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TXT小说天堂 收藏本站(或按Ctrl+D键)
手机看小说:m.xstt5.com
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小说 > 《骚土》在线阅读 > 正文 第28章
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骚土》 作者:老村

第28章

  栓娃到戏台底下,见人山人海,挤得严严实实,便绕了个圈子爬上土台,朝人群中间眺望。但见东边人堆那里尘土迷漫,闪开一片空地,有两个人在推推搡搡。栓娃手遮光线,仔细一看,是那剃头的庞二臭揪住一个老汉质问,众人跟着起哄。只听庞二臭说:“妈日的,你说是八王遗珠,我看是王八泡子!今番咱且得说个上来下去。”老汉连连告饶,央求他道:“听我说兄弟,兄弟,兄弟,咱甭这相,有话咱回头说。”二臭道:“回头说?二爷我寻你了三番五次,你死抵活赖,就是不认账,叫我回头找谁说去?妈日的,你白蒸馍肥猪肉摆下了一案板,拾掇齐整了过年,把柳泉河的小寡妇厮伴上来看戏,洋活(阔绰)得不成。也不看你二爷我这年是咋过的!”说着,便又揪那老汉领口。老汉回手遮拦,边遮拦边说:“兄弟,咱甭嚷了,戏毕了咱回头再说不成?看你这娃,咋是这相!”众人当然不晓其中缘故,互相打问。

  原来庞二臭那夜得了宝贝,兴冲冲喜滋滋朝栓娃家奔去。到门头伸手一摸,只觉着门脑顶头没有那根专供他拨门闩用的黑铁锥子。由此便知道今黑栓娃妈炕头有人支应,不需要他。又走两家门户,到桂香门前。她家的大门在二三月时,扒去换粮吃了,如今只留下一个空框洞子,进门倒便当,走进去立在窗外,听了片刻,里面悄无声息,看样子人都睡实。伸手窗棂上敲了两下。里头有人出声,是桂香的老公。

  这老汉乃村里人人皆知的咬道好狗,不好惹。想他是到年根了,河里磨坊不再看守,回来与家人团聚几日,不巧被他遇上了,倒霉得很。悄声骂了句:“老骚情又捣油壶来了!”返身回了院子,走了几步,极不愿这出戏就此毕了。于是转身踅到黑烂家门下,一推院门,嘎啦开了,他看窗口那里有灯光亮着,听着里头啪啦啪啦地拉风箱,大胆走了进去。心想水花虽不像栓娃妈疯狂乱战,却也温顺乖觉,平格展展地躺下,另是一番滋味儿。在她身上试宝,也是她的福气。拐过猪圈,摸住窑门门锸,敲了两声,拉风箱声立止,是山山娃的脚步声,朝门边走来,问:“谁氏?”二臭爽朗回答:“我,你二叔。”里头静了片刻。听出水花的脚步声朝门口走来。水花隔在门里说:“二臭,你寻得咋哩?今黑没工夫,你没看见忙着?”二臭摁了摁怀里的宝贝,说:“我有好事对你说哩!”水花说:“你能有啥好事?有啥好事咱明个说不成?”二臭说:“你不晓得,今黑咱俩好戏耍哩。”水花打断他说:“甭没正经,操心我撕烂你的屁嘴!”二臭拽住门锸,嬉皮笑脸说:“该不是做啥好吃的,怕我看着,连门都不敢开了。”里头仍没回音。二臭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敲两下门锸。里头拉风箱剁馍,并不答理他。天气显见冰冷起来,二臭掖了棉袄,抽了鼻涕,只觉得突涕突涕,像着凉了。

  此时的二臭怀揣珠宝,也如那古时的楚人卞和,立于国门之下,不得为人赏识,深感遗憾起来。遗憾之余,又自生出一番悲愤。论说世道不也是这样,像二臭这样日鬼捣棒槌的东西,尚且有此等的遭遇,何况那些才人智子,即便有千般能耐,没有机遇,不也是珠隐玉摧,老死他乡。你说这里头哪有一件正经。愤怒也罢,悲叹也罢,以此说都大可不必。二臭浅薄,哪懂如许的道理?跺着脚,朝门上唾了几口,返身离去。心想这夜耽搁荒了,回家睡觉不提。

  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庞二臭想起昨夜之事,只觉像一场噩梦。在过去的年月里头,但要怀里揣上块二八角,不费周折便会寻到下家。今番是价值连城的八王遗珠,却每每不遇,你说冤是不冤?想不通。一股邪火泄不出来,总不是滋味。爬起来生了灶火,待水开了,下了玉米馇子,又坐在炕头,边等那糊汤熬稠,边取了枕边宝贝,仔细观看。日光底下,只见那珠子色泽灰黄,并不像昨夜灯下观看时那般晶亮圆润,心想花了那么多的钱款,今日里是非使唤它一下不可了,是真是假,总该有个落实。没待多大时辰糊汤熬好,盛着吃了两大老碗。这日生意赌气也不说做了,揣上那宝贝又出了门。

  天空阴沉灰白,不似是早晨的意思,倒像是下午的感觉。走到照壁底下,只见空无一人。突然大队部那边有锣鼓声,听那敲法,单是镲前鼓后十分新奇。这时,四五个碎娃从身后跑过去,二臭问:“跑得恁咋?”娃娃学着山东腔口,喊:“普阳县毛泽东思想杂技宣传队!”二臭又问:“啥时来的?”碎娃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昨黑。”说着跑远。一听这话,二臭恍然醒悟,昨黑栓娃妈为啥取了铁锥,原来招买下耍把戏的了。这贼婆娘!

  说来这也是正常惯例。那栓娃家东边窑盘着一面大炕,但有山上往返的客人,花二毛钱便可歇了。头些年里,一个山里的贩子,挑着百八十斤山杏路过,天黑时歇在她家。当时栓娃还小,看见山杏,缠住要吃,贩子却死活不舍。后来看栓娃哭闹得太紧,实在是碍不过情面,取了其中三四个熟烂了的给娃。栓娃妈气愤不过,心想夜里单要谋住他了。于是乎耍出百般媚态挑逗于他。那贩子人瘦性大,也不是一个正经棒槌。此时已色迷心窍,哪猜得到这是婆娘的算计?栓娃妈竟将毕生的手段,于炕上是三番使用,直治得那贩子是倾倒玉山,化解黄龙。

  第二日早起来,贩子一试挑子,只觉着腿软力怯,大气直喘,没出院门就歇了三歇。栓娃妈立在窑前头,关切地说:“这位大哥,我看你是挑不动了。这般歇法,到镇上天还不黑了。不如说先将一筐存放在我家东边窑,一筐分做两筐挑。存的这筐,明个再来取它。”贩子一想也是,回头将一筐山杏倾卸在炕席之上。再三叮咛,说这筐山杏值钱许多,万不可让娃娃糟蹋了。栓娃妈满口答应:“你放心,一个也不少你的。我且将窑门锁好了,娃娃不让进去。”贩子挑起担子一出门,婆娘便带娃钻进窑里,又是吃又是藏,硬将那鼓鼓的一堆,弄成了稀洒的一片。第二日,那贩子过来,一看炕头,气得双眼发直。找着栓娃妈说话。栓娃妈死活不认此账。反骂那杏贩子是猪八戒倒打一耙。此情此理,寻谁去说?贩子只得将仅有的山杏拾进筐。拾着拾着又是生气,数落了起来:“过去听人家骂,李家街的黄汤,鄢崮村的婆娘,起初我不信,这次是服了!”骂完索性将筐底的也撒了一炕,提着筐子出了门。栓娃妈冲着他的脊梁,直笑得自己站不稳脚跟。这番人间把戏,你说妙也不妙?

  如今普阳县的又住在她屋,此回龙争虎斗,不定是一场啥戏。二臭想到这里,不再多想,大踏步朝栓娃家里走去,没进院门就想喊嫂子,刚张口又收刹回去。心想这次偷摸着进去,瞅她不备吓她一跳,逗她一逗,也是今番的一点趣味。东窑西窑一看,只见门大敞开着。没人。这二臭觉着奇了。打转身,只听北边窑里头稀里嚓啦乱响,走过一看;但见栓娃妈屁股朝外撅着,向笼里刨麦衣。二臭蹑手蹑脚走近,立在背后静默片刻,这婆娘没觉着,吭哧吭哧,只顾朝笼子里搓弄。二臭手伸后头,噶啦一声关了窑门。这窑没个窗户,里头顿时一片漆黑。随着关门动作,二臭扑了上去,将这婆娘摁在柴火堆里。婆娘惊叫声全被淹没在乱草里头,二臭手脚麻利,三下两下,便将裤子给脱将下来。只因他对这婆娘裤带的系法,再熟悉不过。

  此时栓娃妈已觉摸出来,大天白日,这气势沆张的强人是谁。竟忍不住笑起来,边笑边扭过脸说:“二臭你这挨刀的,咋恁没出息!”二臭装出山东口音说:“甭声张,俺是普阳县的!”婆娘说:“你这鬼,剥了皮也认得你。”说着便伸手摸裤子。二臭说:“甭忙,你就当我是个贼,借黑地里强奸了你!”婆娘说:“胡说,贼有这大的胆子?啥地方不成,非钻在草窝里!”二臭说:“你忘了咱俩在麦茬地里的事了?”婆娘说:“我不由你,弄人一身草。”二臭说:“再甭推迟了,我裤子都脱了,咱就先凑合一下,等会子我还有宝贝给你看哩。”说着便趁机含了宝珠,婆娘也不再躲闪,两人前倨后恭,做隔山取宝的架势,舞弄起来。

  也许这地方实在不妥,没经几下担闪,便疲了。婆娘道:“你看,我说不成,还强住说成哩!”二臭说:“咋日鬼的?”一面纳闷一面提了裤子,与栓娃妈二人出了草窑。到东边窑,二臭将那宝贝递给她看,并把这宝贝的种种贵处,说与她知。栓娃妈起初不解,嘴上还说:“你那家伙大得像擂槌,一般屋人且服侍不住,用得着这物?”后来听了明白,一时又惊又喜,把一个女人的羞惭早撂到午门上了,自约晚上消停下来,执住劲再行测验。二臭问起普阳县的,婆娘说:“这就走,今日咱村耍完,便拾掇家伙到齐家河去。”二臭说:“那好。”说完出了窑门,一路低头细想刚才那番经过,只试着有些不大对铆。

  这一日瞅着太阳,巴望黑了。炕上再试,仍不见起色,反倒多了一件累赘。特别是到那紧火之处,抽添转换,借气发力,皆有诸多不便。二臭慌了,一连几日跑了几处地方,也没见个风笑花喘的景象出来。

  回头寻了那杨济元老先生几次。老先生派头十足,懒目迟裂,只是不与二臭搭话。被二臭逼得急了,便推说二臭慌张,不能与宝物通灵会气所致。二臭实践出真知,不再相信,定要退还珠子,索回原款不可。老先生手头正紧,自然无法兑现,一口咬定,没有反悔的道理。这不,大年初二,揪住老汉在众人眼皮底下,只是要闹个究竟。

  正说不可开交,被栓娃从外圈喊住。老汉急忙借坡下驴,由一片喧嚣声中挤了出来,随栓娃朝学校走去。

wwW、xiaoshuotxt.net(/T//xt|小//说///天//堂)
上一章 下一章 (可以用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 加入收藏老村作品集
骚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