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关于《午夜一点的电话》，其实还是有故事的。只是文里的感觉，却完全被艾静虚构了。真实的场景可不是这样。那是在三年前，田野正在南方探望他的家人。

　　有一天晚上，独自留在家里的艾静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喝多了酒不愿回家，在街头一边漫无目的地流浪，一边和艾静说话。

　　他就是苗韵桐。

　　艾静与苗韵桐的故事的发端，还得追忆到艾静的大学时代，他们是在文学沙龙相识的。

　　艾静开始注意他，是烟雾总在他所坐的角落一团团升起，好像他来沙龙的目的就是为了过烟瘾似的。每次发言，他的言辞总是不多，却掷地有声。他的文章总是出现在大报副刊及文学刊物的醒目位置。艾静感觉这人是个非同一般的怪人。因此，艾静对他多了些关注。不过，他好像很少来这里。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讨论过几篇文友的习作之后，大家来到文化宫后面的院落里。文化宫坐落在清末一个大户人家的祠堂里，所有建筑都是木制的，造得像庙宇，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几个套院也都是方方正正、宽宽大大的，以大青砖铺地，虽然地面被磨蚀得有些坑洼不平，当年的风雅与气派，非但没有因此褪色，反而更增添了岁月的凝重与沧桑。

　　院墙周围长有高大的苍柏，被前面的长廊掩映着。院落里零散地种着一些叶子呈羽状的树木，靠近房屋处长有一丛丛久经风霜的紫竹，月光下被轻风吹拂得婆婆裟裟，像情人们的窃窃私语。由于年久失修，房屋、木柱、廊壁及青砖墙体都是斑斑驳驳的，像一个久经岁月风蚀的老人。

　　艾静喜欢触摸那些廊柱，喜欢磨擦它上面裂开后露出里面白灰浆的暗紫色的漆皮，它们有的细腻，有的粗砺。艾静的思绪，总会不自觉地悠远起来。

　　由于刚下过小雨，云隙里挣脱出来的月光，爽爽朗朗地把眼前的一切笼进了清新的梦境。文友们三三两两地散在院落里，喁喁切切，有的在谈刚才研讨的作品，有的在谈着意境层出的夜色，有的也许在谈情。夜就那样把他们包裹着，像母亲包裹着她的婴儿一般。

　　艾静坐在廊下的台阶上。不远处，窗内透出的灯光正照着近处的一株树木。含着水滴的树叶很像浸在水里的翠玉。艾静望着它们出了神。这一刻，她把让她伤感的俊雄都忘了，把将面临的毕业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