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狼子野心（3）

　　第二封文书上写着：省议会、交涉总署署长、全省警务处处长钧鉴：敬禀者，日人田中作忽于日本以副领事名义带该国无赖十数名，突入临江县街，强占民房。至又惹起人民义愤，集众数千，以文明手续立迫出境，幸未酿起重大交涉。唯日人因此来兵数百，对岸示威，长此以往，终非了局也。临江既非商埠，又无侨民，实无设立经济领事与裁判领事之必要。万望转请上峰据此力争，不使东边重镇被日人蹂躏。实为公便。临电神驰，万望示遵。尤有进者，对此交涉人民决不至有轨外行动，请释廑念。临江县知事袁葆真叩。侯公纯看了大吃一惊，失声说道：“日本人难道要进攻我东北三省了？”陈奉璋摇摇头：“进攻未必，图谋是真。日本人想要在临江县强行设立领事馆，然而临江县不是商埠重镇，何来领事之说？然而临江县地形险要，实在是东三省咽喉，日本人在此设馆，实在不安好心。”侯公纯点点头，却仍然不明白，陈奉璋为什么会将这些话说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官听。

　　陈奉璋顿了顿，又说道：“自从张大帅与日本人交恶以来，我等都知道日本人之狼子野心，黄将军特别向我推荐了公纯你，说你心怀民族国家，可以大用。”“黄将军称赞了。”侯公纯连忙谦虚说道。“公纯不要谦虚。”陈奉璋摇头说道，“我与黄将军谈论至此，一致认为我警方虽不能抗战，却也能做些背后工作。然而《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我们想选一批人员，去日本学习警务，了解日本人的虚实。”侯公纯渐渐明白了：“这批人里面可有我？”陈奉璋点点头：“黄将军特别向我推荐了你。你是正规警察学校毕业的，对这些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我想让你第一个加入，你可是整个中华民国入日本学习警务的第一人，我特地来看看，叮嘱你两句。”侯公纯总算明白，为什么能劳烦陈奉璋亲自上门，这事弄懂了，却又为另一事烦恼起来。

　　陈奉璋看着侯公纯表情有异，惑道：“公纯可是不愿意？”“不……不……不……”侯公纯双手乱摆，“这莫大的荣誉，公纯抢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陈奉璋盯着侯公纯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公纯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第二天一大早，侯公纯就来到了陈奉璋的家门口，陈奉璋被侯公纯的积极表现吓了一跳，调笑说道：“公纯就是在学习三民主义的时候，怕都没有这么积极过吧？”侯公纯脸上通红，心里却偷笑。二人上了火车，直奔铁岭去了。到了铁岭，侯公纯连家都没有回，就跟着陈奉璋来到了韩家。韩家果然已经破落了，不过三两间土屋，比起家大业大的侯家就差远了。韩广谦是认识陈奉璋的，看到陈奉璋这个大人物亲自登门拜访，不由得受宠若惊。当下由陈奉璋介绍侯公纯和韩广谦认识，三人在一起聊了很久，自然都是探讨当下的局势。侯公纯精妙的语言，独特的观点不一而论，将韩广谦说得心服口服。三人说着话，门突然开了，门外进来一个少女。“英芳，快来见见陈奉璋陈先生。”韩广谦连忙招手说道，“这位是侯先生，和陈先生一起来的，才学很不错。这二位先生的教诲，可不是时常能够听到的。

　　”这个女子就是韩广谦的女儿韩英芳，听到父亲的话，大方地给来的人见礼，随即坐在了一旁。侯公纯自打韩英芳进门，眼睛就没有缓过来，一直盯在韩英芳身上没有落下来。虽然当日在火车站不过匆忙的一瞥，可那个倩影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心里，这下一照面，侯公纯立刻就认定，眼前的韩英芳就是那天在火车站遇上的女子。侯公纯发了半天呆，忽然脚上被狠狠地踩了一下，却是陈奉璋看见侯公纯盯着人家死命地看，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连忙提醒侯公纯。那边韩英芳已经被侯公纯看得脸红了。侯公纯吃痛，才回过神来，知道盯着女孩子一直看是很不礼貌的，也不禁红了脸。韩广谦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盯着自己的女儿不停地看，若不是先前的一番谈吐，怕立刻就要将侯公纯归入登徒子那一行列了。有了韩英芳在场，侯公纯的口舌之功就下降了很多，很多时候都不说话了，就是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陈奉璋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倒是韩英芳也算读过书，见过市面，落落大方，不时说出几句话，也都是点睛之笔，气氛被调得很是活跃。在韩家坐了半天，陈奉璋便带着侯公纯告辞离开了，韩广谦一直送到门口，才挥手告别。

　　出了韩家的门，陈奉璋就笑了：“公纯，你也是有老婆的人了，怎么还对别的女子动心？”侯公纯讪讪一笑，瞒了自己和宗孝贞的那段，说道：“我家中的妻子是家庭包办的，本来就没有一点感情。你也知道，革命的精神就是要反抗封建礼教，要反抗包办婚姻，追求自己的自由，追求自己的幸福……”“嘿，没看出来，好色还有理论基础。” 陈奉璋被侯公纯的神情弄得哈哈大笑，末了才说道：“你说的也在理，只是若是自由恋爱，也要韩家女儿同意。若只是你一个人愿意，不也成了包办婚姻吗？”侯公纯叹道：“处长所言极是，这感情是不能勉强的。”陈奉璋这样帮侯公纯，一是黄显声推荐之功，二是他也看好侯公纯的前途，乐得帮他一把，叮嘱了几句，自回沈阳去了，侯公纯自己却回了家，一连在家中住了十几天。

　　这十几天来，侯公纯每天都到韩家去，将韩英芳约了出来，聊得倒是欢畅，来来去去，感情就出来了。侯公纯难得在家住这么长日子，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也是笑脸居多，刘学蓉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回家的真正缘由，还想是丈夫回心转意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侯公纯隔上一段时间便往家跑，相处一阵后，韩英芳已经被侯公纯的学识打动了，渐渐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然而韩英芳却说，要结婚也可以，必须要双方长辈来提亲，然后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自己抬进侯家的大门。

　　这下侯公纯可傻了眼了，要家中长辈提亲，还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这他哪一样也弄不出来，就连他们的恋爱都是瞒着家里进行的，这要求不是要侯公纯的命吗？“咱们都是新时代的青年了，哪里还要讲这些规矩？”侯公纯小心翼翼地说道，“只要两人情投意合，就可以在一起了，那里还要管那么多？”“我也是这么想的。”韩英芳叹了口气，“可是我爸却一定要让我风风光光地出嫁，我实在不忍伤老人的心。”侯公纯知道这下彻底没有办法了，只有想办法让自家的长辈出面，可是去找谁好？愁眉苦脸的侯公纯回到了家，只觉得哪里都不顺眼，妻子刘学蓉看着丈夫哭丧个脸，更是胆战心惊，话都不敢多说。就是这样，洗脸的时候，侯公纯还是将一盆洗脸水泼在了她的身上。万般无奈之下，侯公纯找到了自己的六叔侯兴国，侯兴国比侯公纯大不了几岁，当年两人一起去南方求学，一起接受爱国新思想，说起话来也容易一些。侯公纯见到侯兴国，闲扯了一会儿革命理论、当前局势，渐渐就将话题扯到了提亲方面来。侯兴国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听侯公纯的话就知道侯公纯动了什么心思，眯起眼睛问道：“你家中已经有了媳妇，还追求人家的小姐，你是不是色胆包天了？”侯公纯摇摇头，又拿出了反抗封建的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