家常便饭啦。”

　　涂丽婕一直老老实实坐着，什么话都不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老板看着她问：“你们喝点什么酒？”

　　涂丽婕摇了下头，小声说：“我不会喝酒。”

　　那个老板又问欧阳莉雪：“你喝什么？”

　　欧阳莉雪也说：“我什么酒都不喝。”

　　那个老板琢磨了一会儿，说：“那就来壶鲜榨椰子汁，又有营养又解渴。”

　　等着上菜的时候，那个人自我介绍说：“我叫李泊螯，新加坡的华侨，来海南投资办公司。二位小姐也作个自我介绍。”

　　涂丽婕看了欧阳莉雪一眼，意思是让她代替自己作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