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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带当风》 作者:谢思球

第22章 官商合作 投其所好,摸清命门(3)

  最后,柏安民不忘向各位领导做了一点提醒,他说:“建设城市新区,推进一项规模宏大的系统工程,全市上下一定要统一思想,要讲政治,讲大局,不能有杂音,各级各部门一定要全力服务新区建设,我们再造一个新荆都的梦想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按照柏安民平时的讲话风格,一旦他说到要讲政治,那就说明他对那件事情是相当重视了,其他人就不能乱议论了。

  什么是讲政治?李非语仔细揣摩柏安民的讲话意图,他大致弄明白了。讲政治,表现在具体问题上,就是服从,无条件地服从。

  几天后,又经过一系列的运作,南山风景区旅游开发项目在江南春大酒店正式签约。市政府与桃花源文化公司正式签订了南山风景区旅游开发项目合同书,常务副市长洪继军与胡妍红代表双方在合同书上签字。签字时,各位常委会在签约席后方站成一排,共同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根据合同,桃花源文化公司注册成立桃花源集团,投资两亿元进行南山(原名落马坡)旅游开发,建设4A级旅游景区,建成全国著名的休闲旅游度假胜地。

  根据即将编制的南山风景区旅游详细规划,南山核心景区将建设“桃花源”公园,再现陶翁笔下诗意和温馨的乡村田园场景。公园入口处,树立一座陶渊明青铜雕像。创意是陶翁身着布衣,荷锄而归,锄柄上悬着一只酒葫芦。该雕像拟聘请中央美院名家设计。桃花源公园内,是由乡村草堂组成的村庄,草堂上升起袅袅炊烟。池塘边,广植柳树、桑树,狗吠深巷里,鸡鸣桑树巅。人物以荷锄的农夫和采桑的少女为主。新建南山别业度假村或者叫隐士村,村中广种菊花,在村口放置一只巨大的酒坛,乡村酒坊星星点点散布村中。一句话,让现代游客“走进南山里,感受桃花源”。

  胡妍红还有一个创意,就是要做活美女经济。胡妍红认为要大做“美女经济”,做“注意力经济”,不是有这样一句话么,叫美丽也是生产力,漂亮的脸蛋也能生产钞票。根据史书记载,陶渊明的妻子叫翟氏,非常漂亮,但不知道名字。美女没有名字是令人遗憾的,好在桃花源公司弥补了这个遗憾,公司特聘专家、市文物局局长杜泉郭很快考证出陶渊明的妻子名叫翟素颜。桃花源公司将聘请名导拍摄电视连续剧《陶渊明与翟素颜》,通过南山旅游小姐大赛,将由冠军获得者扮演翟素颜。桃花源集团还将推出一台名为“印象南山”的大型歌舞山水实景演出。演出以翟素颜和采桑少女为主角,挖掘美丽资源,展示民俗风情,从而激活南山风景区人气、商气和财气。

  陶渊明诗文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宝库和财富宝库,潜在的经济和社会效益非常巨大。在柏安民的直接关心下,桃花源集团已精心编制了多个南山风景区招商项目,开展对外招商活动,走项目带动之路。这些项目已经在省、市主要媒体上进行了公布。主要有:根据陶公躬耕的史实,编制中国农耕文化博览园项目;根据陶翁嗜酒的爱好,编制了菊花酒厂项目;还有影视基地项目、南山温泉项目、农家乐项目等。

  就在南山风景区一系工程如火如荼地开展之际,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李非语突然接到省城《江南晚报》一个朋友的电话。他的朋友在电话中说,报社收到一封《陶家洼陶氏是陶渊明后代吗》的稿件,对此前报道的荆都陶家洼陶氏可能是陶渊明后代提出质疑。稿子来自荆都本地,作者是一个名叫石砺的人,是手写稿,看来此人还不会电脑。这位朋友还说,主编对这条新闻很感兴趣,目前,被他以这个作者脑子太不正常为由压了下去,请李非语设法与石砺沟通一下,摆平此事。

  李非语听了惊出一身冷汗,现在的晚报就喜欢搞争鸣,以吸引读者眼球。这条稿子要是发出来,然后再来个后续报道,那麻烦就大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李非语立即将胡妍红叫到办公室,说:“我们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江南晚报》来电话了,荆都有人唱反调,写文章反驳你们的创意。”

  胡妍红挠挠头,笑道:“这个人是谁,胆量倒是不小,反驳不怕,稿子还没发表吧,我去一趟省城,做做工作。”

  李非语严肃地说:“胡总,暂时还没事,但为了杜绝后患,当务之急,你立即去找到这个叫做石砺的人,与他沟通沟通,只要他不继续反对就行。现在争名人的现象,也不是荆都一处,全国到处都有嘛。”

  “有反对的声音,说明我们的声音还不够强大。下一步,我们还要掀起更加强大的宣传高潮,让反对的声音听不见,直至自动消失。”胡妍红说道。

  李非语不想与她继续纠缠,说:“下一步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就去找到作者,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我们也不强迫他接受我们的观点,只要他不公开反对就行。”离开李非语的办公室后,胡妍红只打了两个电话,就把石砺这个人找到了。

  原来,他是市文物管理局的退休老局长,杜泉郭的老上级,也是一位在省内颇有声望的考古学家。接着,胡妍红又去了一趟省城,通过关系,把石砺投到江南晚报社的那篇稿子拿了回来。

  胡妍红和杜泉郭对石砺的质疑稿进行了认真审读、细细咀嚼,觉得这个老家伙说得句句在理,有鼻子有眼,而且,杜泉郭还发现,石砺肯定接触过那本收藏在文物局库房内的《陶氏支谱》。因为,石砺要写出反驳文章,必须要阅读这本家谱。这本家谱平时锁在库房内,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包括石砺。

  杜泉郭恼羞成怒,他顺藤摸瓜,很快纠出了“内鬼”。原来,在写这篇质疑文章之前,石砺找到库房值班人员的家里,日夜央求,要一睹《陶氏支谱》,那名值班人员曾是他的下属,被老领导缠得没奈何,就趁杜泉郭出差的机会,偷偷打开文物库房,让他翻阅了一下。凭借多年的专业知识,石砺当场就作出判断,家谱是真的,但少数几张显然做过手脚。当然,经过做旧处理,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得知这些情况后,杜泉郭气得半死,可是现在就是把那名值班人员毙掉也于事无补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与石砺作好沟通,努力化解此事。

  经过一番打听,胡妍红终于得知了石砺的住处,他住在老城区的一所旧房子里。石砺喜酒,胡妍红特地买了四瓶茅台,开着奔驰,向老城区奔去。

  宽敞的大街跑到尽头了,车子只能停下来。胡妍红只好步行,进入一条巷子,到处是瓦砾,她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转过三四条胡同,终于找到了石砺的家。

  石砺有一儿一女,儿子大学毕业后在上海工作。女儿原是企业工人,已下岗多年,在街上炸油条。石砺的老伴年轻时没有正式的工作,老了后全靠石老的退休工资生活。几年前,石砺的儿子在上海结婚要购房,石砺没钱支持儿子,和老伴一合计,就将新房子卖了,将钱给了儿子。卖了房子后,他在老城区租了一套三开间的旧房。老城区房子破旧,交通不便,早晚属于城市拆迁改造对象,这些年老城区里有条件的人都想办法往外迁,只有石老这样的老顽固才会跑到这残垣断壁堆里来居住。他老夫妻俩看中了这里,图的肯定就是房租便宜。

  石砺的住处很好找,他家的外墙上写着三个大字:“闲云斋”。走进闲云斋,几件家具都是老式的,花几、八仙桌、苏式木椅,一个小男孩正趴在椅子上做作业,是石砺的外孙。石灰斑驳的墙上,挂着古朴的山水人物画。客厅里还有一处天井,再看房顶,竟然是拱梁,倒也雕梁画栋,就是太残破。

  “你是……”见一个时尚的女人在自己的家里四处打量,一个头发雪白、腰身佝偻的老头从里屋走出来问道。老人的手里拿着一把大号的放大镜,放大镜的柄断了,中间用胶布缠着。他肯定就是石砺老人。房子是死古董,他就像是活古董。

  “哦,你就是石老吧,文物界著名的老专家,你好你好!”见到石老,胡妍红比见到了自己的老父亲还要亲热,一把拉住他的双手,使劲地握着。

  “你、你要看什么货吗?”透过厚厚的老花镜,石砺见来客手里还拎着茅台,觉得对方是有求于自己。见到好酒,他的鼻子不由自主地耸了耸。石老把胡妍红当成文物贩子了,他鉴别能力高超,经他掌眼的文物,很少有假的。所以,这些年,不断有文物贩子慕名找到他的家里,求他鉴定文物。

  “不,我不是来要看货的,我是来和你谈一谈你最近创作的文章的。”胡妍红说道,并委婉表达了希望他不要再写更不要发表与南山有关的反驳文章。

  “石老,你知道,我现在在替政府做事,在替老百姓做事,新区发展了,旅游业兴旺了,就能搞活经济,增加许多就业岗位。就连你这片老城区,肯定也要迅速拆迁,你很快就能搬进新居。”胡妍红说。

  “你把酒带回去吧,我戒酒了!”石砺没有直接拒绝胡妍红的要求,但这个平时爱酒如命的老头,突然说戒酒了,显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胡妍红非常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石砺站在堂屋中央,手中始终握着那块大号的放大镜。他是个较真的人,大概一直是用放大镜来打量这个世界的。胡妍红瞅瞅了摆在堂屋中央的那张老式八仙桌,桌上是一沓稿纸,洁白的方格稿纸上,小楷汉字写得整整齐齐。胡妍红走近几步,仔细看了看,稿纸正中的标题是:《落马坡是陶渊明笔下的南山吗?》。又一个“吗”字,问得人胆战心惊!胡妍红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手中的茅台砸了。原来这个老家伙还在写反驳的续篇!不过,除了标题,下面只写了几行文字,看来此文正在创作之中。胡妍红暗自庆幸来得及时。

  可是来得及时又有什么用呢?胡妍红无计可施,她硬着头皮说道:“石老,求求你老人家别写了,至于给你带来的损失,我们公司会弥补的,这是补偿给你的稿费。”说着,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胡妍红在来之前,就已经准备了一个两万元的红包。

  石老轻轻地将红包推了过来。他说:“我是搞文物工作的,我这一辈子从事文物工作最大的感受就是:这个世界上赝品太多!”

  胡妍红针锋相对,说:“这些年我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没有不要钱的人!”

  “哈哈哈--”石砺爽朗地大笑起来,说道,“你说得不错,天下没有不要钱的人,我也很缺钱,但是,收了你的钱,我晚上会睡不安稳的,我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赝品说成真品。”

  胡妍红说:“石老,你是国宝级的专家,你看这老房子,阴暗、潮湿,还散发着陈腐的气息,尤其不适合老年人和小孩子居住。你只要答应为我们服务,我聘请你老为桃花源集团的特聘专家,明天就给你搬新居,工资另计。”

  石砺眼睛一闭,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老了,闲惯了,无能为力了。”胡妍红使出了最后一招,说:“要是你同意的话,你的女儿明天就可以到我的公司上班,基本工资每月五千元。”五千元在荆都已经是高薪了。话刚落音,胡妍红发现石砺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这句话果然说到他的心坎上,说到他的痛处了。

  胡妍红趁热打铁,进一步说道:“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女儿想想吧?”这时,趴在椅子上的小男孩见说到自己的妈妈,稚气地叫了一声:“爷爷--”

  石砺的目光变得呆痴,拿着放大镜的手在微微发抖。足足过了五六钟,“砰”的一声,石砺将放大镜重重地放在桌上,那用胶布包上了分的手柄又断开了。显然,他是下定了决心。

  胡妍红加重了语气说:“你这房子题名叫闲云斋,本该坐而观云,清静无为,而你并没有真的闲下来,你管的闲事多得很啊!”

  石砺说:“是你们不让我闲!”

  胡妍红说:“明明是你老人家挑起了事端,我们并没有招你惹你啊!”“可是,你们招惹了真理!真假不分,混淆视听!请你回去吧,搞文物的人都是死脑子,你就是说得再多也没有用!”石砺气势汹汹,脖子上的青筋都涨了起来。

  胡妍红实在无计可施,干脆把话说明了:“和你说白了吧,就是希望你不要坏我的事,你的文章一发表,我就没法活了!”

  石砺闻得出胡妍红话中的火药味了,他说:“真有那么严重吗?我只不过在鉴别一件文物,你要是不听我的劝告,非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一件赝品,我也没办法救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是胡妍红始料未及的。她本以为这是一件能轻松搞定的小事。

  石砺已经不再理睬她,忙自己的事去了。站在门口,胡妍红拎着四瓶茅台,感觉自己像一个傻子,恨得牙痒痒。只听见石砺在里面嚷道:“老太婆,明天陪我上趟灵山,我要重新核实一下,这个碑文不对啊!”

  碑文?结合石老头刚才桌上那篇文章,胡妍红明白了。杜泉郭和他的导师莫南北“南山说”的两件重要文物证据,一是那本《陶氏支谱》,二就是灵山古碑上的那篇《重修灵山书院碑记》。碑记中有“陶侃创办古灵山书院,其曾孙陶渊明曾于灵山之南躬耕村居,曾祖孙在荆都共留佳话”之语。这是确认落马坡就是陶渊明笔下南山的关键证据,杜泉郭在他的论文中对这句话进行了详细解读。石砺当过文物局长,他肯定是熟悉那块古碑的,他也肯定发现了碑文中的破绽,因此才说明天要重上灵山核实。

  一点不错,那块碑是赝品,真的已被换走了。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这个老家伙。第二天,石砺在老伴的陪同下,乘车来到灵山。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登山非常吃力,两人步履蹒跚,走几步,就歇下来喘几口气。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跟着两个戴墨镜的年轻人,监视着石老夫妇的一举一动。当然,石老夫妇并没有发现他们身后的跟踪者。

  好不容易来到山顶,沐浴着凉爽的山风,石老心情很好。望着眼前的灵山寺,石砺问老伴说:“老太婆,你看,这地方什么时候建起了一座庙?”

  老伴的消息比他灵通,说:“早建起来了,听说还是一个外地人投资的。”石老叹了一口气,说:“我在职的时候,联合了几位书画家,准备在这里建一座书画院,由于资金问题,后来有人打了退堂鼓,事情最终不了了之。这里是古书院遗址,书院是建不起来了,现在也没多少人愿意读书了,可就是建座书画院,也比庙好。”

  “庙有什么不好的,别瞎说,菩萨在听着呢。”老伴埋怨道。那块碑的方位石老是非常清楚的,就在书院遗址的正中间。可是,原址上已新建了庙宇,那块碑呢,总不会扔了吧?经过一番打听,石老终于得知,施工队在建庙时,嫌那块碑碍事,已将它移到山的东侧去了。又经过一番寻找,石砺终于找到了那块碑。扒开杂草,细细审视碑文,石砺大惊道:“天啦,碑的位置变了,没想连碑文也变了!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啊?连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要折腾。”于是,他拿出纸墨,清除碑上的灰尘草屑,打算拓碑。

  老伴见他忙着,说:“你慢慢弄,我到庙里烧炷香,第一次来呢,保佑我俩再活几年。”说着,石砺的老伴侧身到庙里烧香去了。

  就在石砺弓着身子,专心拓碑的时候,两个戴墨镜的灰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的身后,其中一人见四下无人,对着石老的后背狠狠一推。石砺发出“啊”的一声,滚下山去。

  荆都市立医院的危重病房里,静静地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神色平静的老人,他像是安详地睡着了。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着微弱的心跳。这个老人就是石砺。

  当晚,带着无尽的疑惑和遗憾,老人凄然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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