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送走朱瘪嘴，朱友四回家歇息。因为朱刘氏的出现，朱友四老是心神不安。朱夫人早从医院赶回来了。她几乎跑遍了医院的所有门诊室，根本就没见友四。夫人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友四。每天她都这样和友四坐。在静坐中，心灵可得到片刻宁静，先前奔波带来的疲劳，渐渐被涌上心头的欢愉取代。一杯茶吃完，夫人说：“你天天操心别人，孩子们也不关心。”朱友四说：“都这么大了，不要驮不要抱的。”夫人就叹气说：“说说讲讲，来金年来二十七了，来银也二十五六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友四放下茶杯问：“有头绪吗？”朱夫人说：“头绪倒有，是秀才娘子提的。”说到秀才娘子，朱友四想起一件事来。那年秀才娘子在时，说小汪庄她表姐家有一个闺女与来金年纪相仿。如果说给来金再好不过。想到这里友四又问道：“是不是汪庄的？”夫人说：“是的，昨天他表婶打电话来提起这事，要不我也忘了。”友四就问那女孩子多大。夫人说那孩子与来银同年，比来金小两岁。那家听说咱有两个儿子，不知道说哪一个好。她表婶就说论忠厚老实属来金；论为人处世，还是来银。那家听了后，仍无法决断，最后问咱们的意思。夫人说到这里，呷下一口茶，然后又对友四说道：“你说，是说给来金呢，还是说给来银呢？”友四说：“来金是长子，应该先紧来金。”夫人听了，恍然大悟似的道：“应该先给来金说。到了这个年纪再不讲，还要等打光棍？”夫人说完又提起来金在外没回来。友四说：“等他回来了，你和他说这个事，如果他同意了，就通知他表婶，带那个女孩来看看。如果不成，再说给来银。”夫人说好吧。晚上来金回家来，朱夫人将来金叫到房间，问起秀才娘子提的婚事。来金耷拉了脑袋，过了半天说：“这事有爸有妈做主就行。”夫人说：“既然你同意，咱就这样定了，明个让你表婶带那个女孩来看看。”来金点了头，夫人给秀才娘子回话，希望秀才娘子能带女孩过来。秀才娘子多年没到桃树园，想借着这个机会来看看，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秀才娘子果然带了那女孩来到朱友四家。那女孩果然有几分姿色几分模样。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巴衬托着不大不小的眼睛，整个脸很俏丽。朱友四叫秀才娘子和那女孩坐下。秀才娘子显得有些拘谨。说话时总是在笑又笑不自然。说的又无非是女孩针线茶饭是好的，人也老实。朱夫人说：“老实好，俺那会嫁过来，什么也不懂，都是你哥教的”。朱夫人闭了口拿眼看那女孩。秀才娘子说：“那时，我就知道朱大哥会疼人。”秀才娘子这一说，朱夫人在一旁红了脸，说：“又扯远了。”一时间，友四叫来银去找来金。

　　本来说好今天相亲的，可来金当面应承了，一大早人就不见了。问来银，来银说去桃园了。自从友四离开了桃园，桃园就荒废了。那年桃子的价格一落千丈，一部分桃树被砍去，藤出的空地杂草丛生。勤劳的小蜜蜂也不再留念这片人迹罕至的荒园。

　　来银到桃园时，来金正在丈量桃园的宽度。他眉头紧锁，胸前别支笔，像个小朱友四，一身草绿色服装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关于投资桃园的打算，兄弟俩早结成同盟。在他们没有实施计划之前，是不能向外人透露的。这个计划包括许多小计划，小计划可在一年内实现，大的计划将用他们毕生的精力去实现。他们之所以有这样远大理想，一来自遗传，二来自二赖头父子。明天不说，二赖头一个五毒俱全懒惰成性的无赖，居然成为一辆豪华快客的主人。兄弟俩想想都觉窝囊。他们想买大快客，父亲又不同意。在友四看来，他为两个孩子创下了较为丰厚的家业，只要再给他们娶了媳妇，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买大客那要搭上他所有家业，万一拉不到客，或出现意外，就是灭顶之灾。

　　父亲只想守业，只想给儿子找媳妇。提起媳妇，来金就犯头疼。为了躲避，所以来金一大早跑进了桃园。现在来银来了，来金猜到了八九分。就说：“你回去说，我不想见。”来银就说：“既然人家来了，就见见面，看不中，一句话就推了。”来金问人长得怎么样。来银笑说：“是人见人爱的。”“那我更不去了，漂亮女人不安分。”“去看看吧。你看了就走不动路了”来金心动，就改变了脚步的方向。来银说：“父亲对你的婚事关心，一点也不关心我。”来金说：“你还小咧。”“我还小，我今年都二十五了。”“那叫爹也给你找一个吧。”“我才不想早结婚呢。结了婚，女人就会像一根绳子捆住你的手脚。你想干啥，她都要阻拦。”“如果因结婚而失去自由，我宁愿不结婚。来银，要不这样吧，你去相。”“我不会夺人所爱的。”就这样，兄弟俩一路有说有讲。

　　回到家里，来金见屋里坐着秀才娘子，旁边还坐着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就往一边躲。朱友四见了说：“还躲什么躲？这幸亏是你表婶，要是别人早生气了。”来金低头不语。夫人在一旁说：“你们也真不像话，要我们操心到什么时候？”来银偷笑。友四说：“笑什么笑？还不去见你们的表婶。”来金来银就走到秀才娘子面前，双双稽首道：“表婶好。”秀才娘子见来金来银兄弟俩眉眼举止极像友四，一时间又分不清谁是来金谁是来银，只好笑道：“都长这么大了，一个赛如一个，叫姑娘嫁哪一个？”朱夫人说：“这说的是哪里话，当然是说来金”说着又使眼色叫来金站到秀才娘子面前。秀才娘子上下打量说：“嗯，这就是来金，这脸还像。”然后就对女孩说：“婚姻大事，得当面锣对面鼓，你们两个都好好看看，满意就点个头。”说着将来金和那女孩拉到一起。来金看那女孩清秀面庞，短发，发卡上别一朵白花，淡雅宜人。暗送秋波之后，女孩羞涩地笑了一下，白白的牙齿也就闪亮出来。秀才娘子在旁看了，说：“来金，要不要单独谈谈？”来金正要回答。朱友四说：“我去买菜。”秀才娘子和朱夫人起身进厨房，来银也走了，屋里只留下了来金和那个女孩。来金一时找不到话题，胡乱说几句，只把女孩来看。女孩也看来金，看了许久，脸红了，笑说：“你哑巴啦。”羞得来金低下头来，女孩又说：“原来是个聋子。”说着又抿嘴笑了。来金脸红如霞，支吾半天说：“我听着呢。”“那你哑巴了。”“既没聋也没哑。”“原来不聋子也不哑，那该说话。”“哑巴不说话聋子才说话。”来金这样说。女孩又一抿嘴。来金问：“你叫什么呢？”“叫小兰。”“小兰。”“你呢？”“我叫来金。”“来金，怪不得你家有钱。”女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