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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逐》 作者:徐余

第39章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1)

  一个星期后,朱剑锋正式辞职。辞职后,他给自己放了两天的假,开着车带着老婆女儿去千岛湖转了转,也算是给她们母女俩的补偿,顺便去思考一些问题。

  自从加盟东都置业,三年来,朱剑锋几乎是连轴转,晚上加班,周末加班。别说是出去旅游,和家人在一起吃个饭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旅游归来,次日上午,朱剑锋便走马上任。

  滨海大酒店的临时办公室,位于花园大厦的十七层。花园大厦,是陈伟斌经商以来,最为得意的一个项目。

  八年来,单从这个项目上,保守估计,陈伟斌就赚了好几个亿。否则,花园集团的现金流压力会更大。而且,租金也是水涨船高,去年是每平方米5万,今年又往上调了调,5.5万。即便如此,也有大把的公司排队等着。濒临人民路商圈,交通便利,人气足,氛围浓,这些,都是花园大厦得天独厚的先天优势。

  经过林浩军、蒋茂坤和陈伟斌三人商议,花园集团从十六层,隔出三百平方米左右的空间,作为筹建滨海大酒店的临时办公室。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是三个各怀鬼胎的合伙人。起初,蒋茂坤提出的是暂时借用,意思很明显,不需要支付租金。等酒店竣工,办公室再挪到酒店。陈伟斌一百个不同意,开口月租金30万。谁都不肯退让,最后,在林浩军的周旋下,一锤定音,不管酒店项目需要多长的施工期,一次性支付300万。

  按照事先的约定,朱剑锋进了拐角处的小会议室。

  “剑锋,你总算是来了!”陈伟斌起身,笑着迎上前,“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滨海大酒店的其他两个股东,林浩军林董,蒋茂坤蒋董。”

  “林董和蒋董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早有耳闻。今天能见到两位,是我朱剑锋的荣幸。”朱剑锋谦逊地笑了笑,和林浩军以及蒋茂坤象征性地握手,之后,在三个人的对面坐下。

  “剑锋,你是商业地产领域的王牌职业经理人,又在东都置业担任副总多年。能和你共事,是我们的荣幸才对。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少些场面上客套,多谈些务实的东西,哪怕是有争执和矛盾都是好的。”说着,林浩军递上一支烟。

  “林董说得没错,剑锋,早在几年前,我就想把你请到海上天。但也有自知之明,那时候,海上天的庙太小,比不上东都置业,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不过,好饭不怕晚,现在能合作,更胜当初!”蒋茂坤接过话,也恭维道。

  “林董,蒋董,两位言重了。我朱剑锋,充其量,只不过是个职业经理人。”朱剑锋始终保持着微笑,又说,“林董的德鑫集团,在上海的同行业中,也应该算是绝对的龙头企业。而蒋董的海上天,更是东州餐饮业的巨头,最近又开拓了北上广市场。在两位面前,我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好啦,三位不用再互相吹捧了!”陈伟斌笑着打断,紧接着,把用人合同推到朱剑锋的面前,“言归正传,剑锋,你先看看合同。觉得合适,就签字。”

  朱剑锋接过合同,逐字逐句推敲着,越往下看,越觉得不对劲。

  “陈董,这份合同……好像和我们之前商议的有出入吧!”

  这份用人合同,其他的都是其次,关键在于,之前口头上协议的条件,是否如实兑现。130万的年薪,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一点,没问题。但是,合同上,却添上了一条极为苛刻的附加条件。

  朱剑锋必须保证,酒店开业的第一年,实现净利润4000万以上,往后五年之内,呈7%的增长速度。否则,五个点的股份,就沦为空谈。合同期为五年,五年后再决定是否续约。

  4000万的净利润,本就很难实现。保持7%的持续增长,更是难上加难。

  “有出入,有什么出入?”

  “陈董,按照我们之前的口头协议,根本就不存在着这条附加条款。你这么做,说得难听点,就是诈骗!”朱剑锋显然是急了。

  “剑锋,有些话,电话里面说不清楚。也许是没说,也许是我说了,你忘了。毕竟,没有相关凭证。但是,这份合同,是我们三个人合伙人商议好的,也是最终的决议,一切都应该按这份合同办事!”陈伟斌居然玩起了阴招,明摆着耍赖。

  朱剑锋怎么也没想到,看似诚意十足的陈伟斌,居然设了个圈套,让他往里面钻。签还是不签,朱剑锋的内心,激烈地挣扎着。如果签,就等于吃了只“苍蝇”,而且,明知是苍蝇,还只能往肚子里咽。

  如果不签,就会面临着失业。尽管,只要主动去找,像他这样的人才,有的是公司要。但在同行业中,能和东都置业、花园集团以及酒店项目相提并论的,几乎没有。在高薪和高平台中做选择,朱剑锋宁可选择高平台。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回东都置业,根据刘建明的为人,一定会不计前嫌,继续重用他。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朱剑锋却不这么想。一匹马,要想成为良驹,一路前行的同时,要学会停下来,回头多看一看,想一想。也许,最适合你的草地,就摆在眼前。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是能过刘建明那一关,朱剑锋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回去了,其他人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叛徒”呢?可想而知!

  权衡利弊,上上策,就是在合同上签字。换个角度,5%的股份的确有难度,但难度也是动力。做得好,有合同做凭证,他们三个人也无话可说。做不好,再次,也有130万的年薪。

  “剑锋,陈董说得没错。这份合同,是我们三个人的一致决议。至于你和陈董,也许在沟通上,真的存在着信息的不对称,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毕竟,滨海大酒店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定下来的东西,就更不能轻易更改。而且,我相信,凭借你的能力,附加条件应该不成问题。当然,签还是不签,最终的决定权,在你手上。如果不签的话,我想,我们也会很快找到合适的人才。”蒋茂坤的话,多少带有威胁的成分。

  “剑锋,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给一个职业经理人,开130万的年薪,外加在花园集团担任首席顾问的10万,在同行业算是顶尖水平。单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我们三个人的诚意。至于附加条件,我相信,更多的是你和陈董沟通不畅,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商业诈骗。从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动力,也是对你能力的考验。做得好,别说是5%的股份,10%、15%都是有可能的嘛!”

  林浩军铺好台阶,朱剑锋再不下,场面会更尴尬。思忖片刻,他最终还是在合同上签字,正式成为滨海大酒店的副总。

  “剑锋,滨海大酒店还处于筹建阶段,各方面都要跟上,齐头并进。归根到底,还需要大量的人才。在我们尚未找到合适的总经理人选之前,这个项目,由你全权负责。据我所知,东都置业一向有业界的黄埔军校之称,我希望,接下来,你能多多地招揽人才!”签完字,林浩军作为大股东,给朱剑锋下了第一道指示。

  “三位老总,你们请放心。现在,我已经是滨海大酒店的一员,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朱剑锋略显含糊其辞地回应道。

  林浩军的意图很明显,继续去挖东都置业的墙脚。这一点,于情于理,朱剑锋都做不到,至少是现在下不了手。

  “剑锋,更确定地说,这份合同生效后,你就是这个项目的掌舵者。滨海大酒店能否在东州的这片汪洋大海里乘风破浪,关键要靠你去把握方向,任重而道远啊!”陈伟斌提醒道。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一一打败这个行业中的对手,独领风骚!”蒋茂坤也补充道。

  朱剑锋再次点了点头,同时,又感觉压力倍增。随后,四个人又针对酒店项目,做了研究和讨论。会议结束,林浩军要坐下午的航班回上海,先行离开了。毕竟,这段时间,为了酒店项目,他一直待在东州,德鑫集团那边交给了唯一的女儿林海岚打理。林海岚跟着她多年,虽能力不凡,但许多方面尚不成熟,林浩军始终放心不下。现在,酒店项目暂时告一个段落,也该回去看看了。

  况且,有些问题,还得回去讨论研究。接下来,德鑫集团想要逐鹿东州的商业地产领域,势必要转移重心,慢慢地放弃洁具卫浴这个主业,把资金和人才转移到东州。这里面,就产生几个问题,投资要分几个阶段,每个阶段的底线在哪里?倘若失败,又该做如何打算?这些,都要掌握好火候。稍有不慎,会牵连整个集团,动摇根基。如果德鑫集团一上来,就把所有的赌注压在东州,显然,风险极大。等尝到甜头,再分阶段进入,才是明智之举。届时,即使情况不妙,也有回旋的余地。否则,就会元气大伤。

  林浩军走了,蒋茂坤也称下午要飞往北京,为海上天的第一家北京分店剪彩。之后,会议室里,只剩下陈伟斌和朱剑锋两个人。陈伟斌特意起身,走到朱剑锋旁边坐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递上一支烟,说:“剑锋,起初,你说刘建明不器重你,我只是以为你们之间是在闹情绪,也没放在心上。现在,他这么快就放你走,看来,你说的的确是事实。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相信,你在我这里得到的,肯定会比东都置业多。”

  一时间,朱剑锋竟有种时空交错,恍如隔世的感觉。在东都置业三年,每次面对抉择,无论是人生方向上,还是公司的内部事务。刘建明总是会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给他些意见或建议。而这些意见和建议,往往能让他茅塞顿开。

  现在,一出戏落幕,另一出上演,主角也换了。所不同的是,在刘建明那里,他能得到安全感。而在陈伟斌面前,却是本能的排斥感。但是,路已经走到这一步,再难,也要往前走,没有退路!

  朱剑锋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说:“但愿吧!”

  “怎么,剑锋,还在为合同上附加条款的事情,耿耿于怀?”

  朱剑锋本想回应,这么大的落差,心中能没怨气吗?仔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木已成舟,再去争执,结果也不能更改。既然如此,那就怀着警惕心,象征性地和陈伟斌维持好关系。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陈董,谈不上耿耿于怀。归根到底,我只是个小小职业经理人,不是商人。”

  言外之意,是指像你这样的商人,才会耍这种阴招。他的话,陈伟斌自然能听得出来。兵不厌诈,一门生意,一笔买卖,只要结果能达到预期,过程并不重要。类似的事情,他也早已是司空见惯。想要成大事,就要做好招致骂名,甚至是千夫所指的准备。

  “剑锋,商场,说白了,就是个游戏场。想要把这个游戏玩转,需要我这样的商人,也需要你这样的职业经理人,你说呢?”说完,陈伟斌又拍了拍朱剑锋的肩膀,“对了,剑锋,这个周六晚上,你陪我一起去总商会,参加商业地产行业协会的吹风会!”

  陈伟斌的话,不像是商量,更像是命令。本来,他是老板,自己是员工,老板下的命令,只要不违反法律,不触犯底线,自然要遵从。但是,去总商会,就意味着要和刘建明见面。还有,根据陈伟斌的性格,一定会有意在刘建明面前显摆显摆,冷嘲热讽一番。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陈董,我……”

  “剑锋,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陈伟斌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你和刘建明始终要见面的,既然如此,晚见面还不如早见面。”

  周六晚上,朱剑锋百般无奈之下,只好跟着陈伟斌去了趟总商会。宾利进了地下停车场,陈伟斌看了看时间,点上烟,不慌不忙地抽着,似乎有意在等刘建明。果不其然,大约五分钟后,刘建明也到了,陈伟斌这才熄火下车。

  “刘董啊,没想到这么巧!”陈伟斌冷冷地笑了笑,“有些话,我正想今天私底下和你谈谈,上面又不方便。”

  刘建明看了一眼陈伟斌身后的朱剑锋,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然后,转向陈伟斌说:“陈董有什么话,尽管说。”

  “刘董,其实也没什么。”陈伟斌略微一顿,“主要是向你道个歉。”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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