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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湘西系列作品集第2卷》 作者:李康学

第95章 情系故园(3)

  (五)童年的一次远行

  在我的记忆中,8岁那年随姐姐一起到桑植县的边远山区——新街乡苏子溪去读书,算是我童年的第一次远行。

  从我老家李家岗到苏子溪,足有60多公里山路。那时不通公路,出行全靠步行。记得出发的那一日清早,天刚朦朦亮,我与姐姐姐夫就起了床,吃过一点东西后即上了路,沿着故乡一条小路往前走,沿途翻山越岭,约走了2个多小时,迎面就到了澧水河畔。从南岔坐船过河,再一直沿澧水河上行,越往前,山越大,路越窄。过了小埠头,爬上一座高山的山半腰,然后又顺河往上行。此时只见两岸高山耸立,一路之行不见人烟。

  到了葫芦壳,山势更格外陡峻,那路竟从悬崖上穿过,路外面还设有扶拦。从扶拦上往下一看,脚下似有万丈深渊。那如绿缎子的澧水,就在山脚下奔流不息。过此险道,直令人’惊心胆颤,据说,过去这里有土匪出没无常,剪径打劫,行人至此,不留下“买路线”就难通过。而六十年代初,桑植最后一个土匪覃勋杆子还未被抓获,我们一路行走,总有些提心吊胆,但此行很侥幸,并未遇到什么危险,连野兽也没碰到。只有我的脚越走越疼,走不动时,姐夫就背我一段,过一会又让我自己走。如此缓慢而行,到中午时分,即来到了两河口,这里有段小街,还有酒店商家。在此吃了中餐,稍稍休息一阵,接着又往前行。一路仍沿河而行,途中再过一次渡,往上数里,即来到一个百余米长的繁华河街上,各类商品在店铺里摆得琳琅满目。此处即是桑植内半县的一个中心乡镇——陈家河,从小镇往前再走过约两公里坪路,在一地势较高的山岗上,有块突起的坪地,上面修得有几栋漂亮的砖房建筑,这即是我姐夫教书的那所中学,时称桑植第二中学。我们到此住了一晚,第二天早饭后,继续往前走20多里山路,在一个山峪里,迎面见到一条溪沟旁有一栋木楼,这便是苏子溪小学。

  经过近一天半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此时,我虽感觉两腿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但沿途所见所闻,印在脑海仍觉兴奋异常。特别是在我童年的眼光中,过去以为家乡的山很高很大,这次出行后才知,外面的山比家乡的山要高大险峻多了。再后来,我长大了去游四方,见过了五台山、九华山、普陀山、娥嵋山,又到云南、新疆和西藏见过无数高耸入云的雪山,再相互进行对比,才知家乡的山是那么微不足道。不过,家乡的山虽不高大,我却仍很喜爱,因为,它毕竟是我们祖辈和子孙永远赖以生存和居住的地方。

  (六)苏子溪的秋天

  秋者,愁也。这是许多古往今来文人墨客们对于秋天描述的一种深切感受。而我于四季时序变化的印象中,却至今还保留着对一个秋天的最美好的记忆。

  那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秋天,我随教书的姐姐一起,正在位于桑植县偏僻山区里的苏子溪小学读书。小学四周,是连绵起伏的一些山林,其中绝大部分的山林都是板栗树,此外还有枫树和其它一些灌木丛。在秋日的阳光照射下,这些山林全都呈现出了一片金黄色的颜色,远远望去,真是漂亮之极。在那样美丽的环境中,我坐在教室里上课,感觉真是幸福而又快乐。那时给我们二年级教课的有3个老师,一个姓宋,是个女教师,人很和蔼;另一个姓李,是个民办老师,喜欢和我开玩笑,常称我为“家门老弟”,并带我到他家中去玩过,给我讲述过《西游记》中的许多故事。还有一位教师是我姐姐,对我的学习要求比较严格。但我玩心很大,每天中午或晚饭后,都要蹦蹦跳跳去玩耍,或打乒乓球、打篮球,或和一些伙伴到溪沟里去抓螃蟹、捉小鱼。其时小学附近的农家院子内,有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哑巴,每次我们上课时,他都会到我们的教室外转溜,并用羡慕的眼光望着我们,没上课的时候,他也常爱到学校来找我玩。渐渐的,我与他玩熟了。他常常帮我一起到几十米远的一个水井抬水,有时又帮我捡柴,供我姐姐做饭烧水用。哑巴家里穷,没有大米饭吃,有时端来包谷饭或红薯,我姐姐就会给他换成大米饭吃。他把家中的酸菜之类,也常带一点来让我们吃。还有好几个星期六,学校放假休息,他便带我一同到山上去捡板栗。那山上的板栗真多,在树下草丛里,只要拨开杂草,就能捡到许多黑油油的栗子,那都是树上的板栗成熟后,自然爆烈脱落掉下来的。每次上山,我们都要捡满一个布袋的栗子才回来。这一个秋天,我和这位哑巴结伴上山捡栗子,至少拾捡过4—5袋板栗,并且足足吃了一个冬天才把那些板栗吃完。

  第二年署假,我随教书的姐姐要离开苏子溪了。那哑巴知道消息后,特地赶来为我送别,并又送了我一袋板栗,这是他自家收藏了近一年的陈年板栗,里面分明盛藏着他的一份深情友谊。我郑重收下他的礼物,同时将自己心爱的一个书包和几本连环画送给了他作为纪念,那哑巴接过我的礼物即高兴又难过。从此一别后,我们便彼此再未见过面了。

  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想到那个秋天,我的眼前又不禁现出那位哑巴的身影,那哑巴人很聪明,靠手势说话,亦能善解人意,只可惜未能上学读书,亦不知他以后的命运如何?另外,我觉得那位哑巴孩子所给予我的一份珍贵友情,亦是我在那个秋天所得到的沉甸甸的最大收获之一。为此,我将会永远把这份友情珍藏在记忆深处。

  (七)美丽的仙鹅

  仙鹅是我读小学3年级时的一个村小的名字,其地方在离桑植县城西约3公里处的澧水河畔。

  大约1963年下学期,我姐姐从苏子溪小学调入到了这所学校任教。我则又跟着进入了这个学校念书。

  在我小时的印象中,仙鹅小学是很美丽的,它座落在一个小山包下,山包上长有松林。学校规模很小,只有3个教员,100多个学生。房子原是旧祠堂,后修了木楼。旁边有半边球场。周围是起伏不平的山地和稻田。离学校几百米外,有一村庄,住有10多户人家。还长有一些大树。村庄之下,便是著名的一段澧水一一赤溪河。上世纪二十年代末,此地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在永顺驻扎的国民党一个团的部队奉命到桑植剿共,经赤溪过渡,到县城被红军击溃,团长向子云兵败撤退时曾葬身于赤溪河中。

  在仙鹅一带,我没有见到传说中的“仙鹅”,连这里的居民都不见有养鹅的人家。但这里的水土很好很美,特别是村庄里的女孩子,个个长得美貌漂亮。记得与我一同读书的一个女孩,十一、二岁,是个老师的孩子,长得苗条秀气,穿一件桃花衣,在我眼里看来,感觉便如见了“仙鹅”—般,很令人赏心悦目。

  到仙鹅小学工作不久,姐姐的大孩子降临,当地一个姓杨的保姆便来到了姐姐身边,这位保姆有60多岁,人很勤快善良,她为我姐姐带了二年多孩子,后来姐姐调珠玑塔学校,杨保姆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老家。

  姐姐在仙鹅工作期间,由于教书积极,工作出色,曾被评为全县教师先进个人。而我在此期间的收获是戴上红领巾,成了少先队员。但是我那时并不懂事,玩性很大。在仙鹅懵里懵懂过了一年多,大约到1965年下学期,才随姐姐—起,又转回到了故乡珠玑塔去读书。

  (八)青青菜豌豆

  菜豌豆是我小时最爱吃的一种豆角菜。记得我老家那时有块自留地,每年初冬都会种上菜豌豆种,待到来年春季,那茂盛的菜豌豆苗就会开花结出脆嫩的豆角。此时,背着书包上学的我,从这块菜地边经过时,就会忍不住摘一把菜豌豆角边走边吃。

  有—天,我带着2岁的外甥女去上学。外甥女开始不肯走路。我摘了—把菜豌豆角放在口袋里,将外甥女背上公路后,忽然灵机一动,把那菜豌豆角拿出—颗,哄外甥女说:“快,你去捡菜豌豆,捡到了就归你吃!”说罢,将那菜豌豆角往远处一甩,外甥女从我背上下来,就欢蹦乱跳着向前跑去,跑到前边,拾到菜豌豆后,就让我剥给她屹。那菜豌豆又脆又甜,外甥女吃得津津有味。待她吃完,我又朝前甩出一颗让她去捡,如此循环哄她自己走,不觉间就走了二、三里路,我读书的那所学校也就走到了。这所学校地名叫珠玑塔,其时我姐姐已从桑植仙鹅小学调回本乡教书,我也就随着姐姐一起回了这所学校读书。姐姐见我会哄孩子,便每天让我早晚把外甥引回老家去吃住。

  在菜豌豆成熟的季节里,我就这样渡过了一段快乐的上学时光。但是这种时光好景不长。不久,夏季到来,菜豌豆角没有了。我背着书包到学校,蓦然间发现学校气氛大变:随着文化大革命的开始,校园里在一夜之间竟贴满了各种大字报,这些大报的矛头直指所谓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其中还有一张大字报是针对我姐姐的,内容大意是说我姐姐虽然是中农成份,但爷爷是地主成份,又花100多元从某贫农手中买回了原属我爷爷的一间老屋,所以认为我姐姐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是“反攻倒算!”这张大字报贴出之后不久,我姐姐即被清理出教师队伍,回到姐夫的家乡湘乡落户去了。而我因此变故,书也读不成了,小学还差一年未读完,就不得不辍学回了家乡参加劳动。

  我的小学读书生涯就此结束。在小学读书的四年半内,我几乎每年都要随教书姐姐的变动而换一所学校读书,这最后的一所小学是在家乡的学校,这所学校最初还是一个叔祖父所创办,祖父也任过这所学校的第二任校长。没想到,到了孙辈,我姐姐会从这所学校的教师队伍中被清退,我这位小学没读完的学生会被迫辍学回家。

  历史,就是这样被变得荒唐而又面目全非。

  历经铭心刻骨变故的这一年我还只有11岁。那时虽不懂事,但对于失去上学的日子还是很痛心的。

  假如时光能回返,假如童年能再现,我是多么期望能再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小学读书时代,能再尝一尝当年脆嫩清甜的菜豌豆啊!

  三、乡村生活片断

  (一)放牛

  文革开始后的第二年,由于教书的姐姐被清退去了湘乡,我被迫从小学辍学。回到生产队,因为年岁还小,尚未成一个劳动力,队里便安排要我喂牛。其时生产队总共有5头牛,一头大水牛由一个女劳力喂养,每年1200工分。一头黄牯由一个名叫浙南的少年喂养,每年800分。一头老母牛加一头小牛崽由一个名叫康乐的小伙子喂养,每年900工分。还有一头黑黄牯牛,原是康乐喂养的那头黑母牛的牛崽,此牛长大后,康乐照管不过来,生产队长便要我去喂养。我接受任务后,开始还觉得新鲜而又刺激,以为放牛好玩。每天与伙伴们一起早早把牛牵出牛栏,一路响着铃铛,到山里或河边后,便让牛去吃草。几个伙伴此时或打牌、或下棋,傍晚又伴着落霞一起赶着牛往回归。这样的日子确实也有玩得开心的时候。但是,这种玩乐是很短暂的。时间一长,我便感觉到这放牛的活儿是多么枯燥、无味而又劳累。特别是我喂的那头黑牯牛,脾气又大又犟,开始喂养时还很欺生,动不动就用角触人,有几次我都险被它的尖角触着。后经用鞭子教训了它几回,那触人的脾气才有所收敛。喂牛又很辛苦,每天都要照料它的吃喝,除了放牧,还要割草、喂料、清扫牛栏,尤其是风霜雨雪天还要去伺候它的吃喝。一年365天,几乎天天都被放牛的活儿捆绑着,没有多休闲的时候。而放牛所得的工分,平均每天只有2分多一点,只有1/4个劳动力的工分,每10个工分才值03元左右的价值,象我喂的那头黑牯牛,一年喂养的代价才值24元钱。在当时仅相当于购买100余斤稻谷或30余斤猪肉而已。

  放牛之苦远远大于放牛之乐,这是我喂牛不久便深有所得的体验。我曾经想尽快摆脱放牛娃的这份苦差使,但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那时我就思考:自己正是读书的年龄,却没有书读,这是为什么?社会对于所谓出身不好的人和象我这样有所谓社会关系的人为什么要岐视?我们为什么会丧失受教育的权利,我感到想不通。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想不通的事还多得很,而这一切的苦难都只有默默忍受。后来,我放了三年牛,直到15岁多了,才终于在教书的大哥的帮助之下,在一个秋季到了他所任教的麦地坪中学去插学读书。我庆幸在那一年有那样一个转机之日,要不然那放牛的苦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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