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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觅在微山湖上》 作者:董尧

金陵秋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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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枫叶红遍栖霞山的时候,我来到南京参,加江苏省第四次作家代表会。在江苏饭店一落脚,不知是深秋的侵袭还是由于霏霏细雨,我猛然感到嗖嗖地遍体冷!

在报到的大厅里,朋友们笑脸相迎,互致问候。本该消除寒气,几句寒喧,却又冷气袭人......人生苦短!许多朋友都鬓发染霜了,相逢的第一句话,不约而同的是"你也老了?"接下去便是:"这是最后一次相会了!"尽管多为自谦,总也道出了真意。连云港作家刘国华以他爽直的性格对我说:"我本来不想参加这次会了,身体不好。但是,觉得应该向老朋友告别一声。所以坚持来了。"老作家顾尔镡握着我的手惊问:"你也白了头发?"我说:"你的背也驼了。"他摇着头,说:"老了,老了!"扬州作家丁家桐,在我印象中他该是风华正茂,当我们握手时,都有点目瞪。在进大会堂的路上,忆明珠望我有时才伸出手:"看背影很象,头发怎么就......"我打趣地说:"不同于你,依然是oooaoe99他忙说:"更龙钟老态了!"岁月不饶人,江苏五、六十年代的作家几经沉浮,都老了。令人欣喜的是,一批中青年同志冲进了江苏作家队伍。据大会提供的资料,从1986年江苏省全体作家会到现在,省会员已由465人发展到823人,全国作协会员由127人发展到203人。本次代表会的200多名代表中便有许许多多陌生的年轻人本次作家代表会闭幕的前一天,《扬子晚报》用了个《艾煊轻松了》的标题,介绍了即将离开省作协主席位子的老作家艾煊同志的情况。这大概不单单指艾煊同志一个人,因年事高离岗的同志多矣。初时,我觉得标题用得好:艾老已71岁高龄,不任实职了,自然轻松了。后来想想,觉得这个标题不尽准确。作家毕竟不同于官员,只要他们的手、脑不失灵,似乎永无轻松的时刻;即使纱帽罩顶时,也并不等于负荷累累。一天晚上,我和陆文夫同志交谈,我问他:"你是全国作协的副主席,这次可能要接任江苏省作协主席的担子,你的精力是放在北京还是南京?"他摇着头,慢吞吞地说:"那里也不放,只在苏州。在苏州本份地干我的事!"我反而轻轻地抽一口气。其实,艾煊同志也没有轻松。就是《扬子晚报》发表《艾煊轻松了》文章的当天下午,我正在艾煊同志书房里跟他闲谈。话题转到报纸文章上,他却"心不在焉"地说:"我生在农村,一直向往农村。五十年代中期我被送往吴县西山,我就下决心不回来了,自己出钱造了九间坚固的房子,想定居。后来还是被坚决调回南京来。六十年代中期下放宜兴农村,我还是想定居,结果又回来子。现在若不是老了,我仍想去农村定居。"谈话中,话题竟引到他的现代化装备--电脑打字机上,他一再告诉我"这东西好处甚多,能删能增,能储能输:又快又沽净。我劝你一定买一台。"我仔细看看这座书房,一切都和我去岁见时相同,唯独桌上新增了一台电脑。这使我产生了沉思:"一位著名作家,他的战斗武器鸟枪换炮了,究竟是轻松了还是面临着新的、更宏伟的战斗任务?"一秋天,不免给人一种忧伤。但是,秋天同样给人希望。因为它是成熟季节,是希望时刻。我挤出时间还是去了一趟栖霞山,那遍山红的枫叶,使我反复吟起"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诗句。

普陀山悟道

好几年不曾去南海普陀山了,那一片海天佛国,常常勾起我许多怀念。适巧,_家远房的亲戚要去普陀山拜佛,正好一路同行。

我的这家亲戚,当年因为"海外关系",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改革开放,虱f]打开了,失散几十年的骨肉竟然安全地回来了,并且还带回一份厚厚的财产。亲家大喜了一场,认定这是佛的保佑。念了许许多多虔诚的"阿弥陀佛"之后,决定向佛奉献一份厚礼!普陀山是我国四大佛教圣地之一,又有一派极好的山光水色,到那里去敬佛,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别看庄稼人昔日是拿着鸡蛋换盐吃,今天有了外币,就连挂上星级的宾馆也敢住,何况去一趟普陀山洋人在中国所以能洋起来,还不是靠钱。我们在普陀山选了一个最佳处住下,先是看看,好在这里方圆只有12平方公里,两天也就流连个遍,何况亲戚手里有钱,即便登上最高的佛顶山慧济寺,大不了租个"的士",上山下山花个50元。经打听拜佛最隆重的仪式是请众僧做一个道场。价码不等,是依照"要多少僧人出场,什么级别的僧人主持"来定的。普陀山素有"逢室皆庙、见人是僧"之称,但最著名的,却是普济、法雨、慧济三寺。三寺均为国家一级寺院。级别高,身价自然高,请30位僧人出场,由一般方丈主持,一个道场需人民币千元上下,还得送给主持僧"红包"才能给你安排。否则,虽然出了资,兴许等十天八天"安排"不上,你只好再住十天八天。亲家手里有外币,一千、二千不在乎,于是,第二天上午便在三寺之首的普济寺做了一场由35位僧人出场的道场。

这可是一个气派的场面:大雄宝殿的正厅,纵横各放着十多个用锦缎裹起来的蒲团,我那亲戚一家人个个披上僧人临时给的灰白色袈裟,跪在中央,各人手持燃起的松香,口念刚刚学来的经词。胸挺着,目微闭,僧人先是坐在蒲团上,一个披红色袈裟的方丈走来,随他来的还有一位身披酱红色袈裟的年轻僧人。年轻僧抡起木锤,敲响巨大的木鱼所有僧人起立,而后在蒲团间有秩序地走动,或圆圈、或三角、或8字型,边走边念。木鱼"咚咚"声响,经场朗朗有韵,香烟团团缭绕,倒也庄严,神奇!如此走了10多分钝,我那亲戚一家人也被叫起随着僧人队伍走步......我站在大殿门外廊下,对这种神秘而奇怪的气氛颇感惊奇,同时耳、目、思维也都紧起来。然而,我却始终未曾听出经词的内涵。但我不惑,我知道这一声声、一步步都是亲戚用钱换来的!

后来,我忽然发现立在大殿右抱柱旁边的一位披着紫红袈裟的僧人,向经过他面前的每一个僧人发一枚黄纸包。我还疑为其中有符是作法用的呢。仔细观察一下,有的僧人低头取开了纸包,用合掌的双手摊开,原来是钞票,多为一元券、二元券。我明白了,原来和尚在当场分奖金我好奇而冒险地走进殿堂,偏过头去瞅瞅一个正查着票子的年轻僧人,一元券大约是5到6张。再看看他那副查了钞票之后的脸膛,明显地觉察出他的"不满意"相。

道场做完了。主持僧领着队伍从边门走出大殿;司礼僧--此时我才看清,司礼僧便是分奖金那位--走到我亲戚前面,告诉他们大礼已成,同时索回袈裟,这个道场便完成了。我伸出手腕看看表,从准备到收场只有一小时零七分钟。我心里一惊:这要比我们国家规定的一级教授的课时价格高几倍?我的亲戚却说:"这是敬佛,怎么能同凡人的工资相比呢?"看来,他们是花钱花得甘心情愿!

我实在无心去继续探索普陀山上的佛能受这种道场所付代价的几分之几?但有个道理我思索不定:佛门是讲究四大皆空的,他们尤其不讲究财。可是,道场上出现的分纸包那一幕该如何解释?那位小和尚对所得又表现得那么不满意,又该如何解释?

有人批评国人崇洋媚外,其实,中国人信奉赵公元帅,这是真的。洋人常常跟赵公元帅关系暖昧,这就必然给入一种"合二为一"的印象。钱是可以通神的,钱自然能够通佛。由此联想,所以一切也就毫不奇怪了。我从普济寺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再望望海天,似乎更明媚、更开阔。

运河运河港运河镇

运河还口我是第一次结识运河。说得确切一点,是结识的运河徐州段。京杭运河的徐州段(中运河的一部分)全长一百六十七公里,分为三个小段。即:(微山)湖西段、不牢河段和中运河段。我在这段运河上观光的时候,是这段河床疏浚不久,舟舸刚刚通航。我们是从微山湖南端的新港--万寨港登上游艇,迎着仲夏骄阳东南行的。那一天,轻.风拂面,岸柳飘摇,碧波粼粼的河面,舟船显得分外拥挤,我的第一感觉便是:运河如此繁华了!小艇穿行在船群之中,我开始了"胡思乱想史料给我的印象,大运河是一部灾难史,人们用血汗挖成她,人们又用血汗装饰她,脚印、纤绳、血泪、尸骨洒满着这条漫长的河道两岸。"夜月照黄芦,白浪闻哭声!"一提运河,心坎上总是免不了酸楚楚地。所谓的中运河段,建国后我是作过访问和考查的,许多河段连河形也不存在了,"河"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名词,恰当地说,不过是一段漫长而低洼的荒田罢了。

现在,身在船上,船行水中,船拥挤,波荡漾,夹岸是碧绿绿的杨柳,真正如画如诗,思想能不"乱"航行在中运河段上的船只,多是煤船,有长长结帮的船队,也有被称为"挂桨"的单只,来来往往,交织如梭,新拓的运河水面虽然够宽阔的了,但却显得拥拥挤挤。趁着煤船挡道之机,我跳上一帮标着"夏镇港"的运煤船队的"首船",从壁窗向里望去,几个光臂小伙正欣赏彩电,还有两个小伙头顶头卧在那里朗读英语单词。我猛然间产生了一种意外的联想:"他们就是运河纤夫的后继人?他们是否还唱口粮半中饱、枵腹难支撑;黠世盗粮粒,愚者时呼庚的船夫曲?"我欣然地竟自摇头。

我走到领航的中年人身边,问:"你们这个船队到哪里去呀!"

他全神贯注前方,答:"启东港。""这一次装多少煤?"

"四百五十吨多一点。""几天能到目的地?""十天左右。"

"哟......?"我下意识地呼一声。

他大约听出我的惊讶心情,转过面来,朝我微微一笑而后长长地叹声气,慢条斯理地说:"船队长;货物重,走不动呀!"时跑多远?"我又问。"六七公里。"他又答。"还能再快点么?"

他"嘿嘿"地笑了。笑得轻松而又风趣。"这个题,阁下要请船设计师来回答。我们倒是急切地等待着呢!"

我被这风趣的回答逗笑了。

"挂桨",即是运河上一只只单头船。在长长的船队之中,它们昂首挺胸,身小机灵,船尾发出"咚咚咚"的柴油机声,我看,它们倒十分象长街上的货郎担。在解台船闸待渡时,我跳上了"挂桨",领略了一个水上家庭的生活情趣--

这是一只水泥构造的小船,前部是舱,后部是房,房后设一台小柴油机,用一根长竿作指挥棒。船老大约莫三十岁,上得船来,才知道他是微山县"下来的"。由于我是从一只比较考究的游艇上过来的,他还以为我要"监理"他什么呢。所以,他对我的表情显得很冷漠,那凝痴的目光,还流露出隐约的"敌意"。当我把来意申明之后,他陡然间换了笑脸,并让出他的唯一坐凳。我们开始了舒心的攀谈......

这是一个很有特色的"家庭":房的那片正方木屋里,豪华得和我们的游艇差不多,床铺上涤丝帐、青竹席、桃红毛巾被和枕边的摆设,一派"洞房"气息,留着短发的主妇正坐在电视机旁穿针引线,她左边是"呀呀"不休的孩子,右边是黑白毛色相间的巴儿狗。那个不足周岁的婴儿虽然被一条宽扁的布带拴着(那布带拴得很威武:前斜插、后横揽,一端系在"房"顶的木橼上,简直像串乡要戏的一只小猴!),活动受到钳制,可是,他仍然向我张起了小手。我抚摸他红润的脸蛋,他冲我笑、只是旁边那只巴儿狗,竟不礼貌地"汪汪"两声。我在这种神话虚幻境界中开始同船主攀谈:"你们终年在水上么?"。"终年。"中年船主答,"老一辈也在水上。"

。这个家,是老辈人留给你的,还是自己立的?"

"自己立的。"他说966老的在水上苦一辈子了,不能让他们再为小辈苦。"

"船也是自己买的?"

"是的。早些年,我便随别的船队打工,得的钱给父母,够买船了,我就自己干。"他笑笑对我说,"咱们这段运河开通了,南四湖下来,再不用东拐西绕,顺畅得很。福呀!"

这段中运河,是从一九八三年起,由徐州市的五县二十一万民工奋战四十五天,把淤塞最严重的西起蔺家坝,东到大王庙七十二公里疏通之后才开航的。这段工程中,还兴建了刘山、解台两座船闸,解台船闸旁还有一座每小时翻水二十二万立方米的巨大翻水站一一它是我国南水北调八个翻水站中的一个一一由于南水大量北调,便保证了中运河长年通航,这便是船夫们说的"顺畅得很"的理由。

我们是从解台闸上被"下沉"四米多来到的翻水站的。当我们爬上安装有二十二台大型抽水机的翻水台;望着汹涌澎湃的浪潮向高处流去时,我的心几乎跳了出来:"水往低处流!这是千古真理。而此刻水却滚滚向高处流!这是人间奇迹呀!"翻水站的宋冠川副站长对我们说:"南水北调的第一期工程完成后,不仅可使京杭运河的扬州至济宁段全年通航,还可以向沿线城市每年供水二十一亿立方米,并改善沿线二千一百万亩农田的灌溉......"

这就是当今的运河!福呀!番京杭运河徐州段,共有三个港,即万寨、双楼和邳县。三个港全是煤港。我们在万港上船的时候,尚不识港的真面目,只感到机械特别大,规模无边际,望上去,又惊又畏。后来,运河指挥部的彭育林工程师向我们作了介绍,我才真正的"呀--"了一声!

船离开码头时,我真有点留恋,贪婪地张望,心潮不觉翻腾起来。

万寨港是目前我国内河上的最大煤港,它的年运输量是六百五十万吨煤,装卸全部机械化。共有四台斗轮机、四台装船机、两台翻车机、四台螺旋卸煤机和一条全长两千零八十米的皮带输送机。当我站在船头回望,万寨港犹如一座新城,犹如一座正在施工中的庞大工地。万寨港是-九五九年开始兴建的。她运气不佳,赶上了国家经济困难,停工了。一九八四年重新建设。现在,已经按照设计全部建成。彭工说:"这是.我国内河装卸机械化程度最高、最先进的港口。"

说起运河上的煤港,自然使人想起徐州煤田。

有人把徐州煤田称作煤海。煤成海,似乎并不夸张。在徐州这片地方,北起贾汪,南屏陇海铁路两侧,东接大吴、大庙,西临夹河、沙塘,广袤四百五十平方公里之内,就有十三个煤矿、十六对矿井,二十一个与之相配套的单位,还有两对矿井正在兴建,再加上地方小煤矿,这里早已形成全国年产千万吨煤以上的大型煤田!千万吨煤,要多少车船外运呀据说,昔日矿务局的同志常为煤炭外运发愁。而一个万寨港每年就可外运六百五十万吨,解决了相当一部分难题!我曾经问过一位运输专家,他给我提供两笔简单的数字:长江三角洲的沪、苏、浙,是全国用煤量最大的地区单位,从山西煤田往那里运煤,每吨运费是三十元上下,若从徐州煤田运煤,每吨运费只需四元。八倍之差呀!另一笔帐:每吨煤运到上海、浙江和苏南,可以创造的产值约三千元......这不能不说是运河的贡献吧!

我来到离万寨港二十多公里的双楼港时,正值午后二时,天竟然落起了滂沱大雨。在雾漾潆的雨阵中,但见漫长的码头上,黑黝黝的煤山连绵,伸到水面的输送台,不停地朝船倾流乌金;高高低低的地面建筑,仿佛都成了煤山之间的点缀。双楼港,是运河徐州段上三港中最小的一个,年运输量为二百八十万吨,一座1000吨级的码头也是运河疏浚工程完成的同时建成的。过去,这个港的最大年运输量只有八十万吨。

双楼港扩建之前我曾访问过。码头只是一片高高低低的

坡地,装卸台是木支架,车推筐抬,人海战术。河道两旁,大小、不规则的月牙坡伸伸缩缩,港湾最宽处,中间还有一座沙岛,船只只好停在水中央。称它为港,实在有些儿恭维之极!疏浚河道期间,我又访问过这里。那是十分严寒的天气,刚刚从秋收战场转人挖河阵地的农民们,脚踏泥泞,挥动大锨,一车车湿漉漉的泥土被翻上岸来。他们奋战四十多个日日夜夜,河中央的沙岛铲平了,河岸的月牙坡被挖去了,河底平均下挖三到四米。双楼港成港、河是河了。港外咫尺间的徐州煤田.中全部实现机械化的最先进煤矿--旗山矿的煤,只须短途中转一下,便可装船外遥。

我们最后到的港,叫邳县港。也就是人们通常叫的运河港,因为她座落在运河镇上。

邳县港,是仅次于万寨港的运河上第二大煤港,年运输量为四百万吨。这里,真是一片"物华天宝"之处。一下船,我们便看到水上望不见首尾的船队,陆上瞅不见边的煤山,机器隆隆响,车辆交错奔,这片几平方公里的港区,一切都在急匆匆的旋律中。后来,我们跟着港务局的同志去参观,更是身临其境。长龙般的运煤火车来了,瞬间便出现新的煤山;巨大的螺旋卸车机、斗轮机和装船机在不停地旋动,瞬间又把煤山铲平;刚刚还是空舱轻飘的船队,瞬间便满载启航。港务局同志说:"一节四五十吨的煤车,十分钟便可卸完;一队十只连船的船队,一小时可以装满。车来船去,分秒必争呀!

邳县港,是抗战时期日本人开辟的。日本人给中国人建了一座什么样子的港呢?尚健在的老年人回忆说,那是用几根木棒支撑起的脚手架,几个苦力用杠子从小木船上抬下点酱醋油盐,然后再装上些瓜桃李枣、青菜萝卜。正因为港是那样的萧条,所以,久久地叫不出名字,大家只好辛酸地称它为"运河码头"!运河上无论什么码头都可以叫运河码头的呀!

邳县港的新生,要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算起。

疮夷满目的运河,随着人民共和国的成立而获得新生。五十年代末,国务院决定在这里建港。木棒脚手拆除之后,一座年吞吐量八十万吨到一百万吨的港口出现了;七十年代末,经过改造,增加了机械设备,年吞吐量达到二百三十万吨。一九八四年再次扩建,它成了年吞吐量四百万吨的大港!它和双楼、万寨两港携手并肩,几乎包揽了徐州煤海的全部产煤量!

在邳县港上,我参观了有四层楼房高的两台装船机,参观了宛如长虹的四台螺旋卸车机和两台斗轮机,而后,随着总长达一千三百多米的皮带机走向水面。我惊叹着说:"这里除了紧张而外,就是巨大。用轰轰烈烈、蓬勃朝气,的字眼,似乎难以表达了。",港务局的同志说:"我们不仅承担着徐州煤的大量外调,还担负着山西晋城、阳泉、河南焦作等煤田南运煤的中转。任务重呀!上海、杭州、扬州、苏州等五十一个市县需要用我们送去的煤!"

在隆隆的机器响声中,我和港务局的徐尚云同志作了如下的交谈:

"在你们港装煤的船,一般要停留多久?""不超过四十八小时。"一

"有特殊要求的船队,比如厂家急用煤,你们可不可破例先装?"

"可以。这样的情况经常有。"

"这片地方除你们港以外,是否还有其他码头?比如个体

户。""有。搞活经济的政策贯彻之后,议价煤和关系煤,也多

了,总得让人家走。大港之外还有小港。"他朝对岸指指,我看见那里不仅仅是原始的木架,还新砌起了简易装卸台,岸上有汽车,河里有船只,也是忙忙碌碌。

"对你们有影响么?"

"搞活经济,人人都应该关心。"

我从邳县港走出来,心情十分激动,觉得有许多感受,但又理不出头。好象应该为煤矿的同志舒一口轻松的气运河镇邳县港的所在地运河镇,简直是一个神奇、虚幻的地方,我在那里作客的几日,听到了许许多多神话般的传说,人们把镇子说神了,把树木说神了,把人也说神了......而这些神,又都无不与运河有关。再看看现代化的镇容,觉得她和运河同生共死,又同死共生。

运河镇,在建国前的地图上是查不到她的。因为她尚未出生。这片地方,在很久很久之前,是运河、不牢河和房亭河三河交汇处,因而,人们通称她叫"三叉河"。这个名字便是荒荒芜芜的野藤,没有人烟,哪里有记载和传说呢!不知又过了多少年,这里才有了人家居住。然而,土薄地荒,种一葫芦收不了两瓢,还是个不留人之处。后来,有户人家的新媳妇从娘家带来了两株榆树苗,小夫妻俩一人一株,栽在门外。媳妇并且和丈夫打赌,看谁栽的榆树长得快!媳妇勤快,丈夫懒,丈夫的榆树渐渐枯萎,后来死了;媳妇的那棵榆树,由于水足肥足,长得又快又大,繁衍兴旺,没过多少年,榆树便有了许多棵,成了林子。榆叶、榆钱都是极好的代食品,可以饱肚子,可以活命。人们有了生存的依靠,便定居了,也更加爱护榆树,培养榆树,繁殖榆树了。榆树越长越高、越长越大。为了不忘大榆树的"养命"之恩,人们便把这片地方改名叫做"大榆树"!

说起来的也真神奇晚清兵荒马乱的时候,大榆树竟然一棵一棵地"死"了;等到辛亥革命成功了,它们又一棵一棵地复苏了!五星红旗插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便在地图上堂堂正正地标上"大榆树"三个字这就是运河镇的前身,是运河镇的苦难史。

陪我参观运河镇镇容的,是邳县文联的朱廷九同志。他以散文家的情怀向我介绍小镇的今天,我从他那里获悉目前小镇实在不小了,面积已达三十三平方公里,城镇人13是五万四千有余,街道总长二十二公里,城镇建设总面积为四百二十多万平方米,形成了规模可观的工业、文化、商业和生活四大专业区......顺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我的思路也在高高下下地跳动,小镇果然美,果然壮观和繁华。街巷之中,人群熙熙攘攘,农副产品堆积如山,商业店铺五彩缤纷。从行人的穿着和满街充盈的农副产品,使人感到一股强烈的农村气息!然而,那宽阔的街道、高耸挺拔的楼房、如梭的车流,又使人如置身最现代化的城镇之中我在小镇住的几日,差不多的街巷中都在大兴土木,有的地方暂时出现了阻塞交通的现象。但我却欣喜地想:不久之后,小镇的面貌会更新!

运河镇现在是邳县人民政府的所在地,陇海铁路和京杭运河在这里交叉,随着水陆交通的日益发展,小镇的面貌也日新月异。我访问过县城建局的耿局长。这位局长思索片刻说:"运河镇发展得太快,太出人意料了。邳县人民政府机关是一九五四年五月搬到这里来的。那时候,说是镇,连我们自己也害臊。哪里算得镇呀,只能算死水旁边的一片荒田!"耿局长慢条斯理,边笑边说,不粉不掩,情真意切。沧海变桑田,一个"变"字常常意味着几代人,或几个世纪。三又河--大榆树变成今天的运河镇,只经过了三十多年的时间,说她是个新兴的城镇,那是最为名副其实的了运河镇青春美貌,但却不乏十足的"河"味--

一天,我去赶了个早市。走进运河边上的一条街上,从拥挤的人缝中细瞧,简直成了鱼的世界:大鲤鱼、活鲫鱼、鲜虾子、大脚蟹、还有青青壳儿的龟,一筐挨一筐,一箩靠一箩;人们篮装着、手提着、袋兜着都是鱼。满街满巷,人鱼横流,鲜味诱人!我好奇地蹲在一个鱼摊前,正想探听一下鲤鱼的市价,不提防,竟被几条盈尺的鲤鱼摇头摆尾溅得满面、满身全是水滴。我拿出手绢擦抹水滴的时候,鱼主人笑着开了腔:"怎么样,鲜不鲜?这是对你客气,不然的话,早漫过头顶飞到你身后去了!"这话虽然打趣,那鱼的新鲜,却是不能置疑的。我蹲到虾筐边,到是实心实意地想挑点鲜虾带回去。可是,当我伏身注目的时候,那些长须须、鼓肚子的家伙横窜竖跳,把我的眼睛搞得飞花缭乱,连个儿也分不清爽了。

我去访问市管会的一位薛同志,他告诉我,每天到运河镇来买鲜鱼的,光是徐州市人不下三五百,这里成了徐州市最大的鲜鱼市场。此时,我方才明白,每天早晨从徐州东去的列车为什么那么拥挤!运河镇到徐州,仅仅百华里,鲜鱼价格几乎相差一倍,人们何乐而不为呢14

说到运河镇,自然要说到邳县,特别是应该说属于运河文化的邳县农民画和邳县剪纸。

人们大约都还记得,五十年代后期,以浪漫主义手法、全县农民齐动手的壁画,使邳县成了全国的知名度很高的农民画乡,连国家最有影响的报刊也无不刊登邳县农民画,并且出版了《邳县农民画集》。三十多年来,这股农民画风一直在邳县久盛不衰。我去访问邳县文化局局长冯宪勇的时候,他告诉我,当年崭露头角的农民画手,今天许多人成了全国颇有名声的画家。四户镇的农民画手李金友,就是其中之一。他目前是全国版画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并被破例吸收为正式国家工作人员,他的新作《乡土之花》,在一九八七年十f南京举办的"江办省群众文化干部美术、书法、摄影作品展览会"上获得金牌,而另外两幅《祝米红糖喜鸡蛋》和《家乡风味》,又被中国对外展览公司征集去,将要出国展览。冯局长说:"邳县现在小有名气的农民匦手有一百多人,他们的画大多从墙壁上转移到宣纸上,每年都有几十幅作品在国内外展出和发表。农民画的发源地之一的四户镇,现在依然是墙壁争艳,五颜六色!"

农民剪纸,算是邳县农民的传统绝技了,全县四十个乡镇中,几乎无一村无高手。最近两年,这个县的剪纸已分别由江苏、黑龙江两家省级出版社出了专集;一九八八年二月,将有二百幅剪纸送往澳大利亚去展览。冯局长说:"邳县剪纸,从技巧到内容都有极大的发展和提高:以往大多是剪些祝福、喜庆之类的作品;现在,能够紧紧贴进现实生活,反映时代的面貌。如剪些打球、赛跑、武术和打铁、种田等作品。"

邳县的农民画和剪纸,是运河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画手和剪手们,大多与运河的悲惨身世相依为命。贫瘠的运河畔,居住着贫困的人们,他们凭着自己的精巧双手,剪出秀美的作品来维持生活;贫苦生活,养成了运河人民的倔强性格,他们早就用粗犷的手法,表现自己的悲惨生活。运河获得新生以后,两岸人民储积许多世代的愿望一下子都喷发出来,这便是充满豪放和浪漫色彩的农民画与农民剪纸的渊源......冯宪勇同志向我讲述这段渊源的时候,我们共同怀着沉郁的心情,久久地相对沉默着。

运河文化在积极发展和提高中。冯宪勇说:"我们局的颜廷芳局长是专家,他不仅研究和收藏了大量农民画和剪纸,还每年都主持举办两次农民画培训班和两次剪纸培训班,每次各二十人左右。通过检查自己和学习外地,来提高农民画和剪纸的水平。"

我离开运河镇的时候,十分高兴地想:这一切--运河、运河港、运河镇和运河文化,还会有突飞猛进的变化。再来邳县,一定是焕然一新!

(1988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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