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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这个圈》 作者:王千马

4. 粪克郎的遭遇

4. 粪克郎的遭遇 (一)

一连几天都没打开门路了。我坐在云端,沉默不语。

接下来该如何入手呢?我得好好梳理一下我的思路。我去矿区转过,也采访了交警队,但是我却没有接触到那儿媳。自然,我还是需要采访另一个重要人物,他后爹。只是,他后爹能不能由得我采访,还是个问题,我得好好构思一下我的采访计划。不过一想起他后爹,就让我觉得齿冷,背后也冷。如果老女人说的一切都是事实,那我刚接手这个采访时的担忧,也就可能成为现实。总之,不管老女人是不是在诋毁,但我能深刻理解她的儿子,为什么会把他后爹列为“为富不仁”。也知道了这些“社会精英”们,给社会带来了怎样的环境破坏,怎样的人心冷漠,还有怎样的贫富两极分化。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而死去的没死去的村民们其实也靠山,但事实明摆着,他们却死活也吃不了山。

只有那些有“靠山”的,才真正能吃得了山。

我有些忧郁难解。我很想去握老女人她儿子的双手,跟他说,同志啊同志。然后摇得就像被十二级大风掠过的树枝,花容失色。可是,现在我只能握许楚楚的手,也只有她的手可以握,但我还是不敢乱握。

我多么希望那儿媳能敲响我的房门,纵身投入到我的房间来。我们就窝在这里,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减弱灯光,然后窸窸窣窣嘀嘀咕咕唧唧歪歪,像干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我也不怕被人知道,也不怕侮了她身为寡妇的名节,我就想她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这些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情。难道她就真的不想为自己的丈夫说句公道话吗?她真的就不在乎当个寡妇吗?这个世界,其实是不怕当死了丈夫的寡妇的,更怕的是当有了丈夫的活寡妇。一想到这里,我就丧气,我就胡思乱联系,我的魂灵就像脱离了我肮脏的躯壳,挂在天上。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我宛如抢到了一把救命稻草,一把把它从枕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抚慰着它,呵护着它,爱着它。许楚楚却不乐意了,睁圆了双眼,扑闪着双翅,对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顿催促,像是打翻了醋坛子。还不快接啊你。许楚楚说到,我立马就悟到,连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满脸含羞地将手机贴上了自己的耳朵。这感觉多好,像是许楚楚那脸颊,温柔地一贴。只是话筒里面传来的声音,却让我的魂灵从空中跌落到了地上。飞得越高,跌得越重。我的心里顿时火燎火燎的,差点没痛苦地叫出声来,欧耶,欧耶。

我的前院还没扫干净,后院又起火了。

不是那儿媳,而是一位熟人打来的电话。熟人是老男人,一开口我就知道,这电话和那儿媳无关。熟人显然不知道我身在何处,正在干吗,肯定还在假想着,我正在办公室里,和一帮女同事打情骂俏,或者窝在家里,听着音乐看着书忙着四下跟女网友交流,然后就不顾我心里承受得了承受不了,张嘴就说,你们那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赵晓宁的记者。

我没有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立马张嘴就把这疑问给否决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呢,像自己曾经接触过,似乎也曾经念过。不对,不对,想想,仔细想想。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们这里的确是有一个叫赵晓宁的记者,而且还就在我自己的手下。谁呀?还能有谁呀,大名鼎鼎的粪克郎啊。我们平日把粪克郎叫来叫去的,倒把他的真名一时遗忘了。

熟人听了后,也没有怪我的意思,而是说,对不起了哥们儿,他被我们给扣留了。

(二)

熟人是某县城关镇的镇长。平时都在忙着项目建设扎实推进,埋头实干计划生育,大力进行拆迁清障,有枣没枣也先要打三竿子,而且还得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要稳定全镇大局,要常年抓稳定,一天不放手,特别是在上级领导莅临检查之际,更要全力以赴排查化解矛盾,基本做到了“不出事,不抹黑,不添乱”。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坚定信心谋发展,强化责任保稳定,竭尽全能促提高,谢谢领导,谢谢大家。可是,镇长怎么还有这个闲心,而且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粪克郎对掐上了呢?

说莫名其妙,也不莫名其妙。镇长说,你们那个记者想破坏我们苦心营造的安定团结的局面,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让我有点大惊失色,不禁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镇长义愤填膺的叙说中,我才大略知道,曹胆的新扒粪运动其实有两个“第一枪”,第一个“第一枪”交给了牛伟大,第二个“第一枪”却交给了粪克郎,然后看谁的“第一枪”打得早,又打得好,最后再把这个“第一枪”的荣誉交给谁。只是没想到,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结果却招致了两线溃败。镇长在电话里抓住我说,你难道不知道?你们那个记者盯上我们镇某企业,说它存在经济问题。我们一开始没答理他,他竟然要联合其他几家媒体,一同过来采访。我们也觉得,把事情闹大了也不好,即使没事情,被你们媒体白纸黑字的一写,也就有了事情。到最后,我们就提出了私了。乖乖这下不得了,企业本来是想给几个钱打发了事,但你却张口就要100万……

我一听就慌了,哥们儿,你得把话说清楚点,是他不是我张口要这100万。再说,我现在在外地呢,根本不知情。

镇长这才哦了一声,对我多了些友好,你说我们一个穷镇的,就指望着企业给贡献税收呢,哪里能被这么折腾啊。我们一生气,干脆就检查他们的证件,结果发现他们都没有正规的记者证。其实我也知道,现在很多记者都没有正规的记者证,毕竟媒体那么多,又随意招人,招了人又随意对待,别说给办理记者证了,三金能保证,都已经不容易了,所以搞得很多记者都像是在打黑工。但你们不仁,我们就不义。接下来,我们准备将他们以敲诈勒索的罪名移交公安机关。不过,你们那个记者说认识你,而且还是你的手下,所以,我现在给你打了这个电话,就是想问你,他要这个100万,是经过你的同意吗?

我连忙否认,刚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对此根本不知情。

镇长这才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怎么能有这样的下属呢?

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此前赵桐桐看扁我,是因为我要给曹胆这样的人做副手,如今我身为粪克郎的领导,又像是被镇长给看扁了。你说我怎么这么冤,夹在中间,却上下都没讨得好。恨得我死死地握着手机,像握住了粪克郎,我要握得他四肢不遂五谷不分,头大如鼓血液倒流。我要对他特别之人特别对待,要予以无情打击,实行专政,要敬之远之憎之厌之,必要时操之污之骂之辱之……我要问问他,我本来就够乱的了,你为什么还要给我添乱。许楚楚站在旁边,不知道我的心路历程,只见我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紫一块,以为我被哪个世外高人隔空打拳千里传力,给狠狠地劈了一巴掌。不过许楚楚也看出来了,打来电话的反正不是那儿媳,这让她也有点颓,靠在床栏上,不知发什么呆。

心里再怎么骂,但一想到粪克郎其实是握在镇长的手上,我就不能不管,只好选择道歉,主动求和,哥们儿,事情闹到这一步,大家能不能各退一步?我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加强记者的职业道德学习。

镇长说,这还差不多,那这100万块钱你们还要吗?要不,看在你面上,打个对折,你们不要调查我们这边的事情,我们也不追究你们的事情了?

我听出了镇长的话语里,有点戏谑的意思,连忙说,哪里还敢要,再说,我们也不能要。

镇长说,那就好,那就好,欢迎你来我们镇玩。只要不是给我们找麻烦,我实行四包,包吃包喝包住,还包你按摩洗脚。

(三)

镇长很会做记者的工作,因为他此前便是记者。

在做记者之前,镇长的身份是县里宣传部副部长,吃皇粮的。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偏偏舍了部长不做,跑到自家省里的晚报社做了一个普通的记者。这让我初跟他打交道时,只把他视为同行,顶多也就是一个年龄偏大的同行,而没有对前任政府官员应有的“尊敬”之意。而那个时候,我也才刚刚出道,开始做记者。到后来纸包不住火,该家晚报社为了表扬与自我表扬,把他当成自己“引进人才”的活广告,极力在圈里宣扬他时,我才知道了他的身份,不禁惊为天人,连手脚都没地方放了。想起自己的人生历程中,除了家长、村长,以及学校里的校长,我亲身接触到的带“长”的人物,也就这个部长了。后来,我小心翼翼地问镇长,为什么要跟我们一样,混个没多大前途的记者,而不是在仕途上一直走下去,做部长,然后当县长,当市长,当省长,再折腾进中央?

镇长笑笑,却不说话。其实镇长心里很明白,自己是喜欢做记者的。此前做宣传工作时,就深知媒体的重要,那可是舆论监督啊,美言还是毁誉,就能影响你的一生。而且做记者好啊,可以今天跑这明天跑那,哪里不平哪里就有记者,他们可以用一支笔,解决很多人解决不了的问题,甚至可以当匕首,当投枪,剔除封建之糟粕,革跳梁小丑之老命,这一切多像是好汉的行径。自己尽管也是搞宣传的,可那干的却是屁股决定脑袋的活,上面怎么说,自己才能怎么干,不干就位置不稳。不行,我得当记者去。镇长心里说,管别人说自己脑筋搭牢了也好,说自己老夫聊发少年狂也好,反正我就痛痛快快地办了留职停薪,为了社会主义舆论监督的光明前途,放下了一切名和利,放下了祖祖辈辈生活在县里的亲人,更重要的是放下了老婆和孩子……这是什么精神?其实镇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精神,镇长还有个考虑就是,反正自己在宣传部里不是一把手,也不是二把手,等到能做个副县,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不如为了理想冒险一场。

镇长做上记者后的第一炮便大公无私地打到了家乡。家乡有一大沼泽,是天鹅每年过冬的必经之地。往日家乡人与它们都能和谐共处,没有发生任何不快,但随着吃野生动物蔚然成风,此片沼泽地开始出现流血事件——家乡人纷纷捕杀天鹅,天鹅肉遂成桌上一道好菜,就连癞蛤蟆也跟着沾光实现自己的传统理想。镇长不禁勃然大怒,家乡人如此对待天鹅,必将带来生态环境的破坏。况且,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等他离开后再行杀戮之事,害得他连一个鹅屁股也没尝这个“况且”大抵是局外人的猜想,好歹镇长是做过领导的,领导的嘴巴没有一个是“没理想没追求”的,像天鹅肉这种好东西岂能放过?镇长听此谣言更是勃然大怒,用手指戳着自己尖尖的下巴,看看,大家看看,都长成这样了你们还怀疑我,一看就是一张正宗的廉洁的脸。

镇长接下来就义不容辞地赶回家乡,经过两天零三个小时的目击采访,他的大幅报道便赫然印在报纸上——《越冬不成生命告终,某县竟成天鹅最后一站》,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读者纷纷打来热线电话,对天鹅的命运充满着无限的同情,以及生物大家庭的人文关怀,并对家乡人的做法表示了痛恨和唾弃。只是,当时的镇长尽管沉浸在做记者实行舆论监督的成就感当中,可是也会隐约预感到,对家乡的“反戈一击”,会给自己日后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果真,事情一如所料,在一个月还不到的时间内,镇长夫人就哭哭啼啼,拉着两个还拖着鼻涕只能打打酱油的孩子,浩浩荡荡杀向了晚报社。一见镇长,夫人却没有亲热,只留给了他一个凄凉的背影。这让镇长有点摸不着头脑,揪着夫人就问长问短,问到最后,夫人拉着他的手就哭,哦,达令,你还是别做记者了吧,再做下去,我们全家就要被人从县里给轰出来了,别人都传,你在家乡混得不好,所以就打击报复……你看做个记者把你烧得,再做下去,都快六亲不认了……

镇长一口恶气没上来,差点栽倒在夫人的怀里。

后来的现实更证明,做记者也没镇长想象得那么好。不仅外部对记者开始有了闲言冷语,连记者内部也开始变得不争气,贻人口实。不能不说,如今的媒体江湖正逐渐地变得让镇长有些不认识。再按照自己对媒体的经验办事,有栽跟头的嫌疑。栽一次不行,还得在同一个地方栽上几次,还不一定明白过来。

自从被报社树立成榜样、当成了旗帜之后,镇长同样发现,旗帜再光辉,原来也总是被扛在别人的手里。别人想挥到哪里,他就得跟着挥到哪里。如果这些能让镇长可以勉为其难的话,那么媒体现在的风气,更让他坐立不安。

比如,媒体人不像自己以前那样喜欢谈抱负谈理想,而是动不动就谈钱了。那天他看一记者死活不让编辑删改自己的稿子,一开始挺高兴,觉得在这种地方,每个人就得讲点个性,都要把自己写的东西当成宝贝,这样才会珍惜它,努力去经营好它。可是,记者说出来的理由,却让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只听见记者理直气壮气壮山河地说,我们报社都是按照千字百元算的,删了我两百字,你比画比画,我就少了二十来块钱。有这个钱,我可以买几张盗版碟,可以买只烤鸡,可以打车从北京的东单跑到西单,从上海的徐家汇跑到人民广场,可以在地摊上给女朋友买个小礼物,然后骗她说是在大商场买的,反正现在真的看着就跟假的似的,谁都是肉眼凡胎,哪里看得出来。你说,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地码出字了,就被你屁股不抬地给删了。你删了也行,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写稿子了。你有什么好的选题,你找别的记者写去。别的记者写不好,给你编辑的版面造成质量下降,那都是你今天删了我二十块钱的结果。你得后果自负。

镇长在一旁听得有些诚惶诚恐汗流如雨,在心里不停琢磨,是不是自己老了,不懂得媒体也开始讲商业化了?更不懂得这种商业化,已经成为媒体的大趋势了?琢磨了大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继续琢磨,却琢磨到夫人依旧坚挺的乳房,这才慨然叹曰,这玩意就是比鼠标让人有感觉。

镇长最后还是丢下了报社的电脑,从起点回到了起点。

不过副部长是当不成了,镇长被下放到了一偏远乡镇当了镇长。这让他无可奈何,却也很知足,能有这么个位置,说明家乡人还是很宽宏大量的,没把自己以前的得罪放在心上。镇长后来在写给我的伊妹儿上说,镇长再小也是个官,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镇长夫人也在一旁,叮嘱镇长要认认真真工作,老老实实做人,积极向上级组织靠拢,争取重新打回权力中心,别像以前那样整天思考一些没用的虚头巴脑的东西。镇长吃了亏,知道夫人说的意思,只好惨笑道,不会,不会,打死我也不会再去媒体了。只是镇长没料到,自己在媒体的经历,并不是什么坏事,在一定的时候反过来还帮了他。此前县里的企业也出过一档事,同样被记者给盯上了。不过,镇长因为认识一帮记者,通过疏通,结果就把事情摆平了,记者一个字也没报道。县里一高兴,发现了他存在的新价值,赶紧把他调到了城关镇任职,做了县太爷脚下的镇长。

镇长还发现并总结了这样一个道理说,以前我很怕记者动不动就谈钱,但现在我不这样看了,我认为记者讲商业好。我们就怕记者不喜欢钱。只要喜欢钱,地方工作就好做了。不过,我们怕就怕狮子大开口。

(四)

我以为自己答应了镇长,可以将事态平息,却没想到按下葫芦却起了瓢,曹胆在不经意间又被我给得罪了。这下,老账新账一起来了。

就在我寻找采访的突破口时,曹胆也没闲着。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曹胆这次亲自上阵,没有再由我中转,而是直接冲着每个记者,屈着两指指指点点地说,赶紧开会,赶紧开会。就怕大家耽误一下,在这个世间就再也见不着他了。那种催促,让大家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有点面面相觑,抓耳挠腮,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屁股刚刚坐定,还没等粪克郎和黑棍向他靠拢以示忠心,曹胆就开始拍案称奇,来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怪了,怪了,怎么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此话一出,大家干脆就不落座了,像被孙大圣给施了定身法,直愣愣地就戳在地上。

曹胆见大家不明就里,便有了点气恼,但自己也不好意思点名道姓,只好依旧含沙射影,都这个年代了,有的人就是没有经济头脑。不要说是没有,是一点也没有。脑子里要有一点半点经济的残渣余孽,都不会导致今天这个事情的发生。

大家于是更不明白了,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只有粪克郎努力地昂着头,把愤怒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大家看此情景,似乎有点明白了,是不是粪克郎因为被人给扣留了,面子下不来,得由曹胆开次会,给他找回点给补上?可是面子不是零钱,不是人家伸手说要,就能往他的瓷碗、破帽里扔上一枚半枚。而且,曹胆说的,似乎跟粪克郎被扣留也不是一回事情。

那么,到底又因为什么呢?

曹胆说着说着,就再也不容许自己一直藏着掖着,得把这个人给揭发出来。同志们啦,不要怀疑了,也不要在底下嘀嘀咕咕了,我明确地告诉同志们,我说的不是外人,而是我们内部的某位人士。这位人士平时形象正面,深受同志们的喜欢,在我们面前,口口声声地说要为报社的发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还在外面风吹雨淋,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说得多好听啊,我感动得连鼻涕都快出来了。可这都是假象啊,在实际行动上,他哪里是报社发展的垫脚石,根本就是一块巨大的路障。同志们肯定要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呢?同志们都知道,前段时间赵晓宁受委屈了,他被人无缘无故给扣留了。不要觉得这是小事,要不扣留你一次试试?看看,没有人愿意尝试的吧!所以在这里,我要向赵晓宁表示衷心的慰问,并致以节日的祝贺。以后,我们把赵晓宁被人扣押的日子,就当做我们新闻中心的“国耻日”,要把它牢牢记在心中……

努力昂着头的粪克郎,听到这里就更加委屈了。

曹胆饱含着同情的眼光,瞟了粪克郎一眼之后,继续聒噪,你说,委屈就委屈了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受委屈的,但不能白受委屈不是?可我们的赵晓宁,还是白受了委屈。所以在这里,我还要向赵晓宁表示衷心的慰问,希望他的小心灵不要因此受伤,要愈挫愈强百炼成钢。同志们肯定还要问,为什么赵晓宁白受了委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同志们,就是这位人士做的好事情。

底下一片静默,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曹胆慷慨激昂的声音在飘荡,像个四处乱抛媚眼的荡妇,见到你就往你身上靠,往你耳朵里钻。

我早就说过了,要加强批评报道!要加强批评报道!这次明明抓住了人家的小辫子,可这位人士就人为地给我们制造障碍,结果还是给放了。同志们,这是个耻辱啊,让人家看来,我们内部是多么的不团结,四分五裂,散沙一般,你们都是散兵游勇,各自为政。报社的其他中心,也会看着笑话的。同志们,会被笑话的。这让我的面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好啊。

曹胆越说越显得有些痛心疾首,我知道,做批评报道会遇到麻烦的,但我们怕什么,我们就算不是记者,但也是男人啊。像小沅子、仙天即使性别不同,但也顶得上半个男人,那我们就应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比如这次赵晓宁就被人扣押了,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也有我们的力量,大不了再给对方施加点压力么。同志们不要忘记了,我们做媒体的,是掌握有话语权的呀,为什么浪费不用?想把赵晓宁移交公安机关,他敢?可是,为什么这位人士就自作主张,把他就给放过了呢?

底下没有人不知道曹胆是在说谁了,也知道曹胆明确在说谁,但曹胆就是不明确地说。小沅子更聪明,一见到曹胆想骂人,就知道他要骂谁。于是后面就对号入座,每次曹胆说“这位人士”时,小沅子的面前就冒出我鲜亮的面孔。

我是从小沅子给我打来的电话中得知这件事情的。这让我的心情又格外沉重了一下,我没想到曹胆会对此大动肝火,甚至上升到我阻碍报社发展这一高度,真是叫我五体投地望尘莫及啊,该叫他一声“哦,我的上帝”。

小沅子在电话里好心好意地问我,那个镇长真的是你放的吗?

我不禁有了点小火,怎么叫我放了镇长,应该是镇长放了粪克郎。

说完我就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有点没轻没重,把小沅子给伤了。

小沅子果真“哦”了一声,接下来有些不吭声。

我犹豫再三,决定道歉,但小沅子却又抢在我前面开了口,你知道曹胆为什么要大动肝火吗?

我嘴里立马变道歉为疑问,为什么?

小沅子说,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我也没追问这对还是不对,而是追问这别人又是谁。

小沅子倒也没有隐瞒事实,随问随答,是黑棍。

这让我有些奇怪,为什么黑棍要告诉你呢?

小沅子继续答,黑棍其实是想给你打电话的,不过看样子,似乎上次你吓着了他,害得他有些不敢。他看我跟你的关系比较近,就曲线救国了。

我心里说,哦,佩服,佩服,黑棍这个间谍真是做到家了。但我嘴上还得问那个还没知道答案的问题,曹胆为什么要大动肝火?

小沅子被逼急了,居然冒出了一句糙话,操,其实敲诈那100万,就是那个SB曹胆的意思。你以为就凭粪克郎,他敢吗?如果真拿到这100万,各家媒体先分上一轮,某某快报多少,某某都市报多少,然后剩下的就是我们多少。

我又惊出声来,我们跟某某快报不是冤家对头吗?怎么又凑合到一起?

小沅子闻言,居然“哧”了一声,亏你还是报社新闻中心的副主编,在媒体江湖混得也不比曹胆年份少,怎么都不知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谁都能拿到好处的时候,是敌人也能最后变朋友。

这让我有些脸红,连忙催小沅子把刚才的话继续说完。小沅子这才收起对我的攻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真相,我们拿到钱后,据说将以奖励的形式,返回参与报道的记者,也就是粪克郎一小半,另外的一大半,又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上缴报社财务,一部分被新闻中心截流,作为以后的活动经费。当然,我还听说的是,这些活动经费中曹胆又将截流一部分,作为自己的小金库。

怪不得天怨人怒,这一切美好“钱”景,被我全弄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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