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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做空姐》 作者:李若狐

第8章 “铁公鸡”来了

  “你什么态度,有这样跟同事说话的吗?”没等赵敏敏再次发话,黄金娥倒先叫了出来,“你好好做你自己的事,别故意针对同事。今天你的乘务日志不合格,好好检讨下自己。”说罢,黄金娥向前舱走去。

  师傅家第二次聚会

  一天夜里,我刚下飞机,便接到师傅打来的电话。

  “明天你没班吧,到我家来吃个团圆饭,过年都没时间一起吃个饭。”师傅说。

  “嗯,好的,师傅。”

  自上次聚会,我们已很久没再见面了。哦,我居然忘了,今天是正月十五。

  宿舍空无一人,黎男外站过夜去了,得明晚才能回来。隔壁的何佳儿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新进来一个叫冯佳佳的女孩,很可爱,我们很是谈得来,她也还未归。我赶紧冲了个澡,美美地躲进了被窝。能这么窝着,感觉真是太好了。

  次日,当我还在睡梦中时,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是师妹。

  “师姐,你还没起来啊?”一进门,师妹便扯着大嗓门儿喊道。

  “你起得可真早。”我懒懒地回道。

  “早?我都没怎么睡觉,昨晚和朋友一起去酒吧,差点玩了个通宵,四点多才回来呢。这不,师傅要咱们今天去她家吃饭,一早就催我了,还叫我下来拖你起床。”

  我拿起电话看了看,咦,是有一个师傅的未接来电。此刻快上午十点了。

  “师姐,快穿衣服啦,穿好咱们走。”看师妹兴奋的样子,好像赶去看新娘子似的。

  我磨磨唧唧地穿上衣服,刷牙、洗脸,刚弄好,师傅的电话就来了。

  “还没起来?”师傅问道,电话里伴着些许嘈杂声。

  “起来了,正要出门呢。”

  “那好,你和你师妹打个车直接过来,我现在正在买菜,你们到了,我也就回家了。”

  “嗯,好的。”

  挂了电话,师妹拉着我出了门。

  刚到枞海国际名城,师傅的车也回来了,而且车上还多了一个漂亮的姑娘,挺有气质的。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师妹,陈宛若。”说着,又转头说道:“这是你大师姐李若狐,二师姐何凝。”

  “两位师姐好!”小师妹甜甜地叫道。

  “哈,没想到我也做师姐了,哈哈。”何凝一脸兴奋地跳了起来,像是一直在做人家师妹似的,这下终于翻身做了回师姐了。

  “看你这小样!”师傅戳了戳何凝的头。

  说罢,四人开开心心地进了门。

  “师傅,你家真漂亮。”看到偌大的、小宫殿似的房子,宛若师妹惊呼起来。

  师傅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将东西放进了厨房。

  接着,师傅掌勺,徒弟们打下手,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经过一番折腾,一桌子菜全做好了。

  “师傅,好香哦!”宛若师妹伸着脖子,贪婪地吸着气。

  “师妹,你说错了,不是师傅好香,是菜很香。”何凝嬉皮笑脸地纠正她。

  “呵,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师傅开心地笑了起来。

  “咦,师丈呢?今天不是周末嘛,师丈还在工作?”何凝好奇地问道。

  师傅摇了摇头,眼神里透出一丝落寞。

  “你师丈回澳大利亚跟他父母过年去了。”

  “澳大利亚也过年?”何凝惊讶地问道。

  “他家人都是中国人,当然也要过年了。”

  “年也该过完了吧,师丈还不回来?”这师妹,啥事都这么好奇,喜欢刨根问底。

  “师丈难得回去一趟,多待几天也无妨。”我接口打圆场。

  “那师傅过年也是一个人?”宛若师妹问。

  “过年哪有空啊,一周连一天休息也没有,足足给我连续排了七天班。”说话间,师傅脸上满是无奈。

  “是啊,咱们公司哪能让你在过年时休息呢?”我附和道。

  “好啦,不说工作上的事了,一说就来气,咱们开吃。大家都只身在外,就当在我这里过个年。”说着,师傅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嗯,干杯!”大家一起碰了碰杯子,毫无顾忌地吃了起来。菜品很丰富,有红烧鸡、香辣虾、糖醋排骨、板栗鸭,还有炝白菜、红油菜和一锅萝卜浓汤。

  我们中最能吃的便数何凝了,她不顾乖乖女的形象,吃得满嘴流油。

  “何凝师姐,你该挂个油壶了,还能装满去卖钱。”宛若师妹打趣道。

  何凝冲大家做了一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不管不顾地继续吃着,逗得大家笑得合不拢嘴。人要是永远都这么开心,那该多好啊!

  饭后,两个师妹跑到师傅卧室的大屏幕电视前开心地玩起了超级马里奥,而我和师傅则走到了外面的阳台,静静地看着周围的风景。其实外面全是高楼大厦和别墅公寓,没有什么景致。

  “若狐,你说,这人活在世上,图的是什么?”师傅忽然很惆怅地感叹起来。

  “图什么?简单地说,我觉得首先图生存,再图发展,实现自己的愿望。”

  “那你呢?图什么?”师傅又问。

  我?我暗自笑了笑,人生太复杂了,或者说人的欲望太多了。人,如果能在满足生存的基础上简单地活着,我们的星球该是多么美好!

  “我只希望在满足生存的基础上走遍祖国山川,然后过那种田园般的山野生活。”我回道,这是我长久以来渴望的生活方式,然而置身于这个繁华的世界,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听完我的回答,师傅浅浅地笑了笑。

  “很美好,可是越美好的,往往越难实现。”师傅眺望着远方说道。

  “是的,也许这永远都只是一个梦,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既然明知是梦,为何还要去追逐?”师傅又问。

  我笑了笑:“就好像爱一个人,明知道他不爱,可还是要陷进去。师傅,你呢?活着图什么?”

  师傅的目光慢慢地收了回来,有些茫然。

  “图什么?以前总想着能大富大贵,生活无忧,可是当这一切实现之后,竟然发觉这些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师傅的话别有深意,虽然我不知道她具体所指,但我明白人总是这样:当千辛万苦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却发现又生出了更多的欲望。

  “师傅,你有心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看得出来,师傅脸上写满了忧愁。

  师傅转过身子,轻轻地在椅子上坐下。

  “人生何无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师傅借用了半句李清照的词。我断定,师傅有心结,且应该跟感情有关。

  “你上次的卦好像并没有说完。”师傅接着说道。

  看来一切都瞒不过师傅。

  “师傅,尽信卦,不如无卦。问卜之事,只当娱乐,又何必当真呢?”我解释道。

  “不尽然,既然上古智者能琢磨出这么一套玄学,自然有它其中的奥妙。你就不妨直说,我暂时也不当真,只管听听。就说说我感情的事吧。”

  看到师傅如此执著,我只好点了点头。

  “师傅,我只是依卦直说。”

  师傅意会地点了点头。

  “其实依卦上所言,师傅的感情不顺不光是在这之前,而且会一直持续到三十岁以后。”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感情会无疾而终?”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生怕触动了师傅的伤心处,可师傅却很平静地笑了笑。

  “其实对这一天我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师傅自言自语道。

  这么快?什么意思?难道师傅有什么难言之隐?

  接着,师傅又突然问起:“你觉得你师丈真是因为过年想陪他父母而迟迟不归吗?”

  我不太明白师傅为何有如此一问。

  “师傅,难道不是吗?”

  师傅的嘴角轻轻一扬,带着些许无奈的神情,嘴角挤出的那道深深的褶子,便将她内心的苦楚清晰地表达了出来。我在心里不禁暗自思索起来,一个四十来岁、沉稳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又岂能无所牵挂得长去不回?

  “师傅,既然你感觉到了,为何还要这么生活下去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师傅没有立即回答,她从盒子里抽出了一根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

  “你知道吗?”师傅吐了口烟雾,轻轻说道,“小时候,邻居的小孩有漂亮的蝴蝶风筝玩,可是我没有。虽然知道风筝是别人的,但心里还是渴望能玩一玩。那种渴望拥有它的心态,让我无时无刻不对它牵肠挂肚。”

  “师傅,既然风筝是别人的,何不静下心来去寻找自己的呢?”

  师傅无奈地笑了笑。

  “有一次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荒地里躺了一只风筝,眼见四下无人,我便开心地捡了起来,以为这风筝就是我的了。可是,刚回到家门口,一个小男孩儿带着他母亲过来了,指着我手里的风筝说是他掉的,无奈,我只能心痛如刀割般地将风筝交还回去。”说完,师傅又吸了一口烟。

  “是别人的,永远都是别人的。”此刻,除了这句话外,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安慰师傅。

  “是啊,就算我能紧紧攥在手心里,一天、一年、十年,可是迟早有一天,他还是要回去。”

  “那师傅你又何必这么委屈自己呢?”我问道。

  师傅轻轻摇了摇头。

  “不怕跟你说实话,以前,我确实对金钱有着很强的渴望,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真正想要的是一份可以长久的感情。我不是委屈自己,而是努力在实现自己的渴望,我的这份感情是真的。”说罢,师傅沉默了。从师傅惆怅的神情,我能看出,她是动了真情。

  “既然已经感觉到了,为何师傅不将此事提出来?”

  师傅又笑了,笑得更加无奈。

  “很多事太复杂了,尤其是感情。女人有时候要活得糊涂一点,太明白了反而会失去更多。”

  师傅的话我不太明白,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她的这种经历。可是面对如此脆弱的感情,我是断然不会做出像师傅这样的选择。女人也是人,跟男人是平等的。

  正当我俩还要说些什么时,两个师妹跑过来了。

  “师姐,你和师傅在聊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宛若师妹撒娇道。

  我和师傅四目相对,笑了。

  “没说什么,听你师姐算命来着。”师傅回道。

  “师姐,你会算命啊?”宛若师妹的眼睛立刻瞪得比铜铃还大。

  何凝轻轻地拍了下宛若师妹的脑袋,喊道:“那是,我们师姐算得可准了。”

  “真的吗?师姐,你也帮我算算,帮我算算。”宛若师妹紧紧拉住我的胳膊,使劲地摇。

  “师妹,你急啥急,我还没算呢。”何凝紧跟着说。

  师傅一个巴掌轻轻拍了过去。

  “你还算啊,再算,你的金刚男人就跑咯。”师傅打趣道。

  “师傅……”

  “金刚?什么金刚啊?”宛若师妹不明真相地喊道。

  “没,没,哪有什么金刚啊,师妹,你听错了。”何凝赶紧狡辩道,生怕别人道出了她的秘密。

  “不对啊,明明听见师傅是说什么金刚男人啊,难道……”

  未等宛若师妹说完,何凝一把将宛若的嘴巴捂住。

  “师妹,你听错了,你听错了。”

  “哈哈哈……”,阳台上响起了一阵哄笑。

  “铁公鸡”成了我的上司

  傍晚,当我回到宿舍,黎男已经回来了,她正裹着浴巾啃着烤红薯,红薯散发着阵阵香味。

  “没吃晚饭?”我问。

  “在机上哪有时间吃啊,还是在门口看见烤红薯的,买了两个。喏,给你留了一个。”黎男指了指柜上的红薯,还是热腾腾的。本已酒足饭饱的我,见了这香喷喷的烤红薯,还是忍不住拿起啃了起来。

  “明天还有班?”我边吃边问。

  “没了,明儿休息。你呢?”

  “我啊,明儿一个来回,午后就能回来了。”

  “那还不错,正好,明儿回来咱们去网吧玩玩。”黎男颇为兴奋地说道。算算她的确是有好些日子没去网吧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知道黎男心里定是惦记着她的游戏,可刚答应,这边令人讨厌的事又来了,是公司的通知,通知X中队,凡明天下午六点休息或备份的乘务员必须到公司开会。我纳闷儿了,我不是X中队的啊,怎么会把通知发给我呢?

  “你打开电脑看看你所属的中队,通常飞了一段时间后,所呆的中队会有变化。”黎男提醒我。

  我赶紧打开电脑查看,果然被调到X中队去了。

  “应该不止你一人,你们这批进来的应该都调了中队的。”黎男又说。

  “哦。”我点了点头,“我明天还飞呢,这开会也真会挑时间,怎么不早开,非得等到我落地。”

  “认命吧,公司很会盘算的。”黎男啃完红薯,拍了拍被红薯皮染成黑色的手掌,接着又说:“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们X中队的中队长是黄金娥,呵呵。”

  “不是吧?是谁不好,怎么会是黄金娥呢?”我惊得张大了嘴巴。

  “呵呵,这人很能折腾人的,我看你不会有安稳日子过了。”

  对于黎男的话,我深以为然。虽然我俩还未正式相识,可是关于此人的种种传闻,早已人尽皆知。

  次日,尽管航班延误,可是回到蓉城,也没超过下午六点,我满心期盼不用去开会的愿望破灭。不得已,我还是乖乖地去了会议室。

  黄金娥以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一开口便打着官腔地说了一大通废话,都不带喘气儿的。

  我四下望了望大家,个个睡眼蒙眬,完全没在状态。可黄金娥却还在兴奋地滔滔不绝。至于她说了些什么,我基本都没听进去。

  会议开了整整2个半小时,肚子都咕噜噜地叫了好几遍,除了上次在飞机上给我不近人情的印象外,这次给我的印象便是,她真能说!

  末了,模模糊糊地听到最后一句,说什么培训人员的名单已经发到了邮箱,让回去好好查阅。一听OVER,我第一个冲出了会议室,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心里那才叫一个爽!

  回到宿舍,黎男正等着我出去吃饭。

  “你们的会议开得可真久,我们中队会议顶多开半个小时就完了。”黎男抱怨道。

  我耸了耸肩,第一次感到开会原来也是这么折磨人。

  “不过这人没得说,黄金娥呐,出了名的能折腾。”黎男又补充道。

  我赶紧打开电脑,查看邮箱里那份所谓的培训名单,竟然是关于国际航线培训以及头等舱服务培训的,而我竟然都榜上有名。

  “这么快就能培训国际航线?”我惊声问道。

  “很正常啊,公司最近又新开通了几条国际航线,缺人呗。”

  “那飞国际航线累吗?”我又问。

  “反正我是不飞国际航线,当初叫我去培训,我也没去。国际航线当然比飞国内累,不仅有时差、航线长,还得在机上卖免税品,工作量相对也会大些。不过我们公司国际航线少,所以没有专门飞国际的,大都是国际、国内航线兼飞。”黎男解释道,“当然,如果想多赚点钱,飞国际肯定比飞国内收入高些。”

  其实不用黎男解释,我心里也打定了主意不去。这么些日子下来,已经身心俱疲了,何况我也不想飞国外,不然当初就去外航了。我不大喜欢在外面过夜,特别不喜欢在酒店住宿,更重要的是,此刻我的目标已经发生了变化。

  黎男的航班通常比我还要辛苦,因为她还飞B767、B787、A330等机型,她的辛苦也能让我做出不去的选择。

  “不管它了,咱们吃饭去。”说罢,我拉着黎男出了门。

  隔了一周多,我本以为能安然无恙地躲过去了,却没想到还是被揪住了——黄金娥打来电话,让我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咚咚咚,我敲响了她的门。

  “进来。”

  一走进房间,我便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向我逼来。黄金娥表情严肃地看了我好半天,才示意我坐下。

  “让你参加国际航线培训,怎么没去?”黄金娥拿起一张表单说道,“说说原因吧,为什么不去?是不是不把我这当领导的放在眼里?不支持我的工作?还是故意给我难堪?”

  我还没开口,她便给我加上了一大通罪名。

  “娥姐,不是的。”我吞吞吐吐地辩解道。

  黄金娥表情严肃,没说话。

  “我,我只是不想飞国际航线。”说完,我屏住呼吸,怯怯地看着那张马脸。

  “现在公司飞国际航线的人不多,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好多人想飞还去不了,你倒还不乐意?”对于我的回答,黄金娥很诧异。

  “可是我就是不喜欢飞国际航线。娥姐,你就换个人吧!”

  见我还是坚持,黄金娥把脸拉得更长了。

  “这可是我上任的第一次安排,你就是这么支持我的?”黄金娥很不满意地说道。

  “娥姐,不是的,只是我真的不想飞国际航线。”我再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说了,因为我就是不想飞。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见我低头不语,黄金娥似乎妥协了。

  “当然,你是可以选择不飞,不过这样的机会就没有了。”

  我点了点头,本来我就没打算要这机会。

  接着,黄金娥又说:“看你这脾气,还真倔,这得改改,用到工作中就不好了。上次要不是因为有要客指名道姓打电话到公司来表扬你,我肯定得再让你检查一次。”

  晕,没想到果真是这个原因。

  “谢谢娥姐。”我低声道。

  “这次就算了,也不惩罚你了,不过以后你得支持我的工作,成天打理你们这么一大帮人,我也够烦的,所以希望你们还是能好好配合。”

  “是的,娥姐。”我手心都攥出了一把汗。

  “行了,好好工作吧,我对工作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出了错,我是不留情面的,你最好细心点。”说完,她朝我挥了挥手。

  我赶紧逃也似地出了门。这便是我和黄金娥的第一次面对面的接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后来,我打听到,同批姐妹里只有李亚男一个人培训了国际航线,也许这正符合她的性格。

  同“铁公鸡”的第一次飞行

  时光匆匆,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我和黎男依旧是早出晚归,假如没了那些衣服、玩具和厨具,宿舍更像是一间客房,我们每次都来去匆匆,只是为了住一宿,歇歇脚。

  好不容易,房子里的三人——我、黎男和冯佳佳,齐聚一起。我这才了解到,冯佳佳也同师妹何凝一样,刚毕业出来,要实习满一年才能转正。

  “辛苦吗?”我问。

  冯佳佳点了点头,说:“辛苦,不过天底下没有不辛苦的事,习惯就好了。”

  我非常同意冯佳佳的话。古人说:“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也;不为,则易者亦难也。”当然,这是激励人的话,我们的心性要真的达到这个境界,还需要在工作中千锤百炼。

  “姐,我看你俩飞得好多啊,天天都见不到人影。”冯佳佳说道。

  我和黎男笑了笑,不多就不正常了。

  “你刚进来不久,等你飞一段时间后也会跟我们一样。”黎男说,“你现在放单了吗?”

  冯佳佳噘起了小嘴儿,一脸沮丧地说道:“没呢,第一次检查没通过。”

  “谁检查的?”我问。

  “黄金娥。”

  我和黎男很无奈地笑了。

  “遇到她就认命吧,没几个人能从她手上通过的,上次要不是因为我有要客的表扬,我也栽在她手上了。”我安慰道。

  “是啊,下次希望别在她手里检查。”黎男也跟着说。

  “我听人说她有个外号叫‘大傻鹅’,是吗?”冯佳佳捂着嘴,轻声问道,生怕隔墙有耳。

  哈哈,看来这人的确是出名,连刚进来的小丫头也知道了。

  我立刻将手指竖在了嘴边,“嘘!”

  “姐,你们明天飞吗?”

  “飞。”黎男点了点头,她四段,我的还没来得及看。

  于是,我赶紧打开了电脑查看。尽管我知道肯定是要飞的,肯定也是四段,可当我看到组员名单时,愣住了。

  “不是吧,明天的乘务长是黄金娥。”我大喊道。

  佳佳和黎男一听,无奈地笑了笑。

  “呵呵,看来明天我得给你准备好担架了。”黎男打趣道。

  “姐,你就从了吧。”佳佳也开起了玩笑。

  我撇了撇嘴:“飞就飞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黎男见我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不忍心泼我冷水,可还是忍不住提醒我。

  “可能你还不知道,跟这人飞,简直就像下地狱。她不仅事儿多、骂声多、口水多,还很懒,喜欢呵斥、使唤人,很多人都受不了她,称其为魔鬼。”

  “黎男姐,你跟她飞过?”冯佳佳问。

  黎男点了点头,说:“飞过一次,结果那次四号和三号都没合格,被扣分。”

  说归说,可是我到底还是没和她飞过,所以也不能体会黎男所言有多恐怖,唯有将心一横,豁出去了。

  次日天不亮,我和黎男便双双起床。

  一到准备室,黄金娥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呵,还真是准时,一秒不多一秒不少。我俩四目交接,我便能感觉到一股寒意。

  “若狐,你专业形象不够标准,腮红太淡了,唇也不红,懒得化妆吗?”还没开始开会,黄金娥便冲我说道。

  我没说话,赶紧拿出化妆包,又抹上腮红,涂上口红。

  “淡了,淡了,红一点。”她又喊道,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不得已,我又赶紧抹了抹。直到镜子里的脸快跟猴子屁股那样了,才得到了她的认可。看着自己的脸,我欲哭无泪,这是化妆吗?跟唱戏似的,再看看她,没见得比我之前红。

  我只能在心里嘀咕:看来她是在给我下马威。还没等我松口气,她又开口了。

  “你,打开箱子让我看看,看看你东西都带齐没。”

  我二话不说,直接在她面前打开了箱子。自打第一次装箱以来,我就从没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过,完全是按照标准来的。

  黄金娥俯下身子,硬是一个个扒拉开细看细瞄,正当我自信不会有错时,忽然听到她大喊:“你怎么没备份号码牌?”

  号码牌?晕,我想起来了,前天号码牌坏了,我便用了备份的,因为发给我的只有两个号码牌,结果就没了备份的了。

  “娥姐,是这样的,上次航班坏了一个号码牌,所以没有备份的了。”我赶忙解释道。

  “别跟我解释,既然公司有规定,就必须携带备份用的。坏了可以向公司补领,没那么多借口。”黄金娥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再说话,害怕言多必失,又被她抓到什么把柄。我心里暗想:看来真像黎男说的那样,今天肯定是难熬的一天。

  “今天算了,赶紧去补领,下次再这样,那就只能给你一个不合格。”黄金娥表情严肃地说。

  接着便是准备会。今天成员组除安全员外,有四人,除了我和黄金娥,还有二号赵敏敏、三号程冉。

  呵呵,我总算看出来了,她今天就是在刻意找我麻烦的。因为准备会刚一开始,她便向我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李若狐,你来说下B737国内普通舱服务程序,简单一些。”黄金娥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道。大家也都盯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吸了口气,一个磕巴也不打地回道:“服务程序包括航前检查及准备工作,迎客,关机门前后工作,演示安全设备的使用方法,安全检查,再次确认安全广播,航线介绍,提供报纸、毛毯、餐饮服务,回收杂物,发放意见卡,巡舱及提供细微服务,落地前半个小时广播,再次确认安全带广播,落地后广播,滑梯操作与确认,开机门交接相关单据和文件,送客以及客舱清理。”这些东西每天要反复多次地做,就算我不记住它,它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如果飞机还在滑行,乘客要离开座位提取行李,程序上该如何处理?”黄金娥又问。

  “首先广播通知乘客尽快回到座位,如果乘客没有回到座位,就近乘务员用准确易懂的手势或语言再次提醒乘客就座并关闭行李架(根据检查规定,滑行期间乘务员不能起身离开座位)。阻止乘客时应注意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不能以责备的态度对待乘客。”我从容不迫地回道。本以为这样,对我的提问该结束了,谁知道她却还是没完没了地问,什么乘务员损坏或弄脏乘客的衣物该怎么处理、如何防止乘客打开应急出口等等,似乎不把我

  看着镜中那张被迫涂得像猴屁股一样的脸,我欲哭无泪。

  问哑了誓不罢休。整个准备会好像是专门为我召开的,而其他组员都闲得发慌。

  该背的我都背完了,她还是对我无计可施。终于,半个多小时的准备会结束了。

  程冉不禁对我耸了耸肩,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

  “她也太刁难你了。”临上机组车,程冉挨着我小声说道,却没想到这个举动被黄金娥看见了,尽管她什么也没听到,可还是白了程冉一眼。

  我无奈地笑了笑。何必呢,一个人要是不做出格的事,又怎么会怕别人在背后议论呢?

  程冉同黄金娥飞前舱,我同赵敏敏飞后舱,说是四个人,可实际上就两人忙。黄金娥是不可能劳动的,那赵敏敏也跟个大爷似的,一上飞机便指使着我做这做那,明明是她的活儿,也让我一个人干了。叠报纸、放杂志、清洁卫生间、点餐盒……她就只是站在旁边看,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说我这样慢、那样不好,弄得我满腔怒火,心想你到底是三姑还是六婆啊!

  “你的报纸是怎么叠的?没学过吗?”黄金娥看着我手里的报纸,不满地说道。

  怎么叠的?难道我不是按照标准来的吗?我心里嘀咕着,也懒得跟她计较,我算看明白了,今天不管我怎样,定是逃不了被骂的命,你不就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不就是不满我不听你的安排吗?

  “娥姐,报纸难道不是这么叠的吗?”我回了一句不软不硬的话,心想我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吧?那岂不是让她把我当成任人欺负的哑巴了。

  黄金娥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也许是没想到我会还口,便扒拉了一下报纸堆。不知是我运气不好,还是她不找出我的错来誓不罢休,竟然被她发现一份放置颠倒的报纸。

  “报纸是这么放的吗?”黄金娥非常得意地对我大声喊道。

  这次我无话可说了。报纸确实不是这么放的,我只能怪自己不够细心。

  “她做事太慢了,笨手笨脚的。”一旁的赵敏敏指着我对黄金娥说道。

  说真的,如果不是在飞机上,不是在工作,我一巴掌就给她扇过去了。我做事慢?我笨手笨脚?你可曾动过一下手!

  “看来今天你的乘务日志将不合格了。”黄金娥冷冷地对我说道,也不问清到底谁是谁非。

  “娥姐,你真相信她说的?”我按捺不住心里的气愤,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敏敏立刻跳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再清楚不过了,做人要凭良心,瞎眼可以,就是不能昧着良心瞎说。”我冷笑道。

  “你……”赵敏敏气得舌头都打结了。

  “你什么态度?有这样跟同事说话的吗?”没等赵敏敏再次发话,黄金娥倒先叫了出来,“你好好做自己的事,别故意针对同事。今天你的乘务日志不合格,好好检讨下自己。”说罢,黄金娥向前舱走去。

  算你狠,不合格就不合格,还能怎样。我心里愤愤难平,赵敏敏却异常得意地在我面前哼起歌来。这个狗腿子!

  随后,乘客开始登机了。又是一阵忙活,人都晕头转向的。

  “哎,我说你笑起来怎么那么难看啊,皮笑肉不笑的,你就不能给我笑得自然一点吗?”黄金娥走到我面前,训斥道。

  “娥姐,我笑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咧了咧嘴,露出一排牙齿,说道。

  “真难看,回去对着镜子好好练练。”黄金娥一转身,走了。

  “难看?呵呵,我脚丫子笑起来也比你好看,你以为自己笑得很好看吗?你是我见过笑得最丑的乘务员!”我心里暗骂道。

  时间就在这种无聊的纠缠中缓慢度过,本来我就认为飞航班度日如年,可没想到今天的航班更是难熬,一分钟就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除了发餐、发水,回收餐食、垃圾外,赵敏敏就是一翘着二郎腿的大爷。这不,她坐在座位上悠闲着,还不忘啰唆我几句。这种架势,让我想到旧时那些地主家的看家狗——管家,她们在佃户面前,比地主还地主。

  “喂,我说,去看看厕所卫生,没看到刚才有人进去过了吗?”赵敏敏对我嚷道。

  我看也没看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活儿,进了厕所。今天我无话可说,自认倒霉好了。可还没冲完马桶,就听得外面呼唤铃响了,赵敏敏竟冲到厕所来了。

  “喂,13排C座有呼唤,赶紧去看看。”

  我立刻就火了。

  “你没看到我正在忙吗?你这么闲,难道你就不能去看看?你是来工作的吗?”我直起身子,冲她说道。

  “你……”赵敏敏气得脸都绿了,使劲地瞪着我。

  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也狠狠地回了她一眼。哼,不给你点颜色,还以为我就是好欺负的。赵敏敏气冲冲地向客舱走去。

  随后,我看见她回来拿了一条毛毯,又走向客舱。就这么简单的事,这人也懒得做,真不知道公司养这群人是干嘛的,光吃饭的“饭桶”?

  没过一会儿,不见赵敏敏回来,黄金娥却向我走来了。

  “我听说你对同事态度很不端正。”黄金娥冷冷地对我说道。

  呵呵,原来那人是告状去了。

  “娥姐,我做人很有原则,如果别人不欺侮我,我是不会反驳别人的。”我辩解道。

  “工作有工作的规定,既然来了,就要服从管理。”

  “娥姐,你说得太好了,工作有工作的规定,难道咱们公司有规定工作人员上机不干活?”我知道我这么一说,定会让她心里不快,因为我所指的不光是二号,也包括了眼前的她。果然,黄金娥的嘴角微微抖了抖,像是憋了一股气,但又不好发作。

  “行了,好好做好你的工作,少说话,多做事。”说罢,黄金娥一扭头,轻哼了一声,便走了。

  哼,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反正今天已经不合格,难道我还不能为自己争一口气?

  黄金娥刚走,赵敏敏便回来了,一张马脸拉得老长。这时,呼唤铃又响了,是后舱前排的。不用她使唤,我自己便走了过去。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你们有白开水吗?”一位年轻的妇女问道。

  “有的,请您稍等。”

  妇女点了点头,我急忙为其端了杯白开水来。就在这时,三号程冉走到了我身旁。

  “别搭理那赵敏敏,她是黄金娥的徒弟。”程冉悄悄对我说,想必之前那些事儿,她也知道了。

  呵,原来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到了第四段,我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吃晚饭。从早上到现在,我甚至连口水也没来得及喝。

  刚拆开餐盒,正准备吃时,黄金娥来了。

  “你还吃什么饭,赶紧的去巡舱。大家都忙不过来了,你却一个人躲到这里吃饭来了。”黄金娥不满地看着我。

  忙?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今天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中午你们吃饭,我忙,那赵敏敏,一餐不漏,想必你这乘务长也是吧?

  看见黄金娥满眼厉色,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缠,我放下了筷子,盖上了餐盒。行,不准我吃,那我带回家吃去。在她异样的眼神下,我向客舱走去。可就在我忙完一切,回到后面时,却发现我的餐盒空空的,里面的饭菜全没了。

  他妈的,什么东西!不准我吃,你自己倒吃起来了,还把我的也吃完了,什么狗屁东西!

  就这样,我空着肚子一直忙碌着,人已经累得发晕了。

  “哎,你今天配的什么东西?”程冉问我。

  “蘑菇,辣的。”我回道。

  “哈,我也配了,这东西好吃,不过我配得很少,早知道我就全部配蘑菇好了。”

  “我就全部配的蘑菇。你要吗?反正我多,可以给你一些。”

  正当程冉高兴地说要时,黄金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俩身旁。

  “给我一些吧,我用我的饼干跟你换。”黄金娥两眼放光地说道。

  本想,你这么对我,我才不给,不过转念又一想,算了吧,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撑开袋子,对她说:“娥姐,你自己拿吧。”

  原以为她也不好意思多拿,可没想到她这一拿就拿走了我一大半,而且转身就走了。呵呵,我总算领教了什么是“铁公鸡”。

  我和程冉四目相对,哑口无言。

  “若狐,我给你一些水果吧,我水果配得多。”看得出,程冉是在安慰我。

  “谢谢,没事,你留着自己吃吧。”我说道。

  程冉硬是将她一半的水果塞给了我,这人与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我想你肯定没吃饭吧,回去好好吃一顿,跟这人一起飞,就没饭可吃。”程冉无奈地说。

  “难道你也……”我惊愕道。

  程冉无奈地笑了。原来,这黄金娥几乎把我们几个的餐盒全拆来吃了。

  四段行程终于飞完了,送走了乘客,我拿下自己的箱子,刚要走,却被赵敏敏叫住了。

  “喂,我说,你就不能把我的箱子也拿下来吗?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

  呵呵,你可真了得,还要让我做你的丫鬟吗?

  “要拿自己拿,你自己有手有脚。”我说完,看也没看她一眼,便同她擦肩而过,只听得背后传来一串不满的哼哼声。

  回到公司,下了机组车,黄金娥竟然很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感到十分意外。

  “若狐,我工作上是很严厉的,希望你别介意。工作以外,咱们还能做朋友。”黄金娥微笑着说,可这笑怎么看怎么别扭。这算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吗?

  做朋友?呵呵,我什么都没说,只有苦笑。给下马威、飞行日志不合格、故意刁难,该做的你都做了,现在还说做朋友?

  我头也不回地拖着箱子便走了。此刻,我明白了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她在生活中扮演着贫民的角色,却拥有统治阶级为所欲为的奢望,是怀才不遇?壮志未酬?真是可悲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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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做空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