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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 作者:贺绪林

第15章 “套子没娘,说来话长。”(2)

  小芸含羞的脸庞上飘起两朵红云:“那就这件吧,多少钱?”

  王根柱一拍胸脯,豪爽地说:“你拿去穿吧,跟哥说这话也太外道啦。”

  “不不,我咋能白穿你的裙子呢。”小芸把衣袋的钱全都掏出来放在柜台上,“够么?”

  王根柱瞥了一眼柜台上的五十元钱,笑道:“够啦,够啦。”其实这件连衣裙进价八十元,他卖一百五十元,二百元也卖过。

  小芸涉世不深,只是觉着王根柱平易近人,店里的货物很便宜。后来她买东西都去王根柱的店里买,每次去王根柱都笑脸相迎,给她的东西价廉物美。她觉得王根柱这人虽是个生意人,心眼不坏,挺厚道的。直到有一天她被这条色狼吞噬了肉体,才幡然醒悟王根柱的厚道是伪装出来的。

  那是冬季的一个黄昏,天上布满了铅灰色的云,夜幕早早地垂下了。放罢学,小芸又做了会儿作业。等她走出校门时街上已没了行人,小北风卷起了树叶和碎纸片在空荡荡的街上飞舞,几盏昏黄的路灯把一切照得朦朦胧胧。寒气袭人,她把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两手插在衣袋,加快了步子,低头匆匆赶路。

  “小芸!”

  忽然有人叫她。她抬头一看,王根柱站在他的店门口,一脸谄媚的笑冲着她。看样子,他在店门口已经站了很久。

  “来,到店里来。”王根柱把笑容搞得更加灿烂,透着十二分的热情。

  小芸驻了足,但她不想进去。天已经黑了,还有五里地要赶哩。她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王根柱,在问他有啥事。

  “进来吧,我有话给你说。”

  小芸不好拒绝,都是熟人,再推辞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她进了店,店里空无一人。王根柱又让她到里屋说话,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王根柱进了里屋。里屋是卧室,跟外边判若两个世界。火炉生得很旺,一股暖流从四面八方涌来,使人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柔和的灯光又把温暖推向了极致。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紧裹在脖子上的围巾,环目四顾,墙壁上贴满了歌星影星的大幅照片,都是女明星。其中一幅最为醒目,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明星星眼迷离,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注视着屋里的人,神情暧昧,似乎渴望着什么。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慌忙垂下目光。她红着脸按乡下的习俗称呼王根柱:“哥,你有啥话?”

  王根柱笑着拿出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给小芸吃。小芸心里着急,她怕回去晚了爹妈不放心,哪里有心吃苹果。

  “哥,你有话快说,天都黑了,我还急着回家哩。”

  王根柱嬉皮笑脸地说:“急啥嘛,等会我用摩托送你回家。给,先吃个苹果。”

  小芸拗不过,只好接住苹果。王根柱却问她家里有几口人,班主任叫啥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话。小芸无心和他闲聊,急道:“你没啥紧要话,我就走咧。”抽身要走。

  王根柱一把抓住小芸的胳膊,涎着脸说:“别急嘛,要紧话我就说。”一双手慢慢地往下移,握住了小芸的手:“哥想你哩,想娶你做媳妇。”

  小芸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扔了苹果:“你胡说啥哩!”挣脱王根柱的手扭身就走,却被王根柱死死拽住了衣襟不松手。

  俩人纠缠起来,小芸被王根柱强搂在怀里,她又羞又气又急,拼命挣脱,打了王根柱一个嘴巴。王根柱却不恼不怒,抓起她的手摸着,嬉笑道:“你这手又绵又软,打我是爱我哩,我觉着很受活。再打打这边的脸,叫我再受活一回。”他把左脸颊凑到她跟前。

  小芸没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气得脸色发紫,不知所措。王根柱趁机把她拥进怀中,牛皮膏药似的贴紧着她:“小芸,哥黑黑明明都想你哩,想跟你睡觉。你就依了我吧,你要啥我就给你啥……”说着就把小芸往床上按。

  “流氓!放开我!……”小芸疯了似的挣扎着,两手乱抓乱挖,但怎能逃脱这只对她垂涎已久的色狼之手……

  一棵水灵灵鲜嫩的小白菜最终让王根柱这头骚猪给拱了。小芸离开王根柱的店时已是黎明时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有一片朝霞在悄悄地燃烧。她看了朝霞一眼,两颗冰冷的泪珠夺眶而出。她没有等到太阳出山,就朝镇北高高的土崖走去……

  那个夜晚,小芸的父母左等右等不见女儿回来,心急如焚。铁子收工回来已是掌灯时分。起初,他并不在意,妹妹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功课紧,晚归是常事。等到十点钟,还不见小芸回来,他焦急起来,起身去学校找妹妹。

  铁子匆匆来到学校,校门紧锁着,里边一片漆黑。他心急如火燎,拍着铁门叫醒传达室的耿师傅。耿师傅认得他,说小芸早就回家了,他是看着小芸出了校门才关上大门的。

  铁子一下子懵了,他呆立在校门口,四周黑糊糊一片,不知该上哪儿去找妹妹。耿师傅打着哈欠说:“小芸兴许到亲戚家或哪个同学家去了,明日儿再找吧。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丢不了。”

  铁子想想也是,只好回家去。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去学校,还是不见小芸。全家人都慌了,一起出动,到亲戚家、到和小芸要好的同学家,凡能想到的地方都去找,但还是没找见小芸的踪影。

  傍晚时分,一个放羊的孩子说镇北的土崖下躺着一女子,头上脸上都被血浆了,怎么叫都叫不灵醒。铁子慌忙去看,果然是小芸。小芸的尸体已僵硬了。他抱着妹妹大声呼唤,可再也听不到妹妹的回答了。这是咋的了?铁子泪眼仰望苍天,苍天无语……

  翌日清晨,铁子在院子门口捡到一张纸条,纸条是从门缝塞进来的,上面写着一行字:那天傍晚小芸被王根柱叫进店里去了。

  铁子把那张纸条看了半天,随后明白过来,一股冲天怒火顿时在心头燃烧起来。他没有多想,直奔杏林镇去找王根柱。王根柱没在,店里只有雇佣的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男孩说老板到省城进货去了。

  铁子这时已经断定妹妹的死是王根柱作的孼。对于王根柱的所作所为他早有所闻,只是王根柱行的恶风暴雨没有砸着老韩家的五谷良田,他也懒得理会。没料到王根柱竟然把魔爪伸到了小芸身上,让可爱的妹妹陨落在人生最美好的花季。怒火在他心头冲天燃烧,他恨不能把王根柱炸成肉丸子,吞进肚子变成大粪喂狗!但他究竟在部队受过五年教育,已不是昔日的莽汉。他强按住心头怒火,决定先礼后兵。

  铁子去镇派出所报案,值班的是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伙,不冷不热地接待了他。当听到是人命案子,小伙子紧张起来,急忙喊来了所长。所长姓李,叫李成仁,年近四十,个头高大,面色铁黑,串脸胡,似乎不会笑,很是威武森煞。

  李成仁对案件很重视,详细询问案情。当听说王根柱涉嫌杀人,态度陡然一变,问铁子有什么根据,又说诬陷人可要负法律责任。铁子说,出事的那天傍晚有人看见王根柱把小芸叫进他的店里。李成仁说,不能空口说白话,得有人证物证。铁子迟疑了一下,拿出了那张纸条。李成仁看罢纸条说:“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们要做认真的调查。”

  铁子只好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又去镇派出所。妹妹停尸在家,父母哭得死去活来,他怎么能在家坐得住。

  李成仁的答复是:正在调查破案。

  铁子无奈,又只好回家去。以后的日子他一天几趟去镇派出所询问消息,可得来的回答依然是:正在调查破案。一气之下,他背上铺盖卷在镇派出所门口打了个草铺住下,渴了喝凉水,饿了啃干馍。到了第七天,李成仁找他谈话:“韩铁子同志,案子我们调查清楚了,你妹妹是自杀身亡……”

  铁子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子蹿了出来:“自杀身亡?我妹妹好好的为啥要自杀?分明是王根柱那个骚猪糟践了她!”

  李成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张黑脸难得地笑了一下,说:“你不要激动嘛。王根柱和韩小芸在谈恋爱,他们的行为属于恋爱期间不检点。不过,王根柱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有责任,他愿出一千元作为小芸的安葬费……”

  铁子猛一拍桌子,怒不可遏:“谁希罕他狗日的臭钱!”

  “那你想咋样?”

  “杀人偿命,我要他给我妹妹抵命!”

  李成仁干笑一声:“韩铁子,你说这话就不对了。给你往明白地说,这件事王根柱不负法律责任的。”

  铁子的怒火一下子冲上了脑门,血贯瞳仁:“放你妈的狗屁!”

  李成仁没想到铁子竟敢骂他,顿时恼羞成怒:“你嘴放干净点!要怨就怨你妹子,一个姑娘娃不自重,不要脸,硬往人家大小伙屋里钻,都不怕人骂先人,你竟敢还来这里撒歪!”

  几天来,铁子已经摸清了情况。李成仁是王根柱的表舅,原来在食品公司上班,后来通过王根柱父亲的关系调到了公安局(王根柱的姐姐嫁给了县公安局长的儿子),再后又当上了杏林镇派出所所长。李成仁今日的权势可以说是王根柱的父亲给的。前两天就有人劝说铁子,官向官民向民,道姑向的是出家人,人家有亲戚关系,官官相护,这场官司你难得打赢。当时他根本就不相信,人命关天,他们怎敢目无法纪,官官相护。不幸被人言中了。

  铁子再也按捺不住了,勃然骂道:“你这个驴熊东西,枉食共产党的俸禄!”迎面一拳砸去,李成仁的马脸顿时开了酱油铺。

  李成仁被打懵了,半天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醒过神来,急喊手下人快抓铁子。这时铁子已疾步奔向王根柱的店铺。

  铁子大步踏进店门,只见王根柱爬在柜台上磕着瓜子,与一个描眉画眼的妖艳女人打情骂俏。他猛喝一声:“王根柱,你狗日的出来!”

  王根柱抬起眼来,他不认识铁子,但却从铁子一脸的怒容中猜测出是谁了。李成仁昨天已经给他拍了胸脯,打了保票,说在杏林镇这一亩三分地上保他平安无事。他吃了李成仁给的大胆丸,全然不把铁子放在眼里。

  “你狗日的是谁?敢来这里撒歪!”王根柱一个虎跳出了柜台,他要在妖艳女人面前显示一下威风。

  铁子早已被怒火攻了心,厉声骂道:“我是你祖宗韩铁子,今日儿要割下你狗日的卵子喂狗!”

  王根柱哪里肯示弱,还骂道:“你崽娃子把眼擦亮,看清白你爷我是谁!在杏林镇敢跟老子作对的,还没从他娘的水门爬出来哩!”

  铁子热血上涌,怒目喷火,不愿再跟这熊东西多费唾沫,以拳代口,打了过去。王根柱防着他这一手,侧身躲过,挥拳相迎。这些年王根柱在社会上混事,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四处寻衅滋事,也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可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铁子的对手。铁子在部队上荣获过军区训练标兵称号,一套捕俘拳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两个回合下来,铁子擒住了王根柱的右碗猛地往外一折,王根柱杀猪似的惨叫起来。铁子抬腿一脚朝王根柱的胯下踢去,这一脚着实凶狠,带着一腔的怒火和仇恨。王根柱打出娘胎哪里挨过这样的打,双手捂住下身在脚地打起滚来,脸色蜡黄,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鼻尖滚落下来,干张着嘴却叫不出声来。店里的小伙计和那个妖艳女人见事不妙,飞跑了出去。铁子还要再打时,一个围观的老汉急忙上前拦住他,低声道:“你把祸闯大了,还不快走!”

  铁子这才走人。

  回到家中,铁子把事情的经过简略地给父母说了说。正在这时铁柱飞跑回来,喘着气说:“哥,公安局抓你来咧!”这时就听警车的警笛声由远而近,直朝这边响来。父母都慌了,要铁子快跑。铁子梗着脖子说:“我不跑,让他们抓吧。公安局是讲理的地方,我就不信他们青红不分皂白不辨地就把我毙了。”

  “我的小祖宗,你是要把我活活气死呀……”母亲急得双手直拍大腿,泪水吞没了声音。

  父亲也跺着脚说:“这个地盘王家盖着天,没咱说话的地方。把你抓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略一思忖,又说:“跑怕是来不及了,先藏在地道吧。”

  铁子见父母如此着急,只好答应。父亲移开屋里的桌子,揭开一块水泥板,露出一个洞来。这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产物,那时候高喊“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洞挖好了,但没积下粮,一直闲着,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铁子下了地道,父亲盖上水泥板,摆好桌子,随后叮咛小儿子:“不管别人咋问,就说你哥没回家来,你啥也不知道。”

  铁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点头。

  村长带着几个公安进了屋,问铁子在家没有。一家人都摇头。又问干啥去了,父亲回答,到镇派出所去了。为首的公安说:“有人说铁子回家了。”

  父亲说:“没回来,你们寻他做啥?我女子的案子破了没?”

  公安不说小芸的案子,只说铁子的事:“韩铁子打伤了人,有人看见他跑回了家。如果他真的回来了,你最好还是把他交出来。”

  父亲一口咬定说:“他没回来,不信你们就搜。”

  公安没有搜。为首的公安环视了一下屋子,说:“他如果回来,就给镇派出所报告一声。”

  父亲点头,几个公安就走了。一家人送出大门,眼看着警车绝尘而去,这才回了家。

  捱到晚上,父亲把铁子叫了上来。老人信奉一句古话:树挪一步死,人挪一步活。他不愿把儿子交给派出所,他信不过杏林镇的派出所。他让儿子出去躲一躲,等风平浪静了再回来。铁子不忍心年迈体弱的父母在家受苦受累,不想外出,却见父母眼泪汪汪,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心软了,答应了父母。妹妹已经去了,他不能让父母再为他揪心。

  是夜,他悄悄地离开了生他养他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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