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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大祭》 作者:侯刚

第104章 大陆探亲(3)

  红了不到一年,侯冠群立刻就从云端上跌下来,只能上上一些综艺节目当嘉宾玩游戏,表面上过着大明星的生活,实际上却没什么收入。此后侯冠群又拍了几部片子,收入却依旧不理想,只能维持着生活。这时李嘉茜被解禁,可以回来台湾了。侯冠群去接机时,李嘉茜完全不认得他了,因为李嘉茜走的时候侯冠群还是个小胖子,等她回来已全然不同。侯冠群拿了些钱给她,还说:“我现在可以养你了!”但是李嘉茜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和他父亲一样,是死要面子的人,知道侯冠群现在并不是很宽裕,也不说给他钱,就帮他买买衣服,毕竟是明星嘛!妈妈总得帮儿子打扮打扮!国民党建党九十周年的时候,中视在十月份推出一部年度大戏《书剑千秋》,阐述王阳明的一生(蒋介石很推崇王阳明),由中视当红的赵树海饰演王阳明,侯冠群演正德皇帝,李烈演李凤姐。戏中的正德皇帝是一个花花太岁、小皇帝,不要江山只爱美人,让侯冠群过足了戏瘾。这出戏的收视率并不高,但是侯冠群这次的演出,却让他在中视长官口中获得好评:“这孩子真的是会演戏。

  ”那年冬天,有天早上侯公纯去买早点,回来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成脑震荡。这个意外之后侯公纯就变得糊里糊涂的。没多久,侯公纯大年初一在家里因为挪椅子摔了一跤,把胯骨给摔断了,经过紧急住院开刀,换上了人工的,但是侯公纯的意识再也没有恢复清醒。侯冠群怀疑是因为侯公纯年纪大了,手术时吸收过多麻醉药所导致。回家后,侯公纯行动不便,瘫痪在床。侯冠群当时只能上上综艺节目,收入不多,唯一能尽点儿孝心的是帮侯公纯订羊奶补补身体,可是侯公纯的健康情形还是愈来愈糟。屋漏偏逢连夜雨,侯冠群收到当兵通知单,一九八五年七月一日即刻入伍服役。在侯冠群入伍前,侯公纯已经意识不清、每天胡言乱语,仰头对天花板念着一大堆死去多年的人名。入伍当天早上,侯冠群在侯公纯的床头向他磕头拜别,这时侯公纯突然清醒,他问侯冠群:“你要不要钱啊?”侯冠群说道:“你哪有钱啊?”他慈祥地说:“我就是没有啊!可是我很担心你啊。

  ”侯冠群安慰他:“你就别为我担心吧!帮我祷告,让我早点回来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人特有的直觉,侯公纯背过脸去,“哎呀!你看不到我啰!”侯冠群听了很难过,向他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侯冠群实在放心不下侯公纯,但是还是无可奈何地去当兵了,因为在台湾逃兵是很重的罪,要坐牢的。侯冠群在新竹的关东桥陆军基地接受新兵训练,因为患有气喘病,每天晚上七点到八点半可以去医务所看诊,这等于让他有自由活动的机会,侯冠群会利用此刻跑到后山,一个人躺在那里想家。七月十日,侯冠群入伍第十天的那天晚上,当他躺在后山抽着烟看着远处高速公路上的灯火,牵挂着路的那一头台北的家,心里正在难过时,却看见一颗流星从天边滑过,于是侯冠群向流星许了个愿:“老天爷啊!你知道我恨你,我每次只拥有一点点就接连失去更多,不如当初不要让我来到这世界;我好不容易让我在演艺圈有点起色了,却没大红,现在来到部队,连爷爷奶奶怎么样了都不知道。我愿意跟你妥协:我愿意少活十年,来换取明天可以立刻回到台北家里。

  ”侯冠群想起了他少年时钟爱的一本书《浮士德与魔鬼》,学着书中的主角开始与上帝打交道。第二天旅长的传令兵说有急事,急忙传唤侯冠群到旅长办公室,旅长告诉侯冠群家里来电话说侯公纯过世了,马上放侯冠群十天丧假。那晚侯冠群连夜搭车赶回台北奔丧,侯公纯最后是因身体太虚弱导致器官衰竭,溘然长逝,享年八十四岁。侯公纯过世之后,姑姑侯汉立刻从美国赶回来,妈妈也自香港返台,她们想到奶奶一个人生活没着落,几经商议后,决定把八十岁的奶奶送到美国芝加哥去,由侯公纯的大伯侯柱石奉养。其实侯柱石早有接侯公纯夫妇到美国住的打算,只是两个老人家舍不得侯冠群,所以一直没答应。大概是在服丧期间情绪激动,再加上天气酷热,侯冠群的气喘病又犯了,于是到三军总医院挂急诊住院。李嘉茜对医生动之以情,细数家中情况,医生听了十分同情,他答应可以让侯冠群不必回部队,但要签一份合约,必须配合医院实验一些新的药品,这实验经常是早上拿侯冠群的过敏源让气喘发作,下午再拿一种新药给侯冠群,看多久的时间可以止喘。

  好心的医生重新帮侯冠群做了体检,并把侯冠群的检查报告送上了国防部。很快地报告下来了,批准他马上退伍。那天是十月三十一日,算算他只当了整整四个月的兵,而其中在医院待了三个多月。李嘉茜知道侯冠群退伍后立刻从香港赶回台湾,找到一栋酒店式管理公寓,租了一间三十平米大小的套房,侯冠群就在那里开始他新的人生旅程。那年,侯冠群二十岁。没隔多久,侯冠群就开始接拍中视连续剧《一代女皇》,后来又演了一部《珍珠传奇》,但是由于侯冠群外型稍嫌青涩、稚嫩,戏路因此受阻,想要大红大紫是非常困难的。由于当时台湾电影市场低迷,许多电影公司不是关闭,就是转换拍摄题材。而张毅、杨德昌、陈坤厚、侯孝贤等所谓“新锐导演”就是在这波浪潮中崛起,他们作品的共通点是:拍摄成本低、运用台湾现有场景、大量使用非巨星级演员甚至非演员。于是,许多以往活跃于大屏幕的明星纷纷转战电视,再加上原本充斥的港星,使得原本电视台签约的演员生存空间就更小了。

  一九八六年前后,三家电视台的签约基本演员酝酿要跟“内政部”争取演员成为“合法的劳工”,也就是可以按照台湾政府颁布的“劳动基准法”享受每月最低工资以及退休金的保障。这三家分别由台湾省政府、国民党和国防部所开设的电视台为了逃避法令,于是赶在法令通过之前,把所有服务即将届满二十年、年龄即将超过五十岁或五十岁以上的演员,每人给个几十万,全部解雇。这里面没有侯冠群,但是有侯柱国。这件事让侯冠群面临了人生最彷徨的一个抉择,目睹父亲及他的同辈艺人,当年这么红,为电视台创造了那么多的利润,还使得电视台所有员工每年都能领到相当于十几个月工资的“年终奖金”。但是也不过十几年光景,这些电视台就对他们来个兔死狗烹!再看看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演艺生涯,万一混到三十岁都混不出什么名堂,连改行都来不及了!于是侯冠群萌生了退出演艺圈的念头。侯冠群非常希望能换一个环境,最后决定以探亲的名义到香港投奔李嘉茜。到香港之后,通过李嘉茜的朋友介绍,侯冠群很快地到了无线电视台的配音组当港剧的配音员。白天配音,晚上就和李嘉茜的干儿子、新交的好朋友--黎明,打扮得体面帅气地出去玩。

  黎明和侯冠群就像兄弟一样,出去玩的时候,会让一个喜欢和明星做朋友的大老板帮他们埋单;黎明和侯冠群之间情同手足,他对侯冠群言听计从,可以说是侯冠群这辈子第一个推心置腹的朋友,侯冠群把黎明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之后他们各分东西,黎明渐渐走红,而侯冠群也到大陆去发展,两人之间也就慢慢疏远乃至失去联络。但是黎明始终是侯冠群心底印象最深的少时玩伴。一九八八年冬天,侯刚在日本的女儿李娃,自多年前托人捎了封信来台湾之后,几年来一直不死心,最后终于通过台湾的朋友找到了侯冠群。后来侯冠群才得知,侯公纯当年还是偷偷回信报告了自己在台湾的境况,所以她才会知道侯公纯有个当明星的儿子侯柱国,也是从侯柱国这个线索找到了侯冠群。

  侯冠群从李娃表姐的朋友那里了解到表姐的父母李文化、侯刚非常想念侯家在台湾的亲戚,不由得也令他动了念头:到大陆看一看,看看爷爷一直念叨的亲人。侯冠群希望能多看看大陆的大好河山,于是他决定搭火车由广州到北京去。一九八九年三月二十八日,侯冠群二十四岁生日当天,买好了火车票,准备开始自己新阶段的人生旅程。韶关、长沙、武汉、济南、石家庄……在漫长的三十六小时中,从小到大,爷爷奶奶一直告诉自己的大陆、自己从书上看来的大陆,所有的印象与信息,侯冠群都想借机一一获得印证,于是每到一个车站,侯冠群都要下来感受一番。三月三十日早上六点钟火车终于抵达北京,那时冬天还没过去,天气还是很冷。

  在北京和姑姑家的相处,让他享受到别样的亲情,享受到那种永远抹不去的浓烈深情,他们都是侯公纯的血脉延续,只是侯公纯却没有等到这天享受这种天伦之乐。侯冠群在北京住了很久,期间他父亲侯柱国也被接到北京,受到大陆亲人热情的招待。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侯冠群谢绝了几个姑姑的一再挽留,回到台湾开创新的事业。一九八六年,侯冠群的妹妹侯炳莹也只身来到了北京,见到了侯刚一家人。侯炳莹是香港影星,主演过在大陆放映的《新龙门客栈》。她到了北京之后,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当然也别有一番感动。侯刚夫妇已经退休了,他们的女儿也成为了导演,当时正筹划拍摄电视剧《明天的希望》,听说这个表妹是演员,当即邀请她来剧中饰演角色。侯炳莹欣然同意,在剧中饰演了一个日本军官的女儿。这部戏拍得很成功,也曾热播一时。侯炳莹回到香港之后,侯刚在美国的女儿李娃由台湾的亲戚介绍来到了洛杉矶,会见了侯刚定居在美国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也见到了韩英芳,虽然韩英芳已经八十高龄了,但神智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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