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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震四野秋:百年匪王》 作者:王金年

第17章 我的父亲及我的叔叔

  到了该说说我父亲和我叔叔的时候了。

  这两位岁数仅差一岁多,性格迥异,命运也大不相同的兄弟,是我爷爷一生的牵挂。他们一个在“文革”中生死不明,一个在台湾做了高官。

  我的父亲生于民国十三年(即1924年)阴历三月(具体日子我爷爷记不清了,反正是桃花乍开、杏花落败的时候)。我的叔叔生于民国十四年(即1925年)阴历五月(具体日子我爷爷也记不清了,反正是刚刚过了端午)。兄弟俩就差了十四个月。

  当时我爷爷还挺害怕,哟,生得这么密,这不成了生猪崽了吗?不料想这担心竟成了多余。无论是我奶奶,还是我后来的那位三奶奶,都没有让我爷爷的担心变成现实。尽管我的三奶奶为我爷爷生下了一个长得非常俊秀的女儿,可惜的是,我的这位小姑死于日军扫荡,死的时候才4岁,不然的话,我也会有一位姑姑了。

  我父亲“文革”中被斗,生死不明,令我爷爷惆怅无限。而我叔叔呢?家里人一直认为他早死了。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他从台湾军界退休后,才给我爷爷寄来了他的几张照片和一张全家福,从相片上依稀可见我爷爷的模样,有一张是他身着少将戎装,在桃园机场视察国民党空军部队的照片,这张照片大些,更能辨出我爷爷的模样。

  山上的杆子们及附近的老百姓都尊称我父亲为“大少爷”,尊称我叔叔为“二少爷”。他们的大号王世荫和王续荫却无人叫起。

  人们公认的是“大少爷调皮”,“二少爷老实”。

  我爷爷说,我父亲从小就调皮,不安分。小时吃奶的时候,不知道换气,只知道一口气地吃,憋极了就哇哇大哭,我爷爷不明就里,就凶我奶奶。当时山上没有别的女人,更没有懂得侍弄小孩的女人,所以也是干着急。一到了阴雨天,我父亲还烦躁不安呢,不愿在屋里呆着,偏要我奶奶举着雨伞抱着,站在屋门口,听雨打雨伞的声音才不哭。而我叔叔就不,只要吃饱了,就不哭不闹光睡觉,睡醒了也不闹,只知道看着屋顶傻笑,除非是尿了床才知道哼叽两声。我爷爷说我叔叔最省心,我奶奶可以放心地干点家务活,只要屋里放只猫就行,放只猫是为了防老鼠。有一回,猫被我父亲抱出去玩了,几只老鼠就围着我叔叔吱吱地乱转。亏了我奶奶正好回屋拿东西,才赶走了老鼠,不然,我叔叔的耳朵和鼻子未必就是完整的。如果只有半个鼻子或半个耳朵,他就不可能在抗战后期参加国民党山东游击总队的沂蒙保安团(团长就是王达礼),更不可能在多少年后升任国军少将。

  在我父亲五六岁的时候,我奶奶已经看不住他了。他一有空便满山的乱跑。后边还要跟着我叔叔——他的“小护兵”,高兴的时候兴许还封他个“副寨主”的称号。“寨主”当然是他的。兄弟俩满山地跑,我奶奶就颠着双小脚在后边追,边追边喊,但这都没有用。

  为了管束这对小冤家,我爷爷特让杆子里的“字匠”(即文书一类的人物)“半车书”来当他兄弟俩的启蒙老师。“半车书”是这位老字匠的外号。当年50多岁,原是位清末的举人,自称“学富五车”,人很正经,正经得有点酸腐。故杆子里的众弟兄便开他的玩笑,称他为“半车书”。那四车半呢?让他老爹吃喝嫖赌糟蹋光了。他是在穷困潦倒之际上的山,我爷爷看他挺可怜,便收他做了“字匠”。杆子里的“字匠”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他负责队伍里全部的文书工作,如造花名册、籍贯表,起草公告、帖子与官军的联络文书、奖罚文书等等。尤其对那些大字不识半个的文盲匪首来讲,“字匠”往往是半个军师。

  我父亲及我叔叔倒还聪明,尤其是我父亲,脑瓜最好使,教他的字与文章,很快就能记、背。什么三字经、百家姓统统不在话下。我叔叔往往要慢半拍,但在我父亲的提示、帮助下,也能很快跟上。

  我父亲有时提些问题,总搞得半车书答不上来。他问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为什么是姓赵的在前边,而不是别的姓在前边?”

  半车书支吾半天,只好作如下回答:“先人所传,不得而知……”

  我父亲便接着说:“我想给他改过来,改成王钱孙李,周吴郑赵;或是别的什么,反正王字姓要打头。你没听说王字乃大王、国王、寨主之类的意思吗?”

  “我也要这么改,我哥是正王,我是副王。”我叔叔也跟着帮腔。

  “不得胡来,休得无礼。”半车书扬扬手中的戒尺,那是我爷爷亲自授予他的,可随时用予惩戒,并且要真打。

  也只有在这时,我父亲兄弟俩才会安分一会。

  但过不了半天,我父亲又会提些刁钻的问题:“李白是个大朝巴(老家方言,即傻子的意思),干吗用铁棒磨针,铁棒那么粗,什么时候才磨好,用个洋钉不就是了。”

  半车书作耐心解释:“此乃一种比喻,喻人做事只要有恒心有毅力,就会成功的。”

  我父亲并不认可:“用洋钉磨成针就够累人的,这比喻也就行了。用铁棒比喻还不把人比死?”

  过了些日子,半车书找到了我爷爷,恭恭敬敬地说:“大掌柜的,老朽这般学识怕是教不了两位少爷了。如今,城里新学正盛,何不妨将他们送至山下。也好多纳济新潮,开阔眼界呀。”

  我爷爷便说:“我何尝不想让他俩早日下山?只是你嫂子老是不舍得嘛,不过,先生既然讲了,就容我再思量一番。”

  不久,我父亲又闯了一次祸,终于促使我爷爷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这次祸是一枪打出来的。

  这天,趁着半车书不注意,小兄弟俩又跑了出来。哥哥说,咱去抓山鸡。弟弟说,还有山鸡蛋。于是,小兄弟俩一阵小跑,便无了踪影。但他翻来找去,也没遇上什么山鸡,却碰上了巡哨的一枪准和他的几个弟兄。

  老实说,这些杆子们都挺喜欢这小兄弟俩,一枪准上来就使了个下马威。

  “好呀,二位少爷,又是逃学堂了吧。”

  当哥哥的说:“才不是哩,我俩……”

  当弟弟的说:“我们是要抓山鸡的。”

  “抓到没有呀……”几个杆子一齐逗他们。

  哥哥挠挠头皮说:“嘿嘿,没抓到。”

  弟弟跟上一句:“可我们上次抓到了,是只小山鸡……”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群鸡。正在一只大公鸡的带领下咕咕觅食。当哥哥的一下有了主意,他摸了摸一枪准的枪托。

  “大叔,都说你是一枪准,可俺没见过,你要真有本事,就给我一枪打它一只……”

  “我要是打准怎么办?”多少日子没打枪,一枪准手也痒痒。

  哥哥说:“你要是打准了,我让俺娘给你炖了下酒。”

  弟弟不乐意了:“那我怎么办?”

  哥哥有点嫌他没出息:“两个鸡爪子都给你。”

  在大伙的哄笑声中,一枪准一枪打翻了一只鸡。说来也巧,是只正在下蛋的母鸡。当天后晌,鸡的主人,崮下村的一位老太婆就找上山来了。一枪准听说了,直冒冷汗,就等着脱裤子了。脱裤子干啥?挨军棍呗!因为“山规”有规定:不抓不杀母畜(母猪、母羊、母狗、母牛、母马、母驴,当然也含母鸡),违背者,至少20军棍。

  我爷爷当众把人集合起来审案子,小兄弟俩吓得直哆嗦,我爷爷索性让人把我奶奶锁进了号子房。

  我爷爷怒气未消:“一枪准,你也是个老杆子了,可知打死母鸡该当何罪?”

  一枪准嘟囔了一句:“是大少爷让打的。”

  我爷爷更火了:“他让你吃屎,你吃吗?”

  不料一枪准一下提高了嗓门:“吃!让吃就吃。”

  一句话,把大伙都逗笑了。旁边的老太太得知是小孩子闯的祸,就连连说情。我爷爷这才决定:20军棍一分为二,一枪准15棍,我那可怜的父亲5棍;赔老大娘银元两块(那时候两块银元就可买一亩地),死鸡当然也让人家拿走了。我叔叔则为了最终没能吃上鸡爪子而哭泣了半天。

  耿直的一枪准凭着一枪一只鸡的功夫,在几年后的穆陵关遭遇战中,一枪干掉了日军的小队长横二。可惜的是他死于1952年3月的“镇反”(我爷爷的保信迟到了半天——是何原因,后边会谈)。

  小兄弟俩也因这次闯祸,被彻底放到了山下——正是这次进城,使他们走进了一个全新的生活,接触到了新文化、新知识,为他们日后各自选择的道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而且,小兄弟俩的下山还成就了我爷爷与我三奶奶的美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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