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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 作者:黄晓阳

第29章

  风云商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今天是余海云的大婚之日,新郎新娘拜堂成亲之后,新娘被送入洞房,盛大的婚礼宴会开始。新郎开始敬酒。

  风云商号的主席上,上位坐着余兴龙。老爷子大病一场,吃了老布的药,又逢喜事,精神突然就好了起来,执意要来参加孙子的婚礼。他的左边,坐着县太爷古立德。毕竟,余家以单一家庭来看,在洪江算不上什么。但整个余氏家族,在洪江做生意的,就有几十个商号,在整个黔阳乃至湖南,有一百多个商号。这么大一个家族,古立德自然不能不重视。

  老太爷的右边,是宝庆知乌孙贾派来的全权代表。正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余家的官场关系很多,这些官员自己是不方便出面的,只能派师爷前来祝贺。按说,师爷不是官,不应该排在官员前面,可他们跟的官大啊,谁敢不给他们重要的位置?

  主席中还空了一个位子,那是留给王顺清的。王顺清要守制,不能出席喜庆活动。可他毕竟是七品武官,洪江的第一官员,和余家又有点亲戚关系,这个位子,还是留了下来。

  余海云穿着大红喜服,满心欢喜,走到爷爷的椅子边,斟满一杯,双手端着,说了一些祝福爷爷的话,恭恭敬敬给爷爷敬酒。

  余兴龙笑呵呵地接过酒杯。

  也就在这个时候,余海风从外面闯了进来。

  余海风穿着褂子,褂子不仅肮脏,而且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掉一块,飘一块。他的裤子也是这个样子,没有穿鞋子,鞋子跑烂了,余海风索性扔掉,赤着脚跑回来。余海风原本和罗小飞一起下山,可罗小飞毕竟是女人,速度慢。到了熟悉的路,余海风便撒开脚丫子狂奔,把罗小飞扔掉了。他和罗小飞一起在山中钻了一夜,又独自奔跑了一天,水米未进,只一心跑回来报警。待他冲进来,整个人已经虚脱,进门后没有站稳,扑倒在地。

  此时,余家已经知道余海风不知去向,因为时间紧迫,也顾不得此事,喜宴准时开始了。当大家发现有一个叫花子似的人倒进来时,全都吃了一惊,立即有下人上前,扶起此人,才看清是余海风。

  下人大叫:“老爷,是海风少爷。”

  余成长闻言,立即上前,见状命令道:“快,拿酒来,灌给他。”

  下人给余海风灌了一碗酒,余海风醒过来,醒来后便说:“野狼帮要打洪江。”

  听了这句话,所有人全部愣住,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该信余海风。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崔立,他早已经认定,余海风早不出现迟不出现,恰恰此时出现,一定是没安好心,要破坏弟弟的婚礼。崔立低声喝道:“你成心捣乱是吗?你这像一个哥哥做的事情吗?简直是胡闹。”

  余海风顾不上和舅舅争执,大声地说:“爷爷,二姑父,爹,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野狼帮的土匪今天晚上要来打洪江。”

  听了这话,古立德大惊,几步跨过去,问:“这是谁?他刚才说什么?”

  余成长说:“回大人,这是犬子,余海风。”

  余海风差不多同时说:“古大人,野狼帮的土匪,今天晚上要来攻打洪江。”

  崔立说:“笑话,洪江又不是纸糊的,土匪说来打就来打?洪江有几万人,野狼帮才几百人,他们如果进了洪江城,每个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

  胡不来摇着扇子过来。毕竟,土匪打洪江绝对不是小事。上次,古立德剿匪大败,让叶世延顶了缸。这次,若是真打洪江,麻烦可就大了。洪江没有城墙,进出自如,他们轻易就可以进入洪江城内,大肆劫掠一番。对于古立德和宝庆府,这就是塌了天的大事。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余海风说:“我刚从土匪窝里逃出来!”

  刘承忠惊讶地道:“你怎么跑到土匪窝里去了?”

  余海风道:“两天前,我被土匪抓走了……”他把目光转到父亲身上,只见余成长双眉紧锁,一脸不快,也正冷淡地望着他。余海风心中一惊,继续道:“爹,前天早上,二姑叫我去渔人码头订弟弟喜宴用的鱼。我去了之后,中了土匪的埋伏,他们用一张渔网把我网了,抓到了土匪窝。”

  宾客们一阵窃窃私语。

  余海风看父亲并没有回答他,忙把目光转向宾客之中,他在找忠义镖局的镖师朱七刀。朱七刀有来参加婚礼,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脸色平静。

  “七刀叔,我找到罗小飞了。她是野狼帮的少当家,而且……而且,她还是个女的……”余海风说出这番话,所有人又是一惊,有些人不明白余海风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罗小飞。余家和忠义镖局,有知道罗小飞的,却又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又扯到了罗小飞头上。余海风担心大家不信,又加了一句:“我之所以能逃出来,就是罗小飞放了我。”

  这些人中,对余海风所说没有半点怀疑的,只有余兴龙。

  余兴龙走到古立德面前,拱了拱手,“古大人,此事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立即准备。洪江城不能有丝毫闪失。”

  古立德认为余兴龙所言有理。有备无患,既然面前这个年轻人说土匪今晚要打洪江,无论是真是假,洪江都得守。上次剿匪失败,自己之所以能过关,他心里清楚,并非圣上被自己欺蒙了,而是需要他剿匪。若是洪江被土匪打下,他这颗脑袋,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古立德立即开始调兵遣将。

  黔阳的民团,离洪江几十里,必须立即调来保卫洪江。这件事,别人干不了,只能是胡师爷亲自去办。古立德派了几个人保护胡师爷,立即去县民团调兵。洪江的汛兵和民团,是由王顺清指挥的,王顺清守制以后,由杨兴荣代行把总职责。问题在于,杨兴荣指挥汛兵还行,指挥洪江民团,恐怕力不从心,必须把王顺清请出来,担任总指挥。古立德命令几个人去嵩云山请王顺清回洪江指挥抗匪。

  余海云的婚礼才刚刚开始,就这么散了。保护洪江城,余家自然也不会落后,余成长和崔立各拿了武器,奔跑而出,恰好见余海云提了长枪,准备出门。

  崔立双眉一皱:“海云,今天是你的大婚,你就不要去了。”

  余海云豪气干云:“舅舅,我要去,等回来再洞房不迟。”

  崔立苦笑:“傻呀!你把新娘子一个人扔在新房,不怕新娘子生气呀?”

  余海云笑道:“舅舅你放心,巧巧不会生气的,我刚给她说过了,连她都想跟我一起来,但我没让她来!”

  洪江城还真是不好守。沅水和巫水在此汇流,形成一个“L”形。沅水在洪城的北面,东西走向。巫水在洪江的东面,南北走向。表面上,这两条江形成洪江城的天然屏障,可实际上,土匪若是要渡江,尤其是渡巫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最大的可能,土匪会沿着沅水东岸,自北向南而来,临近洪江时,渡过巫水。然而,土匪也可能抄小道,在巫水的上游渡巫水,然后由洪江的东面进攻。

  古立德到达巫水官渡口,和杨兴荣、邹中柱、刘忠承、马占山一起商量,这城该怎么守。

  崔立说:“这样的城,根本没法守。土匪若是真的来攻,随便从某个地方进来,我们都守不住。同样的道理,土匪若是攻进了城,他们也守不住。所以,我们其实可以放弃守城,将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埋伏在城外。只要土匪进了城,我们就将四面堵住,不让土匪逃走,待县民团一到,我们就可以将整个洪江围得水泄不通。”

  杨兴荣立即说:“对,这就叫关门打狗。”

  古立德听从了他们的意见,将所有兵力分布在几处,各主要路口均安排岗哨,又安排了几支巡逻队。布置妥当,王顺清赶了过来。王顺清正于守制之中,好多天没有洗澡了,远远就带来了一股臭味。古立德身边的其他人,立即与王顺清拉开了距离。古立德无法躲开,只能站到了上风,向王顺清介绍情况。

  那边,马占山带着马智琛等巡城过来,和古立德、王顺清两位大人打招呼。他们过来的那边,恰好是下风,马智琛不知深浅,说了句:“咦,哪来的臭味?这么重。”

  马占山知道缘故,却不便说明,只是问:“古大人,王大人,有什么新消息吗?”

  古立德说:“马总镖头,辛苦了。暂时没有新的消息。”

  马智琛说:“古大人,王大人,这里这么臭,你们怎么站在这里?也不避一避?”

  “你胡说什么?”马占山立即制止。

  王顺清十分尴尬,又不好说明,往旁边让了让,和他们拉开一点距离,问:“马总镖头,以你看来,土匪要打洪江的消息,可靠不?”

  马占山巴不得两位大人对余家有看法,道:“消息是余掌柜的长子余海风传来的,又由余老太爷认定,怎么可能有假?两位大人多虑了吧。”

  王顺清说:“我刚才问过古大人,洋枪队这几天正好在洪江啊。”

  “那又怎么样?”马占山其实早已经想到这一点,只是不点破。

  王顺清说:“土匪只不过几百人,而我洪江有几万人。各家的家丁,赶脚的脚夫,镖局的镖师,都是能上阵的青壮年,加起来有几千人。就算土匪一时偷袭成功,也难全身而退。搞不好,洪江人和他们拼了命,他们那点本钱,还不丢在洪江了?更何况,洋枪队就在洪江,他们胆子再大,难道不事先调查一下洋枪队?”

  古立德觉得王顺清的分析有道理。洪江这么大,土匪真的攻了进来,肯定四处抢劫。一旦开始抢劫,人就分散了,那时,洪江人就可以各个击破,这些土匪,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再说了,自己手里还有几千人的民团,只要土匪在洪江待上一两个时辰,民团就能赶到,将他们围起来。可见,土匪要攻打洪江的消息,还真的不太可信。当时事发突然,来不及冷静思考,现在经王顺清一提,确实有一种被人暗算的感觉。

  那么,这个余海风,为什么要散布这个谣言?用意何在?

  他不好明说,只是叮嘱:“无风不起浪。王大人,我们还是先守住洪江,等天亮了再说吧。”

  余海风此时和刘承忠、朱七刀等守在城墙上。

  余海风奔跑一天,没吃没喝,在余家喝了一碗酒,刚才又喝了一碗水,离开时,抓了一点食物在手,边走边吃,现在总算缓过来了。

  刘承忠也觉得土匪攻城的消息有些可疑,因此仔细问起一些细节。余海风一一说明,只是隐瞒了与他的身世有关的那一节。谈到罗小飞时,刘承忠说:“看来,在我们的马料里下药的,真是她。”

  余海风说:“我一心赶着回来报信,忘了问这件事了。”

  刘承忠说:“你也不用问了,她应该是想救我们。”

  “救我们?”余海风不解,“她下药,是为了救我们?”

  刘承忠说:“如果她不下药,我们可能走在白马镖局的前面。那么,碰上野狼帮的,很可能就不是白马镖局,而是我们。这个罗小飞既然是野狼帮的少当家,自然知道野狼帮在前面埋伏的事。她用这种办法让我们落在后面,当然,也可能是不希望我们赶去救白马镖局。”

  余海风说:“这我就不理解了,我们和野狼帮半点关系没有,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朱七刀插了一句:“以前,我也怀疑。既然海风少爷确定了她的女人身份,就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了。”

  余海风越发糊涂了:“为什么确定了她的女人身份,就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朱七刀并没有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另一句话:“那两个妓女向海风少爷讨钱的事,恐怕也是她干的。”

  余海风又是一惊:“是她干的?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那样干?”

  朱七刀说:“你应该有机会问她的。”

  余海风再怎么说,朱七刀就是不开口。

  另一处城墙上,余成长、崔立以及余海云在一起。余海云尿急,走开了,崔立立即对余成长说:“大哥,我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余成长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这件事有很多疑问,又不愿承认,便问:“有什么问题?”

  “退一万步说,土匪若是真想趁着余家大婚的时候抢劫洪江,也不可能半夜来吧。”崔立说,“如果我是那个狼王千人斩,又想抢劫洪江,我一定事前安排人进入洪江,突然跳出来,抢一把就逃。我才不会蠢到攻打洪江。”

  余成长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以前,崔立和崔玲玲一直提醒他要注意余海风,有一句话,他们始终没有说明白,余海风是土匪的儿子,身上流着土匪的血,他们似乎认定,余海风身上有一股匪性。余成长却不这么看,他认为,没有人天生就是土匪,余海风身上虽然有一种特别的性格,但他认为那是血性。如果没有一点血性,那还是男人吗?

  可今晚这件事,他是真的糊涂了。只要不是疯子,没有人会以这种方式来抢洪江城啊。难道余海风真的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的不是余海风,而是狼王千人斩,也就是罗大毛。

  野狼帮的土匪埋伏在巫水东面的树林之中,用于渡河的小船隐藏在河边的杂草丛中。土匪们等待狼王千人斩的命令,白狼、黑狼、黄狼伏在河边观察对面的情况。

  深夜,月光清冷,洪江灯火点点。

  狼王正躺在树林之中的一块大青石上大睡,他的斧头放在一边。大青石四周,坐着几十个面目狰狞的土匪。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

  狼王从睡梦之中醒过来:“谁叫老子?”

  “大当家的,时候到了。”白狼走到石头边。

  狼王嘟囔了一句:“什么时候到了?”

  “攻打洪江啊?难道你忘记了?”

  狼王摇晃了一下大脑袋,抬起头,四下望了望。土匪兄弟们已经跃跃欲试,情不自禁了。

  狼王站了起来,手一挥:“兄弟们,班师回朝!”

  此言一出,土匪兄弟们都以为听错了,面面相觑。

  黑狼忙问:“大当家的,不是要打洪江吗?还没有打,怎么就班师回朝了?”

  狼王千人斩道:“打个逑!”

  黑狼惊讶地道:“就是说不打了吗?”

  狼王千人斩冷笑:“洪江几万人,我们几百人,怎么打?那不是羊入虎口吗?老子没那么蠢。”

  从今天早上,白狼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就凭野狼帮几百人,能打洪江吗?占洪江容易守洪江难啊。洪江是个花花世界,这些土匪们进了洪江,那还不像苍蝇见了臭肉一样?那时,古立德再指挥民团,将洪江城围住,他们就是插翅都难逃了。现在听狼王说要把队伍拉回去,白狼才意识到,大当家的这么做,一定有特别的用意,只是自己一时没有猜透而已。

  狼王回到山洞,独眼狼哭丧着脸来迎接,罗小飞笑嘻嘻地站在一边:“爹,洪江打下来了吗?”

  狼王正色道:“我儿,爹从来没有想去打洪江,只是演了一场戏而已。”

  独眼狼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大当家的,小的该死,没有看好大少当家的,让他跑了!”

  狼王道:“跑得好啊!他跑了才会回来。”

  独眼狼抬起头,莫名其妙地望着狼王千人斩。

  狼王踢了他一脚:“让开,老子今天不拧你脑袋。”

  独眼狼如获大赦,又磕了一个头:“谢大当家的不杀之恩。”

  狼王道:“兄弟们,你们辛苦了。把能吃的肉全部吃完,能喝的酒全部喝光,然后离开这里,回野狼谷,这个地方待不成了。”

  土匪们哄然叫好,抢酒抢肉去了。

  狼王躺在椅子上,罗小飞蹲在旁边,一边给他揉肩,一边问:“爹,那个余海风,真的是你儿?”

  狼王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是,你还是我儿。”

  罗小飞嫣然一笑:“我就知道爹对我好。”

  狼王又问:“是你放了他?”

  罗小飞回答道:“是,他是爹的儿,就不能一直捆着他,所以我就放了他!”

  狼王摇头道:“不是吧?”

  罗小飞一怔。

  狼王道:“你喜欢他?”

  罗小飞一惊:“什么?”

  狼王嘿嘿一笑:“你若喜欢他,爹让你嫁给他,以后他是我儿,你是我儿媳妇,一家团圆,十全十美啊!”

  罗小飞一脸娇羞,低头不语。

  狼王千人斩得意扬扬:“爹演这出戏,就是为了逼海风回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如果他在洪江立不住脚,自然会来投奔野狼帮!”

  罗小飞担心地道:“如果他不来呢?”

  狼王肯定地道:“他一定会来的,只是早迟的问题而已!”

  再说洪江折腾了一个晚上,连土匪的毛都没有见到。王顺清早已经气得肺都要炸了,转而一想,自己是丁忧的人,管这事干什么?二来嘛,自己身上是一身臭啊,不如先去洗个澡,便对古立德说:“古大人,看来,我们是被余海风那小子骗了。我呢,还要回去守制,这里,就交给大人你了。”

  说过,王顺清转身走开,找了个机会,从太白楼溜进万花楼,洗过澡后,搂着花蝴蝶睡觉了。这段时间,在山上守制,真是把他熬苦了,终于有了机会,他岂会轻易放过?吃过这一餐,下一餐还不知在什么时候呢?

  古立德也是一晚未睡,若是见到土匪还好说,到头来,自己这个县太爷竟然被一个毛孩子耍了,心里恼怒,却又不便发作,只是对胡不来说:“胡师爷,这里交给你处理,本官回县衙去了。”说过之后,古立德也转身走了。

  胡不来仔细想了想古立德的态度,心里也就明白了许多,将巡检章益才叫来,说:“余海风有通匪嫌疑,你带几个人去,把他抓起来,我要好好审问。”

  不说章益才带人去抓余海风,却说余成长装着一肚子的气,和崔立、余海云一起往家里走。崔立算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一路上对余成长说:“哥,我的猜测没错吧,他果然居心不良。”

  余成长什么话都没说,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向前走。他真的担心碰到某个熟人,人家会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样,他的脸就没地方搁了。

  偏偏余海云心里有气,追着父亲问:“爹,我哥还是不是我的亲哥?他怎么能想出这种办法害我?”

  这个问题,余成长也问自己,他根本找不到答案。既然没法回答,他只能低头向前走,回到家,往自己房间一钻,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可是,这事搅的,能睡得着吗?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

  他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二十多年啊,难道真的养了一个白眼狼?

  崔玲玲进来了,她显然知道了昨晚的事,也知道了崔立和余海云心中的疑问。她进来就是想问一问丈夫,事到如今,你还是相信他吗?

  余成长烦得要死。他这一生,经历的事不少,还真没有什么事让他觉得难办的,可眼下这件事,他真的是束手无策。面对妻子的质问,他只有唯一一句话:“我一晚上没睡呢,让我睡一觉,好不好?”

  崔玲玲说:“你一晚上没睡,我这一晚就合眼了?这都是为什么?还不都是托你这个宝贝儿子的福?”

  余成长是真的恼火了,翻身而起,说道:“你们倒是奇怪了。我养了他二十几年,我还养错了?要说这整个家,你们哪一个和他没关系?只有我,才真正和他没有关系。结果怎么样?倒是我错了。我问你,我错在哪里?”

  崔玲玲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可是,夫妻吵架,哪有人主动认错的?她于是说:“你自己心里知道。”

  余成长说:“我知道?我知道什么?”

  崔玲玲说:“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

  余成长是真的火了:“她?她是谁?她是你姐,你一母所生的亲姐姐。而且,她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吧?”

  确实,与余海风有关的话题,在这个家里,憋得太久了。此次的事件,成了导火索,将许多人闷在心中的怨气点燃了。余成长和崔玲玲,大吵了起来。

  恰在此时,余成旺家派了人过来说,老太爷不好了。

  这个消息,自然终止了这场争吵,余成长等人立即奔跑出屋,向三哥家狂奔而去。

  余兴龙已经八十多岁,病了这么长时间,油尽灯枯。余海云的婚礼,确实给他带来了一点点刺激,他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后来大家都意识到,这只不过是回光返照。大家去抗匪之后,家人将他送回了余成旺家。回到家里,躺下来后,他也意识到,土匪不太可能攻打洪江,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他醒过来,精神已经很差。余成欣和余成永守在他床前,问他:“爹,您醒了?要不要喝点茶?”

  余兴龙问:“什么时辰了?”

  余成永道:“快天亮了。”

  余兴龙又问:“土匪来了吗?”

  余成欣说:“好像还没有。”

  “没有吗?真的没有?”余兴龙说过,似乎又睡过去了。

  再过了约一个时辰,余兴龙又醒了,醒来就问:“土匪来了没有?”

  此时,去抗匪的队伍都散了。余兴龙的床前,又多了些人。余成旺说:“没有来,民团已经回家了。”

  “没有来?为什么没有来?”余兴龙颠来倒去,就是这一句话。

  余成旺感觉父亲不是太好,立即让人分别去通知几位兄弟。余兴龙确实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几乎不说话了,偶尔张了张嘴,似乎发出了某种声音,大家完全听不懂。

  很快,余成家、余成业以及余成长来了。余家的孙子辈,能来的,也都来了。房子太小而余家的人太多,最后只留下成字辈的七个,孙子辈,一家只能派一个代表。

  突然,余兴龙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次,眼睛很亮,精神似乎也很好。成字辈的几个见状,顿时叫爹,几个孙子也都一齐叫爷爷。余兴龙的嘴张开了,并且发出声音,发出的还是两个音而不是一个音。至于余兴龙最后说的两个字是什么,余家人有好几种不同的说法,较普遍的说法,余兴龙是在叫海风的名字。

  那个时间很短,随后,余兴龙的眼睛闭上了,就像睡着了一般。

  余成家比较有经验,他立即跑到隔壁的房间,搬进来一口旧铁锅,架在中间,往铁锅里放了些纸钱,点燃,烧起来。三个女儿一开始似乎还在确认是不是事实,见了大哥的行动,余成永先哭了起来,接着,另外两个一起哭起来。

  §§第七章 有人真心剿匪,有人假意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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