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移恋(1)

　　36、恶魔变成天使

　　维红住进鹏城花园之前，先在鹏城医院住了好几天。

　　那天下午，她给“湘腊店”老板娘打过电话后，就直接上了去华侨城的车。到了家中，她没有丝毫犹豫，从挂衣橱里抽出两只大旅行袋，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摔进旅行袋中。就在她收拾完毕，提起旅行袋正要出走之际，门开了——女儿出现在门口！她睁着两只天真的大眼睛问：“妈，你要出差？”

　　维红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后面发生的事是她女儿告诉她的。当时，看着妈妈晕倒在地，女儿先是学着电视里那样在妈妈脸上浇了一碗冷水，见没反应，又给妈妈掐了几下人中，还是没有反应。她给爸爸打了几次电话都占线，急中生智，她想起了“若有疑难事，请拨160”这句话，立即拨通了深受鹏城人欢迎的“160”咨询台。“160”给她提供了急救中心的电话号码，救护车将维红送进了最近一家医院的住院部。

　　维红整整昏迷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里；环顾左右，她渐渐明白自己置身于医院。

　　女儿坐在自己身边，伏在床沿上睡着了，她用手摇醒女儿，问：

　　“你不去上课？”

　　“妈，你醒了？你可把我吓坏了！你忘了？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课。”

　　女儿抱着妈妈吻起来，并告诉妈妈进院的经过。

　　医生来查房，告知将对她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劝她在医院里安心地住几天。得知自己需要住院，维红考虑了一下，决定叫女儿打个电话给高照。高照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维红对高照说：

　　“我昨天下午突然晕倒，医生说我需要住院检查。我丈夫到国外出差去了，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女儿年龄太小，又要上课。在鹏城没别的亲人，所以，想到了你。我住院期间有些事可能得麻烦你。”

　　高照说：“没问题，我目前只是在家里写写书，教教拳，我有时间。”

　　此后，高照就一直陪伴在维红身边。

　　他发现，维红的精神有些不正常，她经常一个人盯着窗外发愣，跟她说话时心不在焉，有时会无缘无故地发火，晚上时常被噩梦吓醒……几天后，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发现肾里面有囊肿，其他还算正常。肾囊肿这种病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非常危险；它无法治疗，只能控制；一旦控制不好，将导致尿毒症，导致肾功能衰竭，导致死亡。

　　因为这种病住院治疗的意义不大，所以维红决定出院；出院后，她没有住回华侨城的家，而是住进了鹏城花园。

　　维红独自一人住着一套三居室，里面只有一间房摆着一张单人床，显得空空荡荡。房间的每一面墙上刷的都是白色，而且没有一点其它颜色的点缀，看上去面面墙都像是由上而下铺挂下来的一片巨大的缟素，使这房子看上去仿佛是一间灵堂！维红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精神恍惚，就像是飘忽在灵堂中的幽灵。

　　至此，高照完全看出维红是在婚姻方面出了问题。

　　他很难过，他崇拜和感激维红，她是世界上唯一能激发他崇高情感的女人，也是他出狱后对他提供帮助、使他能通过教拳获得经济来源的第一个女人。他从心底里希望看到维红幸福，而不是现在这样孤苦。

　　同时，维红的苦楚，也激发起了高照的一个大誓愿：不惜付出生命代价，也要帮助维红摆脱困境！他决心用自己的功力，彻底消除维红的肾脏囊肿，为她铲除隐患。

　　他每天早晨带维红练功，晚上还给她发功治疗。他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和维红一起用餐。他根据维红的身体情况，运用自己的养生知识，为维红安排和烹制疗养饮食。

　　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维红身上，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他忘记了自己实际上也身处困境，他忘记了现在还冒险住在别人的房子里，他忘记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只有房租和教拳的一点点收入，他忘记了自己雄心勃勃、东山再起的计划。他一心只考虑维红，只考虑如何把她的病治好，只考虑如何使她恢复健康的身体和愉快的心境。

　　不过，考虑到维红目前在婚姻方面的状况，高照在与维红接触时，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他不愿意由于自己的原因对维红的婚姻产生不好的影响。在维红面前，高照确实是个天使，她对维红没有丝毫趁人之危的心理。

　　维红也看出高照在殷勤地照顾自己的同时，已经变得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潇洒，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谈笑风生。高照现在跟她在一起时，显得严肃、正经、客气、不苟言笑。她有点误会了这种变化，她以为这是由于心中有了某种念头而产生的拘谨。

　　“他有那种念头？”

　　这想法在维红脑中一闪而过。要是以前，接踵而来的一定是厌恶。现在不然，接踵而来的是欣慰。她觉得高照对自己确实是太好了，他把那么多宝贵的时间用于自己身上，教自己练功，给自己治病。高照给她发功治疗时，她除了体内会产生一股全身流动的、给人以融融快感的暖流外，心头还会涌起一股陶醉的、带有感激意味的暖流。每当这个时候，维红都会想起高照师傅说的“这是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这句话，并由此而产生一种好像两人的生命重叠在一起的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她自己一时也未能理得清楚……

　　37、“假如他是我丈夫……”

　　转眼到了国庆节。

　　高照提议，带维红和女儿到大梅沙海滨浴场去玩一天。维红非常高兴。这天，她向朋友借好了一辆小车，吃过午饭，就由高照驾车到华侨城接上女儿，再一起向大梅沙进发。

　　维红坐在前排座位上，向女儿介绍：“这是高照叔叔。”

　　女儿坐在妈妈腿上，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说：“妈，你忘了，我和高照叔叔在医院就认识了。”

　　“是啊，怎么这么健忘？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叫白彦媛。”高照附和着维红的女儿说，“媛媛，你的名字取得好啊，彦，是指有才学、有品德的人；媛，是指美丽的女子。叫彦媛的女孩子，将来一定是德、才、貌兼备的。”

　　“哪有那么好？不过就是随便取个名字而已。”维红谦虚地说。

　　“为什么没有那么好？就有！就有！”女儿趴在妈妈身上撒娇。

　　“好，有，有。别闹了，好吧？”维红说，“别影响叔叔开车，你最好坐到后面一排去。”

　　“好吧，我到后面睡觉。”

　　媛媛说着，从两只椅子中间爬到后排座位上。维红看着女儿躺下，向她扮了个鬼脸，再扭头去看高照；高照转过头看着维红，俩人相视而笑。

　　为了不打搅媛媛睡觉，俩人的眼睛都盯着前面，不再说话，但时不时俩人会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笑一笑。高照的笑很有感染力，维红从中得到了莫大的安慰。自从出了那件事情以后，维红的心里一直是苦的，这会儿才开始重新体味到什么是甜。

　　高照开车横贯深南路，上怡景立交桥右转，穿过梧桐山隧道，经沙头角、盐田港、上盘山公路拐弯，顿见辽阔浩瀚的大海扑面而来。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粼粼波光；有一大片由于云彩遮蔽没被阳光照着的地方，水平如镜，温柔烫帖，好似一块平铺的巨大的绸缎。面对海的博大与宽广，维红被深深地感动，她两眼紧盯着海面，让自己毫无顾忌的沉浸在这种感动之中，这感动犹如玉液，迅速地洗涤并愈合着维红心头的伤痕。

　　小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几分钟后，一个左拐弯，山下的大梅沙海滨浴场便呈现在面前。从高处向下远眺，金黄色的海滩好像一只长条形的烧饼，密密麻麻的人头，就像是撒在这烧饼上的芝麻。

　　“哇！这么多人！”维红惊讶道。

　　媛媛听到妈妈说话，赶紧爬起来趴在车窗上看。

　　“哇！简直像下饺子一样！”

　　媛媛兴奋地说了一句，便心情迫切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媛媛，别急，坐好。”

　　高照轻点刹车板，让小车走得尽量平稳。

　　“维红，你和媛媛会游泳吗？”

　　“不会，我们母女俩都是旱鸭子。倒是学过好几次，都没学会。看来缺少这方面天赋。”

　　“不，这不是天赋问题，而是方法问题。”高照眼睛不离路面，说：“能否在水面上游起来的关键，在于是否能掌握和利用水的浮力。所以，学游泳应该从熟悉水的浮力入手。但是，一般人学游泳，都是先学游泳动作。掌握了游泳动作，但不会利用水的浮力，结果还是游不起来。”

　　媛媛从后排座位探出脖子说：“高叔叔，你有没有什么高招让我今天就学会游泳？”

　　“我可以保证你和你妈妈在一小时之内学会游泳。”高照十分自信地说。

　　“真的？太好喽！我今天就可以学会游泳喽！”媛媛高兴得叫起来。

　　“我可不见得，”维红对高照说，“我可是很笨的哟！”

　　“没关系，”高照转头对维红做了一个顽皮的怪相，说：“到了我手里，你就不会笨了。我有点铁成金之术！”

　　维红在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假装不屑但却是微笑地转过脸去。

　　停好车，换好衣，高照和维红各拉着媛媛的一只手，三人一起走向大海，维红绝妙的身材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

　　下水之后，高照叫她们先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憋住，再把脸埋在水里。母女俩照着做了，当她们吸气后把脸埋进水里时，就明显感觉到脚站不住，身体要向上浮，这就是水的浮力所致。

　　接着，高照又叫她们把身体放松，两手自然向前伸直，身体前倾，两脚轻轻地蹬一下，借着这股蹬力，身体就会慢慢地浮起来。母女俩又照着做了，果然身体就浮了起来。

　　维红和女儿高兴得又跳又笑，一次又一次的让身体漂浮起来，尽情地享受在水面上浮起的那种飘飘然的快感。

　　接下来，高照又教她们做蛙泳的动作练习。他先叫她们立在水中练习手臂的划水动作，再叫她们走到浅水里，用手撑在水底，练习腿部的蹬水动作。手腿的动作都熟练后，又重回深水进行协调练习。然后，再学习了如何抬头换气。大约一个小时，母女俩就真的可以在水面上独自游起来。

　　维红和女儿在水里游了两个多小时，觉得又累又饿，便招呼高照上岸用晚餐。她们在沙滩上摊开一块餐布，摆出面包、点心、水果、啤酒、饮料，惬意地边吃边聊。吃饱之后，三个人伸手伸脚往沙滩上一躺，心情舒畅地欣赏天空的美丽。

　　夜幕渐渐降临，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像钻石一样从夜幕后面露了出来。大家开始数天上的星星，每个人数的数目都不一样，同一个人每一遍数的数目也不一样。每数完一遍，三个人就为对不到数字而开怀大笑。

　　突然，媛媛向妈妈提出了一个天文学的大问题：“妈，天是怎么来的？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天的？”

　　维红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无言以对；她突然想到可以把这个问题提交给高照，于是说：“这个问题你应该问高照叔叔，他非常博学。”

　　“高照叔叔，你来说说好吗？”媛媛转身趴在高照胸脯上，捏捏他的鼻子说。

　　高照说：

　　“这个问题，就连天文学家也没有作出最后的解释，目前，科学家们都比较倾向于这样一种猜测，就是‘爆炸理论’。你看天上的那些星星，科学家们在研究中发现，它们彼此之间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推移正越来越远。这说明什么呢？媛媛，你想想。”

　　媛媛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说：“不知道。”

　　“你看啊，”高照用手比划着说，“两个东西之间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远；如果让时光倒流，那么，两个东西之间的距离会怎么样呢？”

　　媛媛看到高照的两手在越来越近，连忙叫道：“会越来越近！”

　　“对了！媛媛真聪明！”高照不失时机地给孩子以鼓励，“如果把时间倒推到最后，这两个东西又会怎么样呢？”

　　高照的两手慢慢靠拢，最后碰在了一起。

　　“重叠在一起！”媛媛叫道。

　　“对了！真聪明！”高照又夸奖了一句，“要知道，所有的星球原来都是并在一起的，就像一个蛋。后来，这个‘蛋’的正中间发生了一次大爆炸，最外层的蛋壳不断地膨胀，那些蛋白蛋黄炸碎了，就成了宇宙空间里的一个个星球。你懂了吗？”

　　“我还是不懂！”

　　高照和维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原都以为媛媛会说“懂了”，不料她却这样童言无忌。

　　这时，海面上起了风，海浪越来越大，一排排向岸上推进，在岸边碎成一堆堆雪花。有人在水边开始跟海浪嬉戏起来。媛媛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了，拉起高照的手也要去戏浪。

　　“不行！危险！”维红急忙制止。

　　“没关系，有我呢！”

　　高照站起身，拉着媛媛的手往海里走。

　　维红不再说什么，她对高照已经十分信任。在她心里，好像觉得只要有高照在，就什么事也不会出。

　　维红目送着高照和媛媛走进海里，一个巨浪打来，媛媛吓得连忙向后躲。维红看到高照把媛媛抱起，走向海水更深处。又一个巨浪打来，高照迅速转身，任巨浪将自己和媛媛高高举起，又一下跌进低低的浪谷。维红清晰地听到女儿欢快的惊叫声、大笑声与“哗哗”的浪涛声、嘈杂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她心中体会到一种久违了的幸福感。

　　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假如他是我丈夫……”

　　这念头闪过之后，她仿佛终于明白了当高照给她发功治疗时，她心中的那种两人的生命重叠在一起的深层感受是什么。她现在清楚了，自己对高照的情感，由敬佩和感激，到亲近和爱慕——自己对高照已经有了爱情！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维红觉得自己看高照的眼神都不同了，跟高照说话的声音、语调、态度也不同了，一切都变得那样柔了！当高照抱着女儿从海里向自己走来，她很自然地迎上去，像亲人一样为高照披上浴巾，并帮他搽拭身上的海水。

　　“这孩子淘气，可把你累坏了吧？”

　　她看着高照温柔地说，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38、女人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