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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某个人就让他自由》 作者:黄蓓佳

第10章 《爱某个人就让他自由》(10)

  马宏喝过常宝的茶水之后,常宝还是每天都来。现在她不在街角的幽暗处躲着了,她一身阳光地成了马宏广告公司的义工,任劳任怨地守在脚手架下,按照高高在上的马宏的吩咐,递上各种型号的画笔,各色标号的颜料,各样用途的刮刀,以及钉、锤、剪、尺各种工具。她总是快快乐乐,呲着两颗雪白的虎牙,穿一件淡绿色的滑雪棉袄,把脚手架前的风景弄出几分青春明亮。

  第二十五天的傍晚,全部工作宣告结束,脚手架已经拆除,美女头像的化妆品广告在落叶凋零的深秋街头凌空高耸,无比醒目。

  马宏收拾了他的全部画具,背在肩上,准备骑车回他的公司。他转过身,用目光寻找常宝,跟她告别。马宏是个重情重义、彬彬有礼的男人,哪怕一个闲荡街头的小姑娘,他也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对她的轻慢和冷漠。

  常宝躲在广告牌后,身子一耸一耸,哭得非常伤心。

  \"嗨,怎么啦?\"马宏弯下腰,勾着脑袋,问她。

  \"你要是走了,我就再也不能看你画画了。\"常宝抬起泪水涟涟的小脸,眼睛和嘴唇都哭得有些发肿。

  \"傻丫头,你也不能一辈子站在大街上看人画画。\"马宏温和地劝慰她。

  \"可是,可是……\"常宝抽抽噎噎说:\"我就是想天天看到你,我喜欢看你站在高处画画的样子。\"

  马宏被女孩的痴情打动,他的本就柔软的心一下子浸得化开了一样,他走上去,揽住了常宝的肩:\"走吧,我请你吃晚饭。你帮了我们好几天的忙,我都没有开工钱给你。\"

  常宝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跟在背画具的马宏身后,伸手拉住他的一只衣袖,一步不离地,走进巷子里的一家\"川妹子\"菜馆。

  他们点了\"水煮肉\"、\"夫妻肺片\"、\"麻婆豆腐\"、\"毛血旺\",还要了一小瓶酒,是四川酒,烈性的。喝完酒,两个人的身体里都涌动起了滚烫的激情,马宏就把常宝带回到钱运的那套公寓房里。

  马宏并不清楚男女间的事情对于常宝是不是第一次。当他温柔地解开常宝的衣服,温柔地进入她身体的时候,他看见常宝那双毛茸茸的眼睛蝶翅一样眨了一眨,嘴角一咧,小虎牙微微露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痛楚还是快乐。马宏给她垫在身下的浴巾上有血,蚕豆大的一块,很淡,稀释过了一样。马宏记得他跟丫头有第一次的时候,丫头流出的血有茶杯大的一块,而且鲜红浓艳。所有的迹像都是似是而非,这样,马宏就无法判断常宝在性方面的启蒙程度。

  马宏不很在意,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打算跟常宝结婚,她的既往历史他没必要关心。

  常宝在马宏的床上自得其乐地躺着,她指着对面木架上一个灰扑扑的土罐,问马宏:\"这是什么?\"

  \"汉罐。出土文物。\"马宏答。

  \"这个呢?\"

  \"捷克的玻璃酒杯。\"

  \"这个?\"

  \"俄罗斯的单筒望远镜。\"

  \"……?\"她不说话了,只用手指。

  \"非洲木雕。\"

  \"……?\"

  \"扇面条幅。XXX的真迹。\"他说了一个已经去世的当代大书画家的名字。

  所有的东西林林总总,杂乱无章,东西方文化并存,古今历史遗物共享空间。这是马宏生活的痕迹。

  常宝抬起光裸的、浑圆的手臂,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它们都很值钱吗?\"

  马宏温和地一笑:\"对于我个人来说,它们都是无价之宝。\"

  \"哪样最贵?\"常宝孩子气地盘根究底。

  马宏摇头:\"不知道。我没有作过比较。\"

  马宏第二天下班回家时,常宝已经早早地在他门外等着了。她穿得非常单薄,鼻尖冻得红艳艳的,有一点点透明,却把一件厚实的外衣脱下来,抱在怀中。

  \"不冷吗?\"马宏摸摸她的脸。

  \"不冷。\"她回答。

  她跟着他进门之后,从怀抱的外衣里变戏法样地剥出一只大号保温瓶,又熟门熟路地去厨房里拿碗,倒出一碗黄灿灿香味扑鼻的鸡汤。\"你喝。\"她把滚烫的鸡汤碗送到马宏手中,就差没有喂进他的嘴巴。

  马宏有滋有味地喝完了那碗鸡汤。他的身体从内到外地温暖。

  放下汤碗,马宏觉得有必要回报给常宝一些什么。他浑身上下一通乱摸,摸到了脖子里挂着的一块玉佩,立刻解下来,塞到常宝手中:\"送给你。\"

  常宝热泪盈眶,马上把带着余温的玉佩挂到自己脖子上。紧接着她把手伸到腰间,抽出一条大红丝络编成的腰带,不由分说地掀开马宏的衣服,给他系到了腰上。\"是我的本命年腰带,希望带给你好运。\"

  马宏被眼前的恩爱和幸福熏蒸得昏头胀脑,感觉上好像扶着常宝的身体飘飘忽忽进入了天堂。\"天哪,\"他嘟囔,\"心意太重了,我受之惶然。\"

  常宝指着挂在墙上的扇面条幅,嘻嘻笑着:\"那你就奖赏我一次,把这个东西送给我。\"

  马宏想都没想,欣然摘下墙上的字画,递给对方。

  过了一星期,马宏偶然去城南的\"书画一条街\"办事,路过拐弯口的一家小店时,他眼角瞥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驻足扭头,看见他送给常宝的扇面条幅赫然挂在墙上醒目处,标了一个相当高的价钱。

  马宏哑然失笑。原来常宝懂得字画的价值,她给他送上那罐鸡汤的同时,目标已经瞄准了她想要的东西。

  马宏觉得常宝的这种索取非常可爱,简单,透明,直达目标,不拖泥带水,又不失天真浪漫。他喜欢这种通俗化的行为方式。所以几个回合之后,他宣布跟常宝正式同居。

  马宏私下里对我和木子说,女人总归是要有一个,只是他现在不想再找居真理和钱运那样的人,那太累,还是小常宝这样的,简单一点的好。

  我们附合说,是啊是啊,简单一点好,只要你确认她足够简单。我们又警告他说,但是你不能让她生孩子了,你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再添一个的话,负担太重,难以对付。这一点你一定要注意。

  马宏感谢我们的提醒。在正式确定了他跟常宝的同居关系之前,他们之间签定了一份由马宏起草的协议,其中的一条是:永不结婚,双方拥有随时提出分手的自由。另外一条是:不要孩子,无论男孩女孩。协议由我和木子做证人,签妥之后,马宏就带着常宝去了医院,请医生在她的子宫里放进一个节育环。

  常宝带着她的全部衣物和一套琼瑶小说,搬到了马宏家里。

  谁都没有料到常宝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女孩,爱干净,手脚勤快,做得一手可口饭菜,心甘情愿地伺候马宏,从来也不跟他摔脸子,使性子,耍那些疯傻痴娇的心眼子。她不工作,但是她一时一刻也不闲着,家里总是擦得镜面一样光亮,马宏的衣服一件件洗过,熨过,该迭的迭好,该挂的挂起,晚饭桌上的几个小菜,红是红,白是白,汤汤水水毫不含糊。逢到我们去马宏家里打个秋风什么的,常宝总是笑嘻嘻出来欢迎,给我们泡茶,拿烟,上水果,然后拎上菜篮出门采购,到饭时就会有一桌子的美味让我们惊喜。

  木子在马宏家里喝着小酒,嘴巴里嚼着常宝炸出来的油汪汪的花生米,意不能平地骂了一句:\"他娘的,哥儿几个的艳福都让马宏你一个人享光了!\"

  马宏笑眯眯地看着他,给他把空了的酒杯倒满,又舀一大勺花生米到他的碟子里,像是为此而表示道歉。

  \"马宏啊,\"木子感慨道,\"大好的姻缘,你要珍惜啊!\"

  马宏温和地回答他:\"喝你的酒吧。\"

  木子就喝酒,一杯又一杯,猛灌。喝到八九成醉的时候,他终于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话说了出来:\"马宏,你现在还想着居真理吗?如果你的心是一间房子,你准备把她放在什么地方?\"

  马宏挺直了腰背坐着,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灰。他忽然站起身,一声不响地走进房间里,砰地关上门,把我和木子不客气地晾在了饭桌旁。

  人心里的伤疤,有一些在隔了时日之后可以揭开,有一些却是终生都不能够去碰。

  不知道是不是生活安定和心情快乐的原因,常宝慢慢地胖了起来,腰腹变粗,两只乳 房沉甸甸的,屁股也往下拖,开始呈现出一个妇人而不是可爱少女的模样。我们都惊讶蝴蝶变蛾的过程怎么会如此短暂,开玩笑地让马宏逼常宝减肥,跳操跑步什么的都要开始去做了,别等到肥得不可收拾再动脑筋。马宏听我们胡言乱语,不觉唐突,只道好玩。他坚持他的观点,那就是:女人在性满足之后总是会胖的。

  有一天他们在床上脱光衣服做 爱,马宏把头枕在常宝的胸口,慢慢地用掌心抚摸她肥软的肚腹。抚着抚着,他突然看见常宝肚皮的某个部位\"啵\"地一跳,鼓出一块东西。过两秒钟,\"啵\"地又是一跳,又鼓出一块东西。马宏大惊,不知道眼面前出了什么邪魔。他坐起来,盘腿在常宝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紧她古怪精灵的肚皮,脸色不由得发白。

  常宝哭了,老老实实招认了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孩子已经会拳打脚踢,现在就是想打胎也找不到肯冒风险的医生。

  常宝说,是她母亲出主意要她这么做的,母亲带她去医院拿掉了节育环。母亲告诉她说,她只有跟马宏生了孩子,马宏才会下定决心娶她,一辈子不离开她。常宝眼泪汪汪地问马宏:\"我妈妈说得对不对?有了孩子你会跟我结婚吗?\"

  马宏如梦初醒,懊恼得一夜都没有睡觉。他聪明了半辈子,结果却是被待业在家的常宝母女玩倒。他想,协议签了有什么用啊?没有公证处的公证,缺乏法律效应,完全是对君子不对小人的东西。他还想,早几个月怎么就没有听一听朋友们的话呢?如果及早注意到常宝不正常的发胖,做人流是来得及的。

  可怜的马宏,到那时才知道了人的一厢情愿是多么可笑。

  常宝在医院里生了一个大胖儿子,七斤二两。现在马宏总共有三个儿子了。我们都惊奇他在\"多子多福\"这方面的好命。木子说,要搁在农村,马宏会被全村里的人嫉妒得眼睛发绿。马宏却苦着脸说:\"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们谁想要儿子?谁要,我肯定送他一个。\"

  我们谁也不要。这年头养孩子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常宝刚从医院回到家里,她娘家的父母、兄嫂、叔舅浩浩荡荡开进马宏的家门。三方四国会谈开始。常宝的母亲首先发难,问马宏到底准备拿她女儿怎么办?身子给了你,儿子都为你生出来了,你心里面到底拿她当什么?常宝叔叔比较地有点文化,意味深长地看马宏一眼:保护妇女儿童的权益,这是写到我们国家法律上的,事情跟法律挂得上钩,就好办了,啊?常宝舅舅则流氓气地哼了一声:未婚同居,还弄出了孩子,派出所管不管?

  马宏孤独地坐在审判席上,表面沉默不语,心里面却是在顽强地抗拒。他反感常宝家人的做事方式。他是一个内心柔软、骨头坚硬的人,如果要让他接受强迫去做某件事,他宁愿引颈被杀。

  还好常宝的父亲比较识做,看出了马宏心底里的不屈不挠,站出来打个圆场,说是婚姻的事情怎么讲也是大事,可以再给一点时间让马宏从容考虑。

  一干人马雄赳赳气昂昂起身撤退,留下马宏一个人\"考虑\"。

  马宏同意结婚。不是迫于外力,是对常宝和孩子的负责。想想看,当年丫头生的儿子他都认了,常宝的这个怎么可以不认?不认,世上又多了一个可怜的私生子,这是他马宏的罪过。

  木子得知此事后为马宏愤愤不平,认为他在这方面太好说话,简直就是软成了一块泥巴。木子最讨厌被别人强迫着去做某件事,也不能容忍自己的朋友接受强迫。我说,不是马宏好说话,是他不愿意为这样的凡俗小事弄得鸡飞狗跳。女人是带回来宠爱的,不是树敌的,何苦要把一朵原本鲜艳的花伤害成一根硬梆梆的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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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了爱某个人就让他自由平安夜黑眼睛艾晚的水仙球没有名字的身体你是我的宝贝遥远的风铃目光一样透明亲亲我的妈妈家人们碧玉蝈蝈我要做好孩子星星索草镯子片断漂来的狗儿小船,小船今天我是升旗手阿姨你住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