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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长逸事》 作者:凡一平

第38章

  张早强吼着。谭局长恐慌地说,我没想到他会进来。说着对后面的人说,还不把这疯子拉走,关起来。张经理说,他是个骗子。海新叉腰站着,稳稳的。那个曾在表彰会上做介绍的副厅长下意识地喊了声,海书记。这一声把全场的人都震惊了,都跟泥塑一样。张早强疑惑地扫视着海新,另一个副厅长忙推走粘在身上的女人,整理着衣服。谭局长依然大喊着,什么海书记,他是骗于,我查过了。张早强眼神里有了亮光,腰板挺了挺。谭局长脸上泛着光彩,他是坐着北京吉普来的,我查了,号码是省艺术馆的车。

  张早强慢慢调节着情绪,听完谭局长的话,张早强觉得眼前人绝对不是什么省纪委书记海新,他对什么官该有什么待遇和排场了如指掌。他厉声对陈大毛说,你带这个人进来,想干什么!海新没想到张早强这么快就镇定下来,一时没有说出话来。谭局长已经攥住海新的手腕子,另一只手在背后掏手铐子,陈大毛果断地卡住他的手。谭局长冲着陈大毛嚷着,你反啦!那位副厅长连忙对谭局长喝道,你放肆!这是省纪委书记海新同志,你怎么敢这样。说着,走到海新面前解释,海书记,我们来平阳检查工作,喝多了些,太不检点了,我们回去写汇报检査。另一位副厅长也说,喝多了,现在还迷迷糊糊。海新进到单间里坐下,对儿个女人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忽然他闪出个念头,问,谁是何菲菲?有个面容秀丽的女人说,我是。

  海新望去,不像说的那样放浪,穿着黑色的皮裙子,眼睛里渗出一种清纯和忧郁,气质像是个高中生。他厌恶地看看张早强,觉得想吐。张早强的腿悄悄打颤,谭局长习惯地过来搀住他,张经理往后缩,李成天指着他说,你小子别溜,刚才的威风哪去了。

  海新觉得兴奋不起来,凶猛的猎物就在枪前面,扳机没动,就俘虏了。门口骚动,地区的孙书记、高专员和地区的纪委书记相继走进来,谁的脸色都灰灰的。看见海新,都小卢说,海书记来了。然后各自找好位置,坐下。最后是马局长,他看到这阵势,没进屋,海新招手对马局长说,进来呀。马局长要坐门口,海新说,你坐我旁边。于是,单间显得拥挤了。海新还是不说话,空气凝固住了。

  突然孙书记的手机响了,他没敢接,然而手机顽强地叫唤。海新说,你接吧。孙书记打开手机,喂了一声,然后对海新说,省纪委的刘副书记也到平阳了,问您在哪儿?海新说,告诉他们地方。孙书记慌忙说清王府饭店的地址,然后对地区的纪委书记说,你去门口接一下。地区纪委书记应着走出单间。李成天站起来,海新,没我事了,我和小韩回宾馆。我占计你回省城不会坐我那辆破北京吉普了。

  我礼拜一还得开全馆大会呢。小韩激动地肴着这场面,有些舍不得走,说,李馆长,再呆会儿行吗。海新劝阻说,成天,你别走。李成天说,戏演到现在,再往后观众就猜出怎么结尾了。说着拉起小韩往外走。马局长也站起来,随着,说,海书记,我是文化局的小局长,在这显然不合适,我也走了。陈大毛随着,说,我的任务完成,在座的是大人物,我也走了。几个人说着,走出单间。

  海新想说声谢谢,觉得语言苍白,就没再说话,望着几个人的背影,他心里空旷旷的。省纪委的刘副书记和海新的秘书匆匆进来,海新说,你们干什么来了?刘副书记说,您都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来啊。海新知道是妻子传递的消息。单间里更加狭窄,张早强赶紧站在门外边,两位副厅长也慌忙往外溜。这前呼后拥的场面又熟悉地摆在海新面前,他明白,一天一夜短暂的平民身份结束了。海新问张早强,你有什么话说?张早强说,我是贪女人,这个毛病玷污了我书记的职务,我接受上级的处分。海新问孙书记和高专员,你们有什么话说?

  孙书记看看高专员,说,我们听候您的意见。高专员点点头。海新摇摇头,我是问你们对张早强有什么意见?孙书记说,我们早就警告过张早强,回去和老高商量,召开地区党委常委会,解决张早强贪图女色腐化堕落的问题。海新再问,地区领导知道不知道张早强嫖娼的事情?孙书记看看高专员没说话,高专员也没吭声。海新火了,我再说一遍,你们知道不知道!孙书记嗫嚅地,不太清楚。张早强跳了起来,暴躁地,我没嫖娼,我和菲菲有感情,谁说何菲菲是娼妓那是侮辱她。你们要是看看我老婆,就会同情我。我为平阳做出了贡献,我有错误我可以检査,你们也可以处分,但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整治我,可以让平阳干部们说话,我张早强究竟怎么样!

  谭局长说,张书记为平阳鞠躬尽瘁,没有张早强就没有平阳今天的繁荣。张经理也推波助澜,对张书记得实事求是。高专员说,还不统统住口!孙书记喊道,谁给你们胆子敢和海书记这么讲话!张早强还小声辩解着。海新冷冷地注视着,从口袋里掏出单子,这是今天张早强给儿子定亲,所有人给他红包的底数,我数数共二十多万,最多的一家企业给了五万元。其中包括在座两位副厅长的两千元。张早强究竟嫖没嫖娼,究竟还有什么问题,张早强还涉及到下面什么人上面什么人,省和地区以及平阳市的纪检、监察和检察机关会组成专案组调査,这次不论涉及到谁,绝不手软。该定什么罪,该怎么处罚,国法党纪都有明文规定。谁敢出面袓护,就给袓护人处分。在这里我要着重说一下,对马局长和陈大毛以及那一百名举报的同志,谁敢报复和要挟,一旦发现,严肃处理。你们晚上在街上走走,看看平阳在灯红酒绿下,我们的领导干部做些什么!再听听老百姓说我们些什么。我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说的。没人再说话。海新对省纪委刘副书记和秘书说,今晚住平阳宾馆吧,咱们明天一早再回去。

  说着往外走,谭局长没反应过来,还挡在门口,海新喝道,你给我让开,你一个公安局长狗仗人势,知道你头上戴着什么吗,那是国徽!谭局长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海新扫视到张经理,张经理没敢抬头。一位副厅长突然拉住海新的衣角,满脸热泪,海书记,请给我条出路,我是偶尔犯的错误,我当上这副厅长不容易啊。海新甩开他说,路是自己走的。九在曲曲弯弯的甬道上,刘副书记小声对海新说,张早强的事情不那么简单,临上平阳时省里有人打电话,说张早强如何如何,一个女人重要还是平阳经济重要。海新说,谁打的?刘副书记看看身后的人,没再说话。走出王府饭店,外面月光如银。海新发现王府饭店门口围了儿白人,而且越围越多。马路上停了不少汽车。他走出来时,大家自动闪出一条路,不知有谁带头鼓掌,于是掌声雷动。有人喊着,海书记,谢谢啦!司机按着喇叭,喇叭声声在夜空里回荡。海新看着周围一张张激昂的脸庞,心里发热。

  他走着走着,觉得两腮有些发凉,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流泪了。一切如新。分享质磨刘醱龙分车艰廉八月的夜晚,月亮像太阳一样烤得人浑身冒汗。孔太平坐在吉普车的前排上,两条腿都快被发动机的灼热烤熟了。车上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司机小许,按道理后排要凉快一些,因为离发动机远。孔太平咬紧牙关不往后挪,这前排座如同大会主席台中央的那个位置,绝不能随便变更。小许一路骂着这鬼天气,让人热得像狗一样,舌头吊出来尺多长。小许又说他的一双脚一到夏天就变成了金华火腿,要色有色,要味有味,就差没有褪毛。孔太平知道小许身上的汗毛长得如同野人,他忽然心里奇怪,小许模样这么白净,怎么也会生出这许多粗野之物哩,他忍不住问小许是不是过去吃错了什么药。

  小许说他自己也不明白,接下来他马上又声明自己在这方面当不了冠军,洪塔山才是镇里的十连冠。孔太平笑起来,说洪塔山那身毛没有两枏开水泡他几个回合,再锋利的刀也褪不下来。二人说笑一阵,一座山谷黑黝黝地扑面而来。吉普车轰轰隆隆地闯了进去。小许伸手将车门打开,并说,孔书记,到了你的地盘,违点小规也不怕了。

  孔太平没说什么,他先将车上的拉手握牢,另一只手也将车门打开。一股凉风从脚下吹向全身,酷热的感觉立即消散了许多。刚刚有些凉爽的感觉,吉普车忽然颠簸起来,孔太平赶忙将车门关好。小许说不要紧,路上有几个坑。孔太平却厉声说,关上门,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许没敢吱声,赶紧关上车门,同时减小油门让车速慢下来。这以后,两人都没说活,路况好,车子走得平稳时,这种沉默有些不对头。孔太平知道自分享垠谁刘醒龙己刚才说话声音太大了,便有意找话说说,缓和缓和气氛。他掏出烟,一次点燃了两支,并将其中一支递给小许。

  小许抽了一口烟后,马上告诉孔太平这是假的阿诗玛。小许说,这烟是县城南边金家坳的农民做的。孔太平说,金家坳是我县惟一一个有希望进人亿元级的村子哩。小许说,若将那些假烟一查禁,恐怕同我们西河镇的情况差不多。孔太平说,是该査禁,不然国家的事就全乱套了。小许说,昨天我听人说了一副对联:富人犯大法只因法律小,犯大法的住宾馆;穷人犯小法皆是法律大,犯小法的坐监牢。

  孔太平想了想,觉得这副对联有些意蕴,他问小许说,你还听见什么没有?小许说,洪塔山近期内可能要出事。孔太平忽然敏感起来,他问,出什么事?小许说,县公安局正在整洪塔山的材料,似乎是经济上有问题。孔太平说,不对,经济问题应该由检察院办理。小许说,那要么就是嫖妓搞女人。孔太平正要再问,迎面一辆汽车亮着大灯扑过来,灯光剌得他俩睁不开眼睛。小许踩一脚刹车让吉普车停下,然后拉开车门跳到公路中间破口大骂起来。那辆车驶近了停在小许的身前,孔太平认出是一辆桑塔纳。他马上猜测可能是镇里养殖场经理洪塔山的座车。

  果然从桑塔纳车门里钻出来的那个人正是洪塔山的司机。小许用拳头擂着桑塔纳的外壳,说那司机也不屙泡尿照照自己,敢在西河镇里亮着大灯开车。那司机分辩说,是因为小许没关大灯他才学着没关的。小许说,今天得让你付点学费,认清楚在西河镇能亮大灯开车的只有老子一人。小许正要抬脚踢那桑塔纳车灯,孔太平大声阻止了他。孔太平下车后,那司机赶忙上前陪不是。孔太平支开话题,问那司机去哪儿。那司机说是送一个客人。孔太平见车内隐约坐着一个人,就挥挥手让桑塔纳开过去。桑塔纳走后,孔太平又说了几句小许,他担心那车内坐的是养殖场的客户。

  小许说那人绝不是什么客户,那副妖艳的模样,一看就不是正经路上的人。听说是个女人,孔太平也不再数说小许了。倒是小许来了劲,不断地说现在太不公平了,洪塔山算什么东西,居然坐起桑塔纳来,书记镇长却只能坐破吉普。小许说他若有机会一定要治一治洪塔山,不让他太嚣张。小许的话说得孔太平烦躁起来。这时,吉普车已来到镇外的河堤上。孔太平让小许停下车,打开车门时,他叫小许开车先走,自己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去。吉普车消失在镇子里,四周突然静下来。被太阳烧烤透了的田野,发出一股泥土的酽香,月亮被醺醉了,满面一派桔红。热浪与凉风正处于相持阶段,一会儿凉风扑面,一会儿暑分车艰堆刘醒龙气袭人,进进退退地教人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河堤外边的沙滩上,稀稀落落地散布着一些乘凉的男女青年,女孩子嗲声嗲气的话语和男孩子有些浪意的笑声,顺着河水一个涟漪就漂出半里远。孔太平想起小时候自己从县城里来乡下走亲戚时,舅舅带着他走上几里路,同垸里的男女老少一道来这河滩乘凉的情景。有天夜里,满河滩的人睡得正香,忽然有人喊了声狼来了狼来了,惹得许多人慌忙逃个不迭。后来舅舅大喊了一声:说这么多人还怕几只狼,一人屙一泡尿就可以淹死它!舅舅的喊声制止了河滩上的慌乱,大家镇定下来以后才知道是有人在闲着玩,目的是想吓唬那几个睡成一堆的女孩子。舅舅走上前去揪着那人的耳朵,一使劲就将其扔到河水中去了。那人在水中挣扎时,大群女孩纷纷抓起沙子撒到他身上,直到那人急了,说若是谁再敢撒沙子,他就将身上的衣服全脱光,这才将女孩子吓退。那人从水中爬起来时,舅舅对他说了几句预言,断定其人将来不会有出息。

  孔太平记起这个故事,却不记得舅舅所说的这人是谁了。在当时他可是知道这人的姓名的,时间一长竟忘了。忘不了的是这人如今也该四十岁了。想起舅舅,孔太平的目光禁不住拐到另外一个方向上。远远的一座小山之下,忽明忽暗地闪着一架霓虹灯,西河养殖有限公司几个字一会儿绿一会儿红,往复变幻不停。空洞的夜晚因此的确添了几分姿色,美中不足是那个“殖”字坏了半边,只剩下“歹”在晃来晃去。舅舅的家就在养殖场附近,虽然离刘醒龙分享艰难得不算远,可他已有一年多时间没有进过舅舅的家门。孔太平打定主意,近几天一定要去舅舅家坐一坐,不吃顿饭也要喝儿杯水。孔太平从县商业局副局长的位置下到西河镇任职已有四年了,头两年是当镇长,后两年任的是观职。论政绩主要有两个,一是集资建了一座完全小学和一座初中,二是搞了这座养殖场。

  现在镇里的财政收人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这座养殖场,所以他对养殖场格外重视,多次在镇里各种重要场合上申明,要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保护养殖场。

  实际上,这座养殖场也关系到自己今后的命运。回县城工作只是个早晚时间问题,关键是回去后上面给他安排一个什么位置,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小镇里政治上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考核标准最过硬的是经济,经济上去了就是一好百好。凉风一阵比一阵紧了,暑气明显在消退,河滩上几个女孩子忽然唱起歌来。孔太平心情好起来,他还要加快步伐,迎面走来两个人影。不知为何,孔太平一分清那两人是镇完小的杨校长和徐书记,竟下意识地躲进河堤旁的柳丛里。杨校长走到他跟前时忽然停下来说,等一下,我屙泡尿。徐书记嗯了一声说,我陪你屙一点。好半天没见水响。杨校长说,妈的,白等了半夜,哪知他竟留在城里偎老婆不回来。徐书记说,这热的天,再好的女人伥起来也没味道。杨校长说,人家不像我们这些穷教师,去年家里就装了空调,改造了自己的小气候,你还当是大环境啦!

  徐书记说,你别笑我土,我还真没见过空调是什么模样哩!杨校长说,恐怕是你不注意,县城里好多楼房的外墙上挂着些像麻将里的一饼、二饼那样的东西就是空调。孔太平差一点笑出声来。杨校长继续说,胡老师突然发病住院,也不知是好是歹,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医疗费还要学校先垫付,他妈的这是什么道理!徐书记说,镇长书记只管自己升官发财,哪里会真心实意地关心教育。你没听见刚才开车的小许在镇委大院里嚷,要全镇人勒紧裤带给镇里买台桑塔纳,不然出门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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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的村庄变性人手记县长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