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所谓的层流手术室，指的是通过GB50333的相关检测，采用复杂的空气洁净技术对微生物污染进行控制，室内恒温、恒湿、恒压、正通压气、单通流向，使病人在手术时感染率大大减低，所以目前层流手术室的配备也成了衡量一家医院硬件设施和综合技术水平的指标和象征。

　　王建国代理的是福建一家厂家的产品，由于前期与元济医院的上层人物打得火热，满心以为这一项目已是囊中之物，为了抢得先机，已向福建方面支付了百分之二十的定金。由于王建国这次下足了血本，元济医院方面也挺够意思，另外又给了一批生意做，计有监护仪二十套，麻醉机十二台，无创呼吸机三十台一夏定中粗略一算，单就这些额外的生意，总额已经达到了一千二百万左右，再加上天价的层流手术室，王建国要是做成这笔生意，这辈子算是修成正果了。

　　可是，这小子虽然已经有了些底子，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得出这么大的资本啊？

　　夏定中让小唐重点摸排王建国的资金明细，两天以后，结果出来了，原来王建国这次非但向银行贷了不少款，跟亲戚朋友也借了不少债，连自己的房产、汽车都抵押出去了，完全是背水一战的架势。

　　机会来了，而且这也是唯一能彻底打垮王建国的机会，绝对是过了这村就没那店。

　　反击是否成功，首先取决于时机的掌握，换句话说，一定要在庆大公司的定金和预付款全部打出以后出击。

　　夏定中以匿名信的形式向政府部门和医院的投资方举报，称元济医院的建设采购项目存在暗箱操作，有营私舞弊、贪污受贿的嫌疑。同时授意窦了一一来的，击这一，一大响。窦记者以如椽大笔义正辞严地揭发道：某公司一贯采取不正当竞争手段，前有劣迹悬而未决，而目前已有证据表明，这次再度涉及元济医院的建，部门取，报以。

　　一系列的行动很快便起到了作用，元济医院在各方压力之下不得不公开宣布，本次建设采购项目将进行“竞争性谈判采购”，欢迎所有具备资质和能力的供应商报名参加，但不接受联合体投标。

　　报名及购买“竞争性谈判文件”的地点设在元济医院的行政楼会议室中，期限为十五天。

　　元济医院远离城区，建造在依山傍水的风景区内，不明底细的人猛一看，可能会误以为这是一家星级饭店。计划中的医院将走高端路线，以优质服务和高昂收费来争取高收入人群和外籍人士，看个感冒都是两千元起步。

　　夏定中第一天便亲率得瑟和江小丽，带着需要提交的材料赶往医院报名，到地方一看，参加报名的同行并不多，不知道是信心不足，还是实力不够，抑或认为这么大的项目本来就是虚张声势走过场。进入行政楼的会议室一问，工作人员答曰，“竞争性谈判文件”的价格每份一千元，另需交纳谈判保证金二十万元人民币。

　　夏定中这次的合作伙伴是山东一家颇具实力的净化技术公司，对方为了打开本地市场，合作条件十分优惠，除了及时提供营业执照副本复印件、授权委托书和相关专业资质证明，连二十万元的保证金也由他们提供。最关键的一点，厂方的产品报价也十分低，真可谓是诚意十足。夏定中想，自己做这桩生意的宗旨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不考虑赢利多少的问题，哪怕是赔本赚吆喝也要干，所以按目前的价格来一个平进平出，王建国绝对无法匹敌。

　　行政楼的会议室里人虽不多，但场面还是有些混乱’夏定中遇到两名熟悉的同行，不免相互敬烟并寒暄几句，但是，看来看去却不见庆大公司来人。

　　“碰碰运气而已，碰碰运气而已。”夏定中态度低调，一直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兄弟，你也来了？”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招呼。

　　夏定中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建国来了，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似乎丝毫没把以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是啊，向你学习来了。”夏定中面无表情地答道。

　　王建国的身边带着小唐和另一位年轻员工，但小唐东张西望，看都不对夏定中和得瑟看，装作一副根本就不认识的样子。

　　“希望咱哥俩不要成为竞争对手啊。”王建国故作轻松地拍拍夏定中的。

　　夏定中明白，这小子当然知道近来这一系列的举措全是冲着庆大公司去的，而幕后的推手必定是冤家对头夏定中，这会儿已经嗅到危险的气味，定心发了“桥归桥，路归路，公平竞争，其乐无穷。”夏定中抬臂推开王建国搭在自的。

　　“兄弟，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王建国的态度简直与死乞白赖无异。

　　“不好意思，没空。”夏定中直截了当地一口回绝。

　　“嘻，抽一个钟头也不行？”王建国装出亲密无间的样子再次把手搭往夏定中的肩头，“都是老弟兄了，这点面子也不给？”

　　夏定中一声不吭，直接转身离去。

　　晚上，夏定中跟得瑟和江小丽商量说，王建国现在已经看出危险在哪里，肯定采取困兽犹斗的策略作垂死挣扎，这次投标必定修改价格方针，不求赢利，但求逃避没顶之灾。所以，这半个月内一定要搞清楚他的确切价格，否则我们这一拳就打在棉花包上了。

　　江小丽说，这个好办，找小唐啊。

　　的确，除了找小唐，没有别的办法。得瑟说，这事由他来办，不管使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摸出这个价格来。

　　一次钱，话里话外甚至还不乏强硬的恐吓意味，可小唐还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被逼得就差以自己父母健康的名义赌咒发誓了。

　　小唐说，王建国的标书和其他重要文件全都锁在保险箱里，不到最后的截止日期不会拿出来示人，而其他所有商业来往资料全部都在电脑里，而且设有系统密码，他人没法偷看，别说是手下员工，就是半个老板娘一样的丁小丽也未必看得到。

　　“我看啊，除非有办法买通他的硬盘，否则没有任何空子好钻。”小唐得一个。

　　硬眼看离截止日期越来越近，夏定中天天急得团团转，但还是一筹莫展。

　　“夏哥，老这么发愁也没用，今天晚上出去轻松轻松吧。”得瑟建议道，“我请你去唱卡拉0K怎么样？吼几嗓子心情就好了。”

　　“呵呵，我唱歌跑调，能把一首歌唱成另一首歌。”夏定中兴趣不大，“唱得妨碍农作物生长多不好。”

　　“嘻，唱歌又不是让耳朵舒坦，让喉咙爽一下就得了。”得瑟继续做说服工作，“而且我发现吼卡拉0K有一个特别的好处，上下通气，有利尿的功能，唱三个钟头能跑五趟厕所。”

　　“你那是肾亏吧？”夏定中心情轻松了不少。

　　“嗨，别不信，晚上你连吼几首歌试试。”得瑟当了真，“就这么说定了，一下班就去，晚饭都别吃了，反正飙歌城能提供简餐。”

　　晚上，夏定中开着马自达，带上江小丽和得瑟直奔离公司最近的一家飙歌城，要了一间包房和三份牛排加炒饭之类的简餐，边唱边吃，倒也十分开得瑟坐在触摸屏前不停地点歌，夏定中打趣道，看你小子平时玩电脑啥都不懂，玩这个倒是十分精通，简直就是白痴天才，跟徐文广那小子有得一拼……

　　说到这里，夏定中猛地停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得瑟忙问。

　　“说起徐文广，不知道这个电脑专家有没有办法？”夏定中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对啊，电脑上的事情，干吗不问问那小子？”得瑟总算明白夏定中还在琢磨工作上的难题。

　　“这又不是什么道具买卖，找他有什么用？”江小丽鄙夷地撇撇嘴“不一定，虾有虾路，蟹有蟹路。”夏定中不以为然’“得瑟，你明天去找他一下，看这小子有没有办法跟电脑硬盘打交道。”

　　“好，回头我联系他一下。”得瑟答应道。

　　“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我亲自跟他谈。”夏定中转念一想，得瑟本身不懂电脑，还是自己来谈比较好。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江小丽嘟囔道。

　　唱完歌，夏定中开车找到徐文广原先与江小丽同居的那处租住屋，但江小丽说什么也不肯进去，情愿坐在车里等。

　　还好，徐文广那小子并未搬走，而且经济状况似乎也比以前稍微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道具、装备之类的生意做得还行，敲门进去的时候，这小子正专心致志地坐在电脑前忙得不亦乐乎。

　　徐文广说，自己现在已经不做道具、装备之类的营生了，最近正儿八经找了份工作，在一家开发网络游戏的公司做音效编辑，平时不用坐班，可以把活带到家里来做，说白了就跟“外发加工”差不多。

　　“啥叫音效编辑？”夏定中饶有兴致地问。

　　“游戏里不是有刀枪声、叫喊声、刮风下雨之类的效果音吗？我就是加工这玩意的。”徐文广一指身后的电脑，“公司虽然有整套的音效库，可并不完全适合游戏的要求，所以需要用专业软件进一步力工，该拉长的拉长，该缩短的缩短，该加特效的力u特效……”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款看上去十分奇怪的软件界面：铁灰色的窗口中，横向排列着一条草绿色的锯齿样图形，猛一看有点像一副完整的鱼骨一徐文广解释说，这就是声音的面目，说罢随手摁下鼠标，显示器旁的音箱里立即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声。

　　徐文广见夏定中很有兴趣，干脆坐下身来卖弄手段，飞快地用鼠标在绿色鱼骨上操作了几下，再点播放键，女人的惨叫声居然变成了老男人低沉的夏定中顿觉大开眼界，原来，声音是看得见的。

　　“很有趣吧？”徐文广得意地问，“任何声音，只要改变振幅、频率、音调和时间长度，就能彻底变成另外一种声音。反过来说，任何声音，在电脑上都能以这种波形的方式显示出来，分析起来非常直观。”

　　得瑟对这些话题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抓起墙角里一本印着美女图片的杂志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

　　“我明白了，公安方面对声音做鉴定，用的大概也是这种软件。”夏定中有点儿开窍，“前几天看电视，正好看到这么一段新闻，说公安局用软件鉴定一段录音里头的人声，是否就是犯罪嫌疑人的嗓音，结果证据确凿，罪犯落。”

　　“没错，这种软件有很多，但原理都是一样的，我用的这款是最简单的，买本书回来研究研究就能上手，我也是现炒现卖。”徐文广说到这里拿起电脑旁的一本书扬了扬，“像那种鉴定人声的事其实十分简单，只要再录一段新的样本，跟录音中的原始样本做个比对就一目了然了。”

　　“对，好像是说过比对这个词。”夏定中谈兴越来越浓。

　　“耳朵很容易骗，眼睛就没那么好骗了。”徐文广操作鼠标将绿色的波形纵向放大，细小的锯齿顿时纤毫毕现，“瞧见没有，精度高得很哪。”

　　“厉害。”夏定中由衷地感叹。

　　“对了，两位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会是向我买道具吧？”徐文广开玩笑道。

　　“我们老板要找电脑专家帮忙。”得瑟放下杂志说道，同时随口许诺，“你小子要是有能耐，以后我们公司里所有电脑方面的事全部包给你做。”

　　徐文广一听十分来劲，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找到自己头上。

　　夏定中将事情的原委简单说了一下，没想到真是会者不难，仅仅只花了几分钟时间，徐文广已经想出了解决方案。

　　徐文广认为，只要能进入王建国的办公室，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就算能进去，短时间内你能破解他的系统密码？”夏定中不大相信。

　　“要是主板BIOS设过密码，很简单，拆开机箱给主板放电。”徐文广谈到技术头头是道，“要是系统的登录密码就11较难对付了，不是没有办法，而是短时间内做不到，咱们不可能在人家目卩地方一待半天吧？”

　　“这倒也是，进去、出来，最多只能半个钟头，时间长了容易被人发觉。”得瑟表示赞同。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徐文广有些得意起来F“我可以带一块硬盘去把他的硬盘整个克隆下来，相当于把它的整台电脑搬回家。”

　　“这么厉害？”得瑟有点不相信，“那还不是爱咋整就咋整了？”

　　“那当然，可以翻个底朝天了。”徐文广一脸坏笑，“听没听说过GHOST软件？电脑公司装系统都爱用这玩意，效率特别高，十分钟就能搞定一个系统。？

　　“好像听说过。”夏定中想了想，似乎有点儿印象。

　　“不过，最保险的做法是新硬盘和原硬盘的容量大小、品牌、型号完全一致，这样数据出错的几率比较小。”徐文广越说越起劲儿，“有没有办法搞清楚那家伙用的是什么机器？一般来说，那家伙如果不是硬件发烧友，办公用的电脑都喜欢用品牌机，不外乎联想、方正、戴尔之类，只要搞明白是什么牌子和型号，我就有办法查到硬盘的型号，然后去买块一样的硬盘来就行。”

　　“这好办，我来问小唐。”得瑟马上拍胸脯。

　　夏定然想徐文广这然不多也得是人现在把他招了安，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更大的用场呢。昔日孟尝君结交鸡鸣狗盗之辈，关键时刻不就大显身手了？

　　“公司接下来准备给每个员工都配电脑，然后还要建网。”夏定中说道，“建网以后问题肯定很多，到时候与其外包给电脑公司去维护，还不如直接包给你个人呢。”

　　“呵呵，这个我可在行，保证帮你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徐文广赶紧递交保证书。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夏定中一锤定音。

　　得瑟当下用手机联系4、唐，让他搞清楚王建国所用电脑的品牌和型号，第二天中午便得到回复，果然是一台联想的大路货。

　　得瑟把小唐约出来吃晚饭，把克隆硬盘的方案说出来商量，问你小子能不能找机会如此这般操作一番，当下把小唐吓得脸都发了白，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被王建国发觉，被砍断手都有可能。得瑟当即拍胸脯说，别怕，就是穿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说过，你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把脑袋给小唐说，我就是敢干也干不了啊，平时用电脑就会打个字，做个表，听个MP3，哪里会玩什么硬盘克隆。

　　商量来商量去，只有让小唐在快要下班的时候找个理由留在公司，然后让徐文广进办公室动手。

　　一个雨天的傍晚，小唐推说有一份资质报告没做完，一个人留在电脑前忙个不停，王建国见了非常满意，道声辛苦先走了。现在公司面临冲刺阶段，员工能有这种拼搏劲头，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值得赞许的态度。

　　过了二十分钟，估计再也不会有人因遗忘物品而回公司来取，小唐用电话拨通了得瑟的手机。

　　得瑟今天开着夏定中的那辆马自达，已经早早地停在写字楼对面的人行道旁，接到电话马上让徐文广下车，自己点上一根烟，装出悠闲的样子监视四周的动静。雨天里，马路上人和车都不多，如果待会儿王建国万一驾车返回，只要一个电话打上楼去，徐文广还有足够的时间撤退。

　　徐文广天一公司打，质公文，雨进字的。

　　“快进来。”小唐开着门，一直在观察走廊上电梯口的动静。

　　徐文广快步走进庆大公司的大门，二话不说，在小唐的带领下径直踏入王建国的办公室。

　　“抓紧时间干吧，我去门口听着点儿动静。”小唐的声音有些紧张。

　　徐文广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十字螺丝刀，开始动作麻利地拆卸电脑机箱上的螺丝。不多时，找到主板上的跳线器给CMOS放电，第一步工作就此完成。随后，从包里拿出一块新买的同型号硬盘，小心翼翼地接到IDE电缆上去。看看准备工作没有出错的地方，最后从包里拿出一片含有DOS版GHOST软件的启动软盘，插入软驱后摁下了机箱上的电源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