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经典 (2)

　　小时候他的父母双亡，可能是儿时的孤苦飘零导致了这个人天生就有着一种对于其他所有人类的防备心理。就算是对着大屌和红杰，我也没有见他表露过一次激烈的情绪，无论是责骂、怒斥或是雀跃，都从没见过。唯一一次，我见过他眼中有着些许的温情是在他家的时候，看见他叫他的狗吃饭。

　　无论何时，对着何人，他总是温文有礼，古怪而空洞地笑着。

　　他古怪微笑的时候，给人感觉偏偏是最不舒服的，干瘦扁小的脸上，皮肉都缩到一起，缥缈的眼神让你感到他好像知道一切，只是不说而已。这种眼神就像是一条冰凉的蛇贴肉黏在你的后背上，让你毛骨悚然。

　　同样用影视人物来形容他的话，我觉得是《黑洞》里面陈道明饰演的聂明宇和《无间道》里面吴镇宇饰演的倪永孝的综合体。有着倪永孝的冷静、隐忍和一种淡淡的神经质，也有着聂明宇的不可捉摸和无情。

　　如果三哥是一只凶猛的老虎的话，那么他就是一条阴暗无声的毒蛇，一条剧毒且会微笑的黑曼巴。

　　“我想先问下，红杰，你和小兵儿到底是什么关系？”在这双眼睛的凝视下，我决定开门见山。

　　“怎么了？”红杰有些莫名其妙。

　　“你先说，你和他究竟是很好的兄弟，还是只是合作的伙伴？他和你是怎么在一起的？”我继续问道。

　　红杰看见我的面色很严肃，略微思考了半晌，回答道：“只是合作伙伴。当初我找他，是因为和你不熟，而他又是你们那边的人，办事好办些，才找的他。你是不是要办他啊？”

　　红杰猜出了一些，但没有猜出全部。

　　“对！我要办他。”我肯定地回答道。

　　无论红杰和他是否兄弟，我都要办小兵儿，只是结果不同而已。但是现在，既然这样，那就完全按照我们的设想去走了，高利贷的事情已经确定无误地落在了我的手中。

　　一切都很顺利，我也很开心。

　　“为什么？你们是同门……”

　　“小钦，你要放篙子？！”红杰的话刚说到一半，一个声音几乎在同时插进来，打断了红杰诧异的问话。老鼠还是保持着他招牌的微笑，望着我，很淡然很轻松的样子。

　　这句话一出，红杰一下呆在了那里，全场也突然安静下来。我没有看险儿，但是兄弟之间的直觉，让我觉得险儿开始准备随时要动手了。他天生就有一种不怕任何人的气势在。我知道，为了我，为了我们兄弟，别说是一条剧毒的黑曼巴，就算是一条龙，他也敢杀。

　　而我当时真的觉得非常的震惊，我知道老鼠是个聪明人，不聪明他不会坐了这么多年的牢之后，一出来还是如日中天。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的聪明，聪明得让我觉得一阵阵的胆寒。短短几句话，就可以猜出来我最终要的是什么。他的智慧可以说已经是阅尽千帆、一点就透的境界了。

　　我又开始感到喉咙有些发干，发紧，涩涩的很有些不舒服，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咽了咽口水，再喝了一口酒润了下喉咙之后，我望着老鼠道：“是的，什么事都瞒不住东哥啊。我今天就是想和东哥红杰一起谈谈这个事。”

　　“你们啊！你们这些小兄弟现在真的是太屌了，我们这些人当初真的跟你们一半都跟不上啊。我老鼠要是当年有你这么聪明，知道赚钱，我就不会坐这么多年的牢，白过半辈子了。来来来，我先敬你一杯，今后多罩下我啊，钦哥！”老鼠完全笑了起来，举着杯子颇有深意地说了上面的一段话。

　　“东哥，你又开我的玩笑！我当不起，现在我是要你罩我啊。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下，看看唦。哈哈。”我也嬉笑着和他喝了一杯酒。

　　“胡钦，你的意思，是不想要我和小兵儿在里面搞了啊？”红杰好不容易等我们两个喝完了之后，有些着急，也有些不爽地问道。

　　“哪里咯，红杰，胡钦要是不要你搞了，今天还喊你喝个屁的酒啊？来咯，我们先搞一杯，我再和你说。”小二爷开口回答到。

　　“红杰，我说过，你是我的朋友。你几时听过我胡钦对不起朋友的，你放心。你先和小二爷喝酒唦，看他不起啊？”

　　红杰听完小二爷的话之后，依然有些迟疑地望着我，听到我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和小二爷喝了一杯。

　　“红杰，你和小兵儿怎么分的账？”小二爷问道。

　　“我稍微分得多些，小兵儿稍微少一点。”红杰好像有些不愿意说。

　　“你明确地说下，还藏什么藏？”

　　红杰望了老鼠一下，开口说：“我得七，他得三。”说完，他可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再解释道：“他个鸡巴开始也没有钱，本钱都是我出的。现在他才加钱进来，正准备我六他四的。”

　　“哦，不要紧，你心黑是黑了点，但是你不跟他分都不关我们的事，你还解释个鬼啊。”小二爷和红杰最熟，所以故意开他的玩笑，红杰被弄得有些尴尬，不知怎么答话。

　　“小钦，你今天喊我来是想干什么？你要办小兵儿是你们自己的事，你要打招呼也是找义色打招呼，给我说有什么用啊？”老鼠开口说。

　　我想，他应该已经完全知道了我今天找他是想干什么，先不点破的原因，不外乎不愿意锋芒太露或者是人所难免的虚荣心。

　　在《古惑仔》里面和山鸡争屯门老大的恐龙哥说过一句话：既然你想要面子，今天我就给你一打面子。

　　这是句好话，老鼠想要面子，我也决定给他一打面子。

　　“哈哈，东哥，你啊。你什么都猜得出来，还装咯。我胡钦几兄弟一点小事，你心里有数得很。不是拍你的马屁，现在九镇我尊重的大哥除了三哥、明哥，就只有你了。红杰是你的兄弟，不先给你说一声，我还真的不好搞。万一你见怪了，我只怕九镇都待不住了。哈哈。”

　　老鼠的脸上还是那样淡淡的微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眼中的神色变得有些柔软，有些开心。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只见过不会怕马屁的人，没有见过不喜欢被怕马屁的人，谁都一样。

　　只要人不能免俗，就有弱点，看你是否聪明，是否能够把握了。突然之间，我开始觉得，老鼠好像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了。

　　稍微一顿，我转向红杰，接着前面的话说道：“红杰，我给你说，不管小兵儿搞不搞，我一样会让你在场子搞，你是你，他是他。我心里有数。我胡钦不是一个不认人的人。”

　　红杰一听这个话，脸色立马变得好看起来，喜形于色地端着杯酒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着嗓门说道：“胡钦，我记着你的，你够义道，我今天也不说什么麻皮谢谢，今后再看。来，不多说，都在酒里。”

　　人都是这样，自己利益保住就可以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合作者，不是至亲兄弟，管他那么多干吗？红杰的这一杯酒就代表他完全选择了出卖小兵儿，比我想的要更加容易。

　　“哎呀，你就和他喝，只记得他是吧？”小二爷故意说道。红杰赶紧喝完之后，又敬了险儿和小二爷一人一杯。他心里有数，我胡钦和其他几个兄弟不分彼此，又怎敢得罪其他人。

　　“胡钦，你想怎么搞？”老鼠等我们几个都喝完了之后，插嘴问道。

　　“东哥，你放心，红杰是我的朋友，你又是九镇的大哥，我敢不给他面子也不敢不给你面子。红杰，今后，我们和你合伙一起放，本钱我们和你一人一半，分账我们五五分。如果你觉得要不得话，我就不搞了，给你搞。只要今后记住我们这几个朋友就是。”我望着红杰。

　　红杰一下子有些沉默，没有马上回答。他对于钱看得太重了，重到了分不清其他事情的轻重。难怪，老鼠坐牢前，把一切都给了他。而这么多年，他却只能一步步眼看着三哥坐大。比起他大哥老鼠和三哥两个来，红杰确实差得太远了。不过，我喜欢这样的人，就像我喜欢强北瓜一样。

　　“小钦，你真的是个聪明人，我老鼠领你这个情。我帮红杰答应了，就和你一起搞！不过你们兄弟人多，红杰就他一个。也别让你们三哥知道了以为我老鼠占你们的便宜，今后分账你们六，他四。红杰你莫像是黑眼睛珠子见不得白银子一样的。开口说句话！”不等红杰回答，老鼠就开口帮他说道。

　　这个大哥果然不是他的小弟可以比的！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和他谈话完全不用太费力，只是太费脑。

　　红杰一听，脸上明显有些郁闷。但是大哥发话了，他也不是笨蛋，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东哥，你和胡钦怎么说就怎么算数。”

　　“那你连谢谢都不晓得说一声啊，你还比他们大些，你跟别人一半都跟不上。”老鼠继续说，语气有些不开心。

　　“不用不用，谢什么，兄弟们一起发财就好。红杰你和东哥，只要我们一起开心就好。啊！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今后我们几兄弟一起的日子还长，没有关系的。”小二爷一只手搂着红杰的肩膀，也开口客套道。

　　“胡钦，小二爷，险儿，各位兄弟。谢谢了啊。今后有什么事要我红杰的，你们开口！”

　　最后在我的大力反对之下，我们还是安排定了五五分账。

　　通过这顿酒，我知道我和老鼠之间的关系前进了一大步，我没有想过三哥会不会不高兴。当时的我根本就不会想到那一方面去，因为我觉得三哥是我最尊重、最佩服的三哥，在他面前不用顾忌太多，而且和老鼠一起吃顿饭实在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一件事。

　　可惜这是一个很大的疏忽，毕竟当时的我们还是太小太嫩。

　　前几天和三哥的一顿饭以及今天和老鼠的这一顿饭，在小兵儿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两顿饭就已经决定了小兵儿的彻底出局。但是除了我们六兄弟之外，包括三哥和老鼠，我相信他们谁都想不到，小兵儿的出局到底会彻底到什么程度。

　　我相信红杰不会透露任何口风给小兵儿的，因为他虽然比不上他的师傅那样的聪明，但是他也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何去何从。何况，在某种意义上，这顿饭定的这个协议，签订者是我和他的师傅，他只是一个被推出台面的傀儡而已。就算想透风，他敢吗？

　　至于小兵儿，已经完全无关紧要了，就让他继续屌几天吧。因为我不但要他在高利贷的事情上面完全出局，而且还要他从此消失在九镇的任何地方。

　　不为别的，就为我不喜欢他。何况，我不会给一个恨我的人任何从头再来的机会。否则，那就不是我胡钦了。

　　剩下的事，就让小兵儿自己来做了，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