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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栗》 作者:海佛

第13章

  皮东拉着马红旗,小声哀求他,说,哥哥你得帮助我,你跟孙启来好,你替我说情去。走。他们过来向黑虎抱拳,向豺狼问好,也向小成点头,说,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厉小萍指着皮东说,张三是他的保镖,是他帮助孙启顺欺负的我爸。

  黑虎瞪着眼,骂道,想死就吭一声,张三那狗子哪?

  皮东笑着,上前说,好汉别误会,我没管他们的事,孙启顺求我,我没问,张三逞能,说在益家、韩庄这一带谁敢怎么着十三太保!

  黑虎“屁”了一声,讥笑道,十三太保算个屌毛。

  小成指着皮东说,你们睁开狗眼看看,这几位是谁?是四大金刚,这位是虎二叔,那位是豺三叔那位是狼四叔,你们不想活了?

  趴在地下的孙启顺这才认清几个人的面目。怪不得张三见了他们就充了孬种,四大金刚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杀人越货,他们问的事跑不了,孙启来请来他们,就自认倒霉。

  黑虎扬扬手,众人没了声,他双手扶着铁棍,开始了结,用铁棍指着孙启顺的头说,这矿是孙启来的了,你有什么话,快说?

  孙启顺黄了脸,低下了头。

  皮东开始巴结孙启来,他生气地到了孙启顺跟前,说道,这矿本来是人家孙启来的,赶快还给人家,省得吃苦头。说完,又冲着孙启来笑道,说,启来哥别生小弟的气,我会将功补过的,明天到村里换下他的名字,矿长是你的了,是不是红旗哥?

  马红旗也来劝孙启来,小声对他说,皮东是个狗,让他咬孙启顺。

  孙启来点头,马红旗大声对他说,这个矿是你孙启来的了。皮东跟着附和,说,本来就是孙启来的,我这人就爱打抱不平。

  孙启来见孙启顺不应,照他脸打了个耳光说,你都听见了,这矿是我的了,你也有狗熊的时候?

  没人帮助他了。孙启顺绝望了,夺了他的矿等于要了他的命,他不理孙启来,而是冲着黑虎叫道,你们打死我吧你们打死我吧!我就死在你们这些不讲义气人的手里。

  黑虎说,这个矿你是别想开了,这是我说的。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二爷不是不讲义气的人,我绝对会按照江湖规矩给你摆平的。

  皮东帮闲道,你怎么这么说话,你说话小心点,别亏了大侠们的名声。

  马红旗劝孙启顺说,你还是识相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豺在旁对他说,快说,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孙启顺说,你们让我把这个矿给孙启来,行,可是,这个矿值好几百万,就按照我们当初入股时所占的比例,退给我。又说出十几个小项目,内外关系的费用。

  狼说,别他娘的废话,要多少钱吧,你说个数。

  孙启顺说,少说也得给我五十万。

  黑虎喝道,放多少酸屁,你说话算话我说话算话,你多少钱入的股,就退了多少,你再来胡闹,惹二爷生气,我一棍结果了你一家人的小命。

  孙启顺说,我听好汉的,但是,不能少于三十万。

  孙启来听了气得乱蹦,指着他骂,你他娘的懵谁?骗了别人骗了我,当初投资才十四万块呢!咱几家合伙的,你才投四万,这几个月你挣的钱就不算啦?

  刘猛和刘国成、夏风铃、王春惠过来骂他,说,你赶走我们,你给我们几个钱,你一个没给,连看病的钱都不够,你还想要三十万?你这一阵子挣了多少钱,你还想坑俺?

  黑虎拉过皮东,让他照直说这个矿建起来需要多少钱?皮东说,我要说谎我是你孙子,我的丰收矿和金星矿一样,共花了二十万多一点。

  黑虎松了皮东骂孙启顺道,你他娘的想死,你骗我?

  孙启来说,你骗我不懂,还能骗得了皮矿长,人家才是老窑户呢?

  孙启顺哭了,说,人家要花二百万买这个井我没卖的。

  孙启来说,人家是买井底的炭,与开矿不是一码事。

  黑虎喝道,好了好了,我没闲功夫听你们扯淡,我给你们折中,你当初投四万块,你出了力,你也赚了钱,让孙启来退给你二十五万。我敲定了,就这个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不同意就跟我要,你有本事就去告官。

  狼说,二哥已经够义气了,你小子贪心不足,是自找苦头。

  孙启顺跪下磕头,说,我绝对同意,我要孙启来快给我钱,我好做生意。

  黑虎按江湖上的规矩摆平了这件事:矿是孙启来的了,限孙启来半个月之内还给孙启顺二十五万。谁不听就对谁不客气。

  一场打斗,金星矿伤的人由孙启顺承包一切责任,黑虎带来受伤的人不让孙启来过问,只问孙启来要十万块钱,限时是三天,这也是他们出山的费用。

  断完官司,摆平是非恩怨,履行决定,双方各自收场。

  皮东为张三讲情,为交结这帮好汉,为向孙启来认错,主动请场。他们乘车凯旋而归,到好再来酒店欢娱,在精明的莲姨的策划下,他们又渡过了一个销魂的夜晚。

  15

  金星矿易主了,金星矿是孙启来的了。

  就在夺矿的当天下午,他领着自己的人接管了矿山,把对手的亲戚朋友给赶走了,他们哭喊着要工资钱,没有,问孙启顺要去。他们闹,被厉小成撵走了。

  金星矿一切照旧,只是人变了,主管矿长孙启顺变成了孙启来,主管会计徐丽变成了厉小萍。厉小萍学徐丽,钱和账都管着。

  矿井旁那一排水泥块盖起的简易瓦屋就成了孙启来的指挥部。中间两间大屋就成了办公室,夏风铃做了办公室主任,负责来人接待的事宜,孙启来自己一间办公室,厉小萍一间办公室,是会计室。刘国成成了孙启来的助手,是副矿长,负责地面上的日常工作,刘猛也是副矿长,负责抓生产。

  厉小成被孙启来封为保卫科长,带着两个小混混护矿,就在来矿进出的路口,盖了两间简易的瓦屋,他们就住那里。三个小子一早一晚的在空地上练拳脚,平时没事,就在一起打牌、下棋。小成不喜欢呆在矿上过寂寞的日子,喜欢去国道、去益家镇、韩庄的大街上跟那些胡朋狗友一起鬼混,把看家的任务交给了一个叫小虎的小混混,任务紧急时,就让他们传呼他,他就会立马带人过来。厉小成看护了几天,被张三托人请去喝酒,又由皮东出面,小成带着他跟孙启来赔礼道歉。小成和张三交上了朋友。

  男人们忙外面,女人们忙家里,夏风铃负责接待,天天喊着小萍,一起来一起走,把工作干得很认真。在大办公室里,刘国成跟夏风铃坐对桌,刘猛跟孙启来坐对桌,尽管孙启来不常在这个办公室办公,他却经常来跟他们开会,研究工作,接待客户。只是有了秘密的事,才在自己单独的办公室里。厉小萍也有时过来帮助夏风铃收拾,也坐在这张桌子。这张桌子就成了机动的。

  金星矿照常出炭、卖炭。孙启来却不敢呆在家里,他是三天两头在矿上过夜,跟着刘猛给中班夜班的工人开会,听他们的汇报,还有时和刘猛下井去看个究竟。为此,王春惠怕他熬夜,常常给他送饭来,还有时让小萍给捎带好吃的。

  孙启来确实瘦了,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了,更多了。操心的事最烦人,这么大的家产,大事小事的没完没了。

  孙启来还有更大的问题要办,他夜里躺在办公室里的小床上也是睡不着,想着问题。他接管金星矿,孙启顺没有给留下现金,钱都让徐丽卷走了。所幸还剩下这么一堆煤炭,只有抓紧卖炭,把炭变成钱。这才几个钱啊?他要在半个月之内还了孙启顺二十五万,还要给黑虎十万的出山费,两项加起来三十五万,一时哪里筹集这么多钱呢?

  他是聪明人,还是想到了借款,问小煤窑主借,再问村里的信贷员鲁世能贷,尽快把三十五万的债务还清,了结自己的心事。此时,他也想了,自己是不能跟那些黑社会的人多打交道的,万不得已才可用,黑虎他们张口就是十万块的出山费,就是要二十万也得给啊,不然,他们就来找你的麻烦。

  他躺在小床上,看着黑夜,听着绞车罐笼的响声,就想出了办法,就得问这些开矿的人借,实在借不来了,再想办法贷高利贷。

  他买了烟酒先去看望马红旗。

  马红旗比他小几岁,长得很帅,穿着打扮很时髦。他有钱了,就开始潇洒,在外面结识了不少美女,经常带到矿上来,常常干出些风流的事。他是个出了名的好色矿长,但又讲义气。

  马红旗和孙启来过去认识,没来往。但两人的身世颇有些相同,马红旗说过去家里太穷了,父亲带着他哥哥姐姐还有他讨过饭,差一点把他饿死。现在好了有钱了可得好好过上几天好日子。

  孙启来拎着东西来感谢他,马红旗非常客气,说,启来哥,咱又不是别人,都是本庄本土的老亲四邻,你看看你,还拎着东西给我送礼,我又不缺什么。

  孙启来说,亲近不在乎远近,兄弟在我被人欺负时伸手相救,这才是真情啊。

  他说的也是真心感激他的话,让马红旗高兴,他开着小轿车,红色的天津夏利,带着孙启来到了伊家矿门口的饭店,两个好好喝了酒,谈的投机,就成了铁哥们。马红旗结交孙启来也有目的,先是同情,后来就是看中了他背后的靠山,是个可以用得着的人。因为他最看不起皮东,怕跟皮东闹僵了,有个相帮的,当然也就说出了对皮东的不满。

  孙启来对他进行相劝,还是把功夫用在挣钱上,不到万不得已时,别跟皮东发生冲突。

  马红旗问,启来哥,我要跟皮东冲突,你就袖手旁观?

  孙启来拿起他的手,照自己的脸打,说,兄弟你这话就是打哥哥的脸,哥哥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马红旗兴奋了,说,这么说哥哥向我?

  孙启来拉住他的手说,那天要不是你跟着劝我,说让皮东咬人,我才不跟他拉倒呢,以后你马红旗的朋友就是我孙启来的朋友,你马红旗的对头就是我孙启来的对头。

  马红旗大喜,给孙启来敬酒,喊好哥哥。

  此时,孙启来说出了自己的难处,目前没有钱还孙启顺,自己刚接手,家里没钱,这一阵子比较拮据。马红旗拍着桌子说,哥,你为何不早说啊,昨天让朋友借去建水泥场去了,我只能给你十万,你先用着。孙启来听了,感激的给他敬酒,说,兄弟,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在计划着,先还了黑虎的钱,最后还孙启顺的钱,就是拖了几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孙启来让厉小萍跟着马红旗的会计到益家镇的农行取了钱,先还黑虎。到了街上,取了钱,小萍打传呼让厉小成快速过来,他就骑着摩托车从韩庄来了,小萍说了事情的原委,让他领着,给黑虎送钱。小成愉快地答应了,他也要借此机会和黑虎近乎近乎,让他姐姐把钱给他,他还就完了。小萍不信任他,非得当着黑虎的面交给黑虎,说是她干爸孙启来给的。小成就骑着摩托车带着小萍,按照孙启来的指点,把钱送到了黑虎手里。

  小萍这妮子办事很利索,博得了孙启来和夏风铃他们的赞赏。

  还了黑虎的出山钱,孙启来的心塌实了,剩下的任务,就是尽快还了孙启顺的二十五万。这几天,矿上卖了五万多的炭钱,可还差二十万呢?这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还得问人家借,问有钱的皮东借。

  他请皮东喝酒,问皮东借了五万。在酒桌上黄毛皮东对他说,启来哥我借你的钱,你要保密。皮东喝着酒,嬉皮笑脸,说,这里面的秘密吗,你会明白的,我这个矿长不如你,你是货真价实的矿长,我是傀儡,明白吗?孙启来知道他背后的主人是他娘的相好,村书记尹大炮。

  还差十五万,就得求信贷员鲁世能贷高利贷了,他就拎着烟酒到鲁世能家。

  鲁世能是鹅头村的信贷员,人送外号“笑面活佛。”他胖乎乎的一幅老实样,见了任何人先嘿嘿笑后说话,找他办事没有办不成的,鹅头村人对他是绝对的放心。

  原先他家穷,他上学时背不起书包交不起学费,一次拾金不昧被学校列为又红又专的典型。高中刚毕业被推荐到信用社上班,上班后被分配到鹅头大队,负责五个村子的储蓄业务。

  后来大队变成了村,鲁世能的思想进步很快。鹅头村私人存钱的多了,保险柜满了,上交次数多了。他烦,开始找不烦的事,暗中把钱放给好友亲朋。越放越大,利息也越来越高。做生意搞投机的人多了,怏求他的人也多了,他笑着盘问情况后,能放的就大胆放,现在社会上放高利贷的多着呢,怕啥?

  孙启来求他,他只是笑,不说放也不说不放,说咱还是老表呢。他收了东西,回答说他要到矿上转转去,考察情况再决定。第二天,活佛到矿上,看到金星矿很不错,心中有了数,想走被皮东、马红旗等人截住,就在孙启来的大办公室里搓麻将,让夏风铃提茶倒水服务。他笑说没钱,马红旗扔给他一千,说先借给你,不够再借。孙启来有意给他牌吃,笨手笨脚的鲁世能收场时赢了两千。三人夸他是财神,有财福。

  鲁世能抱拳咯咯地笑,说是承让承让。

  中午他要走,几人拽他一块吃酒。他说什么也不去,哭号着求饶。没法,孙启来只有用摩托车 送他回家。到他家他却留着孙启来吃酒,在酒桌上他坦言说,孙矿长要贷十五万块哪有呀?看在老表的份上,我给你帮忙贷款,这款不是公家的,是别人放我这儿,看有合适的就放贷,声明了是私人的,利息高,利息是二分,贷期是半年,到时不还就拉你的炭作抵押,按每吨一百元算。两人签字画押,成了事。孙启来刚签过字印了手印,鲁世能进屋从保险柜中拎出一落捆扎的万元纸币,交给他点点。一把是一万,十五把是十五万。

  孙启来高兴极了,取回钱喊着皮东马红旗等人作证,交给了孙启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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