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婚礼进行曲(2)

　　倒不是虚荣，喜欢那些亮晶晶闪耀耀的东东，只是那句广告词很是吸引我：“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我喜欢那些东西，只是想借由钻石首饰，证明自己的婚姻、自己的爱情，也可以是永恒的；可是宋宇和他的家人，总喜欢说，目前过着节俭日子，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作准备。

　　其实我觉得，自己不算是奢侈浪费的人，我的爸妈生活也还算节约；可是跟人家老宋家的比，真是无语了。以至于在以后的婚姻家庭生活中，总是出现许多争吵小矛盾。

　　没有现今作基础，哪里来的以后？你现在都没给我好日子过，让我有一份信心，以后又叫我如何相信你会给我幸福呢？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信心满满的，以为嫁给宋宇，就算没有爱情，他也会给我幸福快乐的生活的。

　　我穿着大红的嫁衣，用力地再抱了老爸老妈一次，然后就踏上了宋宇亲自来迎娶我的花车。天下父母嫁女儿的心思都是这样的，虽说老妈巴不得我快点嫁了，等到女儿真正要嫁人了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是不无感伤的。

　　唯一的女儿啊，嫁了人，就是别人家里的了。车都开出好远了，我回头望，昏黄的路灯下，老妈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上花车之后，看到宋宇惊艳的目光，我的心里又有了小小的得意。也不枉我从早上八点就开始去上妆，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化新娘妆。费这么大的力气折腾，不就是想为悦己者容吗？

　　汽车颠颠簸簸地摸黑走了将近五个小时才到了M城，自我们家出发时是近一点的时候。为了给我送嫁，一堆亲朋好友在家里等候着。今晚，老爸老妈还要好好地找地方安置他们呢。昨晚就商量好了，送嫁的十多个都是最近的血亲，将就一晚，打地铺吧。

　　又弯弯曲曲地走了一阵，七弯八拐的，花车总算是开进了宋宇他家所在的村落。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六点，天蒙蒙亮了。

　　有两个小姑娘将我扶下车，按照当地的习俗，这是陪姑娘。高跟鞋还在宋宇手里提着，我是逃命似的冲进新房了。

　　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新房，我先弄了一盆清水洗脸。

　　哪里有什么漂漂亮亮的新娘子，美美的新娘妆，我相信自己现在的样子，比梅超风好不了多少。

　　怕毁坏了新嫁娘的形象，又考虑到路上四五个钟头的车程，上洗手间不方便。晚上的时候，我吃的东西不多，也没喝多少水。

　　没想到，刚上路不久，意外就发生了。我居然——晕车，难受得死去活来，甚至没有忍住，将宋宇的西装吐得很糟糕。而后，一路上都是趴在他的腿上昏昏欲睡。

　　别说发型了，我自己都不敢看自己的头上的鸟窝了，还有脸上，肯定有许多脏污。即使是用纸巾擦了又擦，也见不得人啊。

　　我们的婚宴是定在早上八点的，宋宇说，让我先稍作休息，吃饭的时候要去给一堆亲朋好友敬酒。

　　然后，他就出去了，外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做呢。

　　我，还有两个陪姑娘，还有宋宇的姨妈表嫂外甥女等等的，一起坐在新房里闲磕牙。

　　M城的家乡话我还是能听得懂的，我们H县的方言口音却很重，因此到了这里，我都是讲普通话的。

　　可是一堆乡音，你一个人讲普通话，感觉怪怪的。因此，我说了几句之后，就闭紧了嘴巴不说话，那几个女人可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傻笑着坐着陪我。

　　趁机，我眼珠子四转，打量着我们的新房。就算没打算在这里长住，已经买好了回程的车票，6号我们就要回S市，8号要照常上班的。

　　可这毕竟是我的新房，今天是我结婚的大喜日子啊，一辈子，可能也就那么一次了，我怎么可能不紧张在意呢？

　　看了一圈之后，我就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心，拔凉拔凉的。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一件事，这么一两相对照，心情更加不爽快了。

　　打完结婚证办嫁妆之余，也陪着老妈在小县城里到处逛了一圈。这几年都是在外面拼搏，每次也只是过年回来看看，就七天的年假，火车上就要度过两三天，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的，还从没像这次那样在家里住这么久。

　　也就有了闲情，好好地逛逛H县，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不只是沿海经济特区，老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那些企业纷纷倒闭破产，导致了一堆的下岗工人。于是，县里打零工做小生意的人多了许多。也有许多山里的人进城住，因此县里开始学习特区兴起了建房热。

　　爸妈下岗之前，我们一直住在爸爸单位的宿舍里，是那种老式的楼房，一层楼上有七八间房，住着好几户人家。

　　单位不景气，倒闭之后，整个厂房都被卖了。以前的老房子被推倒重建，据说是广东那边的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将这附近的地皮全部买下来了。打算建成商品房，现在房地产事业可以说是发展得红红火火。

　　建了一座龙城花园，卖房的广告早就挂出去了，现在房子大体已经建好了。只剩下我们住的那一栋楼拆了重建的还没封顶，其余几栋房子只差最后的装修就可以住进去了。

　　在正式挂盘之前下定金，可以优惠百分之五。

　　搬出单位宿舍之后，我们一家三口就一直住在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老房子里，冬冷夏热，而且漏雨。

　　实在是很不方便，我早就想帮爸妈买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养老了，跟S市的天价比起来，我们H县的还真是小儿科。

　　因为照顾以前的老东家，那个广东老板说，像我父母这样本单位的员工如果买龙城花园的房子，可以再优惠百分之五。加上那百分之五，一起可以优惠百分之十，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

　　我心动了，所以想跟老妈一起去看看房子，有可能的话，买一套也好。初步预算了一下，一套60平方的房子大概在4万块钱左右，我这几年工作赚的钱大部分寄回家，老妈帮我攒了起来，离4万只差了一点点，让老爸老妈拼凑一些，也差不多可以整出一套自己的安乐窝了。

　　“小米，这毕竟是你的钱，还是留着做嫁妆吧。”

　　我搂着老妈的腰撒娇着：“贝太太，你呀，要注意锻炼了，你看看，小肚腩越来越大了。宋宇说了，他是娶老婆，不是要你们卖女儿。虽然他们宋家也不是很有钱，但不会要我们一分钱嫁妆的。那笔钱，正好给你们养老。以后，虽然他不敢保证会给我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是至少有他在，就会有我的一口饭吃，也不会饿着你们二老的。”

　　号称不会说话的老实巴交的男人宋宇，这番话着实感动了贝太太，就算在婚礼的细节上和亲家公商谈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小争议，贝太太当时其实很生气，差点就想起身离开，说这个女儿我不嫁了。

　　可是为了她看重的这个女婿，和气生财了。

　　我跟老妈去看龙城花园的样板房，结果，在门口碰见一个牵着三岁小男孩的女人。她一边走路一边训斥着自己的儿子：“真是的，平日里老娘怎么教你的，做人要争气。就算隔壁的五毛比你大一岁，你打架也不能输给人家啊。”

　　狂汗，瀑布汗，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突然，却听见那个女人朝着我们的方向尖叫一声：“贝小米，是你吗？”

　　原来，竟然是熟人，她就是那个小时候住在我们家隔壁，还被我和我老妈抢了饼干的王二丫。

　　后来，二丫父母工作调动，就搬家了。算起来，有上十年没见面了，难得碰见老朋友，自然要找一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的。

　　于是也就知道了，初中毕业之后，王二丫就没再念书了，家里人都觉得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什么用。在西街那边开了一家小饰品店，生意越做越大，到现在，自己已经有了两个门店，请了四个人帮忙。

　　前几年，王二丫就嫁人了，嫁给对街专门批发日用品的一个老板，比她大了十多岁，却是一个老实人，而且知道体贴人。

　　现如今，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哎呀，我们家老李，是一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不会在嘴上说甜言蜜语，也搞不来浪漫举动，就只知道给我钱，叫我买漂亮衣服首饰，哎。

　　看看，这是我前几天刚刚买的新衣服，好看吗？”王二丫笑眯眯地说着，还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展示着她的花裙子。

　　“好看，好看。”我讷讷地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都二十五六的老女人，孩子他妈了，还穿着娃娃裙，能好看得起来？

　　而后，她又给我讲了许多许多，无非也就是他们家粗人老李对她如何如何的。当时我心里还在想，真俗，俗不可耐，这就是没文化人跟文化人的区别，满嘴只知道钱。

　　可是今天，看着我们这个新房，再看着那个在外面和一堆亲戚寒暄的新郎官。看看就算儿子要娶媳妇了，也舍不得做一套新衣服，穿着满是油污，基本上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褂子的我的公公，和那个满脸堆笑，脸上气色不是很好，头发不知道有没有梳理过的我的婆婆。

　　我突然就觉得，其实做一个俗人，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