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龙舟会

　　淮阴的历史上曾出过太监。

　　这个当太监的人就是顾六。

　　自明朝官员陈瑄治督运，在淮阴开凿了清江浦河始，淮阴就有了赛龙舟的习俗。每年5月都要举行一次龙舟会。其时，千百只龙舟整齐列于河岸，水手着一色无袖短衫，手执轻桨，分两边坐于舟上，单等一声令下，锣鼓喧天，千舟齐发，那个场面壮观得很。

　　所谓龙舟会，并非仅仅赛龙舟。如同现在冠以“XX文化节”并不仅仅是文化活动一样。龙舟会还有摆擂台、歌舞等好几个项目。其中两个项目最为有趣。一是跳水：后生们站在高台上，一个一个往水中跳，在空中做出各种好看的动作；二是盘杠子：龙舟尾部系着红绸，红绸上吊着杠，高尺余，水手可在水中抓住杠，表演水上功夫。

　　顾六生得结实健壮，谙熟水性，划龙舟跳水和盘杠子都是高手，每年龙舟会他都能博得阵阵喝彩。可他已有三年没来参加龙舟会了。

　　原来，一些摆富的太太、小姐观看跳水、摆杠子乐了，将银元、首饰丢下水去，让水手们去抢捞。还有一些富人将钱钞放入鸭蛋壳，封好后丢入水中，让水手们用嘴去含，含到归已。这鸭蛋是圆的，又与口一般大，在水中飘浮，岂能轻易含到。水手们为了得到钱，像鱼扑食一样，一扑，蛋壳往前一漂；一扑，蛋壳往前一漂，逗得王公贵人、富家子弟笑得前仰后合。

　　顾六觉得这是对人格的一种污辱，便发誓不再参加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顾六家寒。这一年，有人为顾六张罗了一门亲事，并定下了迎娶之日。可眼看婚期将到，却连办酒席的钱都没有。顾六一筹莫展。

　　又逢龙舟会，顾六决定参加，捞点金银首饰，凑点办婚事的钱。

　　赛龙舟后，跳水、盘杠子开始。商贾官员、太太小姐们争先恐后往水中扔银元首饰。顾六无心玩盘杠子，脱去衣衫，一跃从高台上跳入水中。一会儿，他冒出水面，手里握一个金簪，他刚想往腰间塞（他特地在腰间缠一道半尺宽的红布，便于藏物），只听有人惊呼：“救命！”循声望去，远处一女子在水挣扎。顾六忙向女子游去，赶到近前，女子已往下沉了。顾六潜入水中，双手托起女子，踩水向岸边游来。

　　众人将女子弄到岸上，女子已昏迷了。一个妇发冲进人群，哭喊着“兰儿、兰儿。”顾六用手挤压女子小腹，少顷，女子“哇”地吐了一口水，醒过来了。

　　顾六这才想起手中的金簪丢入河中，后悔不迭。

　　妇人说：“谢谢你救了我家兰儿，有恩日后当报！”拉起女儿匆匆走了。叫作兰儿的女子回头望了望救起自已的后生，想到自已一点回报的能力都没有，不禁心酸。这兰儿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她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慈禧太后。

　　慈禧的父亲在安徽挂一虚职，贫困潦倒。父亲死后，母亲带着家人雇了一条船到京城投亲。路过清江浦即旧时淮阴时，所带银两已所剩无几，便在清江浦码头停下，到慈禧父亲的一个旧友家借点盘缠。这个旧友在清江浦做了个小官，适逢龙舟会，便领他们母子来看龙舟。兰儿看得忘形，一不小心从高台上落入水中。

　　这救人一幕也被顾六的未婚妻看到了，她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见顾六在另一个女子身上捏摸，满肚子委屈，一气将这门亲事退掉了。

　　接着，顾六的母亲又一病不起，顾六东挪西借，也没能筹到多少钱。为了治好母亲的病，顾六一狠心，自已咬咬牙净了身，只身闯到紫禁城。

　　顾六被招到宫中，慈禧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问是哪里人，顾六答是清江浦的。慈禧想起了：这个人不正是当年救过自已的后生吗？

　　慈禧面无表情地对李莲英说：“带下去吧。”其实，顾六刚才也认出了慈禧就是兰儿，但他只能装着不认识。

　　不几日后，顾六就因食物中毒而死，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慈禧不愿让知道自己过去窘境的人留在宫中。

　　慈禧传话厚葬顾六，并拨黄金千两，差人送到清江浦，让顾六母亲安度晚年。

　　慈禧觉得这样做，已是很对得起顾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