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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小说 > 《血色残阳》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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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残阳》 作者:林和平

第17章

  陶书玉听到有人在轻轻敲门。

  陶书玉道:“谁啊?”敲门的人道:“书玉,是我呀!”陶书玉听出来敲门的人是雅秋。陶书玉穿着睡衣开门,道:“雅秋!”雅秋道:“书玉,你看谁来了?”陶书玉往雅秋身后看,站着苏永明。陶书玉道:“苏永明!”苏永明道:“嘘!进屋再说!”陶书玉关上房门,道:“苏永明,你跑哪去了,让我们找得好苦呀!”苏永明道:“陶老师呢?”陶书玉道:“在里屋睡觉呢。二哥,二哥!”陶书远开门,睡眼蒙,道:“什么事呀?”陶书玉道:“二哥你看谁来了!”陶书远看到苏永明,道:“苏永明!”苏永明道:“陶老师!”陶书远道:“苏永明呀,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到处找你呀,恨不得挖地三尺了!”苏永明道:“那天晚上马车拉我回了县城,我醒来一看,我怎么在马车上呀。我问车夫,我怎么在你马车上了?车夫说,有一男一女把我送上车的,说那两个人为了拦警察,跳下马车和警察厮打,我就知道,那一定是陶老师和书玉了!回来后,我的头一直昏昏沉沉的,就住到乡下我舅舅家去了,今天下午回来的。我去找雅秋,雅秋说你们住这里,我就来了!”陶书远道:“苏永明,那天晚上,你怎么昏倒在我们家竹林旁边呀?谁把你打昏的呀?”苏永明道:“一个男人,用枪把我逼到竹林旁边,一枪把砸在我头上,把我砸昏了。这个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陶书玉道:“我大哥吧!”苏永明道:“你大哥?”陶书远道:“你不知道吗,我们赶到的时候,大少爷躺在你身边,也昏了。”苏永明道:“他昏了?他是谁打的呀?”陶书远道:“这就不知道了。”陶书玉道:“苏永明,我大哥他为什么要用枪把砸你头呀?”苏永明道:“那天晚上的事,怪了。我被警察追着跳进你们家院里,被一个叫五姨太的人救了,她让我在她屋里等着,她和丫环去找你们俩。可是她刚走,那个拿枪的男人,从里间屋子出来,用枪逼住我,把我逼到了竹林旁边,跟我要一样东西,我不给,他就用枪砸昏了我。”陶书远道:“大少爷跟你要什么东西?”苏永明道:“你们陶家的一个秘密。”陶书远道:“我们陶家的一个秘密?什么秘密?”

  苏永明沉吟了一下。

  陶书远道:“不能讲?”雅秋道:“是不是我在这不方便?”苏永明道:“不不!雅秋你坐!陶老师,我还是讲了吧。我父亲是搞园林建筑的,六年前,你们陶家雇我父亲重修园子,我父亲领人干了近一年时间,把陶家大院重新修建了一番。当时陶家的人,都搬到了县城里住。陶老爷吩咐我父亲,园子修好的时候,把一些大箱子藏在一个密室里,密室的入口处,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我父亲手上有一张图纸,陶老爷手上有一张图纸,两张图纸对到一起,才能找到那个密室的入口。因为修园子的工钱陶老爷一直欠着,那张图纸就一直在我父亲手上。五年前的一天晚上,突然我家遭劫,一伙人蒙面闯入我家,将我家大小十七口人全部杀害。那天中午,我去了姥姥家,才幸免于难。我父亲身上被扎了数十刀,却没有咽气,早上邻居家一个老头到我家办事,见血流成河,大吃一惊,我父亲喊住了他,把藏在身上的一个布包交给了他,让他务必转给我。这个布包里,就包着那张图纸,同时这也是一张欠条,陶家欠我们苏家的一万两白银。”陶书玉道:“啊,有这种事!”陶书远道:“这我从来没听说呀!”雅秋道:“听起来像小说!”陶书远道:“苏永明,你为什么把这种秘密都告诉了我们?”苏永明道:“因为那天晚上我听那个车夫说,你们两个为了救我,舍命和警察厮打。为我能舍命的人,我还有什么不可以信任的呢?”陶书远道:“谢谢你的信任了!”陶书玉道:“这故事太玄妙了!”苏永明道:“更玄妙的是,就在我家遭劫的那天白天,陶家打发三太太送去一万两白银的银票,三太太说,银票交到了我父亲的手上。可是,如果我父亲收到了银票,为什么欠条还在我父亲那里呢?这就是个谜了。”陶书玉道:“我娘!”苏永明道:“嗯,你娘!”陶书远道:“洗劫你们家的那伙人,是什么人?”苏永明道:“不知道。”雅秋道:“会不会是……”陶书远道:“你是想说,会不会是三太太雇人干的,为的是吞掉那一万两白银?”陶书玉哭道:“不会吧,我娘能那么狠毒吗?”陶书远道:“这故事太可怕了!哎,苏永明,那个布包呢?”苏永明道:“那天晚上,大少爷跟我要布包,我没给他,他就砸昏了我。”陶书玉道:“他怎么知道你有那个布包呢?”苏永明道:“你们那个五姨太把我藏到柜子里边,轰走了警察,我刚从柜子里边出来,突然又有人敲门,我以为警察又回来了,我就把身上的布包交给了五姨太,让她帮我保存,跟她说,我要是被警察带走,就让她把它交给陶老师,告诉陶老师,这布包里包着的东西,记载着陶家的秘密。我说这番话的时候,可能就让藏在里屋的大少爷听到了,后来进来的人是丫环,五姨太就把布包还给了我,替我去找你们两个人。她们刚走,大少爷就从里屋出来了,用枪逼着我到了竹林里,跟我要布包,我没给,他就用枪砸昏了我。”陶书远道:“现在那个布包在谁手里呢?”苏永明道:“那我就不知道了。”陶书远道:“我也听人说,陶家埋藏着一笔秘密的巨财。你父亲图纸上的秘密,是不是就记载着这笔巨财呀?你看过那张图纸了吧?”苏永明道:“我看过了,可那就是一张普通的欠条呀,没有别的东西呀。也许,我还没有找到解读它的秘诀。”陶书远道:“苏永明,你能把这样的事情告诉我们,是你对我们的信任,我和书玉一定帮你找回那个布包,帮你讨回一万两白银的欠款,让你父亲在九泉之下瞑目呀!”陶书玉道:“到底是谁杀了你们家人,我要搞清楚。如果是我母亲,我就和她断绝母女关系,我不要这种禽兽一样的母亲!”苏永明道:“谢谢你了,书玉!”陶书远道:“苏永明,你上次去我家,就是为这件事情去的吗?”苏永明道:“不是。我是想请您回学校,联络一些老师,跟县方交涉,要他们放了蔡校长,让学校尽早复课!”陶书远道:“你没回来这几天,我和几位老师已经联系好了,定了一个方案,准备和县府交涉。学生们也联系了,大家的热情都很高,都希望县府放了校长,早日复课。”苏永明道:“那太好了!”陶书玉道:“我和雅秋联络了女生们!”苏永明道:“陶老师,书玉,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们,雅秋已经知道了。”陶书远道:“什么事?”苏永明道:“我是革命党。”陶书远、陶书玉同声道:“噢,你真是革命党!”

  那天晚上几个人谈得很晚,苏永明和雅秋走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发白了。

  二太太在屋里漱口,小玉用一个铜盘子接着。二太太漱完吐到了盘子里,往后一仰坐到椅子上,用手捂着腮帮子,哼哼着。王宝财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下人端着木盘,木盘里放着饭菜。

  王宝财道:“二太太,您怎么没去吃饭呀?给您送来了!”二太太道:“吃什么饭呀,我这牙疼得要命,你看,脸是不是肿了呀?”王宝财道:“哎呀,可不是肿了吗,这可怎么办呀!我去给你弄点药敷一敷吧!”二太太道:“有什么用呀,上次我牙疼,你不是给我弄了药,也敷上了,一点用也不管!”王宝财道:“那怎么办呀?”二太太道:“怎么办?挺着吧!”王宝财道:“那您吃饭吧,有病再不吃饭,心里发慌呀。”二太太道:“这牙疼怎么吃呀!”王宝财道:“挺着也得吃点。您看,这是稀饭,少喝点,吃一个鸡蛋。来,吃点吧。”二太太道:“你说这遭罪不遭罪呀,不敢张嘴呀!”王宝财道:“慢点喝,慢点喝!唉,火太大了!”二太太道:“宝财呀,我后悔了!”王宝财道:“后什么悔呀?”二太太道:“你说,当初说陶家散了的时候,为什么不走呀,走了,哪会有这么多的事呀!”王宝财道:“二太太,现在想走也不晚呀!”二太太道:“现在想走,还走得了吗?”王宝财道:“怎么就走不了?”二太太道:“账簿到底落在谁手里了?不把这事闹清楚,你往哪走呀,你就是走了,人家翻起老账来,还跑了你吗?”王宝财道:“是不好办了!”二太太慢慢地喝粥,道:“你说这大少爷回来,他能和我算完吗?……”王宝财道:“他被打成那样,怎么就能忍下这口气呢,得防着他呀!”

  门开了,仪萍从外面进来。

  仪萍道:“二太太,听说您病了?”王宝财道:“五姨太。”二太太有些愣,没想到仪萍会来,道:“哟,五姨太怎么有闲功夫,到我这屋里来了?快坐呀!”王宝财道:“您坐,您坐。我给二太太送饭来了,你们唠吧,我回去了!”王宝财出去。仪萍道:“今早吃饭,没见着二太太,问别人,说二太太病了,牙疼,我就来看看。怎么样了,还疼吗?”二太太道:“疼还是疼呀,忍着点吧!”仪萍道:“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就要命。我也牙疼过,我知道那滋味!”二太太道:“可不是,疼得你心烦呀!什么都不想干。”仪萍道:“我有个偏方,用起来倒是挺好使,我给二太太带来了。”二太太道:“什么偏方呀?”仪萍道:“这有半包罂粟壳,你用它熬水喝,喝了,就不疼了,可好使了!”二太太道:“是吗,那倒可以试试,熬水喝,好就好,不好也不遭罪。小玉呀。”小玉从外间进来,道:“二太太!”二太太道:“你把这东西拿去熬水,熬完了端给我喝。”小玉道:“知道了!”仪萍道:“二太太,您这是火牙呀!”二太太道:“可不是,火牙!”仪萍道:“什么事上这么大的火呀?”二太太道:“谁知道呀,你说一天不愁吃不愁穿的,哪来的火呀,要像那些穷人,吃不上穿不上的,还没法过了呢!”仪萍道:“穷人虽说穷,可他也就没那么多的心事了,反倒不上火呢!二太太是不是因为永康钱庄的账簿丢了上火呀?”二太太道:“哎,你这话说的,永康钱庄的账簿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我上的哪份火呀!你什么意思呀?”仪萍道:“二太太,你本来牙疼,我就不该再惹你上火了,可是有的事不和你说吧,心里过不去,想想呢,还是说了吧。永康钱庄的账簿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最清楚了。这账簿落到谁的手里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落到三太太的手里呀!”二太太一惊,却稳住了,道:“落到三太太手里有什么可怕的!我才不怕!”仪萍道:“二太太要是真不怕,那最好不过了。我担心的是二太太嘴上说不怕,心里却怕,那火可就上得更大了!您好好养病吧,我就不打扰了,走了!”仪萍站起来走出去了。二太太坐在那发怔,自语道:“她这是演的那出戏呀?……”

  三太太、四太太和仪萍准备搓麻将,边摆着牌边等人。

  三太太道:“这二太太怎么还不来呀,磨磨蹭蹭真够慢的了!”四太太道:“怕输钱呀!”三太太道:“哎哟,这小局能输几个钱呀!”四太太道:“哼,她呀,输一分钱都像揪她的心!”仪萍道:“二太太的娘家,不也是有钱人家吗?”四太太道:“什么有钱人家,小地主!听说她爹为了攒钱买地,一个鸭蛋能抠半年!”三太太道:“半年?那有点玄了。一个鸭蛋,怎么也抠不了半年呀!”四太太道:“她说的!她说她爹抠鸭蛋,用一根马蹄针穿上麻绳,从这边扎过去,从那边拽出来,麻绳上就带出来鸭蛋黄,用嘴滋一下,咂那麻绳。就这么抠,你说能不抠半年?”三太太乐了,道:“这倒是头一回听说,还有这么抠鸭蛋的!”仪萍道:“这样人家的日子,倒是过不败的。怕的是,昨天还是朱门酒肉臭,今天就饥寒交迫了,那样的日子,就难过了!”三太太道:“倒也不怕。俗话说,三穷三富过到老,趟什么河,脱什么鞋,到了那天,再说那天的话了!”仪萍道:“三穷三富过到老,要看最后是穷还是富了。不管如何的穷,最后的日子富了,这是好日子;怕的是先前一直富着,最后穷了,而且是一穷到底,那样的日子就难过了!”四太太道:“那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三太太道:“谁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看见几个穷人死了?活得比咱们快活呢!”仪萍道:“那是他们不去想大富大贵的事,他们自然就快活。”四太太道:“你说人这一辈子,怎么也不对了,穷有穷的烦恼,富有富的烦恼,唉,真是麻烦哟!……”

  二太太终于来了。

  二太太进来,道:“你们玩上了?”三太太道:“三缺一怎么玩呀,等你呢!”二太太道:“你们三家拐呀!”三太太道:“三家拐有什么意思,就像这桌子,缺了一条腿,不得劲呀!你怎么才来呀!”二太太道:“我这牙疼呀,你没看,我这脸都肿了!”三太太道:“哟,可不是肿了,怎么上这么大的火呀?”二太太道:“谁知道呀,疼得我呀,抓心挠肝的!”三太太道:“那就更该来玩玩麻将了,一上听,就忘了,哪也不疼了!咱们姐几个,总也不在一起玩玩,总不玩,就生呀,玩常了呢,就亲近了!来来,打骰子!就这么坐了,不调庄了,东风起,八圈呀!二太太,你打!”二太太打骰子,道:“八到底!”四太太打骰子,道:“二八一十六,两角一起凑!你臭(凑)吧!”二太太道:“四妹妹,你什么时候学的呀,说话带味了?我臭,谁香呀?”四太太道:“我说你两角一起凑,不对吗?”三太太道:“好了好了,玩就玩个和气嘛,为一句话争个什么劲呀!”二太太抓完,打牌,道:“发财!”仪萍道:“跟一张,发财!”三太太道:“我也跟一张,发财!”轮到四太太打牌,四太太看着自己的牌。三太太道:“老四,你也打发财,你要打出来发财,就是四喜发财,是个吉利张呢。打吧!”四太太道:“我有发财,可我不打!四喜发财倒是吉利张,可你得看谁开的头,头没开好,吉利也不吉利,反倒背运了!”二太太道:“想不想玩了?不想玩,就黄局吧,这是打牌呢,还是打嘴仗呢?算了,不玩了,不玩了!”

  二太太推了牌,站起来要往外走。突然门开了,丁大牙和一个家丁扶着陶书利进来,陶书利赤裸着上身,身上遍体鳞伤。众人一惊。二太太更是有些惊慌。

  陶书利道:“玩呀,怎么不玩了?”二太太道:“大少爷,你、你这是怎么了?……”陶书利道:“我这是怎么了,二太太不知道?”二太太道:“我、我怎么会知道呀!”陶书利道:“二太太,我得感谢你呀!”二太太道:“你感谢我什么呀?”陶书利道:“感谢你给我留了一条命呀!”二太太道:“哎,你被人劫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怎么能说我给你留了一条命!”陶书利道:“放他妈的屁,敢说和你没有关系!”二太太道:“陶书利,你和谁这么说话呢!”陶书利道:“我就和你这么说话!”二太太道:“你是牲口,我不和你说话!”陶书利道:“你别走!”二太太道:“你想干什么?”陶书利道:“今天人挺全,你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了,你和永康钱庄到底什么关系?”二太太道:“到底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陶书利道:“对,我管不着,可永康钱庄的账簿丢了,赵老板他怎么会赖我呀?跟你没有关系,他能赖到我的头上吗!”二太太道:“赖不赖你,那你去问赵老板,别来问我!”陶书利道:“我今天谁也不问,就问你了!我差点叫人扒了皮,我他妈的咽不下这口气!”陶书利突然从丁大牙腰上拔下枪,抬手就是一枪,打在二太太的脚前。王宝财从外面跑进来。二太太道:“陶书利,你这个王八蛋!”陶书利又连放了两枪,全部打在二太太的脚前,道:“你死吧,死吧!”二太太道:“反了,反了呀!”三太太道:“快快,把他的枪抢下来,抢下来!”

  王宝财、丁大牙几个人把陶书利的枪抢下来,拧住了他。

  陶书利道:“二老婆子,你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我大卸八块你,我把你填井,我、我叫你下地狱!……”三太太对二太太道:“你回去吧,快走!”二太太慌慌张张出去了。陶书利道:“二老婆子,你别走,你回来,我要和你讨血债!……我要和你对命!……”

  王宝财和丁大牙几个人紧紧扯住陶书利。

  三太太道:“好了好了,别喊了,安静点吧,成何体统了,跑我屋子里闹腾成这样!” 陶书利道:“三太太,你可是当家人呀,我被人打成这样,你就不管吗?”三太太道:“我说我不管了吗?我当然要管呀!”陶书利道:“你怎么管吧?”三太太道:“事情等我弄清楚了,自然有办法管!”四太太道:“三太太,事情你还没弄清楚吗?”三太太道:“快了!这麻将也玩不成了,你们都回去吧,不许再闹了,谁要是再闹,家法从事!”

  众人出去。仪萍也跟着往外走。

  三太太道:“五姨太。”仪萍站住,道:“三太太有什么吩咐?”三太太道:“苏永明的那个布包,还没有找到吧?”仪萍道:“没有。”三太太道:“你说,会不会在厨子老伍手里?”仪萍一愣,道:“怎么会在他手里?”三太太道:“我怎么觉得,厨子老伍总在暗中保护你呀,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仪萍道:“他和我没有关系,我来陶家之前,不认识他。”三太太道:“可是你知道吗,你被大少爷劫了的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又被送到了二少爷的门口吗?是厨子老伍打倒了大少爷,把装在麻袋里的你扛到了二少爷的门口,敲开了二少爷的门,他就跑开了。”仪萍道:“这我不知道。”三太太道:“我一直在想,那天晚上打倒了大少爷的人,是不是厨子老伍?”仪萍道:“不知道。”三太太道:“你可以去问问他呀!”仪萍道:“我可以去问,他能不能告诉我,那就是他的事了。”仪萍往外走,又站住道:“三太太,我怎么觉得,永康钱庄的账簿,好像在你的手上呀!”三太太一愣,道:“谁说的?”仪萍道:“我猜的。”仪萍说完转身走了。三太太站在那,看着走出去的仪萍,自语道:“她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呀!……”

  仪萍和小福子往自己的屋子走,厨子老伍从对面挑着菜过来了。仪萍放慢了脚步。老伍道:“五姨太,我这挑着菜,就不给您请安了!”仪萍道:“老伍!”老伍道:“哎,五姨太,您有什么吩咐?”仪萍想了想,道:“没事,你忙去吧。”老伍道:“哎,我走了!”厨子老伍挑着菜走了,仪萍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就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仪萍开门进屋,愣在那里。四太太坐在她的屋里。

  四太太道:“五姨太,你回来了?”仪萍道:“回来了,坐吧。小福子,给四太太沏茶。”四太太道:“不用了五姨太,我是来请教事情的。”仪萍道:“什么事?”四太太小声道:“账簿已经在三太太的手上了,她为什么还要说,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我问她,事情还没弄清楚吗,她却说‘快了’、‘快了’。什么意思呀?”仪萍道:“你就不想想,这样的东西到了三太太的手上,三太太会怎么样?不如获至宝吗?三太太的胃口大着呢,马上就下手整治二太太,她个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呀?好戏在后头呢,你等着吧!”四太太道:“噢,我明白了。可是二太太要是把好处给到了,三太太不就放过了她吗?”仪萍道:“依你对二太太的了解,她会拿出大洋分给三太太吗?”四太太道:“那不如要她的命。”仪萍道:“这不就是了,你还着什么急呀?”四太太道:“对对,不着急,好戏在后头呢,一定是有好戏。哎!五姨太,你了不得,这戏都是你一手导出来的呀!”仪萍道:“你说错了,这和我没关系,这种戏,陶家不是一直在演着吗?”四太太道:“一直在演着?……”

  二太太坐在椅子上,头上敷了条毛巾,手捂着脸腮,哼哼呀呀呻吟。王宝财从外面进来,道:“二太太,牙疼得厉害呀?”二太太道:“钻心地疼呀!我走了,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呀?”王宝财道:“大少爷问三太太这事她管不管,三太太说她要管。大少爷问怎么管,三太太说等事情弄清楚了,自然有办法管。四太太说事情还没弄清楚吗?三太太说快了。”二太太道:“快了什么意思呀?”王宝财道:“我也寻思呢,快了,什么意思呢?……不懂。”二太太道:“他们怎么好像在合伙琢磨我呀?……”

  到了黄昏的时候,二太太牙疼仍不见好转。

  小玉进来道:“二太太,偏方好了。”二太太道:“让王管家给我贴吧。”小玉答应一声,随后出去了。王宝财准备往二太太的脸腮上贴自制的膏药,二太太往后直躲,道:“哎哟,怎么这么烫呀!”王宝财道:“这是偏方,就是得趁热往上贴,凉了就不好使了!您忍着点,贴上去就好了!”二太太道:“哎呀哎呀,不行不行,烫死我了!”王宝财吹着,道:“好了好了,不烫了,来来,这回试试,这回试试!”二太太把脸凑过来,王宝财突然地就把药贴上去。二太太道:“哎哟,你想害我呀!”王宝财用手给捂着,道:“好了好了,不烫了,不烫了,是不是不烫了?”二太太道:“还不烫了,快把我烫熟了呀!”王宝财道:“就是这样烫着才好,这样烫着,药才能使上劲!”二太太道:“你好狠呀!”二人说话间,都觉得旁边站了一个人,他们转脸看,三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的身边。

  王宝财道:“三太太,我这是……二太太牙疼,我给她贴服药。”二太太道:“三妹妹呀,你坐呀!”三太太道:“二姐这牙疼得可真是厉害呀,我看脸都肿了呀?”二太太道:“肿了,可不肿了!我叫王管家给弄个偏方,可倒好,非得热着往上贴,差点没把我的脸烫熟了呀!”三太太道:“看来人是不能得病的呀,大病小病,是病就难受呀!”二太太道:“可不是,不是有句话吗,有什么别有病,缺什么别缺钱呀!”王宝财道:“您二位唠着,我回去了!”二太太道:“谢谢你了王管家,别说这还真管点事,不太疼了!”王宝财道:“别别,您可别说谢,这点小事,正该效劳嘛。要是好使,我就再弄几服来,一气治好,也就利索了,省得二太太这么遭罪。我走了!”

  王宝财走出屋子。

  三太太道:“这个王宝财,倒是有心人呀,对二太太也很殷勤呀!”二太太道:“一个独眼龙,你对他稍好一点,他就很感激了!咳,一个下人!”三太太道:“二姐姐呀,你这个牙不上火就不犯病,这陶家的人都知道呀。这回上的哪份火呢?看来火还不小呀!”二太太道:“三妹妹,这你还不知道吗,大少爷非跟我要一个什么布包,我说没见着,他不信,这就跟我叫上了。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他又被人劫了,又非说和我有关系,你说这些个破烂事,搁谁身上也够呛呀。三妹妹你知道,我又是一个不担事的人,能不上火吗!”三太太道:“二姐姐的火,不止是这两件事吧?”二太太道:“叫你说的,还有什么事呀,再有事就要了我的命了!”三太太道:“有件事,是够要命的,二姐姐才上这么大的火呀!”二太太道:“三妹妹,你别含着骨头露着肉好不好,什么事呀,直说了吧!”三太太道:“直说了,我怕二姐姐火上得就更大了!”二太太道:“三妹妹,我知道你是有心眼儿的人,我呢,是个缺心眼儿的人。你别跟我打谜语,什么事,想说,你就说,不想说,就别提个头放在那,让我猜,我又猜不着,遭罪呀,这不是折腾人吗!”三太太道:“二姐姐真会说笑话,你缺心眼儿?你的心眼儿怕比孙悟空还多三个呢!缺心眼儿能攒那么多的钱?”二太太道:“我哪里攒了多少钱呀!”三太太道:“好了好了,二姐姐,我就不说了,说多了就伤了和气了!你有多少钱,你心里清楚,别人呢,也不一定就糊涂。你那钱,要是自己挣来的,也就合情合理了,可要是歪道上进来的,我看还是有钱大伙花好。不是有句话吗,‘见一面分一半儿,和和气气蜂蜜罐儿’!”二太太道:“蜂蜜罐?什么蜂蜜罐?”三太太道:“二姐姐真不懂呀?就是大家都有甜头嘛!我回去了!”三太太站起来走出屋子。

  二太太坐在那,手捂着腮上的膏药一动不动,庙上的佛像一样。

  王宝财在指挥一些下人清理花园里的杂草。王宝财道:“这里拔了吗?”大贵道:“拔了呀!”王宝财道:“拔了还有草?糊弄鬼呀,再好好拔拔,剩一棵草,我叫你吃了!”大贵道:“好好,我拔我拔!”二太太急急忙忙走过来,道:“王管家!”王宝财一愣,不明白二太太怎么会到园子里找他,道:“二太太,有什么吩咐?”二太太道:“你过来一下!”王宝财跟着二太太走到一个僻静处,站下了。王宝财道:“二太太,什么事呀,这么急?”二太太道:“刚才你走后,三猴子对我说:‘你攒那么多的钱,要是自己挣的,也就合情合理了,要是歪道上来的,还是大伙花好,见一面分一半,和和气气蜂蜜罐。’三猴子这话什么意思呀?”王宝财道:“永康钱庄的账簿,能在她手上?”二太太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呀!”王宝财道:“她是不是敲山震虎呀,让你把永康钱庄的钱,拿出一半分给她!”二太太道:“我听着她就是这么个意思呀!”王宝财道:“账簿要是真在她手上,分一半就得分一半了!”二太太道:“可账簿要是没在她手上,她是诈我怎么办?给她一万多大洋,干脆摘我的心得了!我平时,连一块大洋都舍不得随便花呀!”王宝财道:“账簿是肯定没在大少爷手上了,可是,怎么会在三太太的手上呢,这也不太可能呀!”二太太道:“我看她就是诈我!”王宝财道:“那就再等等,看她还有什么动静!”二太太道:“那就再等等吧,这个三猴子,我可不能上她当!你去忙吧,我回去了!”

  县城的县府门前,今天又热闹了,聚了那么多的学生还有老师。苏永明和陶书玉领着学生们高喊口号:“释放蔡校长,我们要复课!打倒窃国大盗袁世凯!我们要民主,我们要自由!立即释放蔡校长!……”警察们如临大敌,紧紧护住县府大门。

  县长是个胖子,他从二楼上看着窗外的学生,从窗前退回来,擦着脸上的汗道:“你们能不能让学生先回去呀!”陶书远和几个老师坐在屋子里。陶书远道:“警方无理拘捕蔡校长,封了学校,致使学生停课,教师失业,这是你们县府的罪责。教育乃强国之本,你们破坏教育,就是破坏强国之策,所以我们要求立即释放蔡校长!”众教师道:“立即释放蔡校长!”县长道:“蔡校长是革命党呀,放不放他,我说了不算呀!”陶书远道:“你有什么证据说蔡校长是革命党?”一个教师道:“就是呀,你拿出证据!”县长道:“这样好不好,释放蔡校长的事情我考虑,你们先让学生回去。今天省府要员来视察民情,学生如此闹事,让我这县长做还是不做了呀!”陶书远道:“那是你的事,只要你立即放了蔡校长,我们马上让学生撤离县府门前!”县长道:“你们让学生先回去好不好呀!”陶书远道:“你们立即放了蔡校长!”县长道:“我的娘哎,你们要把我逼疯呀!”

  学生们依然在县政府门前喊口号,雅秋挤进了人群,对苏永明道:“苏永明,蔡校长已经被他们杀害了!”苏永明道:“啊,蔡校长被他们杀害了?”许多学生都听到了。苏永明道:“同学们,蔡校长被他们杀害了,我们要求严惩杀人凶手!”学生们群情激愤,怒潮涌了起来,向县府大门里冲去并齐声喊道:“严惩杀人凶手,为蔡校长报仇!”

  警察们上来阻拦,双方厮打起来。

  陶书远几位老师听到外面乱了起来,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楼下的学生与警察厮打,并听有人高声喊道:“蔡校长被他们杀害了!为蔡校长报仇!”陶书远扑向县长,揪住了县长的衣领,道:“蔡校长是不是被你们杀害了?”县长道:“你放开我,放开我!”陶书远道:“快告诉我们,蔡校长是不是被你们杀害了!”县长道:“杀了,怎么的吧!”教师们一听,一起上去殴打县长,大声道:“还蔡校长的命,还蔡校长的命,打死他,打死他!……”县长道:“来人呀,来人呀!”从门外跑进来一群警察。县长道:“快快,把他们抓起来,抓起来!”警察拧住了陶书远和教师们。

  学生们还在与警察搏斗,大门前的警察被学生们打得不能招架,有的已经被学生们打倒在地。学生们打开了大门,正要往里冲,突然从县府大楼里冲出一群警察,在阎探长的带领下,向学生们开枪。许多学生中枪倒地,警察们冲上来抓人,学生们与警察扭打在一起。苏永明打倒了一个警察,看到陶书玉被一个警察扭住,正要带走,他又冲上前去,打倒了警察,拉起陶书玉就跑。警察大喊道:“抓住他,他是革命党!”几个警察追赶上去。苏永明拉着陶书玉钻进了胡同,拼命跑。警察在后面穷追不舍。陶书玉有点跑不动了,道:“苏永明,你快跑吧,我不行了,别管我了,你快跑!”苏永明道:“不行,快跑,坚持住,快跟我跑!”他拉着陶书玉使劲跑。拐过了一条小巷,又拐过了一条小巷,可是警察紧紧跟在后面,怎么样也甩不掉。陶书玉彻底跑不动了,她蹲了下来,道:“苏、苏永明,你快、快跑……”苏永明看见路边有一辆洋车,抱起陶书玉把她塞车里,扔给车夫两块大洋,道:“快,把她拉走!”

  车夫拉起车就跑。后面三个警察追赶上来。苏永明突然把手往后一放,迎着警察走上去。三个警察一看苏永明手放在后面走过来,顿时吓住,不敢上去。苏永明道:“你们别过来,我有手榴弹,过来炸死你们!你们赶紧回去,回去,不回去我就拉弦了!”三个警察往后退缩,十分恐惧。其中一个警察道:“我看他怎么像瞎诈唬呀,他没有手榴弹吧!”另一个警察道:“不像!小子,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们就开枪了!快把手举起来,举起来!”苏永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辆洋车已经不见了,他双肩一抖,举起了双手,道:“对不起,我的手榴弹臭火了!”警察的头道:“妈的,抓起来!”

  三个警察一起上去,把苏永明捆了起来。

  苏永明被推进一间牢里,他一头抢在地上,半天抬起头来看见陶书远也被绑在这里。陶书远也看到了他,道:“苏永明!”苏永明道:“陶老师!”陶书远道:“苏永明,同学们怎么样了?书玉呢?”苏永明道:“大部分同学都跑掉了,有个别的同学受伤了,有两个被警察开枪打死了。书玉脱险了,她跑掉了!”陶书远道:“这个保皇的政府,人民一定会推翻它的!”苏永明道:“陶老师,他们要你承认你是革命党,你千万不要承认呀。你要承认了,他们会杀害你的!”陶书远道:“我知道了。苏永明,我担心的是你呀!”苏永明道:“为了共和,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陶书远道:“那好吧,咱们就一起做好牺牲的准备吧!”苏永明道:“不,陶老师,你要努力争取活下来。”陶书远道:“活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也如同死了一样呀!”牢门外过来两个警察,道:“陶书远,出来!”陶书远道:“看来他们是要枪毙我呀!”苏永明道:“不会吧!”警察道:“出来,陶书远!”陶书远道:“苏永明,我要是回不来了,不要难过,不要在这群狗杂种跟前低头。”苏永明道:“我记住了,陶老师!……”进来两个警察,道:“妈的,干嘛不出来,耍无赖呀!走!”苏永明道:“陶老师,陶老师!……”

  陶书远被带走了。

  黄昏的时候,陶书远被带到一片芦苇前,警察把他扭过身来。陶书远的对面,是一排实枪荷弹的警察,阎探长站在一旁。

  陶书远道:“你们要干什么?”阎探长道:“二少爷,这你还看不懂吗?不过你还有机会,只要你告诉我们,你是不是革命党,苏永明是不是革命党,你年轻的生命还能继续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呀。说吧,你是不是革命党?”陶书远道:“我不是!”阎探长道:“苏永明呢?苏永明是不是?”陶书远道:“他也不是!”阎探长道:“你是不是不要紧,关键苏永明是不是,只要你能证明苏永明是革命党,我们马上就放了你!”陶书远道:“我能证明,苏永明不是革命党!”阎探长道:“二少爷,你们陶家就你这么一个不错的人,可惜你却走到别人的前头去了!我再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再不说,你就小命休矣!一、二、三!”陶书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阎探长道:“放!”一排警察一齐开枪,陶书远应声倒地。阎探长走过去,走到陶书远跟前,用脚踢踢躺在地上的陶书远,道:“哎哎,二少爷,身上打出几个窟窿呀?”陶书远睁开眼睛,看到了阎探长的一张脸,道:“怎么?……”阎探长道:“看看吧,天快黑了,鸟儿都已经回窝了,跟每天傍晚有什么不一样吗?”陶书远道:“我没死?你们羞辱我?……”阎探长哈哈大笑。陶书远突然翻过身去用拳头捶着地哭,高跳起来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开枪吧,开枪吧,开枪吧!……你们这群王八蛋,为什么要羞辱我呀,你们杀了我,杀了我吧,我要是再眨一下眼,我就是虫子!你们开枪呀!……”阎探长道:“把他带回去!”

  警察们又把陶书远带回去了。

  一辆马车急停在陶家大门口,陶书玉从马车上跳下来,推开大门往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娘,娘,不好了,二哥被警察抓去了,娘,娘!……”

  傍晚,三太太把家里人都叫到了议事厅,对大伙道:“二少爷被抓起来了,怎么办吧?”陶书玉在哭。二太太牙疼得更厉害了,眼圈是红的。大少爷和四太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仪萍的眼睛里有着担忧。

  二太太道:“快去打点警察局吧,要多少钱我拿,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给我备车,我马上去县城!”三太太道:“慢着!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恐怕光是上火了,怎么跟人家说事呀!”二太太道:“那怎么办呀!”陶书利道:“给我两万大洋,我去找阎探长,保证把二少爷保回来。”二太太道:“干什么要那么多的钱呀!”陶书利道:“你儿子的命不值两万大洋!”二太太道:“两万大洋给谁呀,给你呀!”陶书利道:“那你就捧着你的钱当儿子吧!”二太太道:“都说我有钱,我哪来的钱呀!我偷了,还是抢了,我哪来的钱呀!”三太太道:“哎哎,现在是说钱的时候吗!二少爷还在大牢里呢,生死不明,你们能不能说正经事!眼下务必派一个人去县城,去找阎探长,问问能不能打通关节,把二少爷保出来!谁去吧?”

  众人都沉默着。

  仪萍道:“我去!”大家都看她。

  仪萍道:“阎探长我也算熟悉,再说有关法律方面的事情,我比你们能多懂一点。我可以通过阎探长找他们的局长,实在不行找县长,问问他们为什么抓人。如果没有罪证,把人押在大狱里,这不是冤案吗?已经是民国了,还在制造冤案,比那个倒台了的大清朝强在了哪里?我看他们给我什么样的说法!”

  众人信服地听着。

  三太太道:“行,那就劳驾五姨太了,你去一趟县城吧!”仪萍道:“我一个人去,还是不方便,给我派一个人去吧。”三太太道:“叫王管家陪你去,他遇事挺机灵的。”仪萍道:“好吧,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上路吧!”三太太道:“王管家。”王宝财道:“在!”三太太道:“马上备车,你和五姨太去县城!”王宝财道:“是!”

  仪萍和王宝财上了马车,三太太和二太太站在台阶上相送。

  仪萍道:“走了呀!”二太太道:“拜托了!”三太太道:“多保重呀!”陶书玉从大门口跑出来,道:“等一等,我也去!”三太太一把扯住女儿,道:“不行,书玉,你不能去!”陶书玉道:“为什么我不能去呀!”三太太道:“警察到处抓你们这些学生,你去,不是往虎口里送吗!”陶书玉道:“我不管,我一定要把二哥和苏永明救出来!”三太太道:“苏永明?不行,你不能去!大牙,把大小姐给我拦住!”

  丁大牙和一个家丁上前拽住陶书玉。

  三太太道:“马车赶紧走!”陶书玉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呀!”三太太道:“把她拖回去!”丁大牙道:“对不起了大小姐!”丁大牙和一个家丁推着陶书玉进了院子,三太太和二太太一行人也进了院子,大门关上。

  从陶家大院出发的马车跑得很快,仪萍和王宝财坐在车里,还有小福子。王宝财用一只眼睛看了一下仪萍道:“五姨太,这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了二少爷,你要去和那些恶人打交道,真是侠肝义胆呀!”仪萍道:“谁说和我没关系?我不是陶家人吗?我不是五姨太吗?”王宝财道:“对对,您是,您是!”

  马车飞快奔跑在路上,西方已经出现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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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