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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大祭》 作者:侯刚

第61章 离开故土(3)

  侯敏还云里雾里的,看到这两个兵走了之后,才勉强回过神来,这些士兵进城之后竟然不抢劫,还帮着老百姓看管财物,说出去谁信?侯敏正愣神的时候,侯公纯已经从门后走了出来,叹息道:“这些士兵纪律严明,国军败给这样一支部队,实在是不冤枉。”侯敏点点头说道:“现在沈阳被共产党接管了,您准备怎么办?”侯公纯道:“虽然很多人都起义了,但是我还是不想背叛党国,我就是担心我一走,他们饶不了你们。”侯敏顿时胆战心惊起来,紧张地说道:“他们难道要杀人么?”侯公纯摆摆手,“杀人倒是不会,你妹妹在共产党当兵,他们不会为难你们。可是估计他们绝不会放过我,虽然一再让我去找阎宝航,也不知是真是假,估计是把我骗过去抓起来审判枪毙吧。”侯敏心惊肉跳,立刻说道:“要不趁现在局势还乱,你赶紧走了吧。”侯公纯点点头,“我正有此意。”侯敏匆匆进屋,又匆匆出来,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包裹,“我看局势混乱,就将家中剩下的一点钱都换成了黄金,您拿上路上用,别委屈了自己。

  ”侯公纯暗叹女儿机敏,却想要不要,奈何自己出来的时候仓促,身上竟然没有带银钱,现在想回去恐怕都不能够了,只得接了过来,说道:“我现在虽然走了,可总有一天要和你们重逢的。”侯敏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屋中又拿出一条腰带,将那些黄金都缝到了腰带里面,笑道:“路上不安全,这下就好多了。”侯公纯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只得将钢笔和手表摘下来,递给侯敏说道:“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拿这个给你和妹妹做个纪念吧。”侯敏刚要说不要,侯公纯却又说道:“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相见了,你留在身边,也可以时常想想你还有个爸。”侯敏这才将钢笔和手表接了过来,小心包好。侯公纯心下稍慰,“你们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恐怕是带不走他们,我走了以后,他们就靠你养着了。”侯敏含着泪说道:“我一定照顾好他们。”侯公纯从侯敏家出来之后,把自己化装成卖药的郎中,瞅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出了沈阳城,辨别了方向,一路向南走来。这路上很不太平,不是溃军就是土匪。

  侯公纯一个人沿着大路走,昼伏夜出,饥餐渴饮,路上大小惊吓受了无数,走了近十天,才勉强平平安安穿过山海关,回到北平。北平方面还以为他早殉国了。侯公纯到了北平才知道,北平也不安稳,守将傅作义将全部部队在平津布防,虎视眈眈地等着共产党的到来。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东北野战军主力开始由锦州、营口、沈阳等地出动,向平、津、塘、唐地区挺进。二十五日,华北军区第三兵团由集宁地区东进,二十九日向张家口地区守军发起攻击,相继占领柴沟堡、万全、沙岭子等地,形成对张家口包围之势。傅作义急令在北平的第三十五军及怀来(今怀来镇)的第一零四军第二五八师乘汽车连夜驰援张家口;又令昌平的第一零四军主力移至怀来,涿县的第十六军移至南口、昌平间,以确保北平与张家口的联系。侯公纯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一打听,从东北来的官员家属都已经运到南京去了。他心下稍定,带好了财物,向着北京的机场走去,指望跟着平津官员撤退的飞机到南京去。到了机场才发现机场里面更乱,人比沈阳的还多。不过平津地区的飞机更多,这些官员和家属在傅作义专门派遣的军警面前,一个个还很老实,有秩序地挨个上飞机。

  侯公纯在那里等了几个小时,还没有轮到自己,却看见有个人向自己走来,大喊着:“公纯兄,你怎么在这里?”侯公纯定睛一看,却是张作霖的六子,张学良的弟弟张学浚。这个张学浚没有几个哥哥的才华,一直隐在家中不出来,即便是在沈阳的时候,也深居大帅府,却不知道怎么跑到北平来了。细问才知道,大家都是在沈阳城破的时候,勉强逃出来的。说了半晌话,张学浚苦着脸说道:“公纯老兄,此番共匪来得紧急,我又逃得匆忙,这身家财产是一个子都没有带出来。如今虽然到了北平,身上已经没有钱了,都靠着故友接济,才支撑着活了下来。”侯公纯苦笑道:“我不是也一样?身上的钱还是女儿接济的,否则我都来不了北平。”张学浚苦着脸说道:“好歹公纯兄还有钱,我却一点都没有了,此番到了北平,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得饿死?公纯兄千万帮我一把,等我有了钱之后,一定尽快还上,绝不让您吃亏。”侯公纯犹豫了半天,没有答话。张学浚又哭丧着脸说道:“看在东北多年同乡的分儿上,千万帮兄弟一把。”侯公纯想了想,从腰上解下腰带,将里面的黄金分了张学浚一半,说道:“张少帅就在南京,你见了张少帅之后,自然就有钱还我了。

  实不相瞒,这已经是我身上最后一点钱了,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也不容易啊。”张学浚的脸上微微露出感激的神色,却摇摇头,说道,“公纯兄既然如此大方,我就实不相瞒了。我那哥哥从西安囚禁了讲师团之后,就被蒋总统软禁着,生活虽然无忧,却没有自由,更没有多余的钱财。不过您放心,这些钱既然是我借的,就算到天边也要还上。”侯公纯见到张学浚这么诚实,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两人寒暄了一阵,也都上了飞机。一九四九年一月十四日,东北野战军包围天津的部队在守军拒绝投降的情况下,对城垣发起总攻,采取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分割后围歼的作战方法,经过二十九个小时激战,至十五日十五时歼守军十三万余人,俘陈长捷,解放天津。天津解放后,北平国民党守军二十五万人陷入了人民解放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中共中央军委为保护这一文化古城,决定继续进行谈判,争取以和平方式进行接管;同时,亦训令部队做好强攻的准备。一九四九年一月十四日,毛泽东发表《关于时局的声明》,提出与南京国民党政府及其任何地方政府和军事集团进行和平谈判的“八项条件”。

  一月十六日,平津前线司令部致函傅作义,敦促其当机立断,接受人民解放军提出的条件,并派副总司令邓宝珊到人民解放军平津前线司令部谈判,于二十一日达成了和平解放北平的协议。二十二日,北平守军开始撤出城外听候改编。三十一日,古都北平宣告解放。侯公纯一路来到南京,才稍稍安定了一些。虽然前线还在打仗,南京城里却祥和而安宁,上层倒是闹得乱糟糟的,可是这和普通的百姓没有关系。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六日,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分路南下。十日,共军把黄伯韬兵团分割包围于徐州以东的碾庄地区,至二十二日全歼国军十万余人,并击毙了敌军兵团司令黄伯韬。

  一九四九年一月六日至十日,华东野战军对被包围的杜聿明集团发起总攻,经过四天战斗,全歼邱清泉、李弥两个兵团共三十万人,俘获杜聿明,击毙邱清泉。腐败的蒋介石政权在经济崩溃、民心渐失的环境中,节节败退。一九四九年一月二十一日,总统蒋介石被逼引退下台 (但仍暗中操纵政局),由副总统李宗仁代理,但大势已去,难以挽回。国民党官员、士兵先后踏上了前往台湾的旅途,侯公纯也加入了这个行列,他辗转逃到香港和韩英芳会合,两人带着细软、黄金、珠宝和比较年幼的四个孩子侯汉、侯柱石、侯柱国和侯柱山逃到台湾,两个大女儿则因为学业与爱情而留在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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