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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一支烟:男版》 作者:初雪

十七

十七

再一次看见那个令我熟悉而又陌生的黑色背影时,我正在陪着一位年近50的老女人。那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喜欢我叫她女孩,如果我无意之中叫了她别的什么,她准跟我急。她急的时候也很奇怪,会装嫩般地作小女孩状,然后眼睛带钩地说:“今晚非吃了你!”听她这么一说,我在心里暗暗叫苦,那是因为她喜欢听男人的呻吟声,陪了她两晚,我的“小弟弟”快吃不消了。听说,武则天在晚年的时候,非要含着年轻男子的那东西才能睡踏实,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武则天转世。如果不是她出的价实在太诱人,我早走人了。但是,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我害怕起来,要是再被她折腾一晚,再玩些新花样,我的小弟弟非断了不可,那可是我养活自己的本钱呀。我得想法甩了她!在一家商场,瞅着她上厕所的机会,我拨通了芳芳的手机,让她想个法子给我解围。不想,芳芳在电话里提出了交换条件,说要看我身上的纹身,我自然是一口回绝。我不想与一个“二奶”搞在一起,宁愿与“鸡”在一起,也决不屈从于一个“二奶”,我最看不起“二奶”和“二爷”这类货色。听着芳芳在电话里嚷嚷着什么,我义无反顾地挂了电话。我挂了电话的那一瞬间,那个黑色的身影像幽灵一样跃入我的眼帘。这一次,我几乎可以断定那个一袭黑色衣裙的女人就是贺燕雁。就在我准备追随那个背影的时候,女人从厕所回来了。这女人的眼睛真毒,她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失态。她警惕地问:“你在看什么?”我说:“没看什么。”她说:“是吗?眼睛永远是心灵的叛徒。”妈的,我经常说的话,竟会从这个喜欢“品箫”的老女人口中飞出。可是,说话间,那个黑色的背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跟着女人来到了这家商场顶楼的咖啡屋,进了包间。女人开始了她无休止的审讯。你知道,女人为什么审讯我吗?告诉你吧,她对我说过,起码在我陪她的日子里要爱她。天,这是不是一个花痴?居然要一个“鸭子”临时爱她。男人的爱情跟女人的爱情不一样,男人可以用钱买到女人的爱情,因为女人可以强迫自己喜欢一开始并不喜欢的男人;而男人不同,女人永远不可能用钱买来男人的爱情,除非这个男人是发自内心喜欢这个女人的,否则,男人即使和这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也不会喜欢一个打内心讨厌的女人。她开始问我到底在寻找谁。既然她问我,我就直言不讳地告诉她,我遇到了我曾喜欢过的女孩。她的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但她还是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问:“她年轻吗?”我说:“起码比你年轻。”眼泪滑落到她的脸颊上,她从手提包里拿出面纸很优雅地吸着。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其实找我们的女人都挺可怜的,她们有过美好的时光,她们把美好的时光全都奉献给了家庭、丈夫和孩子,可是当她们自以为什么都拥有的时候,才发觉丈夫已属于别的比自己年轻不知多少倍的女人,孩子也成了别人的丈夫或妻子,除了钱,她们已经是一无所有。她们内心是很寂寞的,所以才用金钱来换取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给她们的柔情。可是这充其量只是一片镇痛片,药性一过,只会比以前更加孤独和寂寞。想到这些,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残忍,于是我说:“对不起,在一个女人面前不该说另外一个女人。”她止住了哭:“没事的,这不怪你,我只是有点自怜。我看出来了,你想离开。不要离开,好吗?”她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事,看来她一定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但我没有作声。她说:“我到这里就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再陪陪我吧。”我依然没有作声。她说:“我可以再加钱。”其实,这时候我已掌握了主动,她既然这么需要我,我就可以把真实的想法向她坦白。我说:“这跟钱没有关系。你给的已经够多的了。只是,说句不好意思的话,两个晚上你都那样做,我已经吃不消了,要知道,以后,我还要靠它养活自己的。”女人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了脖子,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她低下头来搅拌着已经凉了的咖啡,沉默着。我也沉默着。有一缕轻柔的音乐划过耳际,我虽然听不出是什么曲子,但是它已流进了我的心田,浸入了我的灵魂,就如杯中的咖啡溢出的香气。陪伴过那么多女人,大多是在极尽放荡的纵欲中度过,我不可以对她们说“不”字。而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个50岁的女人给了我娴静而安详的感觉,于我这是第一次。我不禁打量起她来。其实,女人的这张脸是很善良的,线条特别柔和,五官也很端正,年轻时一定不乏追求者,无奈青春已逝,时光容易把人抛呀。我说:“其实也没什么,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她笑了一下,眼角现出两条深深的鱼尾纹,那是岁月留给她的印记。“今晚,我们就躺着说说话。”

女人履行了她的承诺。我们只是裸体躺在一家宾馆套房的席梦思上,没有任何性的行为,我却第一次审视她的裸体。女人的肌肤很苍白,正逐步失去光泽和弹性,她的乳房干瘪地下垂着,小腹却因堆积了过多的脂肪而隆起。是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正在失去作为一个女人应有的活力,再过几年,这具苍白的身体将布满铜钱似的老年斑,她将变为中性的,已无所谓性别了。再看看自己的躯体,是那么富有活力,充满弹性的肌肤上长着浓密的毛发,它是活着的。但是,它总有一天会老去的,臃肿或干枯,上面也是布满老年斑,也成了中性的。想到了自己老去的那一天,心里便滋生出一种自怜来,酸酸的,苦苦的。真的,我害怕自己老去,如果在镜中看到自己垂暮的样子,我一定会伤心落泪,不,我不会流泪,因为我从来就不会流泪,有的只是对流逝青春的留恋。

我对身旁的女人说:“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不要有什么顾忌。”女人对我笑说:“我们现在不是在做嘛。”我说:“不是指这个做,是那个做。”女人说:“我答应过你,今晚只躺着说话的,我必须要做到,我得遵守诺言,这是我的做人原则。”有一种圣洁的东西在我心头升腾起来,我有很多话要向人诉说,向这个陌生的女人诉说。我搂住了她,女人却推开我,然后再搂住我。她看着我的脸说:“我儿子也许比你还大。”我说:“你有儿子?”她说:“两个,现在连孙子都有了。”我说:“那很有福气。”她淡淡一笑:“什么福气?那是做给人看的。所谓的福气,就是永远还不完的债。先忙老公,再忙儿子,有了孙子,再忙孙子,直到黄土埋了你,债也就还完了。这就是人,苦啊!”她开始抚摸我的脸,很轻柔的。我感觉到了这种抚摸的不同,它不带任何的情欲,有的只是母性。她说:“冒昧地问一句,你父母知道你做这事吗?”我翻了一下身子,眼睛望着天花板,角落里有一只蜘蛛正在结网,看样子这样的套房并不常用。我说:“我没有父母,我连母亲的面都没见过。”女人发出了怜悯的叹息:“可怜的孩子,原来是个孤儿呀。”我说:“我不是什么孤儿,我有一个喜欢唱京戏的养父,他对我很好,但他死了。这样也好吧,我独自一人,没有人再可以管我了,我自由了,彻底自由了,不需要人替我承担现在的这些。”女人再一次抚摸我的脸:“我以为我是苦命的人,原来你比我还苦命呀。”我说:“你有什么苦命的?你有那么多的钱,想有什么就有什么,很多女人都羡慕你。”女人说:“你还太年轻,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会知道,有人管、有人约束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我说:“看来,现在没有人管你了?”女人愣了一下,不再言语。我知道,对我她是有顾忌的,她害怕把自己的隐私告诉我,然后我再用这些隐私敲诈她。其实,她看错了我,这种狗逼道道的事,令我讨厌,它总让想起徐怀义在大学宿舍放的那些臭屁。问题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确实有一批这样的人,她的做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女人开始大谈特谈关于爱情的陈词滥调。讲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不再年轻的脸变得生动而有质感,连苍白的躯体也跃动着某种生机。她没有一个字提到自己,但我相信,那些爱情全是关于她自己的,那里面有着她一直在追寻的东西,也许她没有追寻到,但她却因这追寻,生命的灵光不断地闪现。活着的意义也许就在于此。在她诉说的过程中,她活了。这就是女人,虚幻的东西能够慰藉她,让她复活,因而女人比男人更有韧劲,也更加坚强。

女人的手伸到我左胸的纹身上,在上面轻轻地摩挲着。她问:“你今天看到的那个人,就是这个‘芳芳’?”我摇摇头。她接着说:“这个名字真好。法国有一部电影叫《芳芳》,那个女主角很纯净的样子,美得不得了。你把女孩的名字纹在自己的身上,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我放肆地笑了起来:“没有。”她不相信地看着我:“没有?”我说:“真的没有。那是我在读初三时纹上去的,那时才十五六岁,懂什么爱情。不过,这个叫芳芳的女孩长得确实很纯,就像琼瑶女孩。你知道她最喜欢什么吗?”女人问:“喜欢读琼瑶小说。”我嘲弄地笑起来:“她才不喜欢看书哩。她最喜欢与男人睡觉。她很骚,好几个男生都跟她睡过。为了她,我还和另一个男生打过架。我以为呀,跟她睡就是爱,所以把她的名字纹上去了。”她问:“后来呢?”我说:“后来?没有后来,她家搬走了。也许她现在是某个男人的妻子,这个男人没准戴着‘绿帽子’哩。”我放声大笑起来,但她没有笑,而是不住地叹气。真不懂她为什么要叹气,又有什么好叹气的,我这个当事人都不在乎了,她在乎什么。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女人又开始发问了:“今天你在商场遇到的人,是你喜欢过的?”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喜欢过贺燕雁吗?我真的无法肯定,因为那时我和她只是两个受过伤的人之间的彼此需要。如果这也是爱的话,那么,爱情也太滥了。我被女人问烦了,不禁闭上了眼睛。女人说:“我知道你烦了,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就不要放弃。你应该去找她!”女人说完这话打起了长长的哈欠,然后把我的头按在了她的乳房上,她喃喃地说:“吃吃妈妈的奶吧。”我含住了她的乳头,像吃奶一样吸吮着,耳边传来女人轻柔的呻吟声,我在问自己:我该不该去寻找贺燕雁,如果那个黑色幽灵一样的背影真的是贺燕雁的话。就算真的找到了她,我又该怎么办?也许,我找她,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个真正的男人。其实,从一个女人的怀抱到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在这种无数的转移中,在接过她们递过来的钞票的过程中,我早就不是纯粹的男人了,我只是一个中性的人,是一具没有性别的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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