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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 作者:邓慧君

第19章 未来(1)

  红姐姐走后,石榴就经常来找我,每次见面看起来都很难过,是啊!她失去了最知心的朋友。

  她告诉我她做了很多梦,都是关于红姐姐的,她看见她走在一条深幽的山间小道上,路的两边堆满了坟墓与骷髅,她叫她,她不应,她害怕极了,去追她,她却消失在路的尽头,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她。

  她还说最近一段时间眼皮老跳,她担心红姐姐会出事,急得在我面前哭,她紧紧地抱住我,仿佛怕我丢了她似的。

  她问我会不会离开她?

  我发誓说不会!

  她问我是不是永远?

  我说不是永远,而是比永远还多一天!

  她又笑起来,擦干眼泪骂我是傻瓜,而且还在傻瓜前面加上一个“可爱的”,然后就久久地抱住我,放心地在我怀里睡着了。

  冬天快要结束时,她送给我了一条围巾,是淡淡的蓝色,很长的那种,线是很好的绒线,围起来很暖和,我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温暖”,我没有问她钱是从哪儿来的,从那密实的针线中就足以想象它来得有多么的不容易!

  后来才知道是她从每月的饭钱里扣出来的,她怕她爸爸知道,就悄悄等他睡熟了才起来,也不敢点灯,只借着月光织。

  让我来设想一下,一位美丽的少女为了给心爱的男孩一份像样的礼物,在冰冷的夜晚,借助着柔弱的月光,一针一线地编织着围巾,编织着梦想!

  也许她的手已经冻得僵硬,她会哈几口气使它灵活;也许她的眼睛已经很疲劳,她会眨几下使它明亮,她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她深爱着的男人——那就是我!

  您无法想象收到这份礼物时我是何等的激动,虽然那时候冬天快要结束了,却也拿出来围在脖子上,路上的行人诧异地看着我,班上的同学也取笑我,他们哪里体会得到我心中的快乐!

  总之,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里发生了很多让人难以忘怀的事,有些许温暖、些许感动,也有些许悲凉、些许快乐。

  我时常想,人这一生中会有许多值得珍藏与回味的事,也许是童年的一次经历,少年的一次体验,也或许是成年的一些感触,那一年冬天发生的事也算得上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点位。只可惜,那样的时光太短太促,几乎没给人留下任何停下来喘息的机会,就过去了,像瞬间即逝的流星永远也追不回来。

  接下来该轮到左琳娜上场了,就像一出精彩的戏,上一幕已经谢幕,下一幕才刚刚开始。在这一幕里,左琳娜是绝对的赢家,因为故事的发展、主人翁命运的起伏一不小心就全掌控在她的手心里了,她是这幕戏里不可缺少的主要人物,是安排我们命运的“神”。

  那时候的她,拥有世界上你可以想象到的所有幸福——金钱、智慧、美貌、地位!

  她远离忧愁,没有失败,更不用说挫折,她在父母的宠爱中成长,在亲戚朋友的喝彩声中生活。从一出生起她就什么也不缺,她想得到的肯定能得到,她喜欢我,所以,就一直认为我也应该属于她。

  她隔三差五就到我家来,约看电影或跳舞。我烦透了她,母亲却不这么认为,虽然从她的骨子里是极不喜欢这个女孩子的,但面对这么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有钱有势的精灵儿,她也不得不低头。

  她始终认为这是我腾达的时机到了。

  我不缺钱,但没有权,而这一点左琳娜正好可以给我。

  所以,她极力撮合我们,当我不断找借口拒绝左琳娜时,她是那么的生气,她瞪大眼气呼呼地把我拉进隔壁屋里,进去之前还不忘和蔼地对客厅里的左琳娜说:“左小姐,您坐,吃水果啊,随便一点,就当这是你自己的家。”

  那张笑脸,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

  她命令我必须去,不去就打断我的腿,从她的话语中可以听出这一次她是铁了心的。

  她边说还不忘从门缝里探视客厅里的情况,如果一不小心被外面的客人发现,她会继续装出刚才的笑脸对对方说几句客套话,再转过脸来接着骂。

  她说如果这次不去就别再认她是妈,我反抗着:“要去你自己去!”

  “是不是要气你妈?这次不去,以后就别叫我‘妈’,也别想在我这儿拿到半分钱!”她低声要挟着。

  有了金钱的威胁,我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同意和左琳娜去约会。

  和她约会是一件非常痛苦且伤脑筋的事,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做一天苦力也不愿和她多待一刻。她的挑剔、蛮不讲理、任性、嚣张以及她的骄傲都是远近出了名的,谁摊上了谁就倒霉。

  走在大街上,她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挽住我的胳膊,像我们的感情很不一般一样。

  这使我感觉很难堪,好像听到过路行人有人在说:“瞧!这又是谁家的公子交了‘好运’,攀上了这位贵小姐!”

  接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弄不清楚话里的意思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低。

  到商店去买东西,她要售货员把所有新进的货都摆出来,一一挑选后又说这样不好,那样不喜欢。我耐着性子在一旁等待着,心早飞了出去。

  她开始不断试衣服,每换一件都要在我面前转一个圈,问好不好看?

  我敷衍着,心想,穿在石榴身上可能很好看,而穿在她身上再好看也无味。所以,奉劝女孩子们,千万不要在你喜欢的而他又不喜欢你的男孩面前过分表现,那会更加降低你在他心里的分数。

  这样下来,当再从商店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我的身份也由进去时的“小情人”变成了“男佣”,帮她提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她同样挽住我的胳膊,很亲热地偎依在我身旁。

  在奔饭店的途中,遇到几个讨饭的孩子,我见他们可怜,给了他们几块钱,这一举动可把左琳娜给急坏了。

  “你疯了!”她惊呼,“他们身子脏,有传染病!”

  “我不怕!”我故意气她。

  孩子们见有好处都围了上来,把我们围在里面,一双双手都伸了过来,恰巧旁边又没警察,左琳娜气急败坏地叫着:“别过来,小瘪三,离我远一点儿!”

  谁知道围过来的孩子越来越多,都伸出手向我们要钱,我又给孩子们散了一些。只听见左琳娜尖叫,“快滚开啊!你们这些脏手!别扯我的衣服!邓宇轩,快过来救我呀!把他们赶走!”

  我故意在一旁装作没听见。

  她不得不掏出钱,孩子们才放过了她,虽然我表面上不断安慰她,做出很难过的样子,表示非常同情她刚才的处境,并对自己一点也没帮上忙表示歉意,但心里是极得意的,甚至可以说是幸灾乐祸。

  由于路上的“经历”,她的心情极度糟糕,在餐厅里,她开始发泄刚才的情绪,她挑剔所有的东西,责备所有的服务员。

  在他们的眼里,她应该是一个难伺候与刁钻的客人,这弄得我在侍者面前很难为情,我想他们表面上尽可能忍受我们的责难,背地里谁知道会把我们骂得有多难听?

  我就亲眼见过一个侍者从我们身边走过后,伸出舌头给另一个侍者做了个鬼脸。我没告诉左琳娜,让她知道了可不得了,再者,我很同情这些侍者,他们也真不容易,要有多大的耐力与忍力才能接受这样的工作啊!

  有几次机会我是可以给她讲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几次都被其他的事情给岔开了。

  第一次是在公园里,我想对她说我不会喜欢她,请她找一个比我更好、更懂得珍惜她的人,可刚开口就被她的尖叫声给阻止了。原来公园的一角有一个杂技表演,围了很多人,她也赶紧凑了上去,我想说的话也只好作罢。

  第二次是在吃饭的时候,我对她说我们应该好好地谈谈了,我想说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特别是我不想让别人或者她自己误以为我们有着另外一种特殊关系,可只说完了前一句,她的一位朋友就从外面进来。

  那人一眼就看见了我俩,并且还朝这边大声喊:“琳娜,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好久也不联系了,给我介绍一下吧!这位先生是谁?”

  引得所有人都抬起头来观望我们,左琳娜很乐意听到此类话,她很热情地介绍我,并邀请那位小姐和我们共进晚餐,我想百分之九十九又被别人误会了。

  第三次是在电影院里,那是一部很凄美的爱情片,如果身边坐着的人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的话,我会被里面的剧情所感染,可偏偏却是她,所以,剧情一点儿也没吸引我。

  左琳娜一直偎依在我身边,并一点点侵占我的“地盘”,我不得不一直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同时对她说,我们必须好好地谈一谈了,可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而且更加得寸进尺,躺进我的怀里对着银屏咯咯大笑。

  我承认造成以后的误会局面自己应该承担很大的过错,软弱与优柔寡断让我失去了很多次向她解释的机会,从而才引起了后来更大的误解。

  有一天爸爸破天荒地回来了,而且是久违了的高兴,我听见他和母亲在客厅里的对话,好像是关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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