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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李三》 作者:石磅

第53章

  早在慈禧太后带着光绪皇帝逃往西安的时候,当时的清朝政府内部就有许多王公大臣们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将大清帝国的首都迁往内地西安,继续与八国联军作战!

  但是当时的大清帝国实际上已经没有可靠的军队能够调动了。一哄而起的义和团拳民队伍已经被八国联军彻底打败,山东以南的各个省份,他们的总督们早在义和团势力的兴盛期间,就已经与外国政府达成了地方上的协议,公然违抗大清帝国政府支持义和团的决定。诸如两广总督刘坤一、南洋大臣张之洞与各国签订的《东南互保章程》九条等等。

  正因为看到了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大清帝国政府才没有采纳那些王公大臣们的建议,而是决定与交战国签署一个条约来保存自己。

  1900年的10月,法兰西政府率先提出了惩治祸首、赔款、拆除大沽炮台等六项要求,作为与大清帝国政府谈判的基础。经过各国公使的多次会议加以补充、修改,到了12月24日,参战的八个国家之外又加上了比利时、西班牙和荷兰三国,共同向大清帝国政府提出了《议和大纲》十二条。

  这个《议和大纲》经过“西巡”的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审阅,他们代表大清帝国政府表示完全接受。光绪二十七年农历七月二十五日(1901年9月7日),奕劻、李鸿章全权代表大清帝国政府,在北京与大英帝国、美利坚、德意志、法兰西、俄罗斯、日本、意大利、奥匈帝国、西班牙、荷兰、比利时这十一个国家正式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各国和约》,因为这一年是辛丑年,所以简称为《辛丑条约》。

  在国际法上,因为大清帝国政府不承认与各国有过正式交战,事件是出于义和团的暴乱。故此《辛丑条约》只属于一个协定,而并非和平条约。协定的正式英文名称为《Austria-Hungary, Belgium, France, Germany, Great Britain, Italy, Japan, Netherland, Russia, Spain, United States and China —Final Protocol for the Settlement of the Disturbances of 1900》,将它翻译成中文的意思是:《中国与十一国关于赔偿1900年动乱的最后协定》。按照国际惯例协定原文以法文为准。

  《辛丑条约》共十二款,另有十九个附件,它的主要内容有:一、赔款。中国赔款白银四亿五千万两,分三十九年还清,年息四厘,本息共计九亿八千万两,以海关税、常关税和盐税作担保。二、划定使馆区。将北京东交民巷划定为使馆区,成为“国中之国”。在区内中国人不得居住,各国可派兵驻守。三、拆炮台、驻军队。拆除大沽及有碍北京至海通道的所有炮台,西方列强各国可以在自山海关至北京的铁路沿线十二个地方驻扎军队。四、胁迫大清帝国政府承诺镇压国民反对西方列强的斗争。永远禁止大清国民成立或加入任何“与诸国仇敌”的组织,违者处死。各省官员必须保证外国人的安全,否则立予革职,永不叙用。凡发生反对西方列强的地方,停止文武各等考试五年。五、对德国、日本“谢罪”。大清帝国政府分派亲王、大臣赴德、日两国表示“惋惜之意”,在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之处建立牌坊。六、惩治附合过义和团的官员。从中央到地方被监禁、流放、处死的官员共有百人之多。七、设立外务部。将总理衙门改为外务部,班列六部之首,成为大清帝国政府与西方列强交涉的专门机构。

  大清朝廷把对五王爷这个九门提督、义和团王大臣判处了“斩监候,充军发配新疆,永远不得返回,禠夺爵位,永不赦免,永不叙用。”这样一个惩罚的结果报给八国联军的议事廷之后,他们仍旧是不肯放过五王爷这名“祸首”,非得逼迫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必须判处他一个“斩立决”不可!

  充军发配新疆的五王爷与八福晋许莲叶到达蒲州之后,就被押解他们的宗人府官兵带到了山西蒲州御史的行台执行“圈禁”。在这里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可以在院子里自由地行走。

  这一天的上午,突然大院的门外响起了迎接钦差的炮声,五王爷听到之后立即询问身边的随从,“这非年非节的怎么无端地放起炮来了?”

  “噢,钦差来了。”那名随从顺嘴说了这么一句。

  五王爷马上警觉了起来,他立即追问:“钦差是不是为我的事儿前来蒲州的呀?”

  那名随从也不明白事情的真相,随口说道:“啊,钦差打这儿路过。”

  不大一会儿功夫,此次担任钦差的兵部左侍郎葛宝华走进了院门,直接登堂入室地来到行台中的大堂。在此守候的五王爷还十分关心地向钦差大人问起了慈禧太后在西安的情况。葛宝华并没有坐下与他详细交谈,只是唯唯诺诺地顾左右而言他,随便地应付了五王爷几句,接着就迈步走出了厅堂,前往行台大院的四周逡巡起来。

  正好行台大院的后面有一座古庙,钦差大人选中了其中的一间空房,作为监督执行的地方。接着葛宝华命令左右随从在正对着房梁的下方摆好了一个条凳,他们仔细地查看了房梁的结实程度之后,就算一切准备就绪了,钦差大人命令锁上了房门。

  葛宝华返回大堂之后,立即传令蒲州府的有关官员,马上派兵前来弹压;接着钦差大人命令五王爷跪听宣读圣旨。

  五王爷已经有所察觉,立刻追问了一句,“是不是要杀我的头啊?”

  钦差大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旧缓缓地展开了金黄色的圣旨,语气庄严地开始宣读:“再查已革职夺爵之五王爷,纵容拳匪,围攻教堂使馆,擅出违约告示,又轻信匪言,枉杀多命,实属愚暴冥顽。应列加重惩处之首祸,着赐白绫一条,令其自尽。钦此。”

  五王爷跪在地上听完了圣旨之后,感情非常复杂地说了一句,“自尽啊!我早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只是恐怕太后老佛爷也不能久活了呀!……”他双手捂着老泪纵横的颜面,将额头触到了地上。

  钦差大人葛宝华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看着五王爷,紧接着用眼神命令左右随从给他递上了一条由慈禧太后钦赐的白绫带。

  “请问钦差大人:我可否见一下家眷,留下几句话给她们?”五王爷两手捧着那条白绫带,抬起那双通红的泪眼向葛宝华请求着。

  “可以。”葛宝华非常简洁地回答了,接着便示意左右随从将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八福晋许莲叶叫了进来。

  许莲叶一眼就看见了五王爷双手托着的那条白绫带,她的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于是她也跪了下去,与王爷形成了面对面的说话姿势。

  “我只有一句话,请你务必传达给我的儿孙们!”五王爷神情严肃地先跟许莲叶说了这么一句。

  许莲叶听了五王爷的这句话之后没有作出任何承诺,只是用凝重的眼神继续看着他。

  五王爷也没有计较她的这个表现,一字一板地说出了自己对儿孙的最后遗嘱:“告诉他们必须为国家竭尽全力,千万不要将老祖宗打下来的这一爿江山,拱手送给那些蛮夷洋人哪!”

  说完这一段话之后,五王爷手捧着白绫带站了起来,向钦差大人询问道:“赐我自尽的地方在哪儿啊?”

  “请跟我来。”葛宝华带领着随从引导五王爷和八福晋走出大堂,来到了行台后院的那座古庙,钦差大人命令随从打开了那间空房的门锁,五王爷看到房梁正下方摆放的那个条凳,回过头来对葛宝华说道:“钦差大人办事真周到,真爽快!”

  此时,五王爷手捧着那条白绫带已经是泪飞如雨,他仰望着古庙的房梁,脑海里迅速地闪现了自己此生那些关键的一个个画面和场景,心头顿时是百感交集,千头万绪一时间都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少顷过后,五王爷渐渐地收回了自己翩飞无羁的思绪,缓缓地转过身来向八福晋许莲叶做最后的诀别,“莲叶呀,我这辈子上对得起祖宗、朝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王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许莲叶伸出手来要捂住五王爷的嘴,“许莲叶能有这些天陪伴您的日子,此生就足矣了!……”

  “不,我要说,我必须说出来!”五王爷执拗地挡开了她的手掌,“过去这么些年来,我那样儿地对你,可是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却只有你一个人愿意陪着我发配边关,不离不弃……我真是有眼无珠儿哇!这辈子算是白活了呀!”

  许莲叶此时也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擦拭着五王爷脸上的泪水……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很多——我的这些福晋里边儿就数你年轻,还没个孩子,将来可靠谁呀?”五王爷接着说了下去,“我已经重新写好了遗嘱,也按上了血手印儿,就在咱们的枕头底下,你拿回去交给她们吧!”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如果她们要是不承认、闹事儿的话,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饶不了她们!”

  五王爷狠狠地撂下这句话之后,就不再理会许莲叶,而是双手捧着那条白绫带转过身来,递到了葛宝华身边随从的手里,“来呀,送我上路吧!”

  这时,只见许莲叶疾步走上前来,一把夺过了五王爷手中的那条白绫带,郑重地跪到了钦差大人的面前,她双手托着那条白绫带向葛宝华表示:“钦差大人,我要随同王爷一起共赴国难、殉国殉情。请为我也准备一条白绫带吧!”

  许莲叶的这句话一出口,每一个字都象掷地有声的钉子一样,落到地上之后就好象是扎在人们的心尖上一样。接下来的现场是静寂一片,连五王爷也惊呆了,他一时间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过了好半天,现场才听到“叭!——叭!——”的响声,原来是五王爷被八福晋许莲叶的这一番言词、举动感召得一个劲儿地抽起自己的耳光来,“我这五十多年算是白活了!有眼无珠儿啊,最受我冷落的原来是最疼爱我、最贴我心的呀!——是肯为我豁出命来的呀!!……”他一边说着,一边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是涕泗横流。

  许莲叶立刻心疼地扑了上来,双手死死地握住了五王爷左右开弓、抽打自己耳光的两只手掌。

  钦差大人葛宝华对八福晋许莲叶的这番言词、举动也是感佩不已,当即命令驿丁用“八百里加急”的军站驿传,向大清帝国的慈禧太后、光绪皇帝目前所在的西安递送写有“马上飞递”字样的公文,请慈禧太后恩准五王爷的八福晋许莲叶的殉难请求。

  葛宝华示意左右随从带着五王爷与八福晋暂时回到驿馆中休息,等待朝廷的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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