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高照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救是救过，只是没有完全救活。”
高照说完转头去看维红，却见维红歪翘着下巴，正用一种殷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他无法不把故事继续讲下去：
那是高照过去的一位同事的儿子，诊断出白血病的时候，刚上高中，只有16岁。当时，找了省里最好的医生会诊，一致的意见是只有去北京做骨髓移植手术。做这种手术需要三十万块钱啦，这对内地的一个普通公务员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但是，做父母的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救活儿子。夫妻俩东借西凑，好容易筹足了钱来到北京，但北京的医生在给他做了检查之后，觉得没有获救的可能，于是劝他们赶快把儿子带回家准备丧事。
回到老家，这个小病人住进了武警医院，那也就跟等死差不多。高照单位上的人都跑去探望。天啦！十几天不见，小病人的父母的头发，突然都变得又白又枯，脸上的肉全都松弛得掉了下来，额头上布满了皱纹，像是用刀新刻上去的一样。大家都担心那孩子没死这二老却先死了。那孩子，一张脸白得像蜡烛一样，嘴唇灰灰的，没有半点血色。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就像两只酒杯。眼珠是蓝色的，没有光，看人时瞳孔的神是散的，好像魂魄已经离开了躯体。
——高照讲到这里，两眼渐渐涌出了泪水。他呆呆地望着海面，许久，才又接着讲下去：
那天，一起去看病人的，还有单位上一位姓刘的司机。那孩子与刘司机很好，见他来了，便急切地对他说：“刘叔叔，开车带我到市里去兜一圈吧！”
刘司机说：“等你身体好些了，叔叔开车带你去兜一天！”
小病人说：“不，刘叔叔，没时间了。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其实，我很不愿去死，我不想死，我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我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我想在我走之前，再好好看看这块养育我的地方！”
当时，刘司机禁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在场的人也都忍不住失声痛哭……——高照这时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了，维红的眼眶里也充满了泪水；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待情绪稍微平息一点之后，高照接着说下去：
那时，同事里面都不知道高照在练功。高照也不很肯定自己的功夫能不能救人。所以，他把这孩子的父亲拉倒一边，告诉他如果这孩子练一种功，或许有救。孩子的父亲马上答应，尽管他并不见得相信，但在那种情况下，试试总比不试好。
以后，高照每天早晨到医院来教小病人练功和给他发功，一个星期之后，医院在给他做检查时发现，尽管脊椎里面还有幼稚细胞——也就是癌细胞产生，但是进入血液后，癌细胞就会自动消失。
这种情况引起了争议。因为当时白血病人还在服药，中药西药都在吃。所以，尽管有人认为这是气功的作用，但是，更多的人则认为这是药物发生的作用。那些医生们——特别是那些学西医的，他们完全不相信气功。
为了查明癌细胞进入血液后自动消失的真正原因，医院专门作了两次对照试验：第一个星期只吃药，不练功，不发功，结果血液里又有癌细胞；第二个星期不吃药，只练功和发功，结果血液里的癌细胞却消失。在事实面前，一向不信气功的医生们也只得相信了。
说到这里，维红好奇地问：“你练的是什么功？怎么会这么神奇？”
高照说：“我练的功叫‘行气术’。”
“行气术？没听过！哎，我问你，‘气功’的那个‘气’到底是指什么？是活人，谁没有‘气’？没‘气’不是死了吗？”
高照没有直接回答，他停下脚步，打开维红的挎包，从里面拿出自己的书稿，翻到其中的一页，对维红说：
“你读读这一段就清楚了。”
俩人找了一条石凳坐下，维红认真地读了起来——气功所说的“气”，不是普通的气。它是一种通过意识与呼吸的结合，在人体内产生、聚积和运行的一种特殊的能量。
对于这种特殊的能量，现代医学尚未进行深入的研究，因而暂且无法作出准确的解释。只是由于这种特殊的能量在人体内是以气体的形式存在，所以人们才称之为“气”。
作为一种特殊能量的“气”，能否在我们的体内蓄积，或者说能够蓄积多少，蓄积之后能否运行顺畅，关键又在心，在脑，在静——也就是大脑的入静程度。
一切气功之法，都是制心入静之法。儒、道、佛、医、武，五家气功皆无例外。
比如说，围绕着制心入静，道家的方法有守窍、数息、返观、存想、导引、等等，佛门的方法则有眼色、观音、鼻息、身触、止观、参禅、结印、等等。
那么，“入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有人进行过这样一种测试：当一个人在电视机前见到一些心惊肉跳非常刺激的镜头时，他的脑电图呈现的是每秘钟波动30至50下的激烈颤抖的r波；当人们怒气冲天，或是情绪紧张时，脑电图会出现每秒钟在12至20下之间快速而剧烈扭动的β波；当我们闭上眼睛，心情趋于宁静时，脑电图反映的是每秒钟只波动10下左右的缓慢而规则的a波；
当人们入睡，脑电图又会现出每秒钟只有4至7个起伏的θ波；如果进入了深度睡眠，舒舒服服地打起了呼噜，那么脑电图就是一种每秒钟只有半个到3个波的δ波。
“入静”是这样一种状态：入静之初，脑电图呈现柔静而规律的a波；随着入静达到一定深度之后，脑电图会出现类似深度睡眠状态的处变不惊的δ波。但是，此时入静者并不像深度睡眠者那样对外界的声音刺激毫无反应，他对外界的声音刺激能够知觉但不受干扰。
据测试，人在不同的脑电波状态下，其体内激素的分泌情况与脏器的功能状况是不一样的。在“入静”状态下，人的内分泌、微循环、脏器功能等测试指标都会达到最佳状态。
有人据此提出这样一种设想：人在平时各方面功能都正常时是处于一种“正常态”，而在生病的情况下各方面功能都比平时差时是处于一种“失常态”，人在入静的时候各方面功能都高于平时则是一种“超常态”。古往今来的各种气功之法，也许就是通过使人们经常进入”超常态”，从整体上对人体的呼吸、消化、循环、分泌、生殖、运动、神经等各系统进行全面的调节，从而提高人体的抵抗力和免疫力，并由此对人体的健康产生神奇的作用！
“什么神奇作用？你不会告诉我能练成长生不死吧？”
维红开玩笑地说。通过与高照的交谈，她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高照笑笑说：
“任何人都会死，这是自然的铁律。历史上记载的那些长生不死的仙人，我们也没见到他们活到今天。所以，不死的人是没有的。”
说到这儿，高照从石凳上站起来，凝视远处的海面，严肃地说：
“但是，气功练至高级境界时，会产生一种灵魂脱离肉体而独立存在的感觉。体验到这种感觉之后，人对死亡会不觉得那么可怕了。所以说，气功虽然不能使人长生不死，但是却能消除人对死亡的恐惧。而作为一种特殊能量的‘气’，不仅对自己的身体有益，而且确实能够发放出来，为别人疗疾治病，有时效果还很神奇。”
“哦，是这样……”维红也若有所思地站起来，看着远方。
俩人肩并肩，由东向西，朝碧涛苑别墅区走去。
31、爱扑地的老头
“叔叔，买一束花送给阿姨吧！”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高照朝下一看，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正殷切地注视着自己。小女孩很矮，只有自己的腿那么高，穿着一套不合身的破衣服，一只小手竭力想把一束玫瑰花举得高高——这是在鹏城人流稠密处常见的、带有乞讨性质的卖花女！
高照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硬币交给小女孩，没有要花。
这时，俩人已经走进了鸟语花香的“南海酒店”。有一些精致的长椅，散落在绿树假山之间。“啊，这里面真美呀！”维红禁不住赞叹起来。随后俩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一个背靠花丛、面向大海的长椅，俩人相视而笑，不用说什么，就心领神会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维红说：“对了，你以前讲过，有时间要跟我谈谈你师傅。”
“是吗？我说过这种话？”高照明知故问。
“瞧吧，贵人多忘事！”
“不不不，你这么说，我就不敢当了。”
高照兴致很高，他闭了一会儿眼睛，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始讲下去：
“好吧，我给你讲讲我师傅。记得我跟你讲过，我从小就喜欢练武。每个节假日的早晨，我都要到公园去会一会那些练武的朋友……”
“嗯，以武会友。”维红兴致盎然的听着。
“一年冬天，公园里都相传来了个‘疯子’，是个老头。这老头长得非常矮小，穿着也十分破烂。他头戴一顶咖啡色的盖住耳朵的老人帽，帽沿蔫巴巴地耷拉下来，说明这顶帽子戴了很久很久；一身藏青色的棉袄棉裤，总是粘着泥土和草屑。”
“怎么会呢？”维红觉得奇怪。
“你不知道，他每天一来就找块草地扑下去，把十个手指插进地里；鞋也脱掉，袜也脱掉，十个脚趾也钻进泥里；脸埋在地下，嘴对着大地呼吸；他这样要过半个小时才会起来。等他爬起来的时候，鼻子上、嘴唇上、睫毛上，全是泥土，浑身脏兮兮的。”
“怪不得人家会叫他疯子。”维红说。
“不光大人叫他疯子，就连小孩也叫他疯子。那些孩子先是跟在他后面边走边喊‘疯子！疯子！’见他毫无反应，就发展到用石块在后面追着打他。有些孩子的家长不仅不加以制止，还站在一边怂恿、喝彩。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挺身干预，为此，我跟好几个人发生了争吵，甚至要动手。这样，我也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肯定是觉得你心肠好。”维红不失时机地夸了高照一句。
“可能是吧。有一天，我一个人躲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练拳，这老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双手抱拳对我拱拱手说：‘老弟呀，你没练到哇！’‘没练到？没练到是什么意思？’我对他说。‘没练到就是说你白练了！你这样练只能算是一般的锻炼身体，练到老也出不了功夫的！’他对我说话很不客气。”
“这就说明他肚子里有东西，一个人有充分的自信才会这样。”维红说。
“是啊。接着，他问我什么文化程度，我说是大学。他又从地下捡起一根树枝，叫我写几个字给他看看。我接过树枝写了自己的名字，他看了之后，从我手上拿过树枝照着写了一遍。仔细看看，我写的那两个字比较端正，但树枝只是轻轻的划破地皮，字的线条是圆的，显得没力。他写的那两个字歪歪斜斜，但树枝却是深深的划开地皮，字的线条像是用刀切出来的一样，刚劲有力。”
“这是为什么呢？”维红问。
“这说明他手上非常有劲，我由此看出他非同常人，于是一有空就到公园里来会他。他性格很怪，每回跟他走在一起，他只要一见到穿着一身白色太极服的人从对面走来，就赶紧绕道而行。若是见到穿着红色、绿色、黄色、紫色的练功服、伴着悠扬的乐曲把太极拳练得像翩翩起舞一样的人群，就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又是为什么？”维红更加纳闷。
“他说：练太极的人，要永远守在阴处、暗处、静处，而不要呆在阳处、明处、闹处。就像《太极拳谱》里说的：‘人不知我，我独知人’。与人打交道，要让别人好像站在灯光下，而你自己则站在黑暗里。这样，你就能看清他们，而他们却看不清你。他还说：那些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练太极，穿件衣服来告诉别人的人，没有一个是真练太极的。他自己就是按‘守阴’的原则来生活。假如跟他到一个地方去，既有大路，又有小路，他一定是走小路，而不走大路。他最怕过年过节，一到节日，他就把我往山上的庙里拖。他说庙里面清静。”
“嗯，有意思。”维红觉得高照说得很有味道。
“他的穿着也很有意思。他的上装的第一个钮扣一定是扣得严严实实的。他经常把我颈子边的扣子扣好，说：‘这里是一扇门，门要关上，邪气就进不来。’他反对系皮带，说：‘人就是气啊，会被皮带箍死的！’他老是叫我把皮带换掉，他自己的裤子全是用松紧带系着，衣服都很宽松，没有紧箍在身上的。”
“这么怪？”维红越听越有味。
“他的饮食也十分讲究，从不吃油腻辛辣之物。‘这张嘴万恶！’他经常说这句话，‘病都是这张嘴吃出来的！这张嘴要好好管住！’他反对吃得太多，他说：‘肠胃好累哟！除了脑子，就属肠胃累了。脑子一天到晚要想那么多的事，肠胃一天到晚要消化那么多东西。消化不了的东西堵在肠胃里，会堵死人的！’说来你可能不信，他每天只吃一餐，而且每餐只吃两个馒头。但是，他喝水喝得特别多，走到哪儿都带个水壶。”
“吃得这么少，不会造成营养不良吗？”维红不以为然。
“不练功的人就会，练功但功夫不深的人也会，只有练功练到相当程度的人才不会。他不光在饮食方面很特别，在起居方面也与众不同。他原是一个建筑工人，退休之后，他每天下午四点左右，就洗脸洗脚上床睡觉。睡到深夜两点，又爬起来穿上衣服到外面去练功。大约练一个小时，再回来脱衣服上床睡觉。早晨七点，他又起床，洗脸漱口，然后到公园里蹓跶去了。”
“他晚上起来练的，是不是什么‘行……气术’？”维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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