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心里突然很灰，很没劲。人也一下子变得懒洋洋的。我给慧慧回了信：“既然这样了，就算了，不知怎么，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你了。给你写的信也不想发了，心里全是灰朦朦的感觉。”

　　慧慧立刻回短信：信为什么不发？

　　我没有回慧慧的短信。我没有一点心情。

　　我当时正给慧慧写的信如下：

　　慧慧：（一定要注意他是否真的睡着。还是担心把信发给你。）一个人能力有大小，爱情也是一种能力，这个观点多年前和朋友讨论过，他们非常新奇后都非常赞成我的观点，我怎么能要求别人像我一样地去爱一个人呢？因为她们不可能具备我这样的对爱情的认识对爱情的思考和对爱情的储备，所以谁遇上我都是爱情生命中的大幸运。事实上我早就得出结论，没有一个人能像我爱她一样爱我，所以这辈子我注定充满痛苦充满孤独。说到底，爱情是一种心理学，心理学是什么，就是对人的内心永无止境地探究，追问。要想把自己的爱情提高到更高的层次境界，那就要真的认真思考，就像高考复习一样，谁用的功多，考得就好。我一个写字的，要写许多人物的写手，对人的心理做了多年的分析，自然懂得爱情，自然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让自己心爱的人幸福快乐，再加上我又天生具有强壮的身体，这为创造更高境界的爱情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高处不胜寒，太对了，所以多少年来，从小学开始直到现在，因为优秀，所以孤独，这辈子孤独将伴我终生。我是多么地看好你啊！你让我感到了温暖，爱情的温暖，这两天夜里给你写信时，我会时不时地盈上泪水，为爱情，为自己这刻骨铭心的爱情。每次听你的电话听你的声音心里的强烈的温暖幸福会让鼻子发酸，你不会让我失望。我期盼着明天见面，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再到哪去找到你这样像圣处女一样的人呢？我真的觉得幸福，我身边的两个人都是像圣处女一样的，尽管有时她不懂爱情，却忠诚，却用她们所能的爱来爱我，她们永远不会让我担心背叛，哪怕心里上的一丝一毫的精神背叛。一个是我强有力的爱的力量，一个是我对爱情对感情的洞察秋毫，不管是我以后还是我以前，全在我眼睛的注视下，在我挚热的爱情中，像圣处女苔丝一样忠实，让我的爱情之光爱情之泉浸淫得充满了圣处女一样的感情，这样的感情，就是当下再污秽的世界她们也不会为其所染。

　　我要珍惜你，我会加倍地珍爱你，就像我诗中所说的“像保卫生命一样保护你”。你像块璞玉，需要艺术家来雕琢，我就是那个艺术家。你说过，你在爱情上不懂，让我教你，我会的，我会的。我要让我们的爱情之树长得茂盛参天，我要让我们的爱情之舰平安顺利地驾驶到生命的彼岸。我爱你，非常爱你，真的非常爱你啊，你要爱我，慧慧，一定要更努力地爱我（但是一定不要有压力），尽最大努力让我少些孤独。写到这儿，收到你的短信“明天你不要来，我害怕了。我们止于礼吧，好吗？”我给你回了短信：“本不想回了，因看到还有两个好吗，你是征求我意见，所以回信。我的态度是：不好。我绝不会做别人不同意的事情。你不就是担心这个吗？你是太不了解我。我正在给人写信，收到短信，谢谢。来还是不来，等你回答。”你回信：“要么去公众场合见面，约一个地点。”本还想写下去，就此打住吧。此信不发你了。再见。我会永远记住这段让我刻骨铭心的日子的。

　　我此时已经做好和慧慧分手的决定。事实上慧慧也因为我的太热烈的爱情而退缩了。这是慧慧给我发的信，从信中可以看出慧慧的犹豫：

　　清晨，我把所有邮件看了一遍。每次看，心里都是温暖的感觉。不要难过了，不要为我流泪，就像我不想为你流一滴泪一样，我们要开开心心的，我们的路还很长，我会努力跟上你的脚步。很爱很爱你。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昨晚十二点半醒来，刚开电脑，他的打呼声停了，我不敢看，马上又去睡了。我精神压力很大，你不帮我，还要责备我，你真让我又爱又恨。早上称体重只有110斤了，我都高兴不起来，短短十几天瘦了十斤，生好孩子后第一次到这体重。有空打我手机，让我知道你是不是没事了。

　　半个小时后，慧慧又告诉我，同意在她家里见面。可能慧慧是在我的沉默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此时我已经没有应该有的热情了。我知道，慧慧不愿意在家里和我见面是怕我对她有爱情的行动。而我恰恰是个在爱情中非常尊重对方的人。我绝不会做出对方不愿意的事情。

　　我们约在中午在她家见面。我穿着一套澳毛做得很精细的黑色西装。慧慧的家很干净。我们见面没有应有的热情。毕竟通信和见到人不是一回事。我们可能都对对方有些失望。慧慧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长相，而且在我的审美观中不算美。慧慧可能对我更失望。我说了许多话，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慧慧的长相的失望。我在想，我的信上的爱情已经这么浓烈，不能一见面就一点热情都没有了。这不是说明我是个以貌取人而一点不注重感情的人？我尽力表现出应有的热情。慧慧始终不说什么话，或者慧慧说什么话我都忘了。但慧慧有一句话我记住了，而且深深地伤了我的心。慧慧说，现在有一种东西叫“见光死”。我问她见光死是什么意思，慧慧说，这是网络上用的一个词，就是网络聊天非常好，一见面就死了。我听了非常绝望，我问慧慧这是为什么，她什么也没说，就是冷冷地平静地看着我。我心想我们的爱情真的如昙花一样了。

　　在这过程中，慧慧还说了些她最近在“巴黎春天”买的衣服。我强忍着痛苦让她穿给我看看，慧慧就穿给我看。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在慧慧家坐了一个多小时。谈话也非常平淡。临走前，我走到慧慧坐的沙发边上，说，慧慧，我们相爱一场，尽管时间很短，但也毕竟爱过了，而且爱得很深。让我拥抱你一下，亲吻你一下，作为我们的结束好吗？慧慧看着我，没说话。我把慧慧拉了起来，慧慧没有拒绝。我和慧慧拥抱了，拥抱了很长时间。拥抱时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慧慧让我轻点，说气都透不过来了，之后，我们又接吻了，而且是那种法国式的深吻。我们吻了很长时间。之后，我就说我要走了。我便走到门口换鞋。慧慧送我出来。换好鞋后，我又拥抱慧慧，这次没有和慧慧接吻。这次拥抱她时，我的泪水流了出来。我对着慧慧耳根说，我爱你，我永远记住我们这短暂的爱情。之后我就冲出门去。我在路上，不知羞耻地流下泪水。在路上，我接到慧慧的电话，慧慧说，你都好吗？没事吧。我说的很简短。我说，我很好没事。实际上我几乎崩溃了。

　　回到家我就给慧慧写了封信：

　　慧慧：这也是我预料的一种结果，但我没想到真是这个结果（我觉得这结果的可能性不大），我还是想不明白，因为没有道理。早上你发的信息还好好的：“清晨已把所有邮件看了一遍，每次看，心里都是温暖的感觉。不要难过了，不要为我流泪，就像我不想为你流一滴泪一样，我们要开开心心的，我们的路还很长，我会努力跟上你的脚步。很爱很爱你。

　　”怎么下午一见就是这个结果？对实际的人，你说没什么两样，为什么是这结果？你曾说过：“好好地爱我吧，我真的非常喜欢被你宠爱的感觉，仿佛，我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我要用同样的爱回报你，如果我再任性，再发脾气，哄我回来，把这封信扔在我脸上给我看，说我曾这样地，不知羞耻地勾引你，那样，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要做你最好的情人。”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再哄你回来。出你的家门后，电梯里，出大门路上，我都用手捂着眼睛，因为我不想让路人看到我的泪水。我真的很不明白。是不是潜意识里你在为你“在小路上流着泪看阳台的事情报复”？我不会忘记的这些日日夜夜。我也会做到，是感情让我做到，我不会不爱你，永远。我真舍不得你啊！但我不会有什么事的。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要写诗（最近写诗的感觉特别好，当然不会是阳光的诗）要写小说。或许真的我就出手把那几个爱我的人当我的情人了。但有一点，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

　　第二天早上，我从体力到精神都疲劳到了极点。我给单位领导打了个电话，说，要在家里写书法字，就不来上班了。局工会要在全省宇宙系统搞个书法展览，领导知道我中学时书法作品曾在全省中小学书法展览中出展过，要我写一幅字。领导同意了，但要求我必须写出高质量的书法。我说好的。但我心里没把握，因为书法就像拳术一样，你必须每天练才会行。我已经近二十年没写书法了，甚至连钢笔字都已经有六年没写了（六年前我买了电脑），怎么可能写出高质量的书法？但我想还有多少本事做多少事情吧。我把二十张宣纸放在沙发上，把笔和墨汁放到桌上，把桌上的东西全都移开。

　　我又拿出厚厚一叠《宇宙日报》。我开始写了起来。我只能写大字。写书法，大字更难写，而对我来说，觉得大字相对于小字更容易些。因为我小学中学练了那么多年书法，功力还在，写几个大字，还能稍微象回事，若要写一幅小字，起码得三十个或者二十几个，那要把那么多字写得象回事就不容易了。我准备写“大音希声”四个字。这是老庄里的四个字。我一连写了十几张，非常不满意。我又倒上墨汁，又写了十几张，把报纸全写完了。最后几张自己才觉得写得稍微有点样子。我开始在宣纸上写，一连写了六张宣纸，才觉得过得去，就停下笔。这时，已经是十点半了。我坐下来，吸了口烟。

　　这时巨大的悲痛像洪水一样冲进了我的思想我的胸中，我怎么也忍不住了。我坐在沙发上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哭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泪水和鼻涕滚滚地流了下来。我从小到大我不记得哭得这么伤心过。很长时间，我怎么也停不下来，越哭越觉得自己悲伤不幸。好在都去上班了，否则楼上楼下肯定会认为我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呢？我哭得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我给慧慧打了电话，哭着对她说，她这样做不讲道理，毫无道理！慧慧电话里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就说，已经这样决定了，就算了。我说了句你这样太不讲道理就把电话挂了。那时我对慧慧充满了怨恨。

　　马上我又给我的一个关系非常好的原来和我一起当过兵的郑慧打了电话，郑慧一接电话，我就哭着叫她的名字，我叫她名字的语调充满悲伤充满无助充满绝望。郑慧急问我怎么啦？然后她说她去找一个没人的办公室给我打电话。郑慧反复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说，我就是心里难过，孤独得要死了，心里怎么也过不去。我这么哭泣地说着，一点也不知羞耻。郑慧问为什么事难过？我说我就是难过，难过得过不去。郑慧说，你一定是失恋了。我说没有，我就是难过。我怎么能告诉她我失恋呢？这时我疯狂地说：“你现在就爱我，马上就爱我！”郑慧想了想说：“我爱你。”我让她再说一遍。郑慧就又说了一遍。我说你一定要保证不对任何人说我今天哭的事情。郑慧说，我不说。我说你一定要保证。她说我保证。郑慧是我多年的朋友，是个非常漂亮而且善良的女人。郑慧在电话里安慰了我近一个小时。打完这个电话，我的巨大痛苦得到了缓解。

　　之后，我给慧慧发了一封邮件，告诉她，我哭着和一个比较好的过去的女兵通了很长时间电话，让她爱我马上爱我。我说当时我好像都过不去了，要死了。

　　之后我又连着抽了几支烟。心里的痛苦随着时间的过去又泛了起来。但我没有再哭。我实在难过得受不了时，我非常需要女人的安慰。但我又不能和妻子讲。我给我过去的女朋友发了短信。我盼望着能得到一点她们的安抚。我首先想到的是一个前不久还和我联系过去也曾当过兵的叫戴玉的女朋友。我给戴玉发了这样的短信：今天上午我孤独极了，一个人在家痛哭了一个多小时。我之所以这样告诉戴玉，是因为，戴玉经常和我说她那个怎么也忘不了的恋人，有一次一直和我说到凌晨，戴玉哭泣的泪水几乎让我也难以承受。我怎么劝也劝不住。我想，戴玉这么痛苦的时候是我陪着她，我痛苦的时候她也应该给我来个电话。可是让我非常失望和难过，戴玉没有给我电话，连个短信也没回。我马上想到最后一次和她通话，那次电话里她的态度不太好，原因是我刚从我原来自己当兵时的部队回来，我告诉她，我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兵陪我和战友一起吃饭一起唱歌。从那后戴玉就对我再也没有热情过。我想戴玉不回我信就是这个原因。我又给四年前离开我的一个原来和我在一个部队现在也在宇宙系统的叫林平的女朋友发了同样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