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看着别具一格的围墙和大门，王佑铭激动了，他对龙绍川说：“还是你们年轻人有见识、想得远，连工厂的大门和围墙都融入了大自然！”说着用手摸摸矗立在厂门口的那块大石头，他在凝神的思索着，嘴里还自言自语地说：“这是盘龙山下卧龙潭边的那块大石头呀！”龙绍川惊讶了！这么多年了，王叔叔竟然还记得这块被移了位的大石头，这说明他对白龙涧村的了解得有多深啊！于是他深情地对王佑铭说：“王叔叔，你还记得这块石头？”王副省长说：“在盘龙村的那些年，每年夏天只要有机会，我都会在卧龙潭里洗洗澡，然后睡在这块大石头上无忧无虑的晒着太阳，等晒热了再到水里去泡泡，它当时实际上就是我的床。”说话的同时，他也在回忆着当年的往事。

　　龙绍川陪着王副省长到厂区和车间细细的看了一遍，王副省长非常感慨：“真快呀，年初我和绍川才说起办厂这事，短短半年多时间产品就出来了，还是咱农民办事干脆利落，这一下我悬着的心也该放下了！”

　　把厂区和车间看完后，已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了，王副省长对龙绍川说：“你们带着我的司机到村部去吧，我就在厂里吃饭，今晚我就住在这里了，我想和你爹说说话。”这让龙绍川为难了，咋着也不能让一个副省长睡工棚吧！可还没有等他说出口，王副省长就说话了：“去吧孩子，你爹都在这里睡了快半年了！我就不能在这里睡一个晚上吗？和你爹睡在一起我心里踏实，你们快走吧！”

　　听了王副省长的话，在场的一群年轻人心里的感动和惭愧顿时交织了在一起。

　　半年来，龙大山这个老共产党员，就像一头老黄牛，昼夜不分默默的守在这块承载着全村人梦想的工地上。他是在为谁耕耘？他又是在为谁垦荒？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我们自己都这么年轻力壮的，又有谁想到来这里陪一陪他或替替他的岗，让他也回家睡一次安稳觉。还有这个快要六十岁的老人，一个身居高位的副省长，他上一次到这里才停了不到一小时，当他看到龙大山住的工棚条件太差，他没有指手画脚的自责什么，也没有发号施令地让谁去干什么，他只是无声无息的连夜到县城里购买了铁皮房和一些生活用具，改善了龙大山的居住和生活条件。现在他又提出要和龙大山睡在一起，这绝不是在附庸风雅地在作表面文章，这是一个老共产党员的高风亮节，这才是人民公仆的真正形象。

　　龙大山和王佑铭已有好些年没有像今天这样在一起悠闲地散步了。几年前王佑铭还在林学院的时候，他带着学生到白龙涧村来实习，他在龙大山家里住了半个多月。一有空他们就在村边散散步，回忆回忆当年他们那些陈年往事。每天晚上他们就到村里的老槐树下和乡亲们说说话，侃侃大山，王佑铭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能感觉到，白龙涧村的乡亲们没有把他当外人，他们对自己还是那样的亲。

　　今天夜晚，副省长王佑铭和自己的老哥哥龙大山睡在了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铁房里，他们在天南海北地聊着天，这里没有什么省长和平民，只有两个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当说到龙绍川被县委的郎万钧免职后，自己差点也被开除党籍时，龙大山愤愤地说：“像这样的败类要不是仗着省里的那个孙副书记撑腰，他绝不会当上大河县的县委书记！”王佑铭说：“那时你们咋不去省里找我呢？”“绍川去过省里，他怕你为这事受了牵连，就直接去找许书记了。”这一夜，他们一直聊到了夜里一点多钟。

　　75

　　今天是大河县历史上第一家出口型企业开业的日子，代理大河县县委书记的张副市长同时代表市、县两级政府来参加典礼。可是昨晚刘万山突然打电话告诉他，说是省里的王副省长已经提前到了，昨晚就住龙泉果汁厂的门房里。他当即就给市委的王书记通报了此事，王书记推掉了一个会议，临时决定亲自来参加龙泉果汁厂的开业典礼，毕竟一个副省长来了，作为东道主他不来凑凑台，那是有违官场游戏规则的。

　　平常参加典礼这些领导一般都是在上午十点前到场，可今天的市、县领导却在早上八点钟就陆续的来到了。因为果汁厂的办公设施还没有建好，市委的王书记和张副市长来了后就在果汁厂的门房里见到了王副省长。

　　王书记愧疚地的说：“你王省长到这里都住了一宿了，我这个东道主才知道消息，你不会怪罪我们吧？”王副省长说：“我是以个人名义回家探亲的，实在不想打扰你们，我没有提前给你们这些父母官通报就进入了你们的地盘，我还要请你们见谅哩！”王书记说：“你这是在骂我们吧？”说得几个人都笑了。

　　这次的开业典礼虽然领导到的最全，但是仪式却非常简短，前后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刘万山主持，龙绍川代表筹建指挥部和白龙涧村党总支汇报了果汁厂筹建和开业的前后过程，洛西市委的王书记和马县长分别代表市委、县委表示了祝贺，接着就是为果汁厂开业的剪彩。

　　开始商议，剪彩由张书记、马县长和白龙涧村里的老支书三个人，但是后来王副省长来了，市委的王书记也来了，所以剪彩就成了五个人。在耿宏远带着周丽瑛几个人把彩带缓缓拉开的时候，王副省长和市委的王书记就把老支书给让到了最中间的位置，这把老支书感动的双手都在颤抖，还是站在身边的周丽瑛在小心的帮着他，他才完成了这白龙涧村历史上最隆重的一剪。

　　典礼结束后，领导们参观了厂区和车间。最后在马县长的坚持下，王副省长和市里的领导才到了县里吃了一顿饭，县、乡的同志都在乡里食堂凑合了一顿午餐。

　　在送走了参加典礼的最后一批领导和客人后，龙绍川才觉得自己非常的疲惫，他刚在门房的床上坐下来，连饭也没有吃就靠着被子呼呼地睡着了。龙大山是第一个看到龙绍川睡着的，他知道儿子这半年多来在超负荷工作，他含着眼泪为儿子盖好了被子，此时此刻他心里很平静，他知道儿子真的长大了！

　　作为一个父亲，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快快的长大。

　　在龙绍川刚从大学回村担任干部后的那几年里，他是在担心和忧虑中度过的，在农村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深知做一个农村干部的艰难。在儿子工作遇到困难时，其实他比谁都着急上火，但为了儿子的成长，他总是在有节度的帮助，有目的的启发和引导，他希望儿子能快快长大。在儿子的工作有了成绩时，他心里比谁都高兴，但他不能有半点的喜形于色，他害怕儿子骄傲自满，总是在挑三拣四的敲打他，因为只有他敢这样做，他这也是盼着儿子快快长大。在遇到棘手的事情和重大问题时，他总是把儿子推在第一线，让他在风雨中见世面，长才干，他这更是希望让儿子快快的长大。

　　现在他才觉得儿子成熟了，也真的长大了。但自己也老了，他知道自己能为儿子遮风挡雨的日子不多了，所以他要学学老支书，就夜以继日的为村里的百姓守着果汁厂这块重要的阵地，他也想多为儿子减轻点压力。尽管自己也为儿子分担了不少的忧愁，但是儿子还是被累垮了，此时他平静的心里也充满了不安。

　　耿宏远是在厂里的餐厅吃饭时才发现不见龙绍川父子俩的，典礼结束后他们几个只顾在收拾会场的东西，却没有留意龙绍川的去向，这时连龙大山都没有来餐厅吃饭，他有点着急了。耿宏远放下手中的筷子就和周丽瑛跑到了门房，看见龙大山含着眼泪在抽着旱烟，默默地看着躺在床上睡着了的龙绍川，眼前的情景让两个年轻人都陷入了深思。

　　一百多个日日夜夜，龙绍川和龙大山都在夜以继日的辛劳着，这些他们都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里。想着这些天发生在他们眼前的那桩桩件件事情，想着这新老两个共产党员在建造果汁厂中的言行和举动，他们又一次从平凡中看到了伟大，他从榜样中汲取了力量，他们的精神又一次在实践中得到了升华，他们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们做了。

　　龙泉果汁厂在开业典礼前就已经明确了领导机构，总支副书记王敏杰担任果汁厂的厂长，耿宏远为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周丽瑛成为主管技术和销售的副厂长，具体的生产和技术工作由从山东聘请的师傅协助他们，龙大山为主管后勤和保卫的副厂长。龙泉果汁厂的党支部也成立了，耿宏远兼任了党支部书记，老支书也接到了厂里的聘书，成为厂里的名誉厂长。那些入股在两万元以上村民，每家都有人如愿的在场里当了工人，龙晓梅也作了车间的质检员，她终于圆了十几年前的梦。

　　春天到了，刘玉梅按照厂区绿化图的规划，在所有的空地上都栽上了树木和花草，她还让人从盘龙山上挖来了几十颗野生的大紫藤树，把车间的四周墙上都布置得绿色茵茵，就连厂里的公共厕所也不例外，都被绿色的紫藤树缠绕着。

　　王敏杰带领着果汁厂领导班子和工人们在努力工作着，在企业投产的第一年，就超额的完成了一万吨的生产任务，浓缩果汁的质量也达到了出口的标准，企业当年就实现了利润五百万元人民币。

　　辛中华也没有食言，在果汁厂投产后，他就在有关厅局里为龙泉果汁厂物色了一个强有力的顾问“智囊团”，里面涵盖了企业的管理和策划，产品的包装和宣传，出口渠道的维护和欧美市场的开拓，连招商引资也有人在为企业操劳着。为此龙绍川专门去了一趟省城和这些顾问们见了面，还郑重的给大家发了聘书，并明确了这些人的待遇和报酬。

　　第二年春天，泰国的正大集团就派人来厂里考察合资事宜，当他们看到的厂区独具匠心的绿化和车间里整洁有序的生产时，几个外商都被强烈地震撼了，这是他们在中国境内看到的生产环境最好的企业；当他们品尝了车间酿造果汁使用的泉水时，外商们一个个都惊讶了，甘甜的泉水一直甜到了他们的心扉。当他们驱车看了分布在白龙涧村周边的一万多亩繁花似锦的果园时，当场就和龙泉果汁厂草签了合资的协议。

　　几经谈判和协商，合资的协议正式签署，一个月后正大集团投资的三千万人民币全部到位，厂里又从国外引进三条生产线，当年就全部的投了产，从此龙泉果汁厂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每年的净利润达到了两千多万元。

　　一年后耿宏远和周丽瑛也成了夫妻，他们住在了厂里特地为他们盖的新房里，两个人也成了白龙涧村的荣誉村民。