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感动中国(3)

　　连底香：“老吕的感觉是很快，我的感觉是还可以。她还是没我有见识。”高闯：“奶奶，老吕是谁？”连底香：“我一老伙计，从小一块长大，跟我斗了一辈子，到现在还没分胜负。”

　　高闯：“你们都比什么呀？”连底香：“什么都比，年轻的时候比谁漂亮，后来比谁的对象好，再后来比谁挣钱多，再后来比孩子，现在比谁身体好，谁牙口好，谁吃过什么好东西，坐过什么车，见过什么景儿。”

　　高闯：“现在谁领先啊？”连底香不好意思起来：“嗨，目前是她领先，她做了件好事，给登晚报上去了。好家伙，她买了几百份，我们小区人手一份，我做的好事也不比她少，但还没上报。前段儿我帮助了个口渴的外国人，事迹是够格了，但我听说人家报纸排满了，我的那事儿没地儿搁了。”花美丽没忍住，笑了，赶紧找补：“大妈，我不是笑您，我是笑那报纸，帮助国际友人的事应该优先刊登，怎么能排满了。”

　　连底香：“不要紧，这都是小事。最近那老吕又跟我提出了挑战。我们准备在这事上比一比。”高闯：“奶奶，什么事儿？”连底香：“感动中国！”几个人都愣了。刘得意：“妈，什么意思？”连底香：“我跟老吕都爱看电视，每年不是评什么感动中国吗，怎么感动中国？我看也很简单，就是好人好事。我跟老吕都是好人，已经具备一半条件了，我们就是好事干得少点。我跟老吕约定，以后要多干好事，看谁能先感动中国。晚报不晚报的，我们倒不在乎了。”

　　刘得意：“妈，我支持你！本来我想留您在北京多住几天，但是一听您跟吕阿姨还有比赛，我也不能多耽搁您，妈，您必须住两到三天，然后我忍痛送你回去干好事，您不能被吕阿姨落下啊！”琼斯：“对，妈，您一定要给我们争光！您赶紧回去跟她比赛。”花美丽：“大妈，您想感动中国这件事已经感动我了，我给您出机票，让您飞回去跟她拼！”

　　连底香：“唉，没想到虽然你们在北京，但见识倒也不高。干好事一定要回去吗？在北京就干不了好事了？”刘得意：“妈，这点您还真说错了，北京不是不能干好事，但是北京能干的好事少，因为它是国际化都市，分工精细，事都被零打碎敲了。你想干也找不到。”

　　花美丽：“大妈，虽然咱们还不熟，但我也要提醒您，在北京，您不但干不了好事，您还是别人干好事的对象。比如您上车，有人给您让座；您要去菜市场，有人给您让道，有人帮您拎菜；您上街，有人给您指道儿；您在北京想干成一件好事，大妈，比干成一件坏事还要难得多！”

　　连底香：“你这是说我老呗？我偏要老有所为！我偏要在北京感动中国！难有什么不好？刘得意这么难养的孩子我都养大了，还有什么困难我克服不了？”刘得意给花美丽使个眼色，示意花美丽不要再说话。刘得意：“妈，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就是想让您尽快感动中国。您上了电视，我们也跟着光荣。”连底香：“会有那一天的，获奖感言我都想好了！”高闯一听来了兴致：“奶奶，您念念，我们听听。”连底香：“还不到时候。”

　　吃完晚饭，大家一起看电视。花美丽：“大妈，您累了吧，床铺给您收拾好了，您睡去吧。”琼斯：“妈，走，今晚我陪您睡。”连底香：“别介呀，我还要看山东电视台的一个法制节目，天天都能看到坏人被抓，一看到抓了不少坏人，我就睡得香。”说着拿起摇控器递给刘得意，“得意，给我调出山东电视台。”刘得意接过电视遥控器，但因为不熟，却调不出来，只好赶紧把遥控器递给花美丽，给自己找补：“遥控器好像坏了。”花美丽圆场：“肯定又被高闯给鼓捣的！”假装鼓捣了几下，给连底香调出山东电视台。连底香看了一眼刘得意，刘得意胆战心惊。

　　花美丽卧室里，刘得意睡在床对面的榻上。花美丽担忧地：“你妈不会留我这儿感动中国吧？”刘得意：“不会。她也就是念叨念叨，三天之内指定就提出要走了。”花美丽：“瞅她那意思，我看是把这房子当成她的了。”刘得意：“美丽，我跟她说这房子是我买的。”花美丽：“你怎么能这样说？”刘得意：“你急什么，我就是说也改变不了你的房产证啊！我就是过个嘴瘾，让我妈一看我过得挺好，她高高兴兴就回山东了。”

　　花美丽：“怪不得对我不怎么客气，原来以为房子是你的啊。二哥，咱们证的事儿得想办法早办，夜长梦多。你瞅瞅你那前妻那狠劲儿，那钢锯嘴，要早知道你跟这么一个女人生活了十来年，你就是火星户口我也不沾你这光。”

　　刘得意：“我会想办法的！但我妈在这儿的时候，你得多配合我。我妈眼尖，今天肯定会发现不少疑点，咱们得打配合。事情到这地步，不是一股绳也要拧成一股绳！”

　　琼斯坐床上跟她妈聊了一阵天。连底香：“这么说，事儿还是你牵线儿的？这女的可靠吗？”琼斯：“可靠！我老伙计。就跟你和吕阿姨一样。”连底香：“她嫁给你哥不会是图这房子吧？”

　　琼斯：“不会。花姐也是有钱人，自己开了一个火锅城。”连底香：“但我看到她野心不小啊！我把角角落落都看了，全是她东西，没你哥的东西啊。”琼斯：“我哥就这邋遢劲儿，本来东西就不多，另外，他主要在自己的运动馆里活动，东西都在那里。”

　　连底香：“还有这小保姆，对咱娘儿仨不热情，对她娘儿俩热情。”琼斯：“妈你想多了。文秀怕生，你刚来，她跟你还不熟。你折腾了一天，快睡吧。”

　　连底香：“你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睡得着吗？还有你，你说你这么大了，还一个人单着，我睡得着吗？”琼斯：“妈，忽然想起一事儿，您生我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怪事儿发生？没梦见什么五彩祥云什么的？”连底香：“没梦见，但你的命不是一般的命，你大年初一生的嘛！”

　　琼斯：“这有什么讲儿吗？”连底香：“大年初一生的女的，要按老社会说法，就是娘娘命，也叫王妃命，但现在新社会了，没娘娘这位置了。”琼斯：“哎呀！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让我有点准备！”连底香：“早告诉你你也当不上娘娘啊！咱都社会主义新中国了！”琼斯：“妈呀！我错过机会了！欧洲有个国家，人那王子看上我了，我眼大漏神，把人给拒绝了。你说我什么眼神啊！我恨死我自己了！去找你喝水那外国人，就是考察你去的，他们还考察过我哥。”

　　连底香：“哎呀，看这阵仗，应该是真的。要是你成了娘娘，我就是皇亲国戚啊！那是哪个环节没对上呢？”琼斯：“不知道。反正他们今天飞走了。”连底香：“咱们要上赶着追过去呢？”琼斯：“上赶着连皇宫的大门都进不去。”连底香倒生气了：“进不去拉倒。什么破国家啊，还保留着皇帝，太落后了！咱不去！”

　　刘得意睡床榻上豪迈地打着呼噜，弄得花美丽睡不着。她最后找了俩耳塞塞自己耳朵里钻进被窝。刘得意一翻身，突然醒了，躺在榻上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悄悄起来来到客厅。他看了看客厅的按摩椅，一躺上去居然睡着了。

　　琼斯睡着了，连底香坐起来，看着旁边睡着的琼斯。她给琼斯往上拉了拉被子，轻声叫了几下琼斯：“彩云，彩云。”见琼斯没反应，叹了口气，自语：“跟小时候一样，沾枕头就睡！”顿了一下，又说，“我哪是想坐动车，我是想来看看你们啊。你们不回家，我想啊。”其实琼斯也没睡着，背对着妈妈，眼泪滔滔无声而下。

　　连底香下地出门去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她突然听到呼噜声，发现刘得意睡在按摩椅上，她看了一会刘得意，将自己身上披的衣服披在了刘得意身上。

　　早晨，刘得意醒来，看见自己身上披着连底香的衣服，有些愣怔。吃早餐的时候，刘得意跟他妈献殷勤：“妈，您想去哪儿逛逛，我陪您。”连底香：“哪儿都不去。你们该忙啥忙啥。我看这房子得好好打扫一下了，今天我在家打扫卫生。”刘得意：“妈，这次您回去坐飞机好不好？我给您定头等舱，一定能把吕阿姨比下去。但头等舱得提前定，便宜。我给你定后天的怎么样？”

　　连底香：“得意，我说后天要走了吗？”刘得意语塞。花美丽看了看刘得意。琼斯在一旁打圆场：“妈，我哥是好意，想让你坐坐飞机。”

　　连底香：“你哥是想早点把我送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白天我打扫卫生，晚上你早点回来，我要跟你谈心。我什么时候走，今天晚上再定。”大家不再说话。吃完早饭，花美丽临出门的时候，趁别人不注意，将自己卧室的门锁上了。

　　花美丽中午找了闺蜜迪姐，俩人找了一家饭馆边吃边聊。花美丽一脸愁容，迪姐边吃边出主意：“这还用问我，立即请走啊！你就不该让老太太进家门！你这是一个大失误！”花美丽：“迪姐，你是不知道当时那情况，刘得意他妈在他前妻家直接气昏过去了！二哥他开了口，我怎么推辞？”

　　迪姐：“这还用推辞，根据合同来啊！你们合同上写着让他妈进你家了吗？”花美丽：“没写。但有一款是不可抗力，刘得意说他是根据这不可抗力提出的让他妈进我家。”迪姐：“这不忽悠你嘛！他妈多大能量啊，成不可抗力了！地震、洪水才算不可抗力！你这豆腐心啊，被人一捏就碎！”花美丽：“不过二哥说了，最多两三天的事儿，他妈肯定就走！不走他想办法！”迪姐：“行，你要抓住他的这句话把儿，别心软！在家庭事务上，必须快刀斩乱麻！要是他妈走了，可千万别再让她回来了。鸠占鹊巢这词儿听说过没有？”

　　花美丽：“迪姐，我是有文化的人，这词儿我知道。但二哥和他妈不是这样的人。”迪姐：“人心有多深谁知道啊！防着点不吃亏！你跟高闯他爸爸好的时候，能想到他撇下你和孩子跑了吗？能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吗？人没有前后眼，要想不吃亏就得靠自己处处留神。明白不？”一番话说得花美丽连连点头。

　　莫愁还是听了琼斯的建议，决定跟王地雷见面聊聊。俩人约在一家咖啡馆里，莫愁问：“你名字有特点啊，为什么叫王地雷？”王地雷：“我爸爱看一部电影，叫《地雷战》，就把我起名叫王地雷了。”莫愁：“你爸要爱看《地道战》，那你就叫王地道了。”

　　王地雷：“不知道。这得问我爸。”莫愁：“听说你在机关里混？”王地雷：“不是在机关里混，是在机关里工作。”莫愁皱皱眉头：“这不一个意思嘛！我看你来的时候开了一辆兰博基尼，你们工资这么高啊？”

　　王地雷：“不好意思，车不是我的，是我一大学同学，做生意的，听说我要相亲，借给我装门面的。反正他车多，也不耽误他用车。”莫愁眼前一亮：“哦。那你这大学同学有对象了吗？”王地雷：“孩子已经满地跑了。”莫愁惋惜地说：“哦，这样啊。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话吗？”王地雷：“有多冒昧？”莫愁：“你最后能当到多大的官？”

　　王地雷：“难以预料。”莫愁：“你的面相太娃娃脸了，不成熟。当大官镇不住场子。”王地雷：“我也是可以整容的。”这倒吓了莫愁一跳：“原来我以为我们娱乐界才有决心整容，你也有啊。”王地雷：“只要能为人民服务，我这张娃娃脸是可以改变的。”莫愁：“那你得找个好的整容师。我倒认识一个，但可能整不了娃娃脸。”

　　王地雷：“这不着急。你什么时候能见一下我的父母和领导？我在统计单位工作。我们干统计工作的，讲数据，讲效率。我们俩能通过婚姻会所来相亲，那么就说明我们不是想恋爱，而是想结婚。结婚就必须经过家里和领导的同意，这都是必须走的程序。”莫愁：“那你还得经过我的朋友的同意呢。”王地雷：“可以。你安排吧。只要是必须走的程序，我会配合你的。你有几个朋友？是一个一个车轮战呢，还是一块见？”

　　莫愁：“你这也太着急了吧？”王地雷：“我以前因为不着急走到了今天，以后我准备着急一点。”莫愁：“等我安排好后约你吧。”

　　琼斯刚走进办公室，徒弟杨角蜜拿着一摞报告进来：“师父，各部门对田方的分析报告都出来了，可以开论证会了。”琼斯：“我这几天没精神，过几天再说。”杨角蜜：“可魏总着急啊，他让尽快组织。”琼斯：“人家找媳妇，他操的哪门子心啊！”这时她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琼斯接起来，立即改了口气：“魏总，好，我一定尽快组织。”放下电话，又对杨角蜜说，“胳膊拧不过大腿！通知各部门下午开论证会。”杨角蜜出去后，琼斯给田方拨电话。田方正在浴室里洗澡，手机在茶几上响着。牛芬芳过来一看，见来电显示是琼斯愣了一下，看看浴室想了想，想接但又觉得不符合自己的原则，便走到浴室门口喊田方接电话。田方：“谁啊？”牛芬芳：“琼斯。”田方一听披着浴巾就蹿了出来，抢过手机接听。琼斯告诉他下午两点开听证会，田方兴奋地答应了。等田方一挂电话，牛芬芳的问话追过来：“琼斯怎么跟你联系上的？她找你什么事儿？”田方：“没什么，就是想通过我买一辆电动车。”牛芬芳：“这个人你要离她远点儿。”田方敷衍着进了浴室，但忽然又闪身出来将手机带了进去。牛芬芳自语：“什么情况啊这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