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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一支烟:男版》 作者:初雪

姗姐打我的手机时,我正在一个公用电话亭里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士或小姐谈得热乎着,谈话的内容当然是关于男女关系的。我猜想,她长得一定不好看,因为她说话时嗲得可以让男人的魂出窍,一般丑女才会这么嗲,否则她拿什么讨男人喜欢呢。这时我的手机响了,铃声很急促。她在电话里听到了,就说:“你真格好忙呀,是不是又是哪位美眉?”我可以想象得出她说这话时的样子,噘着嘴,邪么着眼睛,一副酸酸的撒娇样。装嫩。装逼。我说:“当然是啦。”她越发嗲起来了:“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我说:“要多少有多少!”她在电话里夸张地叫了起来:“哇噻,你别贪多嚼不烂,弄个消化不良呀。”我大笑起来:“是吗?要是这样,就去找你消化消化。”然后我挂了电话。这当儿,手机响得已经不耐烦了,停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知道是姗姐的,便有些狐疑,新换的这个电话号码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怎么会知道的呢。我想不接,可转念一想,她在红白黑三条道上都有人,得罪不起,不能不接。电话里传来姗姐责怪的声音:“好你个阿剑,换了电话也不通知我一声,你以为换了电话,我就找不到你了?怎么着想躲避我?”我连忙说:“这怎么可能呢?这不,现在正刮着‘台风’嘛。”姗姐在电话里笑起来:“有我姗姐在,你怕什么?”她确实什么也不怕。去年,一个小老板的手筋和脚筋都被人挑断了,害得人家那50多岁的老母亲在润河街摆起了大排档,又是个独臂的残疾人,真损德呀。所有的人都怀疑是姗姐指使人干的,因为她是唯一从中获益的人,只是抓不到证据,再加上没有她行不通的道,警方也就不了了之了。在这座充满着谎言和冷漠的城市里,没有她干不成的事。姗姐接着说出了来由,说是晚上要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她身边缺少个男友,思来想去,觉得只有我最适合。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送上门来的生意,为什么不做?不做,那才是傻逼。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就是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洗个热水澡,做个皮肤护理,做个斯文的发型,找副平光的金边眼镜,换上一身不招摇不张扬的休闲装,让自己文质彬彬地出现在姗姐朋友的面前。我这样的打扮是为了讨姗姐的欢心。干我这一行的,如果学不会讨客人的欢心,是很难做下去的。姗姐虽然文化不高,却特别喜欢书生型的男人,我想,这是她的一种心理补偿。姗姐曾对我说,在西西里饭店的大厅里第一次碰上我时,好几个“先生”坐在那里,但她一眼就挑中了我,倒不是因为我的外形有多么出众,而是我身上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书卷气,眼睛里面却闪着一股邪气和善良。那天,她径直向我走来,没有用香烟跟我比价。这在“先生”们的眼中,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在我搂着姗姐的腰走出西西里的时候,我读出了在座的同行们眼里羡慕而妒忌的光芒。那天,她一直没有跟我谈价钱,而是把钱包放在床头柜上,让我自己去拿。以后,每次接她的客,都是如此。我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尽管她的钱包里有那么多钱,但我从来只拿自己应拿的那部分,这是我必须遵循的职业道德。

也许你会以为,姗姐喜欢书生,就一定是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其实你大错特错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姗姐是干什么的,她干什么跟我无关。我们这里有一些“先生”,为了摸客人的底,什么卑劣的手段都能用,等摸清楚了,就去敲诈人家,然后就从这个城市彻底消失掉。我死瞧不上这号人,既不守行规,又没有良心,边打洞边数钱,一群没情没义的家伙。好了,还是回到姗姐身上来。我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但我明白她的事业一定做得很大,在她的事业里,一定是一呼百应的角色。第一次与她上床,我就明白,她是一个控制和支配欲望极强的女人。依我的经验,这类女人要么是个性冷淡,要么就是性欲狂。她带我到一个别墅区,在一幢别墅门口停下。她没有开门,而是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有两团烈火在飘。接下去的事情你恐怕想也不会想到,因为当时我也没有想到。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我的下身,我吓了一跳,我还从没有遇到在家门口就开始检查男人装备的女人。随即我的脸上一热,我有点害羞。要知道,姗姐虽然人到中年,但风韵犹存,有一种成熟的魅力,不可能不给我以诱惑,又是在那样一个撩人的夜色中,我是兴奋着的。姗姐忽然闭上了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是盛满感情的……”接下去,就疯狂得近乎歇斯底里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整个过程都是她在控制和支配,直至双方都精疲力竭地瘫在床上。有一段时间,她经常点我的将,看得出我给了她满足。有一回,竭尽缱绻之后,她理着我零乱的头发,说:“阿剑,跟我吧。”我知道,她想包我,做她的面首。我说:“我们现在不是挺好吗?”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之所以拒绝她,不仅因为我受不了做“二爷”的种种约束,也因为我在她的床上嗅到了很多不同男人的气息,这些男人也许是她可以利用的某个权贵,也许是她的生意伙伴,也许是像我这样给她性满足的“先生”,这种气息强烈地刺激着我,总让我感到虚荣和自尊的失落,比起那些没完没了的约束,我更受不了这个。

我打算到好莱坞美容院去做皮肤护理,那里有一种特制的药膏,也不知里面掺了什么东西,用了它,我脸上的皮肤便有了一种宝玉样的光泽,可以让我看起来更加精神焕发。在去美容院的路上,看见闹市区的广场上挂满了黄色的丝带,人头攒动,高音喇叭里传来《感恩的心》这首歌的旋律。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已很长时间不看电视不看报不听广播了,但我明白那一定是件足以让人热血沸腾的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跟着人流来到了广场上。原来,这座城市的一个女大学生得了白血病,她的同学们正在为她募捐医药费。原来这座充满着谎言和冷漠的城市里,不时也会跃出那么一丝温情。我看见一个非常阳光帅气的男孩,正在拥抱每一个捐款者,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美的丑的,健全的残疾的,他们与其说是在拥抱,不如说是在寻找一种彼此的慰藉。面对着这个男孩荡漾在脸上如日光一样明澈的笑容,面对着他们热烈的拥抱,我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依稀看见很多年前的自己,捧着募捐箱穿梭于大学的每一间教室、每一间宿舍,为那个身患尿毒症的学兄募集昂贵的医药费。想起来了,那场募捐行动的发起人是阿辉,这后来成了他的一项政治资本。我有了要上去捐款的冲动。可是,我和这么多人捐出去的钱真的能全用在那个患病的女大学生的身上吗?他们值得我相信吗?募捐到的这些钱能救得了那个生命吗?就算救了她的命,又能怎么样?难道所有得了不治之症的人都要靠这种方式解决医药费问题?我在冲动和漠然夹杂的情绪里,慵懒地离开那个飘满了黄丝带的地方,回到了原来的方向。在这个季节里,法国梧桐的扬花已经停息,莫名其妙的蠓虫在阳光里飞舞着。我用手拍打着在我眼前飞来窜去的蠓虫,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这些蠓虫却像砍不断的水,又卷土重来。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已处在了这个世界的边缘,尽管我与主流社会接触是那么频繁,但这里并没有我的位置。于是我在灿烂的然而满是灰尘的阳光里连打了几个哈欠,我加快了步伐朝美容院走去,在那里我可以享受别人给予我的服务,这样就找到了一个平衡支点,那么我替别人服务的时候,心便安然了。

做了面部护理,我精神焕发。走在路上,脚步是轻快的,心跳是明亮的,眼睛是放光的。那个广场近在眼前,依旧飘满黄丝带,依旧人头攒动。但《感恩的心》变得缥缈而遥远,民间小调开始攻击我的听觉,听起来像哭丧一样,哪怕是欢快的曲子,从那两个盲人的嗓子里唱出,也有一种呜咽般的悲伤。那两个盲人天天都在那儿唱,手里捧着铁皮盒子,无光无神的眼睛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我突然觉得他们比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女大学生要可怜得多。起码有那么多人为她在忙碌,她感受着人间已经不多的温情,而这两个盲人,人们从他们身旁如潮涌过,没有人会看他们一眼,他们是主流之中被遗忘的部分,在这一点上,他们与我都是被遗忘的存在,没有人给我们温情,那么我们只能彼此温暖。于是,我拿出准备捐给那个女大学生的钱扔在了他们面前的铁皮盒里,哼着小曲去赴那个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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