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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小说 > 《林海深处》在线阅读 > 正文 第5章 七斤情系松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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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深处》 作者:倪秀香

第5章 七斤情系松水村

  书接上回,老社员说不清楚自己的简历他也很着急,来到这个世界50多年了,做些什么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文化说不清是哪年哪月做的,被日本人抓去做饭是30年代的哪一年呢?当时俺还给抗日联军报过信呢。他在马厩里面边给马添加草料边冥思苦想,看看那些一排排细嚼慢咽的马,摸摸青骡子,又拍拍大红骒,说:“你们也不知道哇!那些事都让汤旺河给冲跑了,唉!”

  老社员有七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大文23岁,20那年嫁给了马丫的弟弟马粪包,儿子21岁,其它都还小,虽然女儿因为连生了两个姑娘在马粪包家受马粪包的气,但是目前他最闹心的事还是他儿子刘良的事,儿子是小学教师,别人给介绍个对像是伊春铁路机务段林段长的独生女儿,姑娘因为出生时七斤重所以起名叫七斤,今年24岁。多好的事呀!可他儿子见了一面说啥不同意,说人家长的不好看,还嫌年龄比他大。

  老社员骂刘良:“女大三抱金砖,丑妻近地家中宝,******,人家哪疙瘩丑?多好看呀!不比你强?”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俺不要,你愿意要你要。”

  “兔崽子,王八恙子,就这么定了,谁是谁爹?”

  话说七斤中等个,虽然不算胖,但是臀部挺丰满的,有句老话:‘屁股大生小子。’(在中国特别是农村还是重男轻女),她脸长得瘦,身子有些胖,小眼睛,小嘴。她的棉袄是套面的,这种棉袄的针脚是在里面行好之后,在外面又有一层面子,这种棉袄是用三层布做的,也就是多了一层好看的花布面子,花布是墨绿色的底,上面布了一层均匀的白色的六个花瓣的小小雪花,就像春天的柳絮落到了碧绿的河面上,既好看,又光滑平整,又像初春的一副淡雅的山水画。松水村人穿的棉袄都是行面的,连里带面一共两层布,针脚缝到了外面,一条条的,像一垄垄庄稼地似的,高低不平,更新颖的是她的棉裤外面竟然套了一条天蓝色的裤子,这条裤子的两个裤腿有两条裤线,这两条笔挺的裤线就像两座高高的山峰巍然屹立,又像两把能够切萝卜的锋利的刀,板板整整的,显得整个人苗苗条条。还有一条白色的围巾,飘曳在墨绿色底的棉袄胸前。她的头的右面扎了一个歪桃,歪桃上系了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如果她是一朵花,那么这个蝴蝶就恋着她,她是头又活泼又可爱。她虽然不漂亮,但是她正值青春妙龄,再加上她这样的城里人穿戴,她是那样的洋气。老话说:“人在衣裳,马在鞍。”她在松水村人的眼里,简直就是天仙下凡了。

  村上的大姑娘小媳妇背地里嘀咕:“城里人不一样呀!看人家七斤那个围巾多好看!”

  “人家的棉袄和棉裤多干净,多光滑啊!”

  “咱这疙瘩穿的衣服都是地一条条的地垄沟,还着带补丁。”

  “是呀,俺们就是捋着垄沟找豆包吗,呵呵。”

  七斤初中念完再就没念书,她性格开朗能说会道,俗话说得好:“好人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姑娘大爷大娘的叫着,真是讨人喜欢。每次来松水村都带些挂面苹果什么的,这些是农村没有的。部落人大楂子大饼子能吃饱就很好了,“黄鼠狼逮鸡毛-----楦饱肚就行。”哪能吃到挂面和水果呀!

  这次七斤带来了五斤大米和几袋味精,中午她和未来的老婆婆刘李氏,(旧社会女人没有名子,把丈夫的姓氏和娘家的姓氏放到一起加上个氏字,就是名子了,到了新社会也没起个名,起了名也没人叫。因为人们叫她老刘婆子,)把饭做好了,老社员把大女儿大文、女婿马粪包和两个小外孙女春花和秋月都叫来分享,春花4岁秋月2岁,秋月不会吃东西,姐姐春花没吃过大米饭,她不敢吃,聪明的小姑娘把小嘴闭的紧紧的,牙咬的死死的,说啥就是不吃这白米饭,大文用手捏住孩子的小脸蛋儿,马粪包用筷子撬开女儿的嘴,七斤笑着用小勺往孩子嘴里送饭,屋子里面热闹的像开锅了似的,可是七斤想见的刘良却无影无踪。

  且说刘良此时在学校办公室里面备课,他不想回家,因为他不愿意看到七斤。他不但嫌七斤长得不好看,还嫌她比自己大了三岁,他是铁了心肠,就是不能接受七斤。他的父母包办了他的婚姻,他们是违反婚姻法的,他要和他们斗争到底。他看过《小二黑结婚》,他觉得他应该像小二黑一样,冲破包办婚姻的牢笼,他要自由恋爱结婚。

  两位老人不一样了,他们很喜欢七斤姑娘,再说了能和铁路机务段长嘎亲家那多么露脸呀!

  吃完饭,大文和马粪包带孩子要回家了,老社员让刘李氏给她们装二仔挂面(二包)再拿一袋味精,刘李氏拿出两仔挂面,可怎么也找不到味精了,这时七斤看到春花嘴里嚼着什么,仔细一看,孩子正在舔味精呢!屋子里面一阵哄笑。孩子没吃过小食品,拿味精当小食品了。

  且说大文一家四口回到家里,马粪包从春花手中抢过味精自己品尝上了,春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马粪包全然不顾,大嘴咧着笑着:“妈了的,这玩艺还真他妈好吃!”说着又舔了几口。

  大文把春花抱在怀里,一把抢过味精,马粪包上来就给这娘俩一顿拳脚,又翻出点白糖舔一舔,就往嘴里倒,吧嗒吧嗒嘴美滋滋的,然后就像打完胜仗刚下战场的英雄一样,乐呵呵的扬长而去。

  大文抱着春花搂着秋月无声无助的哭了一会,就去把剩下的白糖收起来,留着给孩子喝粥时放一点,可是一看,都让马粪包给倒到肚子里了。她很心疼,这糖是用票买的,城里人每人每月半斤白糖,农村每人每月二两白糖,全家八两,这八两白糖,每次领取之后大文总是舍不得吃,结果就都进了马马粪包的肚子了。

  马粪包是常胜将军,屡战屡胜;大文是常败将军,屡战屡败。这是一种持久战,一种不战之前已定胜负的战争。

  大文是老社员七个女儿中最大的一个,念书念到初三,家里没钱,缀学回家务农,她高挑个头,杨柳细腰,一张白净净的脸细腻腻的就像凝脂,没有一点瑕疵,高高柳眉下面两只眼睛像两潭深遂的泉眼,自从结婚以后,这两潭深遂的泉眼就变得忧郁了,直挺的悬胆鼻子,精雕细塑得十分精致,嘴是一朵红色鲜嫩的花骨朵儿。她上小学时被电影学院的人相中,要带她学习拍电影,老社员和刘李氏说啥没同意,他们认为:演员没有好人,都不正派,丢不起那人!

  大文抱着春花搂着秋月,一会工夫两个小精灵都睡着了,由于马粪包懒惰,因此家务活都是她来做,现在两个孩子睡着了,她必需抓紧时间做些家务,不然春花和秋月醒了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她是这样安排的,首先水缸没有水了,先去挑水,要是孩子睡醒了,就得背着秋月劈柴禾了,还有别的活,也是得边看孩子边做。

  井沿冻了很厚的一层冰,她用手使劲摇着轳轳,脚底太滑了,站不住,怎么也不能把水桶摇上来,这时老队长和她的父亲老社员都挑着水桶拿着镐头来了,他们帮大文把水桶摇了上来,然后老队长和老社员开始刨冰,十几户人家吃这口井的水,只有老队长和老社员常常刨冰。他丈夫马粪包从来没刨过,马粪包说了:“汤卵子,傻瓜才刨呢,俺就等现成的。”

  追风也来了,他是吃另一口井的水,这是给牛大赖媳妇小米挑水,挑完水还得劈柴。

  老队长问:“小米啥时满月啊?”

  “还差五天了。”

  “妈了个巴子,这孩子咋像你作[zou]的呢!又劈柴又挑水的侍奉月子。”

  “俺嫌那娘们又馋又懒!”

  “一撇一捺写个‘人’字,他牛大赖非要写成王八的‘八’字不可,唉!”

  追风看到往日的恋人大文也来挑水,打了一下招呼,大文就踉踉跄跄的挑着一担水走了,看着在冰雪中摇摇晃晃挑着担子的大文,追风的心里酸楚楚的。

  他想,俺媳妇菜花从来也没挑过水劈过柴禾啊!菜花你还嫌弃俺是新富家和俺划清界线,也批斗俺。唉!大文你的命咋这么苦啊!马粪包这个混蛋把村子里面最漂亮最聪明的你娶回了家,马粪包却不珍惜,还嫌你给他生了两个女儿没生出儿子,而虐待你。唉!可能人活着就是受罪的吧。

  老队长对老社员说:“妈了马子,这马粪包一天跟在牛大赖的屁股后面溜须舔腚,见了牛大赖比见到他爹还亲呢!牛大赖让他东他就不敢西。”

  追风说:“他是炕头上的爷太,在家他对老婆孩儿连打再骂,可凶了,在外面牛大赖挥挥手,就能把他支使得像驴似的,滴溜乱转,你们看看马粪包把大文折磨成啥样了?黑瘦黑瘦的,就像一根火燎杆了。”

  “唉!这牛大赖和俺姑爷,马粪包啥时候能下台啊?”老社员说。

  老队长叹了口气说:“妈了巴子,听说工作队要撤了?”

  老社员说:“运动多着呢,不知还要搞啥运动呢!唉!”

  追风笑着说:“老队长,连你这老抗联都给运动了。”

  “妈了个巴子!”

  铛!铛!铛!追风又给小米劈柴禾了,寒冬腊月玻璃棵子特别脆,很好劈。在这个月子的二十多天里,小米每天都在听这铛!铛!铛!的声音,在她的听觉中,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她的心随着铛!铛!铛!的声音跳动,她的手和着铛!铛!铛!的声音轻轻地拍打着她心爱的第二个儿子二郞,这美妙音乐的节奏加快,她的心和她的手也在加快,这声音慢了,她的心和拍儿子的手也随着慢,这一切是那么自然,悠闲,恬静。

  这声音在白云中飘荡;在小兴安岭林海雪原深处迂回;在她年轻的生命中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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