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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某个人就让他自由》 作者:黄蓓佳

第4章 《爱某个人就让他自由》(4)

  闹了半天,丫头看上的人居然不是我,这使得我深受打击。此前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丫头,这样一来,我又觉得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她脱光衣服的身体是能够让人怦然心动的。

  关于马宏和丫头的事,我不想多说。马宏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又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面对一个野性女孩的主动进攻,他守不住阵脚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很显然,他们双双都没有从这件事情中得到满足。在唯一的一次上床之后,马宏非常后悔,自怨自责,觉得对不起居真理。他开始故意地疏远丫头,不光禁止她踏入他的卧室,连晚饭也常常地不回家吃了。他告诉我们说,怕跟丫头见面。不了解马宏的人会以为他在\"作秀\",明明他是刺破了丫头下体的第一个人,听上去怎么好像他的贞操被丫头夺走了一样?然而马宏的为人确实如此,他总是与人为善,不想伤害对方,到最后又总是鼻青脸肿落入别人的暗道。

  丫头自然也不高兴。她爱慕马宏到了主动献身的程度,却好心得不到好报,被马宏看成仇人,心里的怨气是怎么也顺不过来的。马宏不在家的时间,丫头干活儿就不老实,摔摔打打,死眉死眼,对我和木子爱理不理,做出来的饭菜也很是糟糕。

  终于有一天,丫头走进我们小楼的时候,头脸收拾得光鲜照人,身上穿着一件新的宽松型蝙蝠袖衬衫,一屁股在厨房餐桌边坐下来,鼻尖渗着汗,神采飞扬地说:\"我怀孕了。\"

  她说完这句话,抬着头,目光在我们三个人脸上来回地扫,观察我们的反应。

  马宏的脸色涨红了片刻,而后就变成死白,站起身,一声不响走出厨房,回他的卧室,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我瞪着丫头,没有说话。我想,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差不多就该是威胁,恐吓,撒泼,寻死觅活,要马宏承担责任。我心里鄙夷着丫头,她用自己俗不可耐的行动把一种美好变成了丑恶。同时我心里还不无自私地庆幸:亏好丫头看上的不是我。

  木子自然是要帮着马宏说话的,他眼珠一转,假作关心地为丫头大出主意:\"你可以打胎。让马宏出钱,我帮你们找人。我有学生家长在医院工作。\"

  丫头眉头一扬:\"谁说我要打胎?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木子又结巴起来:\"你你你是未婚先孕。\"

  \"这又怎么样?我是个能生孩子的女人。\"丫头很自豪的样子。

  木子咽一口唾沫,开始循循劝诱:\"丫头,你听我说,马宏的心上人是居真理,他不会娶你……\"

  \"我一个人能够养活孩子。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他结婚。\"

  \"不妥当吧?单身母亲的生活是很困难的,何况你的户口还在农村。可是如果你一咬牙,把胎儿打了,我负责找最好的医生帮你补上处 女 膜,以后你再结婚,鬼都不会知道你把身子给过别人。\"

  \"不,\"丫头扭着身子,一脸决绝地说,\"不,我想要生个马宏的孩子。我都到庙里求过签了,是个男孩。我想要。\"

  木子碰一个钉子,气得鼻孔里哼哼着,第二个离开厨房。

  剩下我,我对丫头的决定感到吃惊,因此盯着她的脸琢磨了半天。听上去,丫头并不打算从马宏这里讨要什么。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世界上真有丫头这样痴情又愚蠢的人?我起身回房间,准备把这事好好想一想。

  丫头一个人在厨房里,自得其乐地做出了好几个菜,摆好在饭桌上。可是我们为表示对马宏的声援,谁都没有去吃,各自拿方便面充了一顿饥。饭桌上的菜当夜爬了蚂蚁,只好便宜了房东家的肥猪。

  马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后,出来宣布了他的决定,是我和木子谁都没有料到的:他要跟丫头履行结婚手续。

  \"如果我的孩子没有名份,是私生子,在农村里根本就无法健康成长。我不能让他生下来就受委屈。\"他满眼血丝地解释给我们听,好像在反过来哀求我们的同意。

  我立刻想到了居真理,我问他,是不是打算跟居真理分手?我当时的私心杂念是,如果他们分手了,或许我还能有一点机会。谁都看得出来,居真理对我一直也都不错。

  马宏立刻堵死我的路:\"我先跟丫头结婚,然后再跟她离婚。\"

  我说:\"恐怕没这么简单。\"

  马宏回答:\"她会同意的。她既然不肯打胎,结婚再离婚是最好的办法。总能找到让她有面子的理由。\"

  我还是觉得这是马宏的一厢情愿。可是马宏却认了死理,非如此不可。他还说,最多离婚时再付她一笔钱,钱总是一样重要的东西,可以买回另外的幸福。马宏说了个数目:\"我给她两万元。每月另付孩子的抚养费。\"

  我吓一跳。那时候两万元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我敢断定马宏抽筋剥皮也拿不出这笔钱。

  \"我会挣的。\"他两眼望天,面色凝然,有那么点背水一战的沉重。

  居真理对这一切的惊变反应平静。这也许是出于她对马宏这个人的非同寻常的了解。她对我说,搞艺术的人,要是谨小慎微地活一辈子,一点儿风流韵事都没有,那才叫不好玩呢。她在这里别出心裁地用了\"不好玩\"三个字。她还说,只要马宏最终爱的是她而不是别人就行。很显然她对这一点甚有把握。

  可是,居真理毕竟又是个有自尊心、爱面子的女孩子,如果让丫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跟马宏结婚生子,她还是无法忍受。正好她毕业前夕申请去法国留学的事情有了结果,便选择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她想,三四年之后她学成回国,马宏跟丫头的事情肯定已经了结,那时候他们还是一对琴瑟相合的爱人。她略去了过程,只享受结果,这样最好。

  马宏把婚事的每一个步骤都安排得无可挑剔。拍结婚照,领取大红结婚证,广发喜糖,还在丫头家的村子里摆下几桌婚宴,故意把事情做开了给丫头的亲戚邻居们看。他要顾丫头家人的面子。只是新房有点简陋,不过是把马宏床上的被褥换了一套新的。只有我们小楼里的人知道,新被褥也是个摆设,马宏从来不让丫头留宿。

  婚事弄完,房东家门口满地的鞭炮屑还没有扫掉,马宏已经开始琢磨挣钱的事情。

  他的一个朋友给他递过去一个信息:无锡的外事车队要更换车辆,其中一辆老旧的伏尔加轿车,作价一万元,问马宏要不要?马宏当即应承:要。要下来干什么,他没有想,反正是要了再说。

  马宏东挪西借凑了一万块钱,拉上我,到无锡提货。拉上我的原因,是他不会开车,\"伏尔加\"买到手,得求着我开回来。没钱,也不会开车,却偏要买下那部车,这就是马宏。

  我们坐火车去无锡。我们是分头从各自单位出发去火车站的,结果我一个人上了车,马宏没赶上点,被列车甩在了站台上,急得跺脚。我到了无锡之后,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谁。这一切事先都没有沟通,一环脱节,环环相脱。我只有傻乎乎地坐在出站口的石墩子上等。偏偏我身上还没有带钱,钱和行李包都在马宏那儿。天已经入冬,很冷了,我又冷又饿,伸着脖子,望眼欲穿地望着出站口涌出来的一拨一拨的人流,心里把马宏骂个贼死。

  马宏到傍晚时分才出了站门。那时候的车次稀少,车票很不好买,他到最后还是借了人家的站台票混上车的,一直站到了无锡。

  当天是提不到轿车了,我们找个五块钱一晚的小旅馆安顿下来。我受了风寒,当晚开始发烧,额头热得烫手。马宏张罗着送我去医院,挂了一天一夜的水,才算缓过了劲儿。我对马宏说,出师不利,恐怕不是个好兆头,那车我们还是不要了吧。马宏责备我说:\"你还信这一套!\"他没有摸着车门,已经对那车走火入魔,这也是男人的通病。

  几番周折,我们总算把车开回到家里。车虽然老旧,倒也没有太大的毛病,猛一看还是挺像回事。村里人都涌来看稀罕,啧啧地称赞,说马宏到底脑子好,会想主意挣钱。

  其实马宏是真没有想好拿这车怎么挣钱。

  当务之急的事情,是学会开车,再弄本驾照。说起来马宏这个人也真是聪明,他拜我做师傅,刹车油门离合器一一弄清楚之后,上车在村里废弃的打谷场慢慢开了几圈,就踩着油门上了乡镇公路,而后又一鼓作气冲上国道。也就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吧,速战速决,他已经把一辆\"伏尔加\"玩得进退自如。而后他还是托朋友,从下面县城的车管所里弄出一本驾照。他怀揣驾照,开着私家车进城,脸上笑眯眯的,感觉好到不能再好。

  他用这辆车为各家影剧院跑片。

  时间倒回去十五年,录相机没有普及,英特网从未听说,电视连续剧少之又少,人们喜欢的消闲和娱乐方式还是看电影。电影院的生意非常红火,逢到好片子上映,拷贝要在各家电影院之间鸡毛信一样地传递。马宏的\"伏尔加\"这时候派上用场了。他收钱:汽油费,折损费,人工费,甚至还有加急费,一晚上跑下来,收入很可观。他后来还跟好几家影剧院签了\"包车跑片\"的合同,收入就更加稳固。

  马宏还是觉得财富增长的速度太慢,他急于攒足钱离婚。丫头已经足月生产,果然是个儿子,只不过模样不像马宏,像丫头。马宏认为现在他离婚的事情更有把握,几乎就是距他咫尺之遥,因为农村女人再婚时带着儿子不犯嫌,相反倒是个有利筹码。丫头有一个儿子,儿子每月有一笔固定的抚养费,任何农村家庭都会把这母子俩视为福星。

  马宏想要把白天所有的时间利用起来。那时候城市里出租车还没有普及,普通市民没有这样的消费习惯。马宏跟一家家外事宾馆联系,希望人家雇佣他的车做外宾生意。遗憾的是\"伏尔加\"太过老旧,形像不佳,宾馆不予接纳。后来他三弄两弄,跟机场挂上了钩,被允许到机场拉客。机场离市区较远,拉客的油水很大,马宏一时间踌蹰满志。

  老话说得好,\"欲速则不达\"。马宏一心一意要快快地挣满两万块钱,命运就偏要跟他开个玩笑。

  他有一次在通往机场的公路上试图超车时,被迎面而来的\"东风\"卡车撞个正着。七老八十的\"伏尔加\"顷刻间分崩离析,马宏血人儿一样被抬进医院。

  我和木子去医院看他,都以为他活不成了。马宏偶尔清醒过来,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他给我们口述了遗嘱:全部财产留给儿子,全部画稿留给居真理。马宏一点儿都没有想到,他那时候的全部财产还不够还清欠朋友们的一万元车款。

  所好他大难不死,断断续续昏迷十几天后,生命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出院之后活动活动腿脚,竟然没有留下丝毫的后遗症。

  他出院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听到宝贝\"伏尔加\"的废弃地点,千辛万苦地找了过去,在堆积成山的废铜烂铁中把他的车辨认出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那副难分难舍的劲儿,引得我这个旁观者都为之动容。

  车没了,钱还是要挣的。马宏通过他的朋友结识了一个香港过来的画商,开始了为港商复制大量西方现代名画的幽秘生涯。

  最早他的胃口很杂,几乎有一点饥不择食,什么样的订单都肯接受,任何一个画家和画派的作品都愿意临摹、复制。他炮制出来的作品中有莫奈和雷诺阿的,也有凡高和高更的,更有马蒂斯和毕加索的。我前面说过,马宏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想做的事情,总能够做得漂漂亮亮。港商每月都来一次,开车到我们楼下,从马宏的画室里搬出一幅一幅绷好在画框上的油画,运出国门,销往东南亚各地。港商赚了大钱,马宏赚了小钱。

  港商偶尔也会迫于马宏的压力收购我和木子的几幅画作。他总是皱着眉,翘着肥肥的小指头,在画面上点点戳戳,说这儿不好,那儿不行,总之是不能入流。然后他把价钱压得极低,比马宏弄出来的仿制品的价钱还要低。他一边数钱付款,招呼他的马仔搬画,一边在心里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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