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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李三》 作者:石磅

第8章

  紧挨着蓟州的遵化县境内,气势恢宏的清朝皇家陵寝东陵南面的驿道上,一辆豪华的官用四轮马车驶过了号称东陵锁钥的石门镇,正缓缓地向孙各庄金矿驶来。这一辆四轮豪华马车的车篷里面坐着当朝五王爷的八福晋许莲叶,这辆马车的旁边一匹黄膘马紧紧地跟随着,五王爷府的一名保镖骑在上面,眼睛不断地向四下里巡视着……

  孙各庄金矿低矮狭窄的矿洞子里,已经当上了“矿驴子”的李芬,正和工友们背着金矿石顺着巷道在地面上爬行着——矿洞子低矮到人只能爬行,连蹲着走都不行。他们一个个几乎都是赤身裸体,只在腰间扎了一块破麻袋片儿遮挡着羞处。浑身上下只有牙齿和眼睛露出了白色,其余的地方全覆盖着一层灰黑色的粉尘,整个儿人简直就成了一条爬行的黑泥鳅,背负着梢条筐里的金矿石,手脚并用地费力朝有亮光的矿洞口爬去……

  爬出矿洞口的“矿驴子”们,先是狠狠地吸上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然后走到矿石堆跟前,斜扭着自己的身子将背上梢条筐里的矿石全部倒在了大堆上。这时候的人可能抻一抻懒腰,舒展一下浑身的筋骨……这个过程不能超过一分钟,时间稍稍长了点儿,站在一旁的工头就该大声地骂了起来,催促着“矿驴子”们赶快返回井下去,继续往上面背矿石。

  就在这座金矿洞口下面不太深的山谷里,正是一条官家驿道通过的路线。此时八福晋许莲叶乘坐的那辆四轮豪华马车正好经过这里,车夫猛地在空中甩了一个响鞭,“叭!——”的一声回荡在山谷之中,辕马带动着里套和外套的两匹輓马顿时加快了脚步,五王爷府的那名保镖也做出了反应——用两只脚后跟磕了一下座下那匹黄膘马的肚子,它立即跟上了马车的速度。

  突然,从驿道旁边的沟岔里蹿出了一支打着“有奶娘”旗帜的马匪,他们在前面不远处的路面上都勒住了自己的坐骑,正好堵住了八福晋一行人前进的方向。土匪队伍最前面的一匹白马上坐着一个用白色丝巾蒙面的骑手,他的左轮手枪直指王府保镖的脑袋;处于稍后一点的枣红马上坐着一名用红色丝巾蒙面的骑手,他的头上戴着染成红色的假发和假胡子,他的左轮手枪则对准了四轮豪华马车前面的窗口。

  王府的那名保镖倒是没有被吓蒙,他狐假虎威地举起手枪大声地冲着土匪们喊道,“你们要找死啊?这车里坐着的是当朝五王爷的八福晋,你们赶紧给我让开大路!”

  两位蒙面的骑手一听这话,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老子要劫的正是五王爷的这个八福晋!”白色丝巾蒙面骑手的笑声还有点儿象娘儿们的动静。

  “看来俺们的情报儿还挺准,没劫错!”戴着红色假发、假胡子的骑手倒是粗门儿大嗓的。

  “休得大胆!我就不相信了,你们胆敢劫持当朝王爷的福晋?!”那名保镖想吓唬一下这一对蟊贼,“你们是不是活腻歪了?!”

  “我看你才活腻歪了呢!”说这话的同时,那位用白色丝巾蒙面的枪手抬起右手就是一枪,立时三刻打掉了那名王府保镖的官帽。

  保镖一愣神儿,马上想到了还击,他拿枪的右手刚举了起来,没料到对方又是一枪,准准地打在了他的右手腕上,保镖的左轮手枪当即掉在了地上。这时候他才感到对方不是个善茬子了,吓得他拨转马头便向来时的路上跑去。他这一跑不要紧,带动得他身边赶车的、随行的下人们也都纷纷跳下了四轮马车,只顾着自己逃命,撇下了车厢里的八福晋,全都撒腿向两边山坡上的树林里跑去……

  在向阳的南坡金矿洞口,李芬刚刚把背上来的一筐矿石倒在大堆里,便听到了连续的两声枪响,他不由自主地扭头向山下望去,看见了劫匪的队伍撵得王府保镖和下人们四散奔逃的情景。他稍加思索之后,便扭动一左一右两只胳膊,把挎在肩膀上的梢条背筐卸了下来,紧接着他快步地向山下走来。

  山脚下,驿道上只剩下了那辆豪华的四轮马车,蒙着白色丝巾的那名骑手已经登上了车帮,正拉扯着八福晋许莲叶的一只胳膊,想把她从车厢里强拉出来。但是许莲叶宁死不从,她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把着四轮豪华马车的门框不肯离开车厢。蒙着白色丝巾的骑手扭头向身后仍旧骑在马上的“红胡子”喊道:“哎,我说大当家的,她死活不出来,我看你就掏出家伙在这车厢里把她办了吧!”

  “红胡子”一听这话美滋滋地片腿下了马,几步就跑到了那四轮豪华马车的跟前,他的一只脚刚蹬上马车的车帮,便让八福晋许莲叶狠狠地一脚给踹了下去。

  “嗬,这福晋小娘儿们看来真是吃的不错呀,小脚儿还挺有劲儿呢啊?”“红胡子”在众多弟兄的眼前感到有点儿丢面子了,于是他立刻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再朝前跑起来,临近车门的时候飞身一脚将许莲叶踹倒在了车厢之内,接着他便纵身跳进了车厢。

  他上来就开始撕扯八福晋的衣裤,只见这时被“红胡子”压在身下的许莲叶声嘶力竭地惊叫着,拼尽浑身的力气与他在车厢里撕打起来,竭力地抗拒着他要实施的强暴。

  就在这个当口儿,已经听到了许莲叶怒骂声和惊叫声的李芬,紧跑几步赶到了四轮豪华马车的跟前。车厢里的那名蒙面“红胡子”感到有人来了,他稍稍地欠起身来,透过车窗玻璃看见是李芬来了,他立刻挣脱许莲叶的撕扯,钻出车厢操起鞭子把这辆四轮马车赶得飞跑起来。

  玩马的内行人都说“好马特别能体会骑手的意志”——此时“红胡子”的那匹坐骑枣红马空着鞍子也跟着四轮马车猛跑起来,李芬见此情景之后,撒开两腿几步就撵到了枣红马的后边,只见他纵身朝前一跃,双手便捋住了正在飞奔的枣红马的尾巴,此刻他双脚稍一点地就稳稳地骑到了枣红马的背上,李芬两手死死地揪着马鬃,两个后脚跟猛磕了几下马肚子,催促它急速地朝前追赶起那辆四轮豪华马车来。骑在马背上的李芬高声地朝前边喊着:“站住!马贼,你给我站住!!……”

  颠簸的四轮豪华马车的车厢里,许莲叶透过后面的窗户认出了在后面骑马追赶而来的这个几乎赤身裸体的汉子正是李芬,他一边熟练地驾驭着马匹,一边在解着枣红马的缰绳……前边驾车的“红胡子”站在马车的车辕上,把手中的鞭子甩得“叭!——叭!——”山响,使劲地抽打着拉车的那几匹輓马,把它们累得都恨不得要吐血了。

  “站住!大胆的蟊贼,你给我站住!……”马背上的李芬仍旧在朝前边喊着,可是赶车的“红胡子”丝毫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李芬又猛磕了两下马肚子,使得枣红马更加提高了速度,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四轮豪华马车的侧后方。这时,只见李芬把手中的绳索向前方一甩,站在车辕上的“红胡子”便发出了“嗷——”的一声惨叫,原来他被李芬抛出来的绳索套住了脖子,他扔下手中的鞭子还想扒开绳套的时候,李芬猛地朝后一抖,便将他拉下了马背,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而且还被绳索拽着在驿道上拖行了好远,直到李芬吆喝枣红马停下了脚步。那辆四轮豪华马车也渐渐地自己停了下来。

  李芬片腿下马,疾走几步来到了“红胡子”的跟前,撩开他的红色蒙面丝巾一看,竟然是崔海山。“嗯?老四,咋儿是你啊?!”这一结果实在是令李芬难以接受,他一时间感到不知从何说起了,一边为崔海山解着脖子上的绳索套子,一边大声地喝斥起来,“我说四兄弟,你们三河的武林师傅就这么教你的呀?啊?!教你这点儿功夫,就让你用来拉绺子、当马贼,劫财、劫色的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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