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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震四野秋:百年匪王》 作者:王金年

第7章 一跃成为大掌柜

  这次变故,便是马大眼在一次与官军的作战中,中弹身亡。

  我爷爷说,马大眼死得很惨,两颗机枪子弹,同时穿过他的上身。一颗从小肚子穿进,从后脊梁骨钻出,带出几块碎骨头和一团肉;另一颗从前胸穿进,从右胳膊后边穿出,整个右臂被打断。当时人没死,直到第三天早上天不亮才咽的气。两天半的时间里,多是昏迷的状态,就是醒过来,也是疼得哇哇大叫,叫那四或我爷爷补他一枪。

  爷爷常给我讲这事,故我才知道这样一个小知识:子弹穿过人的身体,前边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洞,但后边却是个人的大血洞。原来,子弹进入人体后,碰到的是柔软的肉与脂肪,便改变了直来直去的线路(在空气中是这样的)。而是顺着惯性七拐八拐,胡搅一番,最后钻出人体。即便是这样,人的生命也是顽强的,除非击中要害。如大脑或心脏或动脉血管,一般情况下,人中弹后不会马上死去(即使中了要害处,也有半袋烟——即三五分钟的活头)。根本不像电影、电视里演得那样,扑通一声倒地而亡。而且,男人在死前大小便失禁;女人则是死后大小便失禁。另外,给死去的人抹合眼皮,也不是一抹就行的,而是要捂上很长时间,直到焐热了才能合上。我爷爷老说,现在的电视电影不胡扯的不多,大事小事都胡扯。

  马大眼是在同张宗昌手下的手枪旅作战时,被击中身亡的。张宗昌坐山东时,对各路的土匪围剿多流于形式(韩复榘主政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很多时候,是官军与被剿的土匪事先联络好,双方一交战就朝天放枪,然后攻入“对方阵地”,官军的阵地是事先放上的枪支、弹药,土匪的阵地上却放上白花花的大洋。拾完战利品后,各自胜利撤军。官军回去领赏,土匪上山聚餐。

  那一次双方作战也是按事先说好打的。不料,活该马大眼倒霉,双方尚未开战,官军的机枪手喝多了,手一搂,机枪走火,一个点射发出了子弹,让咱马大掌柜吃了两发。土匪们一开始认为是官军食言,立马进入了战斗状态,那边马上发话讲是误会,千万别开打。这边,马大眼忍住剧痛,也阻止弟兄们开枪:“不要开枪,他们也不会破坏规矩,打了对双方弟兄们都不好。”

  官军那边马上过来了一个副营长,是空手过来的,过来赔不是。马大眼信了这人的话:“别……别杀那兄弟,他不是成心的,不过我马大眼这条命也不是太贱的……”

  那位副营长急忙说:“也是,也是,我们这边准备送过来十枝快枪,3000发子弹……”

  “不行……十五枝……少一枝都不行。”马大眼说完就昏死过去了。他周围的弟兄们立马就握紧了手中的大刀片。

  官军的副营长一看这架势,马上答应下来。

  就这样,一场误会要了大掌柜的命,一条人命换了十五枝快枪。临死,马大眼努力地挤出一句话:“我这是……是该死……”最终,他也没有当上皇上。

  按规矩,大掌柜临上路前是要交代后事的(即接班人的问题)。但这时,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右手拉着那四,左手拉着我爷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动着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就咽气了。

  这就留下了难题,放在一般的杆子队伍里,弄好了,和平分手,手下的几个小头目各人拉着各人的队伍拨腚,弄不好的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的火并。

  不过,爷爷这支杆子没有这样。他们在马大眼闭眼的当天晚上,便定下来由我爷爷来当大掌柜的。这话是由那四说出来的,得到众弟兄们诚心拥戴。那四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按我爷爷的话讲,“是个大丈夫”。

  当时,我爷爷是坚决反对的。他诚心诚意地说:“还是二掌柜的你干吧,一,你是将门之后,也有文化;二、你来山上时间也比我长,从打一上山就跟着大掌柜的;三、我一介书生,不会领兵打仗,更没有战功,恐难孚众望……”

  没等我爷爷说完,那四已站到了土坑上:“弟兄们,咱废话少说,大伙说说看,三掌柜的能不能当头吧?”

  “能!”下边的众杆子齐声应道。

  “大伙服不服他!”

  “服。”

  那四伸出双手,压倒大伙嚷嚷:“弟兄们,再给大家明说件事。大掌柜的在的时候,我们哥俩曾拉过一件掏心窝子的事。大掌柜的问我,假定我哪天不在了,咱这帮弟兄们交给谁来带好?我当时就说,三掌柜的。咱们大哥当时就给我作了个揖说,那四呀,我的好兄弟……”

  那四的这番话说下来,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泪:“二掌柜的,你也是个君子,大丈夫……”

  我爷爷实在没话说了,就急巴巴地说:“可我到现在连枪也不会使呀……”说不会使是假的,我爷爷的意思是,他的枪法太臭,没有任何准头。

  “大掌柜的,我就是你的枪!”说话的是队伍里的神枪手“一枪准”,按土匪的行话叫“炮台”。这小子是昌乐人,原来种西瓜,因好吃懒做,又好打兔子,西瓜是越种越小,最后饿得不行了。就上山当了土匪。练了一手好枪法,他曾救过马大眼的命,平日里说话挺算数。

  “是呀,轮不着你使枪……”

  “诸葛亮也不会使枪,哈哈……”

  那四趁热打铁:“好,就这么着了,弟兄们。让咱们按规矩向新立的大掌柜的行大礼。”

  说完,首先跪下了。众杆子们也齐刷刷地跪下。向着我爷爷磕了三个响头。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我爷爷就当上了老鹰崮上的土匪头。接受完大伙的三个响头,就等于默认了。接下来,就是他这个新大掌柜的领着众弟兄进行“拜香”的仪式。

  “拜香”仪式是在“忠义厅”里举行的(这是马大眼的上任仿着梁山好汉的聚义厅设置的,实为一座破庙)。拜香的时候,要插19根香,其中18根表示土匪们崇敬的十八罗汉。19根香要分成五堆,插法也是有一定讲究,以示公正和庄重。

  土匪为什么崇拜十八罗汉呢?这里边还有个说法。懂点佛教知识的人都知道,十八罗汉是由十六罗汉演绎而来的。十六罗汉都是佛祖释迦牟尼弟子。受佛陀的嘱咐,担任护法,不入涅。佛教传入中国以后,十六罗汉被加以增添至十八罗汉。为什么增加二位,而不是三位或四位,不得而知,也许是中国人觉得十八好听,或是八八要发之类。具体添了哪二位,众说纷纭。其中一说是“达摩波罗”和“布袋和尚”。但也有说是欢喜佛(即正在性交的佛)的。因为中国民间对性的压抑太大,人们就只好从佛教里过过意淫的瘾。

  关于十八罗汉的故事,还有另一版本。说是从前有一户人家,兄弟十八个,家境贫寒,难以为继。娘就说:“你们兄弟都出外谋生吧。一年后回来,看看你们都学会了什么做人的道理和生活的本事。”于是,兄弟们外出游走一年。所到之处,都是穷人多富人少,富人不知稼穑却吃香喝辣,穷人受苦受累依然忍饥挨冻。他们回来对娘说:“天下不公平,富人太富,穷人太穷!”娘问他们想怎么办?他们齐声道:“世上什么行业都有了,就缺一个杀富济贫的行业!”娘稍一犹豫说:“可你们一杀人,人家不就认出是我的儿子了吗?”

  弟兄几个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们带上面具不就是了。”于是,这十八个弟兄自制面具带上,开始了杀富济贫的行当。后来在各种传说中,他们十八兄弟也慢慢地成了十八罗汉的第二个版本了。

  一切准备完毕。我爷爷就要面对着关公关二爷的塑像跪下来,他的背后则是他的全部手下们,这些人不跪,全站着,像是监督他的发誓。被监督的人接着开始信誓旦旦:“今天,众弟兄推选我为大掌柜的,我不胜荣幸,也深感这副挑子太重。正如山规里讲的,一片忠心方可入庙,无几分义气何必焚香?今后我决心与众弟兄风雨同舟,共闯世界。做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我要做了对不起大伙的事,让众弟兄剐了我,炸了我……”如此等等,如同一篇小学课文。

  我爷爷说,他虽然突然升了官,但却没有多么的高兴,也没有多大的不高兴,毕竟,这支杆子的日子还好过,众杆子也都诚心诚意地拥戴他。

  这一切完毕,接下来是设宴庆祝。

  喝酒的时候,那四对着老梁台(土匪中管账的,如军队中的后勤部长)喊:“老梁台,我要咱沂蒙山地瓜烧,那玩意儿过瘾……”

  我爷爷说,那四那才叫喝酒,二斤地瓜烧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还直嚷嚷地瓜烧不如东北的高粱烧和苞米酒带劲。

  我爷爷不能喝,喝一点脸就红,更讨厌的是第二天胸口、手腕处还要起红疙瘩,痒得难受(这一点,我随了他,也不能喝)。不能喝的还有我那个后来去了台湾的二叔。那四就不让我爷爷喝,说你愿喝就喝,不喝拉倒,算我的。

  就着酒劲,那四给我爷爷讲了不少真心话:“三弟……不,大哥……呀,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干吗?除了你胜任外,我还是个旗人呀!你想过没有。”

  这倒是爷爷没想到过的:“民国都快十年了,早不讲这个了。”实际也是,别说是青州的旗人,就是北京城的清人遗族也早已和汉人混为一体了。

  那四却不这么看,他一口吞下一口肥羊肉:“说不是这么讲,那得看什么事,日常里吃喝拉撒,过年过节,风俗习惯是没大事,但碰到关键事,还是不行,你想想,咱这山上除了我以外,全是汉人,真要是由我来当大掌柜的,大伙到时候……”

  爷爷沉吟一下,说:“也许你是对的!”

  “我是旗人,不能不这么想。”那四想了想又说,“再说,我对于能不能带好你们汉人心里没有底,按文明话讲叫没有把握。因为你们心不齐,喜欢兄弟阋墙窝里斗。”可别说,那四的高论以后还真得到了验证……那四喝完了二斤地瓜烧,只是脖子变粗了点:“反正是呀,我不愿同汉人共事,不过,你除外,这是真心话……因为你们汉人不但喜欢窝里斗,还不诚实,喜欢说谎,吹牛作假。在这些方面,你们远不如回回、蒙古人和藏人。我宁可同这些人打交道,同这些人打交道,不用那么累,不用多使心眼子。”

  也就是这次深谈,我爷爷才知道了那四为什么上山当土匪的故事。原来,自青州旗兵被遣散之后,从他父亲那辈上在青州南关的闹市区开了家小酒馆,聊以为生。到了第三年,不曾想大祸临头,那年春上,他们家从寿光一张姓人家那里进了一批白酒,不料这酒是假酒,喝瞎了四个人的眼。这些人告到县府,县府派人抓走了他的父亲,并判定他父亲全额赔偿,要把酒馆作价卖掉,他父亲不服,一再声明自己只是卖,并没有造,不该“负全罪”。但不知县府是觉着自己管不着寿光,还是嫌太远“警费”不够,不愿去抓,还是觉着他们家是旗人,有意欺负他们,这案子就硬硬地判了。当天,酒馆被卖掉了。他父亲又气又急。趁着狱卒不注意,凭着平时学会的武功,杀死了狱卒越狱成功。这下祸就闯大了。县府立即派兵四处搜查,并扬言要抓他们家的全部男人。可怜他的父亲、36岁的哥哥及16岁的弟弟都被抓进了大牢。而他趁机逃脱了。眼看着无处可逃,他才上了老鹰崮。不久,他的父亲因杀了狱卒而被砍头示众。他的哥哥及弟弟也被逼流落他乡不知所踪。

  自此,我爷爷和那四成了好朋友。直到那四与我二奶奶偷情的事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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