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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小说 > 《骗婚》在线阅读 > 正文 第37章 万山有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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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婚》 作者:张玉瑛/黄鹏

第37章 万山有病(1)

  贺兰山是土匪的老巢,这伙土匪对老百姓的危害最大,永宁县和贺兰县是土匪抢劫最多的地方。土匪背着枪,骑着马下山抢牛羊、粮食、钱财、衣服……见什么抢什么,不论穷人,还是富人,都痛恨这帮土匪。过去,每年秋收后,土匪才下山抢劫,可是,这两年,一年四季都有土匪抢劫,又加上马鸿逵明着征兵、征粮、征款、征税,而暗地里,他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敲诈勒索,偷窃抢劫老百姓的事比比皆是,老百姓把国民党叫作刮民党,把马鸿逵的军队叫马匪。在黑暗的夜晚,持枪蒙面抢劫的歹人,老百姓分不清是土匪,还是马匪,不管是土匪,还是马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国家内忧外患,别说穷苦的百姓日子没法过,就连拥有资金千万两白银的商业大户都被摧残,工厂被破坏停产,一些小商号无法维持经营,大量的土地被掠夺霸占,民生凋敞、民怨沸腾,老百姓在贫穷饥饿和死亡中挣扎。

  韦万山的粮行被土匪抢了以后,就关门停业,他只能等秋收后,收购了粮食才能开门营业。这不,中秋一过,他就派了两个店员到河滩上收购杂粮。可是,十多天过去了,两个店员几乎是空手而归,他不愿坐吃山空,只有自己亲自出马,带了一个伙计再次来到黄河滩上,他到河滩上一看,到处是荒地,满目凄凉,他看见两个年迈的老大爷提着口袋,领着两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在草丛中捋草籽,他们一边捋,一边往口袋里装,还有两个老奶奶领着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们左胳膊上挎着篮子,右手拿着小铁铲,在草丛中挖野菜,这些衣衫破烂的小男孩、小女孩,大概都是他们的孙子孙女吧。韦万山走到一个驼背的老爷爷跟前问:“老大爷,您捋上草籽干啥?”老大爷气哼哼地说:“嘿,干啥?吃呗!用磨磨了,和野菜煮在一起吃。”他又问:“河滩这么肥沃的土地,都让荒着,你们怎么不种粮食?”老大爷说:“能干活的劳力都抓去当兵了,剩下我们老幼病残,拉不动犁。再说连吃的粮食都没有,哪有种子种地呀!”他举目眺望一望无际的河滩,想起十五年前在此看到的情景:那时河滩到处都种着大麦、扁豆、碗豆……而如今的河滩,遍地是高高矮矮,各种各样的野草,在晚秋的凄风中摇曳,沙沙沙……仿佛在诉说着人世间的苦难,他穿过河滩地,伫立在黄河的堤岸上,凝视着波浪滚滚的黄河,浑浊的水流好像也失去了过去的欢歌。他心潮澎拜,思绪万千,自言自语地向黄河,诉说着自己心中的苦闷:“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黄河——母亲啊!您可知道,您千千万万的儿女遭劫难了。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践踏了大半个中国,炎黄子孙的血流成河。你流经千山,吸纳万水,流出了沃土良田,养育了华夏子孙,可是,您的乳汁也养育了一些强盗、豺狼,这些豺狼和侵略者相互勾结,狼狈为奸。他们霸占良田,强占工业、垄断商业、搜刮民财……民脂民膏吮吸殆尽,多少人妻离子散,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如今的宁夏也是豺狼当道,人民在暗无天日、水深火热之中煎熬。不过,您大多数子孙在磨难中成为铮铮铁汉,这些铮铮铁汉会披荆斩棘地惩罚、消灭侵略者和强盗、豺狼……”他在黄河堤上站了许久许久,想了许多许多。雄壮、宽博的黄河燃烧起他胸中的激情。

  夕阳照在河面上,河水闪着点点金光,在这收获的季节,黄河应该走向安静,可是,忽然一阵狂风刮起,河水掀起了巨浪,翻滚着漩涡向东奔腾,韦万山大声地喊:“母亲啊!您听见了儿子说的话,您生气啦?您发脾气啦?您的巨浪一定会斩断强盗的魔爪,您的洪流一定会摧毁黑暗的堡垒。您阅尽了两岸儿女的岁月沧桑,您是历史的见证。”黄河唱着悲壮、愤怒的歌向前奔跑,永不停息地奔跑。韦万山突然感到了身上冷飕飕的,就迎着苍凉的落日,向河滩外老乡的家走去。半夜,他发烧、咳嗽。第二天,他带病赶着马车收购粮食。可是,他走了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过了一天又一天,一粒粮食也没买到,只好赶着空车回去。

  回到家后,韦万山就病倒了,吃了范医生开的十几副中药,才稍有好转,这次的病是他记事以来最重的一次,躺了十几天都起不了炕。韦周氏埋怨到:“你就不应该去,结果粮食没买到,把自己折腾病了,弄得花钱受罪,真划不来呀。”韦万山才不这么想呢,他认为自己生长在黄河旁边,忙忙碌碌地活了四十多岁,却从来没好好地看看黄河,这次有机会在黄河堤岸上呆了一下午,看了个够,不枉此行呀!

  到腊月了,韦万山的病虽然好了一些,但是还有点咳嗽气短,浑身疲乏无力,面容憔悴。他不放心粮行和布店的生意,每天上下午都要去看看。呆上一会儿,就头晕目眩,感觉力不从心。这时,他又想儿子了:“要是有个儿了来替我管理生意,我就不必操这么多心了。可以安心地在家歇着。虽然委托刘山宁管理,可山宁这孩子总是不大胆干,一点点事都不敢作主,什么事都要向我请示报告。我是人闲心不闲呀!如果我这病不好,总这么晕乎乎地头重脚轻的,这生意怎么办?这年头,生意本来就不好做,有谁能帮助我管理呢?”没儿子来管理生意,没儿子继承家业,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韦万山病了一个冬天。汪营长来看了几次,每次都不空手,每次来都嘘寒问暖,安慰宽心的话,说得韦万山心里暖洋洋的,一个人病了,不管是什么人来看,抱着什么目的来看,对病人都是一个安慰。病人都是高兴的,工于心计的汪明道就抓住这个机会来接近韦万山,关心韦万山,了解韦万山的病情,试探韦万山的心思,侦察韦万山内心深处的秘密,这不,在年初六,汪明道提着人参又来看韦万山。这使韦万山很感动,他动情地说:“你能来看我,就足矣,还买这么贵的东西,我把钱给了你。”说着就喊春霞,他这一喊,又咳嗽又喘气。汪明道连忙上前捋胸捶背,就像自家的亲人一样亲切,春霞给汪明道端来了茶和过年炸的油饼。汪明道谦和诚恳地说:“韦先生,我是慕名来看您的,不瞒您说,这参是别人送我的,家里内人和我都年轻体健,用不上,您身体虚弱,需要补一补,我就借花献佛了,给我钱,您就太见外了,我平日忙,来看您,总是匆匆离去。这过年了,我休假,今天就多陪您说说话。”“好……好……我这个家很冷清,也没啥亲戚,朋友不常来,三个女儿都在读书,刚端茶的是二女儿,平时也不爱说话。她们三个去了学校,这屋里,院子就空荡荡的,多谢你来看我。”韦万山说。汪明道赞许地说:“我来望月桥好几年了,最敬佩的就是您了。您为人正直、善良,又乐于助人,做事明理,有远见。这望月桥方圆十几里,不论是穷人、还是富人,一提起您,都伸大拇指呀!”韦万山摆摆手说:“你过奖啦,哪里有啥远见。过去做的好些事,现在回过头再看看,都是错误的。可惜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汪明道又试探地问:“韦先生,您放宽心,病才好得快。我每次来,看到您都是愁眉不展,如果您有啥难心事,不妨给我说说,别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受些,也许我还能帮上忙。”韦万山忧伤地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呀!我有病了,天天还要操心生意,女儿又不能抛头露面,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爬不起来了,有谁来接管这个家业呢?几辈子人传下来的家业,不能在我的手里给败了。”汪明道安慰道:“您不要想那么多,病一定会好的,有啥难事,就想办法解决,办法总是会有的,要不出了正月,找一个信得过的亲戚来帮助管理生意,您就在家好好休养。”韦万山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汪明道又热情地说:“过了正月十五,我要到宁夏城去开会,您顺便坐上我的车,我在城里找个好医生,给您好好医医。”“你是军人,那么忙,我怎么能麻烦你呢?范医生看得也不错,我的病已经快好了,谢谢你!你的心意我领了。”正在这时,春芳领着孩子来了,汪明道告辞。

  春芳早就想来看爹爹,可是,身不由己,腊月里,春芳要给一大家子的人缝缝补补,公公婆婆不让走,这个家好像一天都离不开能干的春芳。年初二,春芳要看生病的爹爹,她抱上孩子刚要走,被丈夫拦住不让走,说:“两个嫂嫂和四弟媳妇都走了娘家,你要是再走,二老的饭谁做呢?等她们都回来了,你再走吧。”春芳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就不走了。她等到正月初六,还不见一个妯娌回来,就着急了。她想:“爹爹病了一个冬天,我都没有去看看,到了过年再不去看看,就太不像话了,人家也许过了正月十五才回来,或者正月底才回来,难道她们不回来,我就不能去娘家吗?不知爹爹的病好了没有?”她实在是心慌地等不下去,就趁丈夫不在,悄悄地抱上孩子来了。

  韦万山见了大女儿春芳,又埋怨又伤心地说:“你还知道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他说着眼圈红了,春芳看到爹爹憔悴乏力的样子,抓住爹爹的双手失声痛哭 。三个妹妹也在一起哭。后妈韦周氏吊着脸子气哼哼地说:“你一进门就哭,惹得她们都哭,大过年的哭啥呀?多不吉利。”说完,拉上三个女儿就走。韦万山擦了擦眼泪说:“春芳,我觉得这次得的不是好病,吃了一个冬天的药,时好时坏,总是除不了病根。我越来越感到气短无力,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三个妹妹怎么办?这粮行、布店的生意谁来管理?”“爹,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会好的,出了正月,天气暖和了,你的病也就好啦!”春芳流着泪说。韦万山有气无力地说:“万一不好呢?我就是盼着你来了,和你商量商量,给春霞招个女婿进门来帮助管理生意,日后照顾她们母女四人。你说招亲戚呢?还是招外人呢?”春芳想了想说:“我看招亲戚的人比较贴心,也知根知底。三姑妈和四姑妈都有一个小儿子没有成家。”韦万山说:“你三姑妈的小儿子去年被抓去当兵了,你四姑妈的小儿子比春霞大一岁,就是惯得娇,不知现在长大了咋样?要不先让来粮行干干,看看再决定招女婿的事。招女婿顶门立户,这是大事,关系到我们韦家的命运呀!不能草率。以前有些事,就因为考虑不周到,现在越想越后悔。春芳,爹也不放心你呀,常光成怎么不来?我瞎了眼,把女儿给了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春芳说:“爹,您好好养病,不用操心我。他不敢来见您。您躺下休息,想吃些啥,我给您做去。”韦万山就盼着春芳来了,给自己做一碗可口的饭菜,他看着春芳干活麻利的样子,暗想:“春霞啥活也不会干,家里的啥事也不操心,遇事又没主见,招个女婿能拴得住吗?她能有春芳的一半也好啊!”想到这儿,他又发愁了,悲叹自己命苦,家里、家外没有一个能指望上的。

  其实,韦万山早就想到宁夏城去看病,可是,没人送他去,家里除了婆姨,就是三个女儿。他又不愿张口求外人。为此,他很难过,心想春霞如果是个儿子,能不送我进城看病吗?如果那个儿子活着,今年13岁了,也能送我进城看病,母亲在世时,虽然孤苦,但是我是她的希望,可是,我的希望在哪里?刚才汪营长说带他到宁夏城看病,又勾起他无儿子的悲伤,所以,见了大女儿春芳就哭了。

  四季轮回,春秋迭代,人生如四季,如果没有严冬,我们未必觉得春天温暖;如果没有黑暗,我们未必渴望光明;如果我们有儿有女,就不会盼儿盼女。人就是一个没什么,就想什么,缺什么就盼什么的永远不满足的动物。于是,为了这盼望,这希望,才使人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去幻想、去追求,去奋斗。当这希望变失望、甚至绝望,就带给人们无尽的烦恼和痛苦,人们就在希望、失望、绝望之间痛苦地挣扎。这就是人生,磨难多,幸福少,痛苦多!

  徐二在外面听到了闲话,回来和婆姨大闹了一场。由于徐二婶能言善辩,很快平息了徐二胸中的怒火,夫妻俩和好如初,此后的半个多月,徐二和婆姨一起整天守在粮行卖粮。他所看到的情形,正如婆姨所说,心中的疑虑消失了。因为他不甘寂寞,觉得整天呆在粮行枯燥无趣。所以他实在憋不住了,对婆姨:“生意也冷淡,我们俩整天大眼瞪小眼,有啥意思?你就看着店铺,我出去转一转。”这一出去,又和他的那些哥们一起耍牌、喝酒,直到三更半夜。马连长整天盯着他家,只要他不在,人家就乘虚而入。起先他也没在意,后来感觉婆姨对自己越来越冷淡,每次他半夜回来,想和婆姨亲热亲热,婆姨就不耐烦,有时理都不理他。他心里有点不高兴,就想起外面的风言风语。心想:“她这么烦我,难道传闻是真的吗?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不把他们捉在一起,是绝不会承认的。”

  一天,徐二吃完了晚饭,对婆姨说:“我出去玩牌,你早点睡,不要等我了,我大概后半夜回来。”其实,他出了家门,绕到他家的西墙根,坐在大新渠拜上,眼睛盯着自家的窗户,想:“只要灯一灭,我就杀个回马枪,把他们抓在一起……”徐二坐在那儿胡思乱想,一会儿盼着抓到他们,一会儿又盼着不要抓到。他多么希望自己的怀疑是错的,他又想,如果他们俩真的在一起,我会怎样?我会痛心疾首,我会发疯的!但愿不是这样,我希望妻子一个人睡在炕上,等着我回来。我是那么爱她,她也是那么地爱我,她怎么能背叛我呢?是不是我太小鸡肚肠了?算了吧,抓啥奸呢!”他正在矛盾呢着,犹豫着,抬头看见他家的灯熄灭了,他不由自主,心慌意乱地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家里走,走到了家门口,他定了定神,缓了缓气,拿每天开门用的薄铁片,把门闩轻轻地拔开,蹑手蹑脚地进了屋,那两个人正在炕上翻江倒海地嬉戏做爱,根本没听见有人进屋,徐二听到了男人淫秽的话语和自己婆姨放荡的哼哼声,头嗡的一下大了。他浑身的血液沸腾,在门后拿了一根胳膊粗的木棒,火冒三丈地冲进了里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火柴,点着灯一看,果然是马连长,他怒不可遏,举起木棒朝炕上乱打。婆姨光着身子爬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他,马连长乘机连忙穿上衣裤,正要夺门而出。徐二使劲甩开婆姨,手拿木棒横档在门口。马连长掏出手枪顶在徐二的脑门上,僵持了片刻,徐二婶顾不上穿衣裤,拉了一条褥单披在身上,赤着脚跑过来挡在中间,面对马连长不停地喊:“不要……不要……”突然,她猛地一转身把徐二推倒在地,马连长夺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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