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疯狂 (2)

　　老鼠望了还在关车门的保长一眼，没有说话。

　　“小二爷，你和险儿、地儿去陪保长洗下脸。我马上就来。”我马上领会到了老鼠的意思。

　　“我打了罗佬的手机，给他说了你在这里等他。你砍了他老婆，他现在也听不进劝了。说回来一定要搞死你。他们估计也马上就要到了。来，这个东西你先拿着，防万一！”老鼠把我拉到了歌厅旁边比较阴暗的一个角落，递了一个报纸包着的东西给我。

　　我伸过手去一接，就知道是什么了。

　　枪！一把手枪。

　　潜意识让我并不愿意过多地接触这个东西。

　　“东哥，不用了！我安排好了，这个东西用不着，算了，你拿回去，谢谢你东哥。这次我的一点事，给你都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很有些感激，老鼠还真的会做人。

　　“你听我的。先拿着，听罗佬的口气，他那边绝对带了枪，万一搞起来，就不得了了，你拿着。多余的话，过了今晚再说！”老鼠用力地把枪往我手上一推。

　　没有办法下，我接下了枪。

　　“那好，东哥。我胡钦今天只要不死，就记着你的。我会还的。多谢了！你要没有什么事，你就先走。在这里对你也不好。”

　　“胡钦，我今天哪里都不去。我和红杰、大屌专门过来就是来陪在这里的。我们在，比不在要强！事情搞太大了，哪个都不好收场。”老鼠一听，非常坚决地回答了我的话。

　　看来老鼠是来给我们起和的，他没有想到已经有了个保长了。既然这样，也好，对我的设想更有好处。

　　推辞了两句之后，我也就答应了下来，然后他又问了我保长怎么回事，我给他大概地解释了一下，边说我们边一起走了进去。路上，老鼠突然对我说了一句：

　　“胡钦，你真不得了！”

　　随便找了一个包房，所有人都坐了下来，随后保长也洗得干干净净走了进来。脸上的血没有了，可以清楚地看到眉骨和下巴以及左脸颊上面几道裂开的口子。老鼠走了上去，和他打着招呼并排坐在了包房的一角。

　　在门口的时候，我给武昇交代了几句，就悄悄地把枪给他拿着了。除了我，他是我们里面最像大哥的人，我完全相信他晓得什么时候用，该怎么用。

　　搞好之后，我和小二爷、险儿在包房正对门的正中间，坐了下来。地儿坐在了包房的左边，武昇和保长、老鼠们坐在一起，在包厢的右边。地儿有些担心，我们三个坐在这里，罗佬会不会进来就打。

　　我说，不用担心，这么点大个包房，他要真敢进来就打，我们坐哪里都跑不了。

　　我今天就赌他罗佬没有这个进来就打的种！

　　不久，外面传来了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让我找了一整个晚上，非常熟悉的声音。

　　“胡钦，老子来了！”

　　包厢门嘭的一声，被人大力地一脚踢开。

　　罗佬和鸡青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像阵风一样直接对着坐在正对面的我冲了过来。最前面的罗佬手上拿着一把枪，一把黑黝黝的手枪。

　　对准我的枪管就像是一个无情而邪恶的魔眼一样，带着莫大的可以让人一动不能动的魔力，突然之间就笼罩住了我的全身上下。第一次尝到被枪抵着的感觉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英勇，也不是那么的镇定。原来电影中面对枪口的英雄表现都是假的，或者我确实不如他们。

　　“狗杂种！你今天死定了！”

　　罗佬的喝骂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好像由天的另一边远远地传来。我的眼前只有这个黑漆漆的枪口，慢慢的，慢慢的，在我的眼前变得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看见眼前黑洞之中传来的火光一闪。

　　然后我就告别了这个世间的一切，告别了生死与共的兄弟，告别了情比手足的三哥，告别了对我失望之极的父母，告别了一如既往爱我甚于一切的外婆……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再拥有。

　　突然之间，在我身上消失了很久的那种喉咙发干发涩，两腿发软的感觉又再次回到了我的身上。我很想做些什么，但是一时之间我却无比迟钝与木讷，什么也做不了。

　　当罗佬过来的时候，被枪口指着的我，完全失去了一切的反应，就是那么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傻傻地望着越来越近的罗佬，和他手上的那把枪。

　　不过虽然我没有动，却有人动了，其中四个人动得最快。

　　当包厢门被踢开的时候，险儿就已经跳了起来，对着那伙人迎了上去。而稍后半步，当罗佬冲进门的时候，保长、老鼠和武昇也都站了起来，分别跑向了他们。

　　本来险儿应该是第一个冲过去的，只是当他开始动的时候，罗佬的枪也马上一偏，对着了他要扑上来的身影。仅仅就是这一下，连多余的言语都没有，却让平时胆大包天的险儿也马上站在了原地。虽然还是一脸的决绝与勇猛，随时寻找着机会，但是那一时之间，确实是让从不惧怕的险儿停了下来。

　　险儿被迫停了下来，但是有个人没有。

　　保长！

　　保长飞快地走了过去，挡在了我和罗佬的中间，一只手搭在了罗佬拿枪的手上，语气非常急促而洪亮地说道：“罗佬，搞不得！搞不得！千万搞不得！我在这里，听我一句，冷静冷静，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听我一句，听我一句！”

　　当保长过去的时候，罗佬明显有些意外地愣了下，望着挡在我们面前的保长，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他进来的时候一定想象不到保长会出现在这里的。在他短暂的发懵时，老鼠也走到了他的身边，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罗佬，冷静些啦，事搞大了就真的麻烦了，你有家有室，三十几岁的人了。”

　　老鼠说话的时候，罗佬已经开始反应过来了。

　　“保长，东哥，你们让开，不关你们的事。今天我的事搞大了我罗佬一个人背，老子一定要弄死他！”

　　语气是很急促很决绝的，光听语气，我一定会吓到。但是我有眼睛，而且视力和观察力都还不错。所以，我能看到很多事。罗佬虽然语气很坚定、很决绝，甚至手和身体还轻微地扭动了几下，好像反抗着保长和老鼠的阻挡。

　　但我发现了另一点，很重要的一点。

　　如果一个人有枪，而且又抱着必杀的决心而来，他怎么会真的被两个手无寸铁的人拦住？但凡他愿意的话，起码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摆脱面前这两个人的桎梏。罗佬却没有使用其中的任何一种，仅仅只是一脸凶狠地站在两个人的中间。

　　虽然凶狠，却很听话！

　　失去的勇气和胆量在这一瞬间全部回到了我的身体里面，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导致僵硬的肌肉和关节，也在这一瞬间重新变得柔软灵活。

　　我开始露出了笑容，因为我知道，就像保长在神人山上给我所说的一样，罗佬并不敢开枪。

　　他没有这个种！而且，他在为自己找一个方便下去的台阶。

　　于是，我站了起来。

　　前面我说了反应最快的是四个人。

　　第一个是险儿，他在罗佬枪口的威胁之下，被迫站住了。

　　接着是保长和老鼠，他们完成了他们应该做的事，大事化小，给台阶。

　　和保长、老鼠差不多时间反应过来的是武昇，但是武昇却比他们慢上一步。

　　为什么？不是因为害怕。

　　因为武昇也要完成他的事，掌控整个局面。

　　武昇手上也有一把枪，而他是一个比罗佬更懂得选择使用枪的时机的人。当保长和老鼠都跑到了罗佬面前的时候，武昇一把掏出了放在口袋里面的枪，飞快的对着罗佬后面的鸡青几个人跑了过去，直接一把枪就顶在了鸡青的脑袋上面。

　　“都给老子退后，哪个不退后，老子就一枪打死你！”

　　我说过，武昇的气势是我们兄弟里面最强的一个，牛高马大的，一双大眼睛发狠的时候瞪起来，突然涨大的样子，让本来英俊的脸上平添了许多的杀气。

　　于是罗佬后面的几个人，都纷纷地往后退去，鸡青更是一脸煞白，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我都被枪吓住了，何况这几个小鸡头呢？

　　再说了，他们不退也不行了。因为，这个时候，地儿和小二爷已经一人手上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刀，一前一后地围了过来。

　　而险儿已经飞快地走了过去，一句话都没有说，首先就对着一个犟在原地的朋友当面就是一刀，再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谁都不想挨第二刀！

　　于是乎，那些朋友们都一窝蜂地退到了后面。

　　我就在这个时候准备站起来了。当我完全站起来的时候，我知道，我们今天完全搞定了罗佬。

　　因为从我的位置上，我看到了罗佬后面的五个人都被逼着退到了靠门的墙上，小二爷和地儿、险儿的三把刀紧紧地盯着他们，守在了他们的前面，武昇则转身来到了和小弟们已经完全隔离，被保长和老鼠死死阻挡着的罗佬身边。

　　在保长和老鼠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武昇的枪已经抵在了罗佬的脑袋上面。

　　“你要是今天不想你媳妇死，你就老老实实不调皮，把枪给我扔了！你动一下，我就打死你。再送你老婆上路！”

　　冰冷的声音，坚决的语气，不可一世的气势！

　　当武昇的枪抵上了罗佬的脑袋的时候，罗佬的脸就已经变得惨白，听了武昇的话，罗佬的脸色更是透出了一股铁青，一双眼睛闪烁不定，心底的情绪在剧烈的冲突之中。

　　我马上补了一句话：“罗佬，也没有深仇大恨！你要是聪明，今天就听保长和东哥的，把事搞大了，悔都悔不过来。”

　　“罗佬，来来来，你先把枪给我，你先把枪给我。不要紧，我保长担保胡钦不得乱来，你放心。”

　　保长一边把手放在了罗佬一直举着枪的手上，一边说着，罗佬还是没有松开手中的枪。

　　“罗佬，你打了我的兄弟，我打了你的堂客。这笔账我们可以慢慢谈。但是我再给你说一次，你老婆现在就在我的手上。你不放枪就是一定要搞，要搞的话，我只怕吃亏的是你！”

　　“罗佬，你把枪给我啦。你是不是连我和老鼠的面子都不给了？”保长开始有些急了。

　　罗佬狠狠地望着我，终于还是把枪让保长拿了过去。

　　“胡钦，我们今天不得就这么完，我告诉你。”罗佬还是狠狠地说道。

　　“我晓得，我晓得。你罗哥发话了，当然不得这么就完了。”我走到了他的身边，背着双手。

　　为什么背着双手？

　　因为我把刀放在了桌子上，而我起身的时候，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烟灰缸。

　　话音一落，我手上的烟灰缸就砸在了罗佬的头上，罗佬啊的一声，捂着脸蹲了下去，我一下扑上去继续砸。保长和老鼠好像要上去劝架，武昇把手上的枪往上一抬，两个人都只好站在了原地。

　　我一下接一下，对着蹲在地上的罗佬猛砸，很快，血就涌了出来，罗佬也由蹲着变成了躺在地上。打了不知道多少下之后，我才站直了腰，再对着罗佬身上狠踢了几脚，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说道：“罗佬，我告诉你，今天这个事，全部都是你惹起来的。你先是在场子里闹事，和红杰吵架。小黑去劝架，你居然死不要脸以大欺小动手打人。我兄弟泡鸡青的那个婊子，关你罗佬什么事？你敢动手打我们兄弟，我靠！”

　　我说完，气不过跑上去又踢了两脚，老鼠和大屌、红杰三个人过来把我拉了开来。

　　“算了，算了，小钦，今天这个事，我和保长过来就是起和的。都是朋友，听我句话，算了算了，都差不多了，扯平了！”

　　“是的是的，胡钦，给我一个老面子，今天就这样算了。”保长也在一边说话了。

　　“胡钦，你记着，这个事不会就这么完的！”坐在地上，用手擦着脸上的血的罗佬，边擦边对我说到。

　　满脸的血污让他看上去好像变了一个人，平添了几分凄厉和鬼气，配着他所说的话，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是我不怕他，一贯的一帆风顺已经让我形成了一个习惯，事情当面解决了就是解决了。而对于局势的掌控和胜利的自豪也完全充斥了我的心智，我根本就没有听进去罗佬所说的话。

　　这个疏忽，让我付出了非常非常惨痛的代价。

　　“东哥，你和保长发话了，今天这个面子一定要给的。罗佬，你也不用给老子再放狠话。今天我给东哥和保长的面子，和你就算了，你再说一句，我就下你老婆的一个手指。你信不信，今后我们也没有交道打了，互不来往。你罗佬遇到我们兄弟，最好给我矮下去。”

　　我顿了顿，转过头望着老鼠和保长说：“东哥，保长，罗佬这个事我给你们面子算了。但是有个人，我今天一定要留下他一点东西，哪个都别劝！”

　　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尤其保长，还带着几分恐惧。

　　这个老一辈的大哥，看来今后是真的怕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