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向她询问更多的关于这个女孩的事情，李梅已经回到她的座位上了。我只好作罢，但对这个女孩却在心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者说是好奇。这个时候，笛卡走了进来，他一脸兴奋，对我说：“领导对我们的这次义诊结果非常满意，尤其看了我们提交上去的报告以后，更是赞不绝口，认为这样有意义的活动以后要多搞、常搞，政府还要出专项资金去搞。韦部长也十分高兴，刚才打电话过来要请我们去吃饭，走，我们现在就出发。”
看这样子，笛卡应该把报告是我写的这件事情告诉了韦煜恒，不然，韦煜恒不会请吃饭连我也邀请了。跟着笛卡走到楼下停车场，我发现，就只有我、笛卡与欧阳振国三人。韦煜恒今天去了市里向领导汇报而没有来治疗所，他请吃饭的地方是在他居住的小区附近的一个农家菜庄，有相当长的一段车程，所以欧阳振国也跟着，当一回司机。
车子驶出市中心区又拐进一条单行道，此时已是下班时间，各种各样的车辆络绎不绝。路上行人匆匆，车前不时有人骑摩托车闪过，特别是路口处，常常有一两个骑摩托车的像过五关斩六将那样在汽车前招摇过市，弄得欧阳振国不得不猛踩刹车。欧阳振国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人说当司机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或许有些道理。在单位里，欧阳振国是一个脾性特别温和的人，很少能够看到他同某个人红脸，什么时间都不急不躁，做起事来有条不紊，但在这个时候，他却骂起人来。可见，职业也会改变人的性格啊。我不由得想起自己来，在目前这个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而终日却无所事事的岗位上，我会变成什么样子？笛卡在前面回过头来说：“素质太差。就是这样的素质，才令得这个城市的经济始终发展不上去。”
“在东江，早已经禁摩了。我想也只有西江这样的城市，才允许摩托车如此横行吧。”我说道。
“这话也不能这样说。”欧阳振国接口说道，“西江是全国的摩托车生产重地，大量的上班族都是以摩托车为代步工具，据统计，平均每一个家庭都会有一至两辆摩托车，有的会更多。在这样的城市实行禁摩，是行不通的，除非西江不再生产摩托车了。而官方则不考虑这种情况，一味地拓宽汽车道，摩托车在哪个车道上行驶？当然，乱闯红灯是不对的，他们更不应该逆向行驶。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在西江，许多人骑摩托车还是比较遵守交通规则的。”欧阳振国是地道的西江本地人，他平时上下班都是骑摩托车，所以这样说道。
“以偏概全肯定是不对，但对一个外地人来说，他对这个城市的理解，往往来自于街头的秩序。就说去年吧，一个国外的摩托车生产龙头企业，本来也有意向来西江建立摩托车生产基地，市里也给予了非常优惠的政策。但是，当他们来这里进行实地考察的时候，就是因为有人骑着摩托车横冲直撞而取消了合作计划。他们认为，一个城市，市民素质低到如此地步，自然也不会生产出什么高质量的产品来。同样，重庆也是摩托车生产重地，但那里就很少有这种情况，据了解，这家龙头企业最后就是在重庆建立了工厂。”笛卡说道。
汽车这时驶到了道路的尽头，在笛卡的指引下右转进入了一条宽敞的通往山上的公路。公路是双车道，是上下山的唯一通道。一栋栋黄色小楼就掩藏在山上的林木中间，建筑是仿照欧美风格而设计的，看来住在这里的也都是些有身份的人。
笛卡介绍说：“这房子是九十年代后期建的，当时基本上卖不动。谁能想到，仅仅十年的时间，这里的房子就升值了近十倍？如果当时我不买现在住的那套房子，而选择了这里，即便是哪天下岗了，把房子卖了，也不愁后半辈子吃喝了。”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当时这里的房价很低吗？”我禁不住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西江虽处于祖国的南部，但由于不开放的原因，经济一直还是有些落后。当时，在西江，房价普遍是八九百块一平方，我买的那套稍好一点，那时的房价也不过是一千二百元。这里，建好的时候售价是两千八百元一平方，那时，我感觉这里既远，行车又不方便，所以就没买。谁能想到，现在就在这里，没有两三百万元，很难买到房子。所以，买房很多时候，还是要看眼光的。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你在这里也算稳定下来了，不妨考虑先买一套房子。西江的房价，在全国来讲，还算是比较低的。由于它毕竟是沿海城市，以后的升值空间一定会很大。”笛卡说。
“买房？你还是饶了我吧。我还是比较喜欢租房住。再说了，租房有什么不好？房价之所以会这么一路飙升，就是因为有太多像你这种想法的人。这浑水我还是不蹚了。”这个时候，欧阳振国忽然指着一个有着巨大招牌、灯光白亮如昼的地方说：“江南农家菜庄，是不是这里？”
“是的。”笛卡说，“先停进停车场，我打个电话，问一下韦部长，看他有没有到。”
挂上电话，笛卡说：“韦部长现在在家里，等一下过来，我们先找个房间，喝茶等着他。”
领导都是这样的，迟到是他们的本色。我与欧阳振国相视一笑，下车走进菜馆。
好看的服务员把我们带进一个叫桃花源的包厢，然后又送来了茶水。为我们倒好之后，得知我们还要等一个人来，就礼貌地退了出去。
坐定，我问笛卡：“你是不是把报告是我写的这件事情告诉韦部长了？”
笛卡说：“是啊，本来就是你写的嘛。本来韦部长打电话问我，这报告是谁写的，我还以为有什么问题，就说是我写的。谁想到韦部长却说没想到你笛副所长还是一个笔杆子啊，这么多年就没有发现你的这种才能，真的是埋没你了。我这才知道韦部长是夸赞这份报告写得好，忙改口说，我起的初稿，让昭宇帮忙修正与润色了一下。我这样说，你不会介意吧，我还是揽了你的功。”
“怎么会呢？”我忙说道，“你这样说，就说明你是一个比较公正的人。不像某些领导，会把下属的功劳全部据为己有。我在东江时就曾遇到过这样的领导。由于我常与工会联系，有一次帮忙组织一次大型的活动，活动前期投入的宣传较大，在全国都有较大的影响力，工会的最高负责人非常满意，决定把这项活动以后长期实行下去，每年都要举办一次。活动进行得也比较顺利，只是到了后期奖励阶段，却出现了一种人为的暗箱操作。我对此气愤不过，就找到了当时负责活动的一位科长，同他理论了几句。谁知道他恶人先告状，说我恶意中伤这次活动，不仅把我的创意全部据为己有，还给我冠上了‘恶意中伤’的罪名。我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吃一堑长一智吧，也算我认清了这个人。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同他打过交道。”
“那后来呢？”笛卡问。
“后来，这个活动也算得上是圆满结束了，虽然也有许多议论。但距第一次举办都已经过去两三年了，也没有看到他们有任何举动要办第二次、第三次。今年年初，在一次聚会上我见到了这位科长，虽说不同这人交往了，但面子还是要给的。我就问他，那个活动怎么没有再办下去？谁知道他却说，他现在已经不在工会做事了，也不知道工会有什么打算。我又问他，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他讪讪地回答，说自己在做点小事情。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这位科长曾多次贪功，把下属的功劳都据为己有，而一旦有过的时候，就全部推到下面的人身上。后来，下属实在无法忍受了，就联合起来告发他，结果他就被工会除名了。到其他单位，也没有人愿意接收他，只好自己做点小生意，在某个工业区里开了个杂货铺。这正所谓是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啊。”
“还好，我没有贪功的习惯，否则以后我也可能去开杂货铺了。”笛卡说。
正所谓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啊，我本来是想赞美笛卡的，谁知道他听了之后，却是这般的反应，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是，我只有赶紧解释：“您想哪里去了，那位科长怎么能够同您相比呢？您是一位君子，事事为下属着想，怎么可能会沦落到去开杂货铺的地步呢？再说了，开杂货铺也是一个赚钱的门路，据说在比较大的工业区里，一个杂货铺一个星期的收入，抵得上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等到哪天您退休了，想开间杂货铺，到时候我去帮您打理。”
“我在治疗所里也有七年的时间了。要说对哪一个人比较服，只有笛所长了。像这么好的领导，事事为下属着想，还真不多见。别说是在我们所里了，就是整个西江市，据我所知，也没有哪个人能够像笛所长这样有担当。”欧阳振国也适时地为我解围，一个马屁及时地拍过来。
“好了，你们两个，我不就是那么一说嘛！你们还真以为我的心会小得像针眼似的。再说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还不了解我吗？真是的，等会儿自罚酒三杯啊。”
“好的，好的。”我打着呵呵，然后又装出一副很困惑的样子，说，“笛所长，有一件事困惑我很久了，请您一定要给我解惑啊！”
“什么事，你说吧？”笛卡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我的问题上，就连欧阳振国也睁大眼睛盯着我。
“那就是为什么我一提到一个名字，整个治疗所都没人愿意去谈呢？对这个问题我一直弄不明白。你是知道我的，如果一个问题困惑着我，我会一直寝食难安的。”
“你说的就是上星期到单位的那个女孩子吧？所里曾经有过一个规定，那就是谁都不得在单位里谈论这个女孩，更不得与这个女孩交往、聊天，或者发生关系。所以，你在所里问别人，自然谁都不会同你谈论此事了。”
“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呢？对于一个女孩来讲，这太不公平了。”我问。
“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以前，也曾有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来单位，结果就是与这个女孩发生了关系，才被开除的。这个人我相信说起他的名字，你也一定不会陌生，但这都已经成为过去了。后来，公会领导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件，就有了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这个女孩神经真的有问题，每一个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就更不愿意去谈论她了。”笛卡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每个人都不与我谈起她呢。”我恍然大悟。
笛卡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盯着我注视了一会儿，说：“怎么你每次与我在一起都会提起她？是不是你对她有好感了？或者她找你了？”
“您想哪里去了。”我连忙否认，“只是她打了两次电话给我，在电话里讲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有此一问。没想到我一说出她的名字，大家都闭口不谈，我才有些好奇，向您请教的。”
“那就好。不过，你千万要记住，这个女孩子，一定不要碰她。”笛卡一脸凝重地说。
又是这样的劝告，难道这个叫方秋淇的女孩真的有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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