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杨柳赶快去找了龙绍川，在酒宴还没有结束时，他们就离开了酒店，打车回到了招待所里，回去后玉兰就躺在了床上呼呼大睡了。

　　在送走了一些客人后，杨柳让辛中华在照应着那些没有离席的客人，她赶到了招待所里来看玉兰。看见玉兰安详地睡着，杨柳轻轻地拉了拉龙绍川的手小声地说：“让玉兰睡吧，咱们到外边走走。”龙绍川点头答应了。

　　在招待所走廊的尽头，他俩面对面地站在了那里，龙绍川不断地在祝福着杨柳，但奇怪的是杨柳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而且眼神也和往日不同，眼角里闪烁着一丝泪花。龙绍川有点看不懂了，他小心翼翼地说：“杨柳，你今天是咋的了？这大喜的日子里你应该高兴才对，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但你要切记！女人在这个时候是千万不能生气流泪的，这会伤眼睛的！”听了龙绍川的话，杨柳这才回过神来，她笑着说：“绍川你想多了，我这是高兴的有点激动了！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安慰和提醒！”说着就斜着眼对着龙绍川瞄了一眼，而且神秘地笑了。这一眼让龙绍川想了很长时间，他一直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等他回过神来就给杨柳说了自己见到王副省长的前后经过。龙绍川说：“来之前我没有想到去找王副省长谈这件事情，我觉得他现在可不比原先在林学院的时候，全省农业的担子够重了，我不忍心去打搅他。看来还是你这省直机关的领导想得周到，听了王副省长的建议我觉得心里踏实多了，这次有他的帮忙，事情也许就成功了一半，所以我要谢谢你了！”杨柳前不久已经提升处长了，这是她在电话里告诉龙绍川的。听绍川说谢谢她，她又有点情绪飞扬了…

　　自从那次和龙绍川亲密后，那个月她突然没有来例假，也不时的呕吐着。之后的一个月她是在不安中度过的，她没有告诉辛中华，因为她很难相信这是真的。第二个月时，她到了医院做了检查，当拿到了那张准确无误的化验单后，她在医院的草坪上坐了整整半天。为了这一天，她苦苦等了三年多；为了这一天她得到了多少亲人的关怀和帮助，但也受了不少人的冷眼。此刻她特别的想念龙绍川，她心想：“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那剪不断的缘分，也许这就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和恩惠。”但为了维持她和龙绍川这两家的安定和睦，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只有把这一切深深的藏在心里。

　　想到这里，她用忧伤的眼神又呆呆得顶着龙绍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招待所，龙绍川一直在想着杨柳刚才那捉摸不定的表情，在想着杨柳那莫名其妙的感叹！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心里说：“女人真是一本读不懂的书，结婚生了孩子的女人更让人读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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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王佑铭副省长让司机到招待所里找到了龙绍川。龙绍川到了王副省长的办公室时，省经委的钱副主任和一名高级工程师也在。在王副省长简单的介绍后，钱副主任就说话了：“我们经过了多方咨询和调研后，认为王副省长提出的搞浓缩果汁确实是一个好项目，关键是在国外市场的销售前景好，产品附加值又高。这样既解决了农民的苹果出路问题，又可以为国家换回外汇，同时这也是外商们青睐的项目，容易引进外来投资。所以我们就草拟了一个可行性报告带来了，咱们商量一下，我们希望这个项目能早日立项投产！”说着就把一式的两份报告分别递给了龙绍川和王副省长。

　　王副省长认真地看完了报告后，高兴地说：“我看不错，虽然项目先期投资有点大，但我们可以分期分批地上马，再说我们还可以引进外资吗。”龙绍川看完了报告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来项目确实是可行的。项目计划第一期工程按年生产能力两万吨浓缩果汁设计，这样就要上两条生产线。但是机器必须从国外进口，要从国外引进一条生产线就要几十万美元，加上基本建设投资，要建一条生产线就需要八百多万元人民币，这可是个大难题呀！如何解决自资金问题，这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神色庄重的说：“这个项目报告我觉得确实写得很好，这建设厂房的土地和劳力我们基本上可以解决，资金我们也可以筹集一部分，但是一下要筹到这么多钱我确实有点力不能及！”

　　王副省长笑着说：“看来你这白龙涧村的当家人有难处了，你让钱副主任给你出出主意吗。”见王副省长点了自己的将，钱副主任就当仁不让了，他对龙绍川说：“资金问题我们可以从三方面解决，一是你们自筹一部分，二是在项目正式立项后，可以从银行借贷一部分，三是在立项后对外招商，争取引进一部分外资。在基本建设搞好后，先上一条生产线，等生产销售稳定后，再上另一条，这样先期资金量就可以减少一部分。项目立项我们可以和计划部门协商帮你们解决，至于引进外资和银行贷款就请王副省长想办法了。”

　　王副省长说：“绍川，你先回去把这事和村里的干部群众商量好，再征求一下市、县、乡各级领导的意见，看看你们能自筹多少钱，还差多少咱们再共同想办法。只要项目好，不愁引不来资金，这边我再和省外经贸厅通通气，让他们想法给引进一些外资。”

　　在告别的时候，王副省长紧紧地拉着龙绍川的手说：“绍川呀！回去给你爹和乡亲们问个好！我王佑铭也是喝了十几年咱盘龙河的水了，我始终把我当作白龙涧村的一员，这件事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情，所以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会帮助办好的。明年我就该到站了，也许这是我为咱白龙涧村办的最后一件事了。不过你要记住，你王伯伯始终是你和白龙涧村的后盾！”龙绍川含着泪花说：“王叔叔，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不但是咱白龙涧村的一员，你还是咱白龙涧村老百姓的恩人。如果有一天你闲下来了，我会在盘龙山上造一座别墅，让你和我爹这些老朋友住在那里，天天遥望着山清水秀的盘龙山和盘龙河，看着我们这些年轻人的不断成长，感受咱们白龙涧村日新月异的变化！”

　　回到住处后，龙绍川还一直在想着王佑铭副省长说的话。这是一个真诚可敬的老人，不管是在他遭遇苦难时，还是在他飞黄腾达时，他都始终保持着一颗平静和真诚的心，保持着一个平常人应有的高尚品格。想到这里，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龙大山，这个平凡的山村农民，这个普通的农村干部，因为他的无私、真诚和善良，使他始终保持着一颗狭义的心肠。他在王佑铭遭难时没有歧视他，而是把他当作朋友看待；在王佑铭发达时，他没有因自己的任何私事去求过他，他们始终是真诚的朋友。正因为这些老一辈人的高风亮节和深厚感情的积淀，才给自己今天的事业创造了这些有利的条件，真是应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这句老话。龙绍川也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无私、真诚和善良，永远是每个人做人的根本。”

　　躺在床上，龙绍川静静的想着：对于在白龙涧村办一个投资近千万元的出口型工厂，这是他在来省城前没有想到的。他当时只想投资近百万元建一个普通的果品加工企业，这已经是他的最大理想了，因为他毕竟是一个满身农民气息的人，对于搞工业他确实不在行。自从听了王佑铭副省长的话后，他有些振奋了，但坐下来仔细的想一想，心里还是有些后怕。这近千万元的投资，对于有着三千多口人的白龙涧村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目，每口人要平均担负三千多元的风险。对于他龙绍川来说只有两条路，要么名垂青史，要么遗臭万年。但他更愿意相信王佑铭的话，毕竟这是个见过世面老人，又是白龙涧村老百姓的真诚朋友，他这么不遗余力的支持和鼓励白龙涧村办这个企业，这说明他已经把事情看得很透了，毕竟他也承担着更大的人格风险。

　　当天晚上，杨柳和辛中华在饭店为龙绍川践行时，龙绍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这两个老朋友，他想听听他们的意见。辛中华说：“农村办企业风险肯定会有的，但是王副省长是个严谨的人，他属于那种专家型的干部，他和那些‘万金油’型的干部不一样，我觉得他说的话靠谱。但机遇和风险同在，这才是市场经济的真谛，只要抓住机遇，有个良好的开端，就是今后市场有什么变化，咱也有了抵御风险的能力和本钱，所以还是会成功的。农民办企业除了意识上的差别外，主要是缺乏专业人才。不过这都是可以解决的，只要项目有前景，高薪聘请专业人才这已是很多企业的通常做法，只要你的项目上马，我可以给你网罗人才，给你组建一个智囊团。”

　　听了辛中华的话，龙绍川有些激动，但他更感动！他知道辛中华说的都是实情，他知道辛中华对自己的承诺也是能兑现的，他顿时信心增强了很多。他笑着说：“有了你的这些话，我就更加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了，我先代我家乡的百姓们谢谢你了！”杨柳笑着说：“龙绍川啊龙绍川！你啥时也变得这么庸俗了，且不说咱们之间的关系，咋说人家辛中华也是咱大河县的半个子民呀，为家乡人民做点什么那也是应该的嘛！你不要动不动就把谢字挂在嘴边上，这样就显得生分了。”辛中华也笑着说道：“还是你这老同学说的对，人常说，大恩不言谢，是要看实际行动的，要谢的都是小恩小惠的事情。只要你龙绍川发财了，你能在你们村后那‘什么’山上给我们建一间小房子，让我们在那里避暑度假就行了。”龙绍川笑了，他对辛中华说：“你咋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呢？早上我还在给王副省长说：‘要在我们那盘龙山上给他建一座别墅，让他退休了住在那里观景度假哩！你这一说还真是提醒了我，看来建一座是不行了，我要在那里建一排别墅，让那些为白龙涧村做过贡献的人都能住在那里”。杨柳高兴地说：“那我们就等着那一天了！”说着三个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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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省城归来后，龙绍川和父亲龙大山整整谈了半天的时间，当说到王佑铭副省长对创办浓缩果汁厂的意见和态度时，龙大山郑重的对龙绍川说：“你王叔叔是个处事谨慎的人，所以他的的话是可信的。当年他帮咱盘龙村栽植了十几亩果园，那是在救咱们的几百口人的命；前几年他又帮咱白龙涧村栽植了几千亩果树，那是在帮咱们几千口人脱贫致富；这一次他又帮咱们建造果汁厂，他这是在让咱们白龙涧村早日走上小康之路呀！孩子你要记住，做人就要做像你王伯伯那样的人，这样你一辈子才会无怨无悔！”说完后龙大山好大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在抽着旱烟，他在回忆着他和王佑铭那几十年的淳朴无私的友情。

　　想到这一次王佑铭对白龙涧村建造浓缩果汁厂倾注如此多的心血，龙大山知道这符合王佑铭的为人和性格，他是在拼着最后气力为白龙涧村的百姓们办着一件大事情。于是他又对龙绍川说：“绍川你要知道，你王伯伯是在拼着身家性命为咱们办这事的，所以你要千方百计把这浓缩果汁厂办好，千万不要让你王伯伯为此事弄个晚节不保的结局，这样不但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也糟蹋了我们之间这几十年的友情！”此时的龙绍川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自己肩上担子的轻重，这不仅关系到白龙涧村几千口人的命运，也关系到父辈们对自己的殷切希望。他面对着自己的父亲郑重的点了点头说：“爹，我懂了！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会努力做好这件事的！”

　　那天夜里，龙绍川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玉兰在哄儿子小双喜睡着后，轻轻的依偎在了龙绍川的身旁，她能感觉到龙绍川急促的心跳和情绪的不安。同床共寝八九年，她知道每逢有大事和难事时，龙绍川总是在心里默默地承受着。她不愿意过多地参与龙绍川的政事，但她更不愿意看到丈夫有一点不快，她觉得这是自己这个当妻子的失职。人常说：“男人有时比女人更脆弱”，在这个家庭的港湾里她要让自己的丈夫感到温暖，享受更多的关怀和快乐。

　　她搂着丈夫宽厚的肩膀，抚摸着丈夫的坚挺的胸膛，对着丈夫的耳朵小声地说：“绍川，我知道你又是遇到大事了，虽然我不能和你并肩战斗，但我愿意听你说说这事有多少难处，也许我还能给你出个什么主意，你不要小看了你的妻子！你还记得前几年咱俩是如何共同解决我五叔和刘家打架的那场事吗？”

　　龙绍川知道玉兰这是在替自己着急，他知道这事玉兰确实也无法帮忙，但他感谢玉兰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这么多年来，每当自己的情绪有波动时，玉兰总是在想法用语言和行动来安慰自己。自从姐姐出嫁后，玉兰就无怨无悔地接替了繁重家务的重担。她一边到学校教书，一边精心的抚育着儿子，还要承担着一家几口人的穿衣吃饭，她明显的瘦了不少。

　　看到玉兰那憔悴的面容，龙绍川就极度心疼。这是个贤惠善良的女人、也是个勤劳能干的女人、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嫁到龙家八九年来，她孝敬父亲，爱护弟妹，对自己更是体贴入微。龙绍川在家里不愿意把自己工作上的烦心事给玉兰讲，就是为了让玉兰少操一点心，他不愿意让玉兰再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那次龙绍川被朗万钧免职，一直没有给玉兰说这事。为了瞒着玉兰，他专门给父亲和刘泉林老师交代过，因为他知道玉兰现在的活动范围总是“两点一线”一路上总是行色匆匆。可是事情还是没有瞒住，十几天后，玉兰在一次放学路过老槐树时，无意中听到了村民们在为龙绍川鸣不平，丈夫被免职对她来说这可是个天大的事情，可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知情呢？但她知道龙绍川不给自己说一定有他的难言苦衷。

　　其实她并不太在意龙绍川的官位有多高，她要的是和和美美的日子。但她知道丈夫为了能回村当这个村官所付出的代价：为此他放弃杨柳那样美丽漂亮的姑娘和留在大学里工作的美好前程，他义无反顾的回到这边远的山村里来当这个够不上品级的村官，因为这是丈夫的梦想。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呕心沥血的为百姓办事，兢兢业业地为群众服务，他的付出和艰辛只有她这个当妻子的心里最清楚，他就这样被牵强附会被免了职，这是对他美好心灵的摧残和崇高理想的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