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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李三》 作者:石磅

第50章

  原来约翰.布朗大主教亲自给梁兴动手术治好了他的创伤之后,就把他送进了基督教会开办的学校中去念书,逐渐地使他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信奉了基督教,后来他被征召到了山东威海卫英国租借地驻军中的华勇营里边服役,由于功夫好,肯于吃苦又严守军纪,很快他就被提拔成了班长。

  当大清王朝的慈禧太后发布了对十一国的《宣战诏书》之后仅一天——1900年6月22日,华勇营192名士兵和10名军官乘坐英国军舰\"奥兰多\"号,由山东威海卫启航,于第二天的凌晨五点钟抵达了天津的大沽口。此后,华勇营作为由日本、俄罗斯、英国、美利坚、法兰西、奥匈帝国、意大利、德意志组成的八国联军的一部分,参与了血战八里台、会攻天津城等许多次著名的战役,直至攻进了大清帝国的首都北京。

  此刻,梁兴所率领的华勇营敢死队骑兵使用火力强大的马丁尼.恩菲尔德步枪和马克西姆机关枪,打退了义和团拳民们的一次次冲锋,使得他们尸横遍地。李芬只好率领剩余的骑兵队伍撤退,一直退到了正阳门前,继续与越来越多的敌军鏖战,直至自己全军覆没,李芬也倒在了阵亡的战友与马匹的尸体之中,只有他骑的那匹黄膘马不知怎么躲过了致命的杀戮,虽然周身已经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但是依然活着。它微睁着眼睛,卧靠在正阳门的墙跟底下,谛听着炮火硝烟散去之后战场上的声息……

  李芬率领的义和团骑兵队全军覆没的消息迅速地传到了“五王爷府”里,义和团王大臣听了下属的汇报之后眼眶里顿时涌出了泪花,他仰起头颅,眼望苍天,悲愤地呼喊了一句:“为国捐躯,壮哉,烈哉!”然后长叹一声,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八福晋许莲叶听到这个噩耗之后悲痛万分,泪如雨下,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没睡,只是坐在案前抚着古琴,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古曲《十面埋伏》和《霸王别姬》……

  就在这一天的深更半夜时分,一阵阵寒风吹到了正阳门前的战场上,那匹黄膘马终于在士兵和马匹的尸体堆中找到了李芬,它用舌头舔舐着主人的脸庞,竟然使得李芬从昏死中渐渐地苏醒了过来,黄膘马显然非常高兴,它猛地昂起头颈,朝天打了一个响鼻儿,接着它一口咬住了李芬背后的腰带,一下子将他叼了起来,然后在遍地都是尸体与枪械的战场上迈开四蹄找出了一条路来,把浑身是伤的李芬费力地叼离了战场……

  黄膘马叼着李芬一路走着,越过了许多的路障,绕过了无数的街垒,行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颠簸中李芬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他想着,“现在可到哪儿去呢?队伍没有了,坛口没有了……”他想到了八福晋许莲叶,想到了五王爷……“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儿,那就还是王爷手下的一个兵,还得跟洋毛子干!……”就在这个时候,黄膘马叼着他爬上一处比较高的街垒,下来时有些刹不住脚了,猛地颠了一下,这一下使得李芬的伤口骤然间剧烈地疼痛起来,他顿时又昏死了过去……

  俗话说“老马识途”——黄膘马就这样叼着李芬走啊,爬呀,穿行在京城战乱过后的大街小巷之中,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时分,它叼着一身血污的李芬终于来到了已经被炮火摧毁的北太平仓胡同“五王爷府”。

  第一个见到李芬的就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的八福晋许莲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李芬是一个真人,就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干妈,我是李芬哪,我真的是李芬哪,干妈!”李芬一遍遍地呼唤着神色迷离的许莲叶。

  那匹浑身是伤的黄膘马也昂起头来,长嘶了一声。

  这一人一马的呼唤似乎把许莲叶从梦境中唤醒了过来,但是她仍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身血污的汉子就是自己的干儿子,许莲叶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尖儿,都咬出血来了,疼得她“哎呀!”了一声,这她才确实地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她想象出来的幻境……

  从大悲大喜中走出来的许莲叶二话没说,直接就把李芬领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为他开始清洗满身的创伤……

  当一贴贴治疗“红伤”的膏药贴在李芬那遍及全身的伤口上的时候,五王爷听到下属的禀报之后立即赶来了。李芬强挺着伤痛站起身来向他汇报了骑兵队全体战死正阳门的情况,并且当即表示自己养好伤后,将迅速重返战场,奋勇杀敌。

  令李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五王爷竟然一声未吭,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突然间拔出了自己腰上挂着的那口青龙宝刀,威严地递到了李芬的面前,命令他的干儿子当场自刎,以“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亲王大人,我……”李芬的眼眶中含着泪花发出了疑问,犹豫的双手没有接过五王爷的青龙宝刀。

  “王爷,咱们的干儿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了……”许莲叶刚说了半句话,就被五王爷一个严厉的手势给打断了。

  “怎么的?贪生怕死了吗?”五王爷用威严的神色逼视着李芬。

  “干爹,我李芬决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李芬义正辞严地予以了否认,“我这条贱命它不值钱,可是我不想就这么死去,我要用它来换几条洋鬼子的性命!您明白我的心情吗?干爹!”

  “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正因为我是你的干爹,我就更不能让你再苟活于一时——眼下大清帝国危在旦夕,你们蓟州义和团全体骑兵已经作为英勇作战、为国捐躯的英烈上报朝廷,它的敢死队长是太后的干孙子,这将对举国奋战的军民是何等的鼓舞啊?!你有什么理由还能苟且偷生呢?啊?!”五王爷带着无比威严的神情,又将那口青龙宝刀递到了李芬的面前。

  李芬眼含着热泪望了五王爷片刻,坚定地接过了那口青龙宝刀。他的眼神移到了八福晋许莲叶的脸上,“干妈,孩儿走了,咱们母子来世再见!”说着他举起了青龙宝刀,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李芬!……”许莲叶双手扑向了青龙宝刀的刀头,一下子挡住了锋利的刀刃。

  突然这时从客厅里传来了一声高喊:“朝廷信使驾到!”话音刚落,一名朝廷的信使小跑儿着闯了进来。

  “传大清国朝廷上谕:命五王爷即刻陪同光绪皇帝、慈禧太后大驾西巡。”信使虽然喘息未定,但仍然是一字一板地读着上谕。

  五王爷跪听之后,双手高擎接过了信使手中的那份上谕,立刻起身向房间外面走去。

  “王爷大人,那我这……”李芬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托着刀头,向五王爷征询着最后的裁决。

  “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吧!”五王爷连头都没有扭过来,就冲着身后甩出了这么决绝的一句话来。然后径直向房间外面走去,信使也跟着他走出去了。

  这时李芬低下头来看了一眼青龙宝刀,这才发现刀刃上已经沾上了些微的血迹,他抬眼一看许莲叶的双手已经是鲜血淋淋,“哎呀,干妈,你的手!……”

  许莲叶直到这时才感到了疼痛。

  此刻,两个人的“职务”发生了互换——李芬迅速地拿来了治疗“红伤”的药粉,一点点地撒在了许莲叶的伤口之上……

  就在正面战场上的双方激战犹酣之时,隐藏在地下的“秘密战”也在积极地进行着——作为这场战争导火索的“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枪杀”一案,你光说是大清帝国的军人射杀之后抢走了随身物品,这不行啊,你得有证据呀!

  于是,西方列强各国为了能拿到确凿的物证,便指使跟中国人相貌差不多的日本军队派出了几名密探,假装成商人奔走于北京城的各大当铺之间,查看有没有赃物在寄卖。可是他们跑了几天下来,也没有任何的收获,这其中的一名日本密探头脑一动,便花钱雇佣了一个清朝军队中的满族士兵,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德乐,让他专门去跑那些小巷中的当铺搜寻。

  偶然有一天,德乐在京城里的一条小巷中闲逛,路过了一间不起眼儿的小当铺,这时候窗前玻璃柜台里摆放的东西让他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呣?这么个小破当铺里怎么会有如此抢眼的光亮啊?”德乐心里默叨着便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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