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考中专

　　我家里很穷。父是极老实的庄稼人，不会做生意也没啥手艺，挣不来轻巧的钱。农闲的时候，他就去建筑队打小工，一天五块很辛苦。那一年初中毕业考试一结束，我就提出辍学，回家帮父种地干活。父听了立时恼了，斥我：“我忙死忙活图个啥？还不是指望你能有成色！”又说：“就是打破锅卖生铁也要供你读书！”为了能早日挣钱，我的志愿报了小中专。

　　转眼间到了考试的日子，一家人都跟着我紧张。

　　考试前一天晚上，全家坐在一块商量第二天给我做啥吃的。小妹在一旁插嘴：“哥最爱吃烙馍炒鸡蛋。”父和妈当即决定第二天做烙馍炒鸡蛋玉米稀饭。

　　第二天天未亮父就起床，到做饭的小屋扎火，火竟在昨夜里灭了。父大惊，回屋把妈叫醒。小妹也一骨碌爬起来。妈慌慌张张穿衣服，问：“这可咋办？”父说：“赶紧生火，说啥也不能叫娃空着肚去考试。”父找来麦秸和劈柴，小妹很有眼色，早把火柴找到递给了父。父生着了火，又用一把破扇“扑扑扑”狠命地扇风。一直到他满头大汗，火终于熊熊地燃上来了。这时小妹接过父的扇子，妈也开始和面烙馍炒鸡蛋。

　　父擦一把汗，见我在一旁愣着，就训我让我去学习。我说不在乎这一会儿，父不同意，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只好捧了英语书去记单词。

　　油光光的炒鸡蛋和香喷喷的烙馍做好后，我狼吞虎咽，一会儿吃了个肚圆。搁下碗还不见小妹从做饭的小屋出来，我推门一看，她的右胳膊已经像发面馒头一样肿起来……小妹眼里噙着泪花告诉我：“哥，我总共扇了九千一百三十下，妈就把饭给你做好了。”“妹。”我唤一声，泪水滚滚而下。

　　家里没有自行车，村子离考试的乡中学还有七八里路。我准备步行去，父不允，说走累了身体还咋考试？他说他昨格儿就把架子车胎气打饱了，要用架子车拉我去。父撑起架子车，让我上。我不上，我怎能让父拉我？结果父恼了，黑乎着脸，妈硬把我推上了架子车。父拉着我，一出村就小跑起来。我双眼含泪，父的背影在我面前一跳一跳地模糊起来……

　　那年九月我被新乡一所中专录取。当我穿着妈纳的千层布鞋踏进这座北方城市时，这个城市正是一派热闹景象：车辆穿梭红绿灯闪烁，大街上柔曼的歌曲袅袅飘荡……我的心却出奇地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