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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爱情走天涯》 作者:王方晨

第18章 向您致敬(4)

  他就那么蠢头蠢脑地站着。

  贺琼失去了理智,哭笑无常。

  突然,她抬起头来,紧盯着苏铁的脸。

  眼睛里渴望的潮水,就要冲决而出。

  那潮水更加剧烈地奔腾着,又出人意料地立刻止息了,凝固了。

  贺琼就像被洪水泡坍的土屋,一声凝咽还未结束,就在苏铁怀里人事不省了。

  苏铁惊慌失措,害怕得抓着她摇晃着。他毛手毛脚地把她顺势放倒在床上,心里还以为她死了。他伸手摸摸她的身体,背上猛地感到有一束可怕的目光投来。

  他立刻回转头。

  那闭着的门上,仿佛长出一双凶险的眼睛,正直直地仇恨地瞪着他。

  他不由得轻叫一声,从贺琼身旁跳开,奔向房门,打开了,像弹丸似的,从病人身旁射到门外。

  苏铁惊恐难定地直奔家里,几乎撞在门后父亲的身上。他不顾父亲的喊叫,冲进父亲的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

  老天,他原以为自己要涉足的地界满是奇花异草、赏心悦事,没想到那里动荡可怖、纷乱险恶,一下子就把他给吓了回来。他就像刚上战场的小马驹,还没奔跑就滑了一跤,重重地摔了个跟斗。

  “我让爸爸骗了,”他心里不禁嘀咕,“他那里鞭子一挥,我就只顾跑起来,结果一头撞倒在地,让他觉得开心。这真是胡闹!”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滑稽的小丑,脸上黯淡下来,十分悲伤。

  不过,他非常满意父亲没来打扰他。

  过了不久,苏铁忽然听到了门厅里的说话声。

  一想到父亲那种捉弄人的样子,他就怒火中烧。

  他打开门,走出去。

  果然不假,父亲正把哑口无言的贺琼拦在那里,既不放她出去,也不放她过来。

  他的样子,就像一只吃饱了的秃鹫,对付一只惊慌失措的鸽子。

  贺琼一看到苏铁,眼里就流露出可怜的求救的目光。她的脸色凄凉,清醒之后悔恨着自己的冒然闯入。

  父亲正眼不瞧苏铁,继续对这不幸的女人缠住不放。

  那种刻薄的挖苦人的话,从他嘴角一串串地跳出来,像毒药一样折磨着贺琼。

  苏铁大声喝住他,心中油然生起要保护这女人的责任感。

  父亲闭了口,来来回回地扫视他们,忽然又说:

  “吓!公鸡见别人欺负他的母鸡就是这样子的。”

  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早就说过没人会来找我,是不是?”他说,“人家一下子就看上我儿子啦!”

  苏铁脸上涨得通红,用力推了一把父亲。

  父亲一晃,拉住他的胳膊。

  “这儿子不赖,储蓄所的王八蛋全加起来,也赶不上他。”父亲说。

  “你太放肆了!”苏铁气得浑身发抖,使劲从父亲手中挣着胳膊。

  父亲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说得对,儿子!”父亲说,“我没把你的一切安排好,你就开始恨我了。吓!你这浑蛋,你想怎么着,老子可不想管你,但老子不允许你玩到我床上来!”

  他一松手,苏铁就抓住惊呆的贺琼向外面走。他这么一来,等于把犹豫不决的苏铁推到了那个女人怀里。

  苏铁脚踩着父亲抹在自己鞋底的油,飞快地向前滑去了。

  八

  苏铁坐在她的对面,有心无心地瞅着她脸上的变化。

  星星缀在夜空中,才显出明亮。

  苏铁在贺琼面前,一下子感到身心成熟了许多。

  他以前是一道自由流动的河水,在拦住去路的岩石上,才发出激荡的力量。

  苏铁沉默不语。

  贺琼每次不由自主地站起来,都是他的目光把她压下去。贺琼好像受不了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苏铁把她回去的念头,给击得粉碎,好像它就是那种“小心易碎”的玻璃器皿,脆弱得不堪一击。

  贺琼有几次下决心告诉他,自己还要去上下午的班,但是不知不觉间,外面天色暗下来。

  “花花世界”里,灯火辉煌。

  两人附近的音箱,送出甜柔纯净的小号声,增加着迷醉的气氛。

  皮子刚跟贺琼见面,就对着苏铁狡猾地笑了。他凑上来,跟苏铁咬了一阵耳朵。苏铁推开他,来招呼难堪的贺琼。

  苏铁的声音,在她听来那样充满魅力,远不是她能够抵抗住的。她一触着苏铁的身子,就立刻软下来,如同一根搭在大树上的常春藤。

  他们向前走去,皮子愣了片刻,便紧脚跟上。

  “晚上来‘花花世界’的净是些棒小伙子,”他讨好地对贺琼说,“你在这里会过得非常愉快。”

  他不小心撞在别人身上,就赶忙给人家道歉。

  他又追去贺琼和苏铁。苏铁停下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失望地叹了口气,眼看着他们走掉了。

  一群小伙子嘻嘻哈哈地走过来,向皮子打问。

  “没见过这样的娘们儿,”皮子摇着头,说道,“一碰到男人就浑身哆嗦。”

  他做了个怪样子,把大家给逗笑了。

  “苏铁从不为姑娘动心,敢情专去应酬老娘们儿!”一个肩挎吉他的小伙子说,“她那一双手肯定把他全身摸遍了。我的小宝贝贝贝贝贝贝……小宝贝立马就上了套啦!”

  “上什么?”一个小伙子没听清,带着古怪的表情,问。

  “上马!你以为还用戴套子?她都多大岁数了?”

  大家哈哈笑一通,便一起走到一个小房间里。

  地上有张桌子,上面散着一片扑克牌。

  大家各自坐下来,还在为刚才的玩笑兴奋不已。

  等大家稍微平静下来,一个小伙子忽然发出疑问。

  “我不明白苏铁怎么去买老娘们儿的帐,放着那么多小妞儿不要?”

  “你小猴子懂什么!”坐在桌子上的一个小伙子,拣着纸牌,头也不抬起地说,“老娘们儿不省得你操心?”

  “别胡闹,”皮子说,“苏铁可不像你们没头脑。没看见那女人像匹饿老虎?她一定是那种有权有势的老头子的女儿,只恨嫁了个不成器的男人,一见到苏铁这样棒的家伙,就不顾一切啦。她那么乱来一阵,还会回去的,可这苏铁什么好处都到手啦。苏铁人模狗样的,打的就是这主意。他连我跟她说句话,都满心不乐意呢。”

  “苏铁有这本事,一下子就能让女人昏了。”有人附合,“我早说过,这家伙天生就是鸭。他不会比他爹差。崇喜,你说呢?”

  崇喜拨弄着吉他。

  “让我说什么?我又没跟老娘们儿睡过觉。”

  那人顺手搂住旁边一个小伙子的脖子,猥亵地笑着。“苏铁是不是这个样子?”他说。

  这倒霉的家伙尖声叫起来。

  “该死的,轻些!”

  大家哄堂大笑。

  崇喜在吉他上乱拨了一阵,跺跺脚,对大家说:

  “走,给她露一手看!”

  说着就往外走,又回头问皮子:

  “你的书屋不要啦?”

  皮子闪着眼睛。

  “不瞒弟兄们说,我这两天会有好运道。”他说,“一个小书屋算什么?有牛玉在呢。”

  “牛玉可是实在人。你要亏待了他,我们不饶你!”

  皮子要赌咒,已被大家簇拥着出去了。

  他们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厅,就分散开来。

  舞池里有几对男女在翩翩起舞。

  小舞台被灯光照得明晃晃的。一个小白脸站在上面唱歌,唱上一句,就停下来,跟后面伴奏的人说上几句话。跳舞的人没法适应他的节奏,动作就显得十分可笑,毫无生气,像一支支快要松散下来的稻草人。终于有几个人退出来,坐在选定的座位上。

  苏铁跟贺琼坐在一盏金光闪闪的吊灯下面。她靠在苏铁身上,带着迷迷糊糊的神气,好像睡着了。苏铁什么地方也不瞅,半闭着眼,紧捏着贺琼的一只手。他们的样子倒是非常动人。

  皮子走到他们身后,也没去打扰他们,就拣了个暗处的座位,坐下了。

  他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音乐声又响起来。舞台上的演员亦歌亦舞,半途又停下来。

  有人开始张声骂人了。

  皮子很觉吃惊。

  那演员的脸白得像张纸,眼睛如同在纸上戳出来的两只黑窟窿。再去看他的腿,竟发觉是那样细,弯弯曲曲的,像两根枯死的树枝。

  皮子带着恶意的嘲笑,打量小舞台上的人,自己也似乎多出了一份信心和能力。他做了个坚定的手势,像在蔑视整个社会。

  后来,大厅里的歌声连续响起。电子音乐和架子鼓的声音把人的神经给绷直了,好像一条细长明亮的钢丝,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沿着它滴溜打转。没有一个人进入舞池。那演员就换了一首歌子,几乎使所有在场的人都吃惊起来。那演员一下子变得柔弱无力,声音又疲惫,又缠绵。灯光在他头上暗下来,在亮处看他,使他像一个漂荡在夜空里的影子。

  他的歌在述说一个男人回忆一个女人。他们曾共度美好岁月,她是那么美丽动人,而实际上,他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女人。

  他一声声慨叹:

  无所谓……

  无所谓……

  无所谓……

  无所谓……

  歌声消失了。大厅里静悄悄的。一个漂亮女孩,疯疯癫癫地跑上去,搂住歌手使劲亲吻。

  他们走下小舞台,到一边去了。

  灯光在舞台上明亮起来,另一个人却站在上面。

  他一手持着吉他,一手向上潇洒地挥一挥,对面就有人吹起了口哨。他把手放下,琴弦有力地响了一声,接着,一种粗犷的节奏,震荡开来。那种野味的歌词,就吼出了他那不受拘束的喉咙。

  大家被他的架势给吓了一跳。但是许多小伙子像野狗一样,从四处钻出来,噼噼嚓嚓,舞动大腿,飞动胳膊,摇摆身体。

  我精神欢愉,

  神态从容

  人的感觉,好像被灯光照亮了,即刻间又跳跃起来,像吊环上的体操运动员。皮子咧开嘴,眼瞅着前面的贺琼和苏铁,笑了笑。

  贺琼好像不大习惯舞台上的节奏。她在控制着自己的心情,使那节奏减慢。苏铁把她往自己身上拉了拉,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我飘飘欲仙,

  如在云中

  皮子扭过脸去。

  “花花世界”的老板,正站在门口朝里望。

  老板转身走开了。

  我意守丹田,

  猛练气功

  有几个家伙叫喊着跳到舞台上,跌着跟斗,扭动双腿。那种动静几乎盖过了歌声。

  大厅里一片喧嚷,但歌声像在密云中挣扎的飞鸟,一眨眼又飞窜出来,把整个大厅都淹没在放荡的歌声和呐喊里面。

  我练成气功,

  力大无穷

  人们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股欢腾的洪水。小伙子猛烈的阵势把大家搞得心胸开阔。

  皮子站起来,低声道:“这崇喜!”

  他的目光又朝苏铁身边的贺琼扫去。

  那女人好像被抛在洪水中心了,整个人在那里摇摇晃晃。

  崇喜的歌声停下来。

  他兴奋地满面通红,但是周围的小伙子们还没有停止舞动。

  后面的乐队,紧接着猛烈地演奏起他随意性的曲子。

  乐声把大厅给灌满了。

  人们情绪激昂,一起涌向前去,混在那伙人中间,大声地唱,跳。年轻人不停变换着步法,采用千奇百怪的姿势,穿来穿去。有的人,边跳边用牙启开啤酒瓶子,把白色泡沫喷到别人身上。大家不知是哭是笑,尽情享受这出人意料的欢乐。

  那位白脸歌手在暗处出现了。他向狂欢的人们望着,一个嘴角掀动了半天,也没叫出声音。他样子像是又震惊,又感到绝望。

  苏铁出去了一小阵子。他回来时,喧哗差不多已经平息。人们都呆呆地站在那里。

  在他们中间,有一位神采焕发的女人。

  她那么迷人地轻柔地扬起手,乐曲就跟着展开了。手上泛起日月永恒的光辉,脚下铺出繁华似锦的原野。她呼吸着自由清鲜的空气。她那么年轻,那么充满活力。她好像一个无忧无虑的欢乐的灵魂,从一个极乐的世界飘来。尘世痛苦的影子,还从没有从她心中掠过。她已经把生活中繁重的压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从而走进一个清和景明的天地。

  周围的人全被她优美的舞姿吸引住了,不住地发出一阵由衷的赞美。他们恍恍惚惚地看着她停下来。她在对着人们微笑。她在那里站了片刻,就款款地通过人群,走到苏铁身边。

  他俩挽着胳膊,走出大厅。剩下的人,这才清醒过来,开始议论刚才的一幕。

  “要有鸟在地的上空飞行,”一个诗人说,“在晴朗、空旷的苍穹中,展翅翱翔。”

  他猛地大哭起来,在人群中乱撞。

  人们愣了一阵,就拦住他。他甩动脑后的长头发,狠狠地骂着。

  这样,水中满是鱼,空中满是鸟,

  一夕,一朝,庄严地庆祝了第五天。

  九

  贺琼和苏铁回到那栋旧楼,天上曙色初露。

  苏铁把贺琼送到她家门口。她被草地上的露水沾湿的后背,让苏铁感到满足。他的手刚离开她,她就害怕地哆嗦起来,牙齿间得得有声。她不敢进去。

  苏铁陪她走进门厅。

  她打开灯。

  病人还在轮椅上躺着。

  病人眼里立刻像可怕的猫眼一样,闪出黄绿色的光。那眼睛顽强地一眨不眨地打睁着,一点也不疲惫。

  苏铁发现这双眼睛奇深无比。

  苏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贺琼也轻叫了一声。

  她马上深深愧疚起来,迅速从刚才的迷醉中脱身而出。她赶到丈夫身边,带着悔罪的表情呼唤他。

  那柄断匙还含在他的口中。他目不转睛,但并不看着妻子和苏铁。

  贺琼受到良心责备,呜呜地哭了。

  从丈夫眼里,她看到了那种寻死的念头。

  说不定他会把那柄断匙吞下去的。

  苏铁悄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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