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村, 每当盛夏来临的时候, 就有两个女人, 爱到神海子里去洗澡。 她们是三麻子和海娜花。 特别是海娜花, 简直是一个洗澡迷。 夏天一到, 她几乎天天都要到神海子里去洗澡。 一天不洗都觉得难受。 洗澡成了她生活里的重要内容。 饭可以不吃, 澡不能不洗。
狗村人都说, 酒爷的儿媳海娜花有洁癖。
在神海子北边, 紧靠神海子边上, 长着两棵百年胡杨。 这两棵胡杨挨得很近。 一棵树伸着枝杆歪里曲八地从东往西抱过去,另一棵树也伸着枝杆曲里八歪地从西往东搂过来。 这两棵树好像彼此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它们各自伸着长长的虬枝, 你抱住我,我搂着你。
在海娜花眼里, 这是两棵情人树。
海娜花对三麻子说, 你看他们搂搂抱抱的, 多亲热。
三麻子骂道, 你个女妖精。 满脑子都想着这些事情, 真不害臊!
这时候, 她俩都脱得精光, 正在神海子里洗澡。 三麻子骂着,就捧着一捧水泼到了海娜花的脸上。
海娜花笑着抹了一把脸大笑着说, 害臊? 咯咯咯咯, 你没吃过猪肉, 哪儿知道猪哼哼。
谁说我没吃过猪肉? 我前两天还给神婆送去了一个大猪头。
三麻子实打实地说。
咯咯咯咯, 姐, 你吃过了? 你吃过了? 海娜花放荡地笑起来。
胸前两个硕大的奶子上下乱跳着, 整个人好像一条刚刚跳出水面的大白条鱼。
三麻子知道上当了, 两只手扒拉着水扑向海娜花。 三麻子把水搅得哗哗乱响, 也像一条跃出水面的大白条鱼。
两条大白条鱼搅和到了一起。 神海子喧闹起来。 神海子为两颗欢快的心喧闹; 神海子为两个光洁的躯体喧闹; 神海子为狗村两个漂亮的女人喧闹。
喧闹声越来越大, 连神海子边上的芦苇和蒲秧也摇晃起来。
芦苇和蒲秧, 你推我搡, 也学着水中的两个女人, 欢快地摇摆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三麻子和海娜花闹腾够了, 就停下来开始洗头。 她们弯着腰,把长长的头发浸泡在水里, 然后歪着头, 说着话。 话语声低低的,好像水下鱼儿的唼喋声。 两个女人说的无非是些儿女情长的轻言曼语。
两个洗澡的女人安静了, 但水边的芦苇和蒲秧好像仍然没有闹够, 时不时地发出沙沙的响声。
三麻子突然悄悄地说, 妹子, 我觉得苇子里有人。 三麻子说着, 头提缩, 上半截身子就沉到了水里。
海娜花随口说, 看把你吓的, 我早知道了。 海娜花仍然挺直地站在水里, 上半截身子露在水面上, 一圈圈涟漪围着海娜花光洁的身子。 她身子晃动一下, 水面上就画出了一个个圆圈。 水圈荡漾着, 欢快地向远处跳跃而去。
知道咋不吭声。 三麻子的声音大起来。 三麻子的头在水上飘着, 像没有身躯的太岁一样, 有些吓人。
美他的眼, 刺他的心, 让他夜夜睡不成。 海娜花说着, 突然头一甩, 黑发飘然而起, 在空中打了一个旋, 就齐齐地落在了光洁油滑的背上。 无数个晶莹的水珠在她的周围飞起又落下, 水面上像突然下起了雨。
不远处, 两个影子摇着水边的芦苇向远处溜去。 几只野鸭受到惊吓, 嘎嘎地叫骂着, 惹得水中的两个女人大笑起来。
太阳落到了沙包后头, 晚霞像胭脂抹红了西天。 神海子的水面上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橘黄色。 水边的芦苇和蒲秧那青绿色的叶子也渐渐地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三麻子从水中站起来问, 苇子后面的人好像溜了?
是呀。 海娜花调皮地笑着, 眼睛里充满了情欲。
是谁?
你知道。
我咋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
什么你知道我知道, 到底是谁?
你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你哑巴见他妈说不出来。
两个漂亮的女人同时笑起来。 她们彼此心领神会。 一个整治人的办法就在她俩的笑声中形成了。
过了几天, 那是个大中午, 三麻子和海娜花连拉带拽地约了几个女人, 一块来神海子洗澡。
太阳火辣辣地热, 沙地上烫得像热炕。 一伙女人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涌到神海子边上那两棵大胡杨树下。
三麻子和海娜花没有像以前洗澡的那样脱得精光, 而是穿着短裤和肚兜。 同来的那几个女人, 平常不咋下水, 不敢把衣服脱了, 就穿着长衣长裤下水。 她们把裤腿挽起来, 站在没膝深的水里, 洗脸洗头。
一群女人在水边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三麻子和海娜花却向深水处游去。
一会儿工夫, 三麻子和海娜花就没人影了。 水边的那群女人,抬头不见了三麻子和海娜花, 都惊恐地大声喊起来。 她们喊叫了一阵子, 还不见人影, 就慌了。 她们纷纷跑上岸, 准备到庄子里去叫人。 她们来到岸上都惊呆了, 她们看见三麻子和海娜花把一个男人按倒在沙滩上。 女人们走近了才看清, 她俩按着的是狗爷的儿子狗娃子。
三麻子大声地说, 我们洗澡他俩偷看, 得好好治治这家伙。
三麻子的这句话像一个炸弹, 一下在女人群里炸开了。
一个女人大声地问, 还有谁, 羞死人了!
海娜花说, 还有狐子, 让他跑了, 我们只抓住了狗娃子。
狗娃子挣扎着想爬起来。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地说:
偷看女人洗澡, 不要脸。
得眼病, 变成瞎子。
狗改不了吃屎, 猫改不了吃腥。 不能放过他。
整, 好好整他一顿, 不能让他占了便宜。
想女人, 咋不娶老婆。 球大的娃娃, 看了也白搭。
整, 整, 整!
三麻子见火候到了, 就大声地问, 咋整?
一群女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 齐声说, 老汉看瓜!
狗娃了一听急了, 连声求饶说, 三麻子, 三奶奶, 你们都是奶奶, 奶奶们, 放过这一次, 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群女人, 哪里肯饶, 七手八脚, 就给狗娃子来了一个老汉看瓜。
太阳像一个火盘, 把炙热的光芒毫无保留地泄下来。 沙滩上像着了火似的烤人。
女人们走了, 神海子安静了。 芦苇和蒲秧在水边直直地站着。
水中的野鸭、 水鸡都躲在密密的芦苇下面, 没有一点声音。 偶尔有一只青蛙呱呱地叫两声, 使神海子显得更加寂静和燥热。
狗娃子沟子朝天, 窝在沙滩上, 沟子被太阳晒得像猴子的沟子一样红红的。 一群蚊子飞过来, 落在狗娃子的沟子上, 欢快地吮吸着。 一会儿, 它们的小肚子就变红发胀了。 蚊子们舒坦了,狗娃子却难受了。 他的手背绑着, 沟子痒得左扭右扭, 就是抠不上。 狗娃子的头被装在裤裆里, 头上的汗和裆里的汗搅和到一块,阵阵臊臭, 熏得狗娃子喘不过气来。
狗娃子快要晕过去的时候, 狐子赶来了。 狐子救了狗娃子。
狐子再来迟一点, 狗娃子的狗命就没有了。
狗娃子恢复了体力后, 狠狠地扇了狐子两耳刮子。
狗娃子带着哭腔说, 狗日的狐子, 你不是儿子娃娃, 你不是人, 你是癞瓜子。
狐子摸着脸, 巴做了半天, 悄模楚楚的啥都没说。
狗娃子偷看女人洗澡的事, 狗爷当天就知道了。 狗爷觉得狗娃子闹腾地越来越不像话了, 狗娃子的年龄也不小了, 也到找媳妇的时候了, 找个媳妇, 拴个绊, 说不定狗娃子就老实了。
这天晚上, 狗爷把狗娃子叫到跟前说, 你也老大不小了, 整天在外面东游西逛, 惹是生非, 这样下去咋行呢, 你成个家吧。
狗娃子高兴地说, 好, 我要鹰子当我的媳妇。 只要能娶上鹰子, 我什么话都听你的。
狗爷说, 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狗村的姑娘哪个都行, 就是鹰子不行。
狗娃子问, 为啥不行。
狗爷看了看狗娃子, 没有吭声。
这天下午, 狗娃子来到神海子边上, 见到鹰子正在船上喂渔鹰。 狗娃子说, 鹰子, 你过来, 我给你说个话。
鹰子没搭话, 仍然低头喂她的渔鹰。
狗娃子大声地喊, 鹰子, 你过来, 我真的有话跟你说。
鹰子淡淡地说, 你有啥事, 你说嘛, 我听得见。
狗娃子说, 我想让你当我的媳妇子。
鹰子冰清玉洁, 哪里听过这种话。 鹰子就生气了。 生气的鹰子笑着说, 狗娃子, 你敢到船上来吗? 敢到船上来, 我就当你的媳妇子。
狗娃子就觉得有门了, 他不顾一切地跳进水里, 狗刨着就向鹰子的独木船游去。 狗娃子刚刚游到船边上的时候, 就见鹰子扑通一声钻进了水里。 狗娃子左右一看没有人影, 就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往水里沉下去。 鹰子把狗娃子拽到水底, 不让狗娃子浮出水面。 鹰子天天和水打交道, 水性特别好。 在水下, 狗娃子根本不是鹰子的对手。 过了一阵子, 鹰子就看见狗娃子胳膊直了, 腿也直了, 脸也青了。 鹰子觉得差不多了, 就把狗娃子拽上了岸。
狗娃子躺在地上, 吐了一桶水, 躺到太阳落到沙包后头了才醒来。 狗娃子爬起来, 嘴里一边骂着鹰子, 一边嘟囔着, 你不嫁我, 我照样能娶上老婆, 我让你变成老丫头, 一辈子守寡。
狗娃子一口气跑回家, 对着狗爷大声吼道, 我要结婚, 我不要鹰子, 你给我说谁都行。
狗爷莫名其妙地说, 你的媳妇是胡麻爷的丫头女娃子, 我早就给你相好了。 谁说是鹰子了。
狗娃子说, 你说是女娃子, 就是女娃子, 我明天就结婚。
狗爷说, 这么大的事情, 得好好准备一下, 哪能说明天就明天。
狗娃子吼道, 明天不结婚, 我一辈子都不结婚了。
狗爷知道狗娃子的脾气, 只好说道, 好, 好, 好, 明天结,明天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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