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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小说 > 《天命》在线阅读 > 正文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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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 作者:石竹

第68章

  为了儿子国举的婚事,海生终于想起了当年的情敌李建国。建国家在御马村,据说李世民当年上北山,走到此走不动了,村人给了一匹马,驮上皇帝上了山又下了山,后来人们便将这村叫了这个名。建国自从被学校清理出来后,在村上种他的责任田。后来那一阵过去了,村上教师不足,又以村请教师的身份请他入校任教。他尽管也去了,他也认定再去折腾也不会有什么前途了,便还是以种地为主。他这人虽身体不太好,却极有心计,政策开放后,既养猪又养奶牛,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后来娶了一位农村的女人,为他带来了一个儿子,他全当亲生的待,为娃在后院已盖起了两层楼房。见到海生为儿子的事来求他,他却避而不谈直直地问他,你把雅琦从我手里夺去了又为何不娶她!他虽则是用着老同学的口气半开玩笑地问,但他的问题的尖锐真让海生到了尴尬得无地自容的地步。

  然而,当面承认自己无能又不愿意,只得反戈一击说:你就不说你没法将人家守住!一句话反倒顶得建国面有了赧色,也便自觉放下了这个话题,建国正经地说:凭你这县委干部,未来的当官的形象,还愁给娃订不下媳妇。海生则认真地说:不是订不下,是我要求的条件不一般呀!接下来他便一五一十向建国述说了儿子在部队和复员后的情况,叙说了莘子女儿的情况,不过他却没敢说明玉蝉就是他的女儿的事实。他还说了他要的儿媳的条件,说着说着话又回到了儿子身上,一时便说得落下泪来。建国原本就是讲意气又乐于助人的人,听到此便拍着胸堂说:老同学,甭难过,娃的媳妇有我呢!一句话说得海生硬是将他拉到镇上的酒馆里先请了顿。吃饱喝足之后,建国还说:是媒不是媒,先吃七、八回,说得海生也开心地笑了。

  他给海生儿子介绍的姑娘叫珍儿,高中毕业后跟着父亲学缝纫裁剪,开着一个小小的缝纫部。姑娘的手艺在当地已如摇响的铃铃。建国在向他介绍了这一切后,便带上他以做服装为名去看珍儿。俩人出门后,海生第一句话问建国,人家姑娘能看上咱娃吗?海生其所以发自肺腑问了此话,一来是因为自己的儿子长得一般,更重要的是珍儿姑娘的大方热情,举止庄重,从容娴静,还有那如玲玲一样的说话的声音和那楚楚地闪动着灵光的大眼,那抖动着睿智鼻尖,那脉脉含情的嘴角,和颀长俊美,风姿绰约的身形,还有那柔长的披肩的黑发。

  我儿子也真有福气哟!人家姑娘论长相,论技艺,论家道一切配儿子都是绰绰有余的。他随即找了个地方在外边等,让李建国立马去正式提亲。他说一切全拜托你老同学了,只要人家应允了,啥条件都可以答应。而李建国却搔着头为难地说:珍儿只是我的学生,上初中时的学生,我也没料到她出脱得如此的俊俏,这阵人家父母都在当面,进去咋说呢!海生见此,即拽他一把说:酒壮英雄胆哩,先喝几杯。建国便笑着跟他进了一家川菜馆。酒足饭饱,李建国精神焕发地进了缝纫部。海生站在缝纫部斜对面一个单位的大门背后等。建国进门最多也超过不了一刻钟,他便如一个小偷一般,不时地伸出头迫迫切切向那边觑视:他觉得凭他这县委干部的身份和家中新盖有大房的家道,也是全然能够配得上她们家的,只是人家会不会谦咱娃呢?一想到此,他的心就不由得向心口上提,他就情不自禁地向那边望。最多也就半个小时,先是门动了一下,海生的双眼就跟随着那双扇的绿色的门的慢慢移动而移动,然而出来的却是一位肥胖臃肿的农村妇人,折腾得海生缩回头去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忽儿,他已觉出一直如一条弓弦一样绷得直直的双腿发酸,双脚发麻,便索性回身顺墙一扑沓坐在墙根上。最多也就十分钟,他心中便怨着说:这个李建国是咋搞的,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咋能要了这么长的时间,又身不由己地起身在那门后边伸出了头。

  这一次确实是李建国出门来了,在他的身后,一位高高大大慈眉善眼的中年人和一位纯扑和善的妇人。男的和他握手道别,女的在一边笑脸相送,建国更是握着人家的手热情地摇着,侧身后依然地边走边招手道别。如此地热情,事情肯定成了大半!海生激动得差点从门后扑出来。建国急乎乎地朝前走,已经到了海生的身边,看着那老俩口在门口还注目相送,海生便在门背后频频地向建国招手,示意他过来,建国却全然没能看见,依然一个劲朝前走。眼见着他过去了,海生喊又不能喊,正在无奈的瞬间,无意识回头,看见斜对面的夫妇却已返回,喜得个海生几步扑上去,拍一把建国的肩膀说:我在这儿呢!惊得个建国如同肩被蜜蜂蜇了一般,惊诧地回过头来。咋个向?海生急切地问,他在他的身旁如同太监在皇上的身边迈动着轻佻而急切的步子。看来他这一生是首一次用这样的步子走路。咋个向,能咋个向!建国似自问,又似答他。说正经的呢,甭谝闲传了!你急着生吃呀!看你说的!说着话俩人又到了那家菜馆门前,海生一手把建国拽过去。见仍是他二人,堂倌先还一惊,接着换上了热情的脸唱着说:二位又来啦,里边请!建国只得跟他进去。海生立马叫来一壶茶。斟上一杯双手递到建国面前,掏出烟敬上一支替他点着,双手撑在下巴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建国等他开言,建国却是品一口茶,吸一口烟,有意避开他的目光,就是不开言。你拿得这般稳得是要封儿呢!(封着现金的红包)海生显然已急不可待了。给娃订媳妇呢,又不是给你订媳妇!建国仍和他开玩笑。把放屁的话说下了,你倒是说不说给个话?

  其实,通过建国这一系列的既装腔又做势的样子,海生已猜出事成已十有八九了。老同学,进去我怕学生笑我怎么刚走又来了,便说刚才和我一块来的那位朋友想做一条裤子,问多少钱。珍儿说:老师说呢,拿来做就是,要啥钱呢!我说这可不能,你们这儿开的是门市部,既租房子又纳税,那能不要钱呢!珍儿说:看对谁呢,能给老师帮点忙我还感到高兴哩!你听娃的话说得多甜,我说那就做吧,珍儿说:把人叫来呀!我说他和我一样,照我量尺寸就行。珍儿看我一眼,会意地一笑,立马替我量了腰身裤长。量完之后……行啦行啦!我又不是让你进去做裤子的!海生真的越发被他的话搅急了。你看你看,我必须向你详细地汇报事情的前前后后,马上到正题了,你又打断了!说吧,说吧!我说到哪儿啦!量完之后!对、对、对,量完之后,老同学,这儿我要告诉你一个情况,当珍儿给我量腰身时,我才看清了娃那双手,那是一双何等样的手呀!如玉笋一般的皮肤和葱枝儿般的纤细而又修长的手指,那个灵巧,那个敏捷,那个,反正我也说不来的,我当时的那个心呀,咚咚地直跳,不由得有意无意的借故儿去用我的手撞了一下娃那手!娃把你叫老师呢!海生严肃地提醒他。看你这啥货些!海生又笑般骂他。撞一下手也不为过呀!那要看你是什么样的想法,象你这样——不、不、不,不说了,再说就说得失了身份了,开个玩笑,接下来我就有意去和她父亲攀谈。闲谈中间,珍儿进里屋去了,我便抓紧问他给女儿把亲订了没有,你猜人家咋说的?咋说的!你向下说呀!没茶了你看没看见!好、好、好,今日拿到你马下了!海生说着双手把茶斟上。

  人家说,还没有!我说:娃大了,也到了时候了;人家说:请老师多关照。说着话我怕珍儿出来不好明言,便拽他一把,他即会意地将我让到内室,递上一支烟。我即向他叙说了你和你的家,你的儿子的情况。该说是你家新盖的房子和你的身份对其父有了极大的吸引力,当说到此时我发现他的眼闪光了。看着这般我即直接向他表态说,如若愿意我倒可以去说合,其父即说——建国说到此又停了下来呷一口茶,似乎去想别的事,急得个海生立马站起身来说:你要吃酒立马请,你再甭这般折腾人了;建国说酒倒是不要,只想出去方便一下,说着起身就走,气得个海生只得坐在那儿干瞪眼。

  方便完毕,回身复坐,海生不看也不理他,他似已觉出过分了,便主动接上说:其父说你让我先打听打听,再说不迟!我即说:这是必然的,这是娃一辈子的事,不合适千万不可以勉强!他说是呀是呀,我即问他什么时候见话,老同学这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刻呀!他若说甭着急,或者说回头我找你这就完了,全是推口的话呀!你猜他怎么说着,李建国说着话又调侃开来。海生说:我猜啥呢,他咋说你就咋说吧!李建国说:那我就说呀!说出来你可别后悔。海生说:你说吧说吧,那来这么多废话!建国即说:他说,三天之后我去您那儿。你看咋个向,他能主动说去找我,这事还不成了大半!

  一席话总算说完,海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心头一转,即接上问:人家若知了咱娃那些事!建国说,这有啥呢,纸是包不住火,迟早他们是要知道的,即就是订了结了,也可以退婚离婚呀!到时候丢的人更大,所以我说让别人说给还不如自己说,迟知还不如早知,说不定这一说人家还会认为咱是实诚人呢!所以我将娃的一切都告诉了人家,果不其然,你猜人家咋说?海生反问咋说你就咋说哟,我咋知道人家咋说!海生显然生气了,建国接上说:人家稍许思忖就说,男娃嘛,也该有点闯荡的劲儿,当然我说的在部队打群架在泾河档路都说不怪咱娃的。听罢此言,海生激动得拍一把建国的肩说:老同学,高!高!你真行,管事成不成,我都得重重地谢你。建国问,怎么个谢法?海生说,您想让我怎么个谢法?建国思考一阵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说:人生福不可重受,你把雅琦给我让过来吧!海生说:这不是我让不让的问题,是人家愿不愿的事!建国说:只要你愿意让,下边我就有办法。海生说,你已有家有室了,何必呢!建国说:人爱人,没办法呀!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见此,海生没再说话,接下来俩人都将话题移到了娃的婚事上。海生与他约定三天之后原在此会面。看着时间长了,海生又要上酒上菜,建国只要了碗肉臊子面,俩人各用一碗后分手。一周之后,儿子的婚事便订了下来。不到两个月即五一节之前,为儿子完了婚。举行婚礼那天,建国当然是双方要请的红媒。当海生去请建国时,建国说不用请就自来了,我只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你必须通知雅琦也来,让我见见她,不说话绝对不说一句话。建国说此话时满眼泪水欲滴。其实,他不说海生也是要去告知雅琦的,且不只雅琦,这一天莘子,还有王绒绒,包括团县委机关的全体人员和一些基层的团支部的书记都来了,把个屋子拥得满满当当的。娃的婚礼全然是按关中农村的习俗进行的。想着自己当年结婚时的情形。看着儿子眼前的幸福。思摸着自己转眼就要成抱孙子的人了还被在爱情的海洋中折磨得无奈的情形,心里不时地泛起阵阵酸楚。喜宴之上,当大伙轮流为他敬酒时,他的难忍的泪水便无声的滚落下来。他怕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又怕在大伙面前出丑,其实他是在这种环境里一时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等送走了所有的客人,他就告诉二女说:家里这一切你就担待着,单位有急事,我必须返回去。二女说,这那成呢!显然是不同意。他说,能行,有啥不成的。

  说完便推自行车出门,上了公路。暮春的太阳迎面射来,灼人的热气如同发酵的面团一般,将那刚刚下肚的热酒引上头来。说不清是一种鼓动还是一种燃烧,海生的心如同那滚着的自行车车轮一般,再也无法自制了。儿子完婚前两天,他和二女争执得差点不可收拾。集中的焦点就是给不给她们几个说,让不让她们几位来。这几位当然指的雅琦、莘子,二女的不点名的人物当然也包括她并不知的已进了省城的党晓兰。而海生已明确向她说雅琦和莘子都是必不可少的。原因是给娃订婚全拿她俩的钱。海生无奈地对二女说:咱给娃刚建了房,账拉下一屁股,那来的力气给娃连订带娶呢!海生说此话时差点要给二女跪下,二女却铁青着脸说:甭说钱,欠的账我还!海生说:你拿啥还呢?二女说:你甭管我用啥还,你只说是多少?海生说二千八百九!二女说:不就二千八百九嘛,也不要因了这点钱连个人都买去了!我赶天黑还你!海生说:你别再叫劲,别再添乱了好不好!二女说:话咋能这样说,给我娃娶媳妇呢,我不能把这责任推给人家去,就这一个推字,把海生说得没言语了,想着二十多年来从来在他面前不敢翻一句嘴舌的二女,如此地毫不退让地与他干了起来,他的心真的被刺痛了。一个男子汉,当他的尊严在女人面前失去时,他的心中开始由同情向怨恨转移。并不时地反复在心里说:你真的要逼我走嘛!当他还没有想出个结果时,天黑之前,二女果然拿出如数的款来。海生一看,是一个大大的红布包和一个粗布的小布袋。他打开一看,全是壹元的、贰元的、伍元的,最大是拾元的人民币。壹元的是10张一扎(中间横折一张钱);贰元的是5张一扎,每扎拾元,沓在一起,一百元一沓。原本折折皱皱的已卷起角的钱全都压得平平展展。海生拿一沓在手,只觉有一股淡淡的汗腥味,迎而扑来。再提哪小布袋,沉甸甸的,打开来,全是壹分、贰分、伍分的硬币。钱在手中掂着,海生惊诧地问,这钱是你的?二女说:你说呢!看着她自豪,骄傲的话语和目光,海生眼前即刻闪现出他给她钱让她买件衣服,她嘴上说买就是不买的情形,她常从集市上买回人家收滩时的烂菜叶的情形;她一年四季给娃们只吃萝卜、白菜的情形;他的心儿颤了,手儿颤了,腿也颤了。他终于明白,她这钱是从吃上穿上多年抠了出来的呀!拿着这钱,他觉得沉甸甸的,他开始觉出了这是二女对他的反抗,对他的宣战,甚至是对他的协迫!他已开始觉出,在这个家里自己似乎已处在了二女的下风!他欲不送,二女是绝然不会答应,大理上也说不通。有心去送,这不明明是宣布要和莘子雅琦断绝来往嘛!他确实不知了自己该咋办!遂将钱装进一个布兜里,无奈而又心无目的的出了门、他蹒跚地步到泔泉河畔的柳荫之中。看着泔泉河的河水,看着那巍峨的宗山,说不清是悲愤还是委屈之情,全然充塞了他的整个身心,他就这般如痴如呆地站着,泪流满面地在心中唱道:

  泔泉清波流不断,

  巍巍九宗站面前,

  阵阵鸟鸣声声唱,

  排排大雁飞蓝天,

  看着这清清流水巍巍宗山,

  喳喳鸟鸣排排大雁我心烦乱,

  手捧着沓沓钞票我好为难,

  看钞票想二女我心思烦乱,

  却全然不知我错在那边,

  饮泔泉只觉是毒酒相伴,

  观九宗又觉得胸口似压三座山,

  听鸟鸣似听到声声哀怨,

  看排雁好一似身陷囹圄愁加烦,

  泔泉呀,

  你为何不纳我入海不复还,

  避灾避难避开这人世间,

  宗山呀,

  你为何不指点我脱离苦难,

  扶我一把让我跨过这道关,

  到如今我有难无人来管,

  到如今我受苦你睁眼全装没看见,

  我一生讲诚信仁义为本,

  我一生求上进奋发向前,

  我一生忍屈辱自强不息朝前赶,

  我一生奔前程永不歇肩,

  到如今越走只觉越深陷,

  弄得我不知该做何打算,

  我并非无义人欺她良善,

  我并非坏心肠胡作非为欺苍天,

  到如今为儿女我将心操烂,

  为儿女我到了这步期间,

  她为啥就不知我的心愿,

  她为啥全然不顾我可怜,

  思着想着怒火燃,

  不如早早把脸翻,

  我这里颤悠悠拿这祸患(指钞票),

  倒不如抛这烦恼到泔泉。

  思着唱着,他将那壹元的、伍元的、拾元的钞票从衣兜抓出来。他的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只觉得头在嗡嗡地响,心在嘣嘣地跳,气在吁吁地喘,他就手儿颤颤地将那钞票一张一张抽出来,一张一张向水中撒去。夕阳中,那钞票如同一只只被击伤的鸟儿一般,几经翻折,一张张栽进水中,随水面飘然而去。他就这般地撒着,眼看那钞票顺水流走了,他的心中又猛然一震似觉不妥,便扑哩扑腾跳入水中。水并不深,一些段只淹到腿弯,一些淹到了腰身,他根本顾不了这许多,不顾一切地在水面上抓那钞票。好在水流得并不快,那钞票如同排队一般在水面上向下流,他就这么一把又一把去抓,终于将那湿湿的钞票一个也不剩地又抓了回来。当他复身坐在河堤上时,湿透的衣服才使他觉出了水的冰凉,他便如一只落汤鸡般返回家中。二女不知出了啥事,立马取出衣服让他换上,他即有意将那已湿的钱一张一张凉在桌面上。二女问他咋回事?他只说不小心栽到了河里。二女看着他想了一阵,也没再向下问,帮着他将那湿钱凉开。一夜无话,翌日就要准备喜宴和各类事了,二女依然将那全已用她身体暖干的钱整整齐齐双手捧到他面前,催他去还款。他只得翻了脸明确地说,你再别逼我了,我不去!一句话说得二女倒没了辙,只得埋下头去干活。

  莘子和雅琦,反倒提前一天先后赶了过来。急得自觉管不住儿子的尹敏,一忽儿去和莘子、雅琦谈话,一忽儿找二女做工作,且只要二女和她二人一会面,她就急忙到跟前去,以防万一。尽管二女不时地挖一眼瞪一眼地对她们,她们二人却全然没看见一般,又是要检查新房的情况,又是过问喜宴的准备情况,没了就亲自动手干这干那。动不动还钻进红案白案上,又是切菜又是揉面还和村人又说又笑,俨然似主人一般。而此时的海生又要接待来客又要安排许多的娶亲的具体事情,更担心儿子大喜的时刻自己后院起火,丢人显眼;他时时刻刻紧张得血管似要爆炸,心弦绷得似要断了一般。他不时留意看着她们是不是碰面了,他又不时地小声儿告诫莘子雅琦一句:千万别和她一般的见识。好在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是一次莘子进门,二女端着一摞脏碗要出门去洗,俩人擦身时二女将碗上的油垢擦在莘子的衣袖上,二人只对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莘子便避开人将那衣袖擦洗了一番。最后轮到家人吃喜宴时,莘子却是有意地和海生的父兄姐弟同坐在一桌,并坐在海生身边,显然是占去了二女的位置,气得个二女钻进厨房便没再出来。家人聚在一起,弟兄们敬过老人喜酒之后,当然免不了轮番向他敬酒,海生便有敬必喝,少说也灌进肚了大半斤。

  迷走了客人,海生只觉心内似有一把火在烧,他觉得在家实实呆不下去了,便借口说单位有急事,不管二女同意不同意,推车出了门。刚出门时,海生还有一种似鸟儿从笼中放飞出来一般,一个心思朝前猛骑。但随着热量地增加,酒气地上升,加上心绪地烦乱,时不时便觉得腿发软,心发慌,眼前发黑,有几次竟然差点与迎面而来的人相撞。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回县城,他依然咬着牙朝前赶,眼看太阳落山,暮霭升腾,天色已略显灰黯之时,实实有点骑不动了,心想着歇会再走,便下车步到路边右首一条渠岸上一排浓浓的树荫之中,坐在渠堤上。什么时候被人叫醒,他不知道。当他睁开眼时,一个人蹴在他身旁。那人说,小伙子,你这是咋啦?醒醒吧。他看天,繁星闪烁;摸身旁,杂草麦田,再看近处是渠堤和如伞样的成排的树,他明白了他是栽倒在这渠堤下的田野上昏了过去。一阵夜风迎面扑来,他似觉清醒了一些,即对那人说:谢谢您,没事,行路呢,困了,歇会儿,咋不知就睡着了。那人说:我扶你起来,半夜三更,操心的!听话语那人少说也五十余岁了,他即说,不用,我能行。说着向起爬,却是一头又栽倒在麦田里。

  这一次他醒来时,已躺身在石鼓镇的医院里。他被那位不愿留姓名的老人送到医院。他的身旁站着二女、儿子国举和刚过门的儿媳珍儿。看着他醒了过来,儿子儿媳双双嗵地一声跪在床前,头偎着床沿上哭着说:爸,你这都是因了我们呀!你若还咋了,让我们在人前——娃的话说不下去了。医生过来立马止住说,病人需要休息。经诊断,医生说血压过高,加上饮酒多,加上心脏上的问题,属于疲劳过度,脑供血不足,暂时的休克,眼下还不会有大的问题,但血压和心脏上的病必须抓紧治疗。儿子新婚之夜便与他在医院一块过。天亮后,已无大碍,他坚持要回机关。挡他不住,儿子国举即用自行车驮着将他送到县城。由于医院就在珍儿开的缝纫部的街上,珍儿也不愿让这儿的人知晓,天麻麻亮与公婆二女一同返回仁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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